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郎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0
|本章字节:8230字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高阳就来敲雅问的房门。
“雅问,我得出去了。”高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她手上,“给,这是小美的电话号码,你帮我多拨几遍这个号,试试看会不会有人接听。”
“这么早,你要去哪儿?”
“我出去找那辆车。”
“你自已一个人去?”
高阳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高阳,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去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万一真碰到什么事咱们俩谁也救不了谁,你去了我还得分心照顾你。我怕连累你,你们家就你一个女孩子,一定都很疼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他们交待,他们非吃了我不可。”高阳笑了一下,“别忘了,你爸爸还没下葬呢,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
“可是,我担心你……”
“没事。”高阳轻轻拍拍她的肩,“我就到昨天刘方他妈被撞的那个地方去,沿着那辆车逃跑时留下的轮胎印,一定能找到那辆车的下落。”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一定会多加小心,天黑之前我就会回来。记住,帮我拨小美的电话。”
她接过那张纸:“这样做会有用吗?”
“不要问这么多了,照我说的做吧。小美突然就这么不见了,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只要有一点可能都得尽量试一试。”高阳叹了口气,“我现在只能祈求老天帮我了。”
高阳心意已决,他是一定要走的,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天黑之前,你可一定要回来呀。”她不放心地叮嘱到。
“嗯。”
高阳走了。他拉开门的时候曙光已经撕开了薄雾。
出远门的孩子,希望你早去早回,平安归来。
她听到客厅的门打开了,立刻趴在窗口,向下张望,正好看到高阳的身影大踏步地穿过院子的青石小路,带着一种勇往直前的执着。在这一刻,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感应:高阳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难道这三个冒然闯入的年轻人,真得会重蹈曾祖父和爷爷死后的那个可怕规律,一一死掉,直到死光?
莫一死了,小美生死未卜,高阳又接着踏上了吉凶难料的路程,也许此刻他们的家人正在门口翘首期盼,苦苦等待他们的归期。
她依在窗口,感到心里空荡荡的。
她突然很害怕,就好像一脚从云端踩空了一样。
是不是离别又即将在眼前?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应该想个办法阻止一切继续恶性循环,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可是有谁可以帮助她呢?
大哥自从进了冰窖以后言行举止就一直很古怪,一会儿看似正常一会儿又疯疯癫癫;二哥整天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从来都是妈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缺乏一些主见,太老实的人是不适宜去做冒险工作的;大嫂根本就不能依靠,现在就已经动了分家的念头;石汀只是一个外人,她只知道他是爸爸的一个助手,虽然他人看上去挺忠厚的,可是她毕竟不了解他,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人心隔肚皮,怎么能放心地把那么多的秘密告诉他呢?那么罗婶……
“小姐?”
“啊?”她吓了一跳。
这么巧,刚想到罗婶,罗婶就出现了。
“我刚才看那个小伙子出去了,这么早,他这是要干吗去?”罗婶问。
“他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昨天撞人的那辆车。”
“噢。”罗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他这就走了呢。”
“他不是那样的人,小美还没找到,他怎么舍得走呢。希望他今天天黑之前能平安回来。”
“当初,他们如果不是投宿在这里,现在早已平安到家了。”罗婶望着薄暮初开的天空,感慨万分。
谁也不知道,冥冥之中是什么在控制这一切?
“小姐,小美姑娘的事有没有什么眉目?”
“人昨天才不见的,哪能那么快就有消息啊。人就在眼皮底下不见了,这种事,连查都没法查。如果不是高阳说的,我是一点都不可能相信。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你说,这要怎么办才好呢?真希望这一切都赶快过去吧!”
罗婶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对着屋里很大声地唱歌:
鬼娃娃小精灵
聪明可爱又伶俐
谁要和她做朋友
………
“糟了糟了!”罗婶赶紧猴急地跑去开门,“欢欢,这么早你就大声唱歌,把你爸爸吵醒了又要挨揍了!”
欢欢白了罗婶一眼,抱着怀里的洋娃娃径直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噘着嘴一下子就蹦到了雅问的床上,打了个滚之后才坐住。
“姑姑!”
“干吗?”她没好气地问。
“昨天有人在花园里跳舞。”
“是吗?是谁在花园里跳舞?”
“我看不见!大晚上的,天那么黑,我怎么能看得见呀?你不要总是让一个小孩子做这做那好不好!”欢欢立刻嚷了起来。
“小姐,这孩子说昨天夜里有人在花园里跳舞?”
“怎么可能,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家里有谁还会大半夜的跑到花园里去跳舞?她看到的可能是一棵树。”
“不是树不是树!”欢欢一见没人相信她,立刻着急地嚷了起来,“就是有人在跳舞,后来他就不跳了,走了又。”
树当然是不会走的。雅问看着欢欢认真的样子,觉得这事是有些奇怪。
“那他往哪里走了?”她问。
欢欢瞪着大眼睛扑愣扑愣翻了她两下,然后冲她嘻嘻嘻一笑,露着一口残缺不全的小牙齿说:“我没看清。”
“你这个坏孩子!你又在耍我,你看我打不打你!”
她刚扬起巴掌,欢欢就已经像是一只中了箭的兔子一样没命地逃走了。
“真是没见过哪家的小女孩这么淘气的。”罗婶忍不住摇头叹息。
她看着欢欢肥硕的小屁股一溜烟地从视线里完全消失了,这才伸手关上了门。
“罗婶,这两天你晚上值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梦游?”
“没有,而且大少爷也没有。这两天晚上风平浪静的,也没听到那个念经的声音。”
“这两天晚上我也是一个梦都没有做,睡得可香了,一觉就睡到天亮,我觉得停得有点突然。罗婶,你说那个念经的人会不会查觉到我们起了疑心,所以这两天才突然销声匿迹了?”
“很有可能,上次你大哥梦游的时候不是被咱们在花园里截住了吗,那个人一定发现咱们了。”
“罗婶,我有些担心,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不是又在计划别的什么事。”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罗婶,罗婶也一人茫然地看着她。
一整天,雅问都在不停地重复拨着高阳留给她的那个号码。
一整天,她都在重复地听着那枯燥乏味的“嘟——嘟——”声。
一整天,小美的电话都打不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阳还没有回来。
她望了望窗外,黄昏下的花园披着夕阳的余晖,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特别的美。
出了这个花园,院子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无论花园还是原野,都是一样的美;无论花园还是原野,都有一样的危机。不知道那些归家的人,是否正行色匆匆?
她收回了目光,又拿起电话拨了一遍。对于这个号码,她现在都已经烂熟于心了。
电话通了,她来到走廊上,侧耳细听,果然又听到在那嘟嘟有节奏的声音。
那是小美的手机。只要她一拨那个号码,就能听到这个声音在屋子的某个角落里声声回响,与电话里传回来的节奏是一样的。
看来手机并没有戴在小美的身上,而是落在屋子的某个角落里了。这个希望又断了。
阿杏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阿杏说警察录口供的时候询问出事地点,她担心警察会找到这里来,为了遵守雷克先生的遗嘱,也为了不再给这个家里惹上什么麻烦,她撒了谎,伪造了一个出事地点。她以前是做法医官的,应付这种小事没什么难的。甚至那个警察在询问她的家庭住址的时候,她也为了爸爸的遗嘱而撒了谎,说的是她小时候住过的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早就换人住了。
阿杏直到回到家还心有余悸,她说那个警察似乎一下子就能看穿她的心思,眼睛像鹰一样盯着她,她当时心慌地想跑,可还是硬着头皮说是。
还有,后来她录完口供出来,竟然那么巧遇到了大学同学,那个同学是顺路过来办公事的。当时在那种情况下见面,真是尴尬死了,她们两个一个来被询问的,一个是来公干的,感觉就像是警察和罪犯的关系。
全家人都知道阿杏辛苦了,不停地安慰她。
可是不管大家说什么,阿杏始终皱着眉闷闷不乐。从来都没有见她为什么事这么耿耿于怀过。
只有阿杏自已知道自已的心病:
当年她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法医官,可是现在却沦落到要接受警察怀疑犯人一样的眼神。而且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撒谎,她担心警察会不会很快识破她的假口供,会不会来找她的麻烦;还有,她的那个大学同学在上学的时候什么都比不过她,门门功课都没有她优秀,还老是跟她过不去,可是现在一转眼居然成了一个很有经验也很有威望的法医官,接受别人的尊称,可她的这么多年就耗费在这个两层的老房子里,像个老妈子似地照顾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头疼脑热,失眠体虚。
一想到今天听到别人当着她的面恭恭敬敬地管她那个同学叫“刘法医”的情景,阿杏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这倒并不是因为她嫉妒,不过说句很现实的话,如果她还在位的话,她的那个同学根本没有这么快就得到名望和地位,因为她们两个人的资质,实在相差太远了。这一切都是她拱手相让的。她们曾经可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今天却以这样的方式见了面,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却像阶下囚。
她不知道自已当年为什么要放弃!她痛恨自已为什么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