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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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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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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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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040字

他用目光探寻圣·乔治,想说几句真挚的褒奖话来安慰他的失败。


但这一位已经接到他的保护人——奥尔良公爵的信息,早已离开这个战场了。


菲利普有一点儿难过,又有一点儿疲乏,对刚才发生的事自己也几乎感到有些害怕,他呆呆地站在原处,目光追随着逐渐远去的王后的雪橇,忽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触动他的背侧。


他回过头来,认出是他的父亲。


小老头干瘪得象霍夫曼笔下的一个人物,全身裹着轻裘,象一个萨莫耶特1人,他只是用臂肘碰了碰他的儿子,因为他不想把手从挂在颈脖上的手笼里伸出来。


他的眼睛因天气冷,或是因为兴奋过度睁得大大的,在菲利普看来,显得灼灼有神。


“您不拥抱我吗,我的儿子?”他说。


他说这些话的口气,象是一个在感谢自己的儿子在竞技场上取得了胜利的希腊大力士的父亲一样。


“我亲爱的的父亲,我以我全身心拥抱您。”菲利普回答说。


但是不难分辨出,说话的语调和其内容是很不协调的。


“去那儿!那儿!现在您已经拥抱过我了,快去,快去。”


说着,他把他往前推。


“但您要我去哪儿呢?”菲利普问。


“去哪儿呀,真见鬼!”


“去哪儿?”


“是啊,去王后那里。”


“啊!不,我的父亲,不,谢谢。”


“怎么,不!怎么,还谢谢!您疯了吗?您不愿意去跟着王后?”


“不,这是不可能的!您别这么想,我亲爱的父亲。”


“什么,不可能!王后正在等着您,您怎么不可能去跟着她?”


“谁在等我?等的是我吗?”


“是啊,是的,王后要您。”


“她要我?”


说着,塔韦尔奈直愣愣地盯着男爵,冷冷地说:


“说真的,父亲,我想,您忘了自己是谁了。”


“真是怪事!这是我的心里话。”老头一面跺着地,一面挺着身子说,“啊,对了,菲利普,快告诉我您是从哪儿来的,稍许谈谈,让我高兴高兴吧。”


“先生,”骑士忧愁地说,“说真的,我真怕和您澄清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这是在嘲弄我,要不……”


“要不怎样……”


“要不就是您疯了,请原谅我,父亲。”


老头神经质地一把抓住了他儿子的胳膊,年轻人痛得皱起了眉头。


“听着,菲利普先生,”老头说,“美洲离法国有千里之遥。我知道得很清楚。”


“是的,我的父亲,非常遥远,”菲利普重复道,“但我一点也不明白您想说什么;请向我解释一下吧,我请求您。”


“一个既没有国王,也没有王后的国家。”


“也没有臣下。”


“很好!也没有臣下,思想家先生。我不否认这点,但这丝毫引不起我的兴趣,我无所谓;但对我有所谓的,使我痛苦,让我屈辱的,就是我也害怕澄清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我的父亲?不管如何,我想,我俩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


“我的想法是,您是一个傻瓜,我的儿子,而这对一个长得象您这样的棒小伙子是不能允许的;您看,您看看那边啊!”


“我看着呢,先生。”


“那么好,王后回过头来了,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是的,先生,王后已经第三次回过头来了,嗳,看哪,她现在还在回头呢;她在找谁啊,傻瓜先生,清教徒先生,从美洲来的先生,啊!”


小老头已无齿可咬,只得用牙龈咬住他那只灰色麂皮手套。象他这样的小手,这只手套可以把他一双手全都套进去。


“那好吧!先生,”年轻人说,“事情可能完全不象您所说的这样,但不妨说说,什么时候,王后仿佛真的是在找我?”


“哦!”老头跺着脚又重复说道,“他不在问什么时候呢;这个人哪,简直不是我生的,这个人不是塔韦尔奈家的人!”


“我不是您生的。”菲利普喃喃地说。


接着,他眼睛望天,又极轻的说了一句:


“应该为此感谢上帝吗?”


“先生,”老头说,“我告诉您了,王后要您,先生,我告诉您了,她在找您。”


“您的眼力真好,我的父亲。”菲利普干巴巴地说。


“来吧,”老头的口气更缓和了,他试图让他捺下性子,“来吧,让我来向您解释解释。您有您的理由,这也是真的;但是,归根结底,我有我的经验;喂,菲利普,你到底还是不是一个男子汉?”


菲利普轻轻地耸了一下肩,什么话也不回答。


这时,老头看出等也等不出什么回话了,与其说是需要,还不如说是带着轻蔑地态度,大着胆子把目光注视着他的儿子,这时,他发现儿子的脸上表现出一股令人肃然起敬的尊严、难以识透的沉着和坚定不移的决心。唉,完了。


他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提着手笼擦拭着他那红红的鼻尖,用俄耳甫斯2对萨洛尼卡3的岩石说话的口吻,轻声柔气地说:


“菲利普,我的朋友,来吧,听我说说吧。”


“嗯!”年轻人回答说,“我的父亲,似乎一刻钟以来,我没做别的事情嘛。”


“啊!”老头心里想,“我马上就要让你威风扫地了,美国先生;你有你的短处,大个儿,让我用我这副老爪子来抓你的短处,等着瞧吧。”


接着,他便大声说:


“你没发现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


“这件事给你的天真的想法当头一棒。”


“说吧,说说看,先生。”


“事情再简单不过了:你从美洲回来;你离开的时候,只有一个国王,没有王后,如果不算迪巴里夫人的话,她是有负众望的;现在你回来了,你看见了一个王后,你心里想,得尊敬她。”


“也许是吧。”


“可怜的孩子!”老头说。


说着,他把手笼堵着嘴,既闷住了咳嗽声,又免得笑出声来。


“什么?”菲利普说,“先生,您责备我尊敬王室,您,您是红屋——塔韦尔奈家族的一员;您,您是法国贵族的一员啊!”


“且慢且慢,我现在不是跟你说王室,我吗,我和你说的是王后。”


“您把两者区分开了?”


“当然啦!我亲爱的,何为王室?一顶王冠;别人可是碰不了的,妈的!何为王后?一个女人;哦!一个女人,这就不同了,能碰着的。”


“能碰着!”菲利普大声说,因为愤怒和轻蔑,脸涨得红红的,说这句话时,还带着一个高贵和优美的手势,使那个女人看见了,也不会不爱上他;使哪个王后看见了,出尽洋相会不喜欢他。


“你什么也不相信,不相信;那好!”小老头接着又说,语气卑劣,几乎是粗野的,他厚颜无耻地奸笑着,“去问问嘛,去问问戈阿尼4先生,问问洛曾先生,问问沃德勒伊5先生嘛。”


“别说了,别说了,我的父亲。”菲利普用低沉的声音大叫道,“否则,为了您这三句亵渎神圣的话,我向您发誓,我将用我自己的剑,毫不留情地立即刺自己三下,既然我不能刺您三下。”


塔韦尔奈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他象黎塞留在三十岁时所做的那样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挥动他的手笼说:


“哦!果然,动物都是蠢的。”他说,“马成了驴子,鹰成了呆鹅,公鸡成了阉鸡。晚安,你让我快活过了;我先前还自以为是老祖宗,是卡珊德拉呢,而现在我却成了瓦莱尔,成了阿多尼斯6,成了阿波罗7了,晚安。”


说完,他又一次支着脚跟旋了一圈。


菲利普变得闷闷不乐的了。他在老头刚转了一半时就拉住了他说:


“您根本没在认真地说话,是吧,我的父亲?因为象您这样出身名门的贵族是不可能帮着传播那些敌人造的谣言的,这些谣言不仅污蔑了女人、王后,甚至还污辱了王朝。”


“他还不相信呢,双料笨蛋!”塔韦尔奈大声说。


“您刚才和我说的,和您当上帝的面说的一样问心无愧吗?”


“当然一样。”


“您这是当着您一天天在走近的上帝的面说的。”


年轻人又主动恢复了他自己刚才厌恶地中断了的谈话,这对男爵是一次成功,他挪近了几步。


“但是,”他说,“好象我好歹也是个贵族吧,我尊敬的儿子,而且我……也不总是在扯谎。”


这个“总是”多少有点令人发笑,但是菲利普笑不出来。


“这么说,”他说道,“先生,按您的说法,王后有情人?”


“多大的新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