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仲马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0
|本章字节:8434字
“就是您刚才提到的那些人吗?”
“还有其他人……我知道什么呢?问问全城的人和王宫里的人吧。只有从美洲回来的人才不知道别人在议论什么呢。”
“那么是谁说的,先生,都是一些下流的小册子说的吗?”
“哦!哦!您偶尔也把我当成消息灵通人士了吗?”
“不是的。而不幸闵在于此,因为有些象您这样的,居然到处在传播这样不堪的诽谤,这些恶毒的话会化成毒气,一时也会使最美丽的黯然失色的。而您,以及那些世袭的贵人,却振振有词地、不厌其烦地反复说着这些话,人们就可能信以为真了。啊!先生,以宗教的名义,请您别再说这些事情了。”
“但我还是要说。”
“您为什么还要再说呢?”年轻人急得跺着脚说。
“唷!”老头说着,把身子靠在他儿子的胳膊上,并带着魔鬼似的的微笑看着他,“这是为了向您证实,我说这些话没错。菲利普,王后回过头来了;菲利普,王后在找您;菲利普,王后要您去;菲利普,快跑,快跑,王后在等着。”
“啊!”年轻人叫出了声,同时把头藏进了他的两只手掌心里,“以上帝的名义,快住嘴,我的父亲!要不,您要使我发疯了。”
“说真的,菲利普,我真不理解你,”老头回答说,“爱是一种罪恶吗?这证明人是有感情的嘛,何况,在这个女人的眼睛里,在她的声调、举止态度里,难道感觉不出她也是有感情的吗?她在爱,她在爱,我对你说;但你是一个思想家,一个苦行僧,一个公谊会教徒,一个美国佬,你不会爱,你啊;那你就让她白白地看你吧,让她白白地回过头来,让她白白地等你吧;你去辱骂她,轻视她,推开她吧,菲利普,也就是,约瑟夫·德·塔韦尔奈!”
小老头用粗野的嘲讽的口吻强调了这句话之后,看出他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于是就象唆使者第一次引诱别人怎样犯罪之后,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菲利普一个人呆着,心里七上八下的,脑袋瓜轰轰作响;他没想到,他钉在原地不动已经半个小时了;也决不会想到王后散步结束回来了,会看着他;也决不会想到,王后在随从人员的簇拥下,经过他面前时,会向他叫着:
“您大概休息好了吧,塔韦尔奈先生?那么来吧,除了您,没有什么人能庄重地领着一个王后去散步。请闪开,先生们。”
菲利普不假思索地、盲目地向王后奔去,昏昏欲醉。
在他把手放在雪橇的扶手上时,他感到被什么灼烫了一下;因为王后懒洋洋地向后仰靠下来,他的手指擦着了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头发——
1苏联西伯利亚地区。
2希腊神话的神祇,歌手。传说他的声音可感动木石。
3希腊地名。
4戈阿尼(1737—1821),与玛丽·安托瓦内特很接近,路易十八于一八一四年授予元帅称号。
5沃德勒伊(1724—1802)侯爵,法海军军官及政治家,曾获海军少将之衔。
6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
7希腊神话中主神宙斯的儿子,常以手持弓箭的美少年形象出现。
8公谊会,又称教友派,十七世纪创立的基督教的一个教派——
11绪夫朗号
一反宫廷里的常规,国王和阿尔图瓦伯爵对这个秘密讳莫如深,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谁也不知道绪夫朗先生几点钟来,怎样个来法。
国王已经指定在晚上开始玩牌。
七时正,他和本家的亲王们和亲王夫人们进入了大厅。
王后手上牵着年仅七岁的公主来了。
晚会宾客如云,场面显赫。
大家就座后,刚开始开场白,阿尔图瓦伯爵便轰轰地走近王后,向她说:
“我的嫂嫂啊,好好看看周围的人吧。”
“好吧,我看!”她说。
“您看见了什么了?”
王后环视了一下周围,在人群中辨别着,在空隙处探索着,看见的不是朋友,就是仆人,在这些人中,包括安德烈和她的哥哥。她说:
“我看见的可都是一张张可爱的脸,特别是朋友的脸啊。”
“别看在场的人,嫂嫂,看看谁不在场。”
“啊!真是啊。”她大声说道。
阿尔图瓦伯爵笑了。
“又不在,”王后说,“啊哈,他总是这样躲着我?”
“不是的,”阿尔图瓦伯爵说,“只是这场笑剧还在继续演呢。那位先生到城门口去恭候绪夫朗特使去了。”
“但是,既然这样,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笑,我的兄弟。”
“您看不出来我为什么笑?”
“当然啦。假如那位先生已经去卡子上等候绪夫朗大人,这说明他比我们精明;既然他将第一个见到他,那就会抢先恭维他一番了。”
“算了吧,亲爱的嫂嫂啊,”年轻的亲王笑着答道,“对我们的外交,您倒还多少懂一点;那位先生到枫丹白露的城堡门口去恭候特使,这是事实,但我们也有人已在维勒茹依夫驿站等着他了。”
“真的?”
“因而,”阿尔图瓦伯爵继续说,“当那位先生在他那城门口等得望眼欲穿时,这边国王一声令下,绪夫朗先生已经绕过巴黎真奔凡尔赛了,我们正好在这儿等他。”
“这真是神机妙算啊。”
“确实不坏嘛,我对自己还相当满意呢。玩您的牌去吧,我的嫂子。”
此时,在玩牌厅,至少有一百个最高等级的人物,其中有孔代1先生,庞蒂埃弗尔2先生,拉特雷姆伊先生,和一些亲王夫人。
只有国王一个人发现阿尔图瓦伯爵在逗王后笑,他向他们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以表示他也是参与其事的。
正如我们先前说的那样,指挥官绪夫朗到来的消息完全被封锁了,但是在大厅里飘荡着的神秘的气氛却是掩饰不了的。
大家预感到有什么隐匿着的事情会公开出来,些什么新鲜事儿就要披露于众了;因此,大家都关心着这一件神秘莫测的事情,只要国王皱一下眉表示不赞成,或是抿嘴微笑一下,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赋有重大的意义。
国王总是习惯用一个六利弗尔的埃居下赌注的,目的不过是想把亲王和宫廷的贵族的赌注略为限制一下,但现在,国王自己却没发觉,他竟把口袋里所有的金币都放到桌子上了。
王后仍然保持着添丁的头脑,应付自如,装着一心在赌牌,使周围的人看不出一丁点儿破绽。
菲利普也被接纳进赌圈了,他坐在他妹妹的对面,王后对赌牌的热劲儿,使他感到纳闷,又意外地把他的心逗得热乎乎的,于是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吸收着王后的令人捉摸不透的一举一动。
不管他父亲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又想起这些话来了。他自忖:老头也确实是三四个情妇揽权的朝代的元老了,他会真的不懂得时尚风俗的变迁史吗?
他又自忖:从对宗教的虔诚而产生的洁身自好是否真是他从遥远的国家带回来的又一件可笑的舶来品?
王后是如此美貌动人,情感丰富,对他和蔼可亲,难道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可憎的打情卖俏的妇人?只是出于好奇,偶尔热情地回忆起往年的一段感情生活,就如昆虫学家只不过在他的标本上多放了一个昆虫或一只蝴蝶那样,全然没有想到可怜的小动物在钢针穿心时的痛苦。
然而,王后又确实不是一个生性平凡的,普通的女人。她每一个眼色都是有意义的,她决不会任意丢下一个眼色而不预先考虑效果的。
“戈阿尼,沃德勒伊,”菲利普内心又重复着父亲的话,“他们爱过王后,也曾为她所爱。”呵!为什么,呵,为什么这恶意中伤还有三分可信,而在被人们称之为深渊的女人的心中,就不能透过一线光明呢?特别是当这颗心是属于王后的话,那么这个深渊就更深沉了!
当这两个人的名字在菲利普的头脑里隐现时,他不由自主地看着坐在桌子尽头的戈阿尼和沃德勒伊先生。他俩由于偶然的巧合,肩并肩坐着,目光并没有转向王后的座位,显得无所牵挂,假如不说漫不经心的话。
因此,菲利普心想,这两个人如果真的爱上了,就不可能这样镇静;如真的被爱上了,也不可能这样漫不经心。啊!假如王后爱上他了,他会幸福得发疯的;假如她爱过他,过后又把他给忘了,他会因绝望而自杀的。
菲利普的目光从戈阿尼、沃德勒伊先生身上又移向了玛丽·安托瓦内特。
他仍然是梦思魂牵地在想着,目光又落到了王后纯洁的前额上、如此庄严的嘴上,和如此崇高的眼神上;他在这位夫人的一切动人之处,探寻着对王后的私生活的启示。
“啊,不!纯属诬蔑!诬蔑!所有这些开始在民间传播着的都是诬陷不实之词,而宫廷的一些人出于自身的利益、仇恨和阴谋,又在上面添油加醋,以致就真假难分了。”
当卫士厅的时钟打响七点三刻时,菲利普正在想着这些事。与此同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在宫殿里,响起了一阵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枪托撞击着石板地面。嘈杂的欢呼声从半开着的门外传进来,引起了国王的注意,他把头向后仰起,想听得更真切一些,接着便向王后颔首示意。
王后理解了意思,即刻就宣布玩牌结束了。
第一位玩牌的人都收拾了面前的东西,等着王后先作出什么反应,再决定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王后走进接见大厅。
国王在她之先已经到了。
海军大臣卡斯特里先生的一个副官走近国王,向他耳语了几句。
“好,”国王回答说,“就这样干吧。”
接着,他又向王后说:
“一切顺利。”
每个人用目光向邻人探询着,“一切顺利”这句话使大家冥思苦想起来。
突然,卡斯特里元帅进入大厅,高声说道:
“绪夫朗特使先生,他刚从都隆来,陛下愿意接见吗?”
这个名字是以高昂、轻快、得意的声调宣布的,顿时在人群中产生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喧闹声。
“愿意,先生。”国王回答说,“非常愿意。”
卡斯特里先生走了出去。
人们几乎同时者隩卡斯特里先生刚出去的门口拥去。
为了解释一下整个法国对绪夫朗先生的爱戴,为了使读者明白为什么一个国王、王后和王室的亲王们对首先看到绪夫朗的兴趣如此之大,说几句话就足够了。绪夫朗这个姓在法国多半就象蒂雷纳3,卡蒂纳4,让·巴尔5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