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万藏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55
|本章字节:11824字
捅了一下,疼得厉害,身上的蛮劲就散掉了几分。王欧阳见丁忘忧下手极重,想要劝一劝,却听到古城里传来轰隆的声音。他们早在甘藏沟的旧城村里就听过这声音,传说这是山神的声音,可自从进入地下以后,大家才明白这是山底塌陷的声音。
因为这里是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带,有许多松脆的土层,再加上地震频发,很多山体容易陷空,接着引起塌陷,发出巨大的轰隆声。抗日年代,日军战机飞临踏白古城上空,轰炸的时候加剧了这些地形的变化,使得这个骨牌效应持续到20世纪90年代。老人记得,那架战机本来能抬升,不会被倒塌的山体压下去,可能就是山体下已经空掉了,倒吸的气流使日机无法升高,可以说是作茧自缚,因为他们不轰炸积石山县的话,地下的特殊地形不会这么快发生塌陷。
紧接着,上头开始落下一些小石块,李狂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就叫大家快点找路子逃出去。王欧阳一想到这么多酒器留在这里,如果现在不带出去,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可现在来不及了,王欧阳只能不舍地叫李狂药带上最重要的白堕天盉,快点爬是去找出路。丁忘忧临危不乱,还叫大家别急,先问问黑老三怎么进来的,因为鬼门那边堵死了,黑老三肯定是从别的路子钻进来的。
黑老三受制于人,精神紊乱,只问了他一句,他就招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快走!出口在飞机那边!”
“飞机?”李狂药一头雾水,心想这深地之下,哪里有飞机,有飞蛾还差不多。不过,李狂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黑老三指的是战争年代坠毁的日军战机,很可能飞机撞破了地层,炸出了一个窟窿。
丁细细看到石头越落越多,便叫她老爹放开黑老三,让他带路逃出去。黑老三被松开后,撒腿就跑,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李狂药见状,忙把白堕天盉交给丁细细,嘱咐她快和她老爹追去,他背着王欧阳随后就赶去。丁细细怕出状况,不肯先走,等李狂药把人背起来了,她才和丁忘忧一起踏着斜坡往上追。
迈了一步,李狂药就回过头,对那条白蛇说:“这位娘娘,快点逃吧,离人类远点,小心他们把你泡在药酒里。快走!”言毕,那条白蛇就像是听懂了一样,迅速地游向上面,留下一道模糊的白影在李狂药的视线中。
与此同时,黑老三没命地跑着,虽然他没有手电筒,但似乎适应了这种昏暗的环境,逃跑时如履平地。他们一出酒池,黄光就在一拨巨石的轰砸之下消失了,黑老三也越跑越远。李狂药他们追了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才在古城边缘的乱石堆前赶上黑老三,而他们此时终于看见了那架日军战机的残骸。
原来,此处本是坚硬的石层,若不是战机坠毁,恐怕古城里就是一条死路了。战机残骸与石面呈七十度的斜角,黑老三一到残骸前面,人就钻了进去,拼命地往上爬。李狂药让丁细细和她老爹先爬进去,然后才拖着王欧阳,紧紧地跟去。在飞机残骸里,有许多从地面冲刷下来的黄沙,空气流通的感觉也特别明显。
在爬出去的过程中,李狂药隐约看到有个人想爬出去了,可黑老三仍在视线里,丁家父女尾随其后,那个人会是谁呢?难道,那个人真是埋在酒池下面的人?就算只被埋了半个小时,人类也会死掉,何况那个人被埋了很久。顾不得多想,李狂药就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师傅拖着爬上去,同时他们听到轰隆不断的响声,似乎古城还在塌陷,连飞机的残骸也跟着倾斜了一大段,几乎要横着倒进古城里。
丁细细紧张地朝下大喊:“李狂药,快点,飞机要塌下去了!”
李狂药知道情况危急,可拖着人,他爬得不快,只能答:“你快走,我们跟得上。”
过了几分钟,丁细细和丁忘忧从残骸中爬了出去,回到了地面,他们这才发现飞机残骸撞进山体里,正好尾部露了一小截出来,但被树丛包裹住了,不走进踏白古城尽头是不会发现的。此刻,夜深风大,露水暗结,人体的温度一下子就被山风偷去,让他们瑟瑟发抖。黑老三爬出来了,想要逃走,却被丁忘忧一把捏住肩膀,使不出逃走的力气。
丁细细转过身想要对李狂药施援手,可斜插的残骸因地势的改变,轰然倒塌,连后面的山体也震动起来。丁忘忧唯恐女儿陷下去,赶紧抓起她和黑老三,退到了很远的地方。丁细细急得眼泪都要飚了,要知道只要跟着残骸塌下去,那就救不回来了。黑暗中,当轰隆声停下来,双脚也不麻了,远处散倒的林子就冒起了一根光柱,李狂药满身是伤地拖着王欧阳,一点点地从窟窿眼里爬出来。原来,飞机残骸已经倒下去了,但有棵树横倒下去,卡在了乱石中间,李狂药抓住了树干才逃过一劫。
“你放开我!”丁细细恨恨地瞪了她老爹一眼,然后奔过去,帮着扶起王欧阳,一同离开支离破碎的山脚下。
丁忘忧叹了一声,当见人齐了,便捏住黑老三的肩膀,叫他带路走出踏白古城。可夜已深了,古城内有许多陷空的地方,他们也受了伤,不方便继续走了。搞不好,刚从酒池逃出来,又会陷回去。想了想,丁忘忧就在月色之下,在离塌陷区很远的地方生了一堆火,然后叫大家先坐下来。
“欧阳公,你没事吧?刚才……”李狂药和丁细细一起放下王欧阳,担心地问。
“我死不了。”王欧阳摆了摆手,便问,“张清玄,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那天看你在癿藏镇上,你留在积石县这里做什么?别给我装疯卖傻。”
黑老三眼神迷离,不像是装疯,被几个人擒住后,只一个劲地呢喃:“我要做这里的守护神,没有守护神的话,那个人会醒过来……不对,他已经醒过来了!都怪你们,是你们惹出大乱子了!”
“守护神?那些怪人是你驯变的?”李狂药惊讶道,原本他们都以为那是黄牧笛的杰作,谁会想到是这位博士干的。
“谁醒了?你是说酒池里的人?”丁忘忧认真地问,同时望了望四周,现在已经看不到先跑出来的人在哪里了。
“到底是什么人,你快说!”丁细细急道。
黑老三惊慌失措,断断续续地答:“我不能走……我要守在这里……我不能回家……我对不起我爸妈!可是我……”
“算了。”李狂药看到黑老三抓狂地挠脑袋,于心不忍,现在逼问也没用,何况黑老三神志不清,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一个生物学博士,怎么会学到这种驯变怪人的幻术,这个跨度实在太大了,天知道黑老三当年遇到了什么事。
丁细细怀疑地看了看黑老三,又看了看她老爹,终于忍不住地问:“你为什么那时能把那些虫子赶跑?吹吹笛子就能办到吗?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事,你是不是和大海石上的那个女人认识?你也学了这种害人的幻术吗?”
王欧阳抬眼望向丁忘忧,苦笑一声:“原来你还没和你女儿讲实话?
我们五个人里,就只有你和万长青去学了那套笛音幻术,多半是你们早就相信李狐的话了吧?”
“什么笛音幻术?”丁细细不懂地问。
丁忘忧知道瞒不住了,也不生气,反而镇定地对女儿解释,这不过是一种古代留下的驯变笛音,也是幻术的一种,这在《鹅幻汇编》里也有记载。实际上,这种音乐幻术被衍生得很广,诸如酒馆里放慢音乐,会使人不知不觉大量喝酒(快音乐会喝得少),这是最常见的一种现象,可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还有一些驯兽师会用音乐控制野兽的行为,不过是浅显的幻术,与蓝衣女子的笛曲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1983年时,五仙在大海石上找到了一份元朝笛谱,可惜有一部分被水气浸化,看不清了。他们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将那些笛谱读懂,并练了一曲残缺的幻术,可惜一直不得其要领。这么多年来,丁忘忧和万长青虽然见识广博,但两个人都学不全,直到刚才丁忘忧才使出了多年来练成的幻术。
李狂药一边听,一边暗想,我在大海石上的蓝女石雕发现了一份完整的笛谱,太奶奶在洞里也刻下了那些奇怪的笛谱,莫非这就是他们提到的神秘幻术?发现笛谱时,丁细细也在场,看样子她还没来得及把笛谱的事讲给她老爹听。万长青当时在岛上好像也能控制九虺,看来他和丁忘忧真的练到了一定的程度。
李狂药想了想,总觉得幻术是害人的东西,否则不会失传,黑老三也不会抓了这么多人驯变成怪人。甘藏沟里的村民说踏白古城会吞人,搞不好就是黑老三做的怪,是他把人抓去了,而不是所有人都落进了陷空的地洞里。一想到这些,李狂药就心寒,恨不得马上毁掉怀里的笛谱。
这时候,丁忘忧把话讲完了,夜幕里就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摸来。丁忘忧很快注意到了,随即大喝一声,叫那两个人滚出来。李狂药以为是那群怪人,或者是埋在酒池下的人,他转身一看却见来者是江连海和万长青。那两个人肯定没找到鬼门里,所以没见到酒池,到现在才从地下逃上来,而且比李狂药一伙人还要狼狈。
“哼!你也来了!”万长青瞪了那些人一眼,不客气地和江连海坐到火边,然后问,“黑老三怎么被你们抓到了?他干了什么好事?”
丁忘忧不气不恼,还将事情原委告之,似是客气,实则陌生。李狂药看得出来,丁忘忧并不喜欢万长青这个人,不像对王欧阳那般随意。万长青听说了黑老三的事,忙骂黑老三脑子有毛病,难怪他们在洞里被一群怪人追逐,逼得他们放火烧死了那群怪人。李狂药听到这句话,马上想这个人果真毒辣,居然说得不痛不痒。王欧阳和他之前在地洞里见到鬼火,八成就是看到火烧身的怪人在奔逃,并不是真的鬼火。
大家交谈了一会儿,便把目光集中在白堕天盉上,并叫丁细细打开来看一看。刚才事出紧急,他们谁都没看见白堕天盉里的东西,而万长青也一口咬定,他不知道李狐把东西藏在这里,那天船是真的翻了。可如果船真的翻了,那些酒器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万长青根本解释不通。王欧阳也没打算逼问,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于是就没有继续揪着那问题不放。
火光随着冷风跳动之际,丁细细又一次把白堕天盉打开了。这是用白铜炼造的酒盉,本身就抗腐蚀了,在酒池里待了多年,如今真的放入清水就能让水有酒香,神奇得让人惊叹。寂静中,丁细细把酒盉打开,取出了一卷带着酒味的古画,然后小心地把画卷拉开,在红色的火光中,一幅鲤鱼跃龙门的古画就跳入大家眼帘。王欧阳见到这幅跃龙门的画,不禁地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江恨天当初就是看到这幅画才遇害的?鲤鱼跃龙门的画在哪里都有卖,有什么好稀奇的。接着,王欧阳又想起,他在石坑下养伤,万长青曾对江连海说过,白堕天盉上有大秘密,于是就想现在逼问对方。
可是,丁忘忧却打断道:“不对!你们看,这幅画的落款是……”
“怎么了?难道是落款是王母娘娘?”王欧阳笑了笑,可看到了落款时,他就变了腔调地说,“不会吧?怎么可能是她?”
“谁啊?”李狂药好奇地问,江连海也同时问道。
“黄牧笛?就是那个苗女?”丁细细望向李狂药,问道,“你和王老伯说的那个人吗?”
丁忘忧看着古画,想起之前因收养刘付狼,查过刘付天官,顺及查到了黄牧笛的许多事迹,比其他人要懂得多。黄牧笛当时来到积石山县,和卖茶叶的老人熟识了,便一起研究一种茶酿,既是茶又是酒。可古往今来,茶与酒都是相克的,因此失败了,这才出现那么多葬酒棺。不过,后来黄牧笛还是成功制出了茶酿酒,可茶酿的方法通过卖茶老人流传出去。黄牧笛一气之下,便把怪人派去,吊死了卖茶老人。可见,那些怪人并不全是黑老三所为,也许黑老三曾见过黄牧笛,所以才学到了驯变怪人的幻术。
王欧阳最不喜欢琴棋书画,因此懒得深想,只懒洋洋地问:“这幅画有什么意思?会不会就是随便画画?”
丁忘忧怕画卷受损,便说:“细细,先把画收好,我们以后再看。”
“等等!这画又不是你的,凭什么叫你女儿收起来?”万长青不乐意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张掖那边住几天,一起研究这幅画。现在酒盉和画被谁拿去了,谁都不服气的,老酒鬼,你说是不是?”丁忘忧慢慢地说。
王欧阳知道东西不能被万长青抢去,何况他们现在也参不透画里的意思,不如一起去丁老妖家里养伤。王欧阳的伤正是丁忘忧的“不警告”才落下的,他正打算去丁家住几天,把美酒全部喝光,以此惩罚丁忘忧。大家说妥了,便不再争执。至于黑老三,丁忘忧不肯放他走,并打算把黑老三带去他家,帮忙让黑老三的精神状态好转,这样才容易弄清楚黑老三这么做的目的。
夜深了,大家累得难受,李狂药就主动守夜,让大家先睡几个小时,到时候再换岗。王欧阳嘱咐徒弟别一个人走远,然后就真的睡着了,丁细细也一样。不过,丁忘忧没有睡,仍看着黑老三,就怕他跑了。万长青一样怕丁忘忧带着东西跑掉,所以就和江连海一起假睡,可睡着睡着,他们两个人就真的睡着了。
黎明时分,只剩下丁忘忧和李狂药两个人清醒着,他们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李狂药觉得尴尬了,尿意又急,只好借故暂避,拿起手电筒跑到远处小便。可是,尿还没出来,李狂药就发觉一股酒气从身后袭来,逼得他连忙转身,想要擒住身后的人。不料,那个人闪避奇快,一下子退出几米,站到了安全的位置上。
“你是谁?”李狂药大声一喝,并把手电筒照去,虽然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但却不认识那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和王欧阳等人的年纪差不多,双眉英挺,五官不错,但左眼角有一道伤疤。随即,李狂药注意到那个男人一身酒泥,想来他就是被埋在酒池下面的人了。李狂药震惊地看着这个男人,心说他是人是鬼,被埋了那么久居然还活着。
那个男人神秘地笑了笑,并说:“不用怕,你的太爷爷不是不肯教你吗?我来教你,只要你听我的,我一定能让你鲤鱼跃龙门,比你认识的那些人要厉害得多。”
李狂药刚想骂那个男人脑子有毛病,却见他拿出一本蓝色菱面的册子,还有一张金片。那张金片和李狂药在大海石上找到的一样,可他现在都没弄明白,金片究竟有什么用。那个男人拿出这两样东西,丢到了李狂药跟前,他就说:“上面写得很清楚了,你看了就会明白了,不过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不用我说太多,你也知道吧?”
“我怎么知道?”李狂药没好气地弯腰去捡那本册子和金片,想要问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不是武林秘籍,看了能练成神功吗?怎料,李狂药刚把册子捡起来,头一抬就看不见那个男人了。漆黑的林子里,听不到动静了,李狂药才忍住尿意,把册子打开,想搞清楚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把册子给他。
可是,只打开了第一页,李狂药就恍然大悟,并忍不住地说:“原来那张金片是这么用的!”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