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春的逆行线

作者:陈晓辉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09:31

|

本章字节:4046字

十岁那年的春天,我强拉起母亲的手,让她随我一起去田间寻找春天。


那时年幼,对春天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只知这个时节,会开满大片的油菜花,柔黄的蓓蕾,在沉醉的微风中,散发出亲昵的花香,并透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我在田间小路上欢快地寻找着,脑海中勾勒出春天的种种模样,然后与眼前的景象一一对比。母亲就在我身后尾随着,不紧不慢,时不时喊喊我小名。最终,我停了下来,满脸无奈地对母亲说:“老师说,春天在我们的眼睛里,可是,我寻找了半天,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春天她到底在哪里吗?”母亲笑了,让我再仔细地观察下周围,然后闭上眼睛,跟随她一起慢慢感受春天。


“小草就在你的脚底下,探着好奇而又欣喜的脑袋,嫩嫩的,绿绿的,她们是报春的使者;河边的柳树绿了,欣欣然,随风摆动着她的枝条,像在唱一曲明媚愉悦的童谣;远处,有三两位农民伯伯,带着笑容,挥舞着手中的锄头,他们在锄田播种,因为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睁开眼,原本平淡无光的景物似乎真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焕发生机。我忙拉着母亲的手问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母亲俯下身,抱着我说:“孩子,心美则景美,浅浅的春天当要深深地喜啊,这样,春天才会完美地绽开在你的心里。”


我眨着眼睛,似懂非懂,但记住了母亲怀抱的温暖和当时她说的话——浅浅的春天当要深深地喜。


十多年后的春天,我陪母亲一起在田间散步。母亲挽着我的手,和我唠叨着家里的琐事,并叫我出门在外,万事谨慎小心,担心身体,如此等等。我侧过头,看着母亲日渐憔悴的脸和染黑后又开始褪色的白发,心酸的同时,想起了儿时我拉她一起寻找春天的景幕。那时的她,优雅,年轻,美丽。时光荏苒,春天如是,可母亲却老了。


我突然拉住母亲的手,笑着说要和她一起寻找春天。她一个劲地摇头,说这已经是春天了,不必找。可我还是拉着她的手,让她随着我的视线一起观望:


看,那是连绵起伏的山,连着湛蓝的天;看,那是田间劳作的农民伯伯,岁月消长了他们的脸;看,那是在微风中摇曳的柳枝,诉说着对春天的慕恋;看,那是油菜花,那是小草儿,那是,那是……


母亲拉回我的手,笑着说:“傻孩子,什么时候成了一诗人了啊?”


母亲的笑,和当年一样温暖,注视着她,我突然就流泪了:“妈,您说的,浅春深喜啊……”


当那个足球以完美的弧线降落到我的手臂上时,我立马从草坪上站起,气愤地冲向远方那身穿十号球衣的高个男孩,几句言语不合,我们扭打一团,最终的结果是被教导处在烈日中罚站一小时。


炙酷无情的阳光晒得我们汗流浃背,可我们却仍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对方,一脸不服输的样子,偌大的操场上弥漫着浓烈的硝烟之味。许是“同病相怜”,在双方体力即将透支之时,我们看出了各自的尴尬,然后莞尔一笑,环周一看,见罚站老师早已不见踪影,便赶忙撤到树荫底下,高谈阔论,一场“劫难”成了我们友谊的催化剂。


此后,我们是形影不离的两人,打着“青春叛逆”的旗号,横行校园。我们会将青蛙抓于手掌之中,待女孩不注意时,猛然打开手掌,一个“庞然大物”瞬间突兀于她的眼前,她惊恐地哇哇大哭;我们会在自修课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过窗户,然后跑去乒乓球室打乒乓球,晚上又跑上教学楼顶,击掌为誓,彼此说着友谊万岁。


父母的“糖衣炮弹”,老师的“分离打压”,学生的“气愤抗议”都无法将我们的“兄弟堡垒”瓦解,可谁又能知,一场中考却成了我们友谊的分水岭。随父母到了省城上重点高中后,我与他的联系甚少,偶有信件的联络也因学业的忙碌而逐渐搁置,时光的年轮,让我们越行离彼此越远。高三那年暑期回老家看望奶奶,村上人告诉我,他做过水泥工,卖过水果,摆过地摊,现在似乎在外面做大生意,因为有一年他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看望他母亲,之后就再也没人见到他了。


我经常会不经意地去猜测他现在的样子,是成功后的风光无限,还是一如既往的飞扬跋扈,抑或成了无孔不钻的市侩商人?可难以置信的是,我居然在辅导老师的家里见到了他,他穿着破旧,枯瘦如柴,肩上扛着一桶水,成了一送水师傅。我最终没有喊他,只是从内屋静静地看着他将水置放一边,很卑微地接过老师的水票,连声道谢,然后离去。这一幕,让我心酸不已,到底是什么,让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转变至此。此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每次朋友叫水时,我都会给他们一个老师曾给我的送水号码……


如今,再忆起那个曾经和我一起在青春的逆行线上疯狂奔跑的他,我不知是喜还是忧。只是非常庆幸当年中考前被父母逼迫后的奋然努力,不然,我也将会被众人无情地推挤至时光暗淡的洪流之中。原来,青春最忌讳的是因叛逆而盲目地一意孤行,以至于荒废了我们最为重要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