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听到薛锦寒的声音，她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一个大男孩在那边，怎么会照顾自己呢，“有没有看医生？声音听起来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我没事，不用担心。”

总觉得那边的回应有些奇怪，但是，因为薛锦寒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所以她一时之间很兴奋，几乎没有了分辨的能力。

“阿锦，我…怀孕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她咬咬牙，还是坦白了出来。她只是想要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那边沉默着，她立刻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要用孩子来要求你给我一个名分，无论你接受不接受，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你依然可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因为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

明知道说出这些话，自己心里是很痛的，但是，薛锦寒的沉默还是让她绝望，好吧，断了最后一点念想，才会好好过日子，没有薛锦寒的日子。

听到她后面的话，那边立刻急了起来：“这怎么行！”

她心里一瞬间很温暖，果然，薛锦寒是在乎她的，不会忍心丢下她一个人。但是她嘴角的笑还没有完全绽开，却被后面的话冻结在那里。

“你立刻去医院，做掉这个孩子！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他的声音那么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狠狠地插进她的心脏，要命的疼。

手机滑落，她瘫倒在被子上。我错了吗？我难道错了吗？阿锦，我难道真的看错了吗？你眼中的那些柔情，都是假的吗？

阳光灿烂的早晨，她躲在被窝里，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似乎是要流尽自己一生的眼泪，才肯罢休。

只是，这些廉价的眼泪，廉价的自尊，能否换回你决绝离开的脚步？

程莫依哭累了，眼睛看着无尽的虚空，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只是拳头却越握越紧。

薛锦寒，我为自己的爱情而活，不是为你！

她迅速起身，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洗漱完毕，然后坐在化妆镜前，认认真真的为自己打扮。以前的她，总是素面朝天，即使进了美女如云的大学，躲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同学之中，依然没有画过妆。

阿锦，从今天开始，我要和过去告别了。我还是我，程莫依，只是我不傻了，不再傻了，因为我要为我的孩子学会独立，学会坚强。今天以前，我最爱的人是你，今天以后，我最爱的人，是你留给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专门选择了那种比较成熟的妆，看着镜子，连程莫依自己都不敢认识自己了，虽然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稚嫩，但是，配上专门挑选的一套比较知性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又优雅，又贵气。

拿起手中包包，她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下，转身出了家门。

十六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给程天沐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要去一趟上海，和薛锦寒告个别，从此以后，就守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做个小女儿，做个好妈妈。

程天沐只是说好好好，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做吧。放下电话的时候，他却叹了一口气，眉眼里全是忧伤，抱着莫晓蕊的照片，不断的说是自己的错，如果没有带着女儿漂泊到北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一个大男人，终于抱着亡妻的照片哭了起来。

而程莫依，一路上都是微笑着的。

是的，她要笑，要像母亲莫晓蕊一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笑着面对，如今，她也要做母亲了，一定要时刻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孩子的胎教。

上海还是很繁华，站在机场出口处，程莫依对着美好的蓝天和太阳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拦了出租车，直奔薛锦寒的住处。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上车的时候，有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打电话：“嗯，她已经上车了，最多三十分钟就到。”

出租车上，她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神色淡然。疲惫的把头倚在玻璃窗上，物是人非，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是白天，“天娱”显得比较冷清，她穿过通道，走进那个小小的接待厅，年轻的服务员正在三三两两的闲聊，看到她进来，立马各回各位。她和薛锦寒在一起后，也来过这里几次，这里的服务员几乎都认识她。

这不，其中一个走过来，热情，有些讨好的向她问好，程莫依却是淡淡的说：“薛锦寒在不在这里？”

“不在，寒哥今天早上说身体不舒服，就一直在家呆着，还说让我们过了下午三点，给他叫份外卖送过去呢。”这里的服务员都不叫薛锦寒副经理，而是亲切的称呼为寒哥，他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冷冰冰的，对他们却也不错。

“知道了。”程莫依说完，转身就走。

他又不好好吃饭，只是很可惜，我以后也不能陪在他身边，给他做可口美味的饭菜了，这样想想，未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我们的缘分，就走到这里了。

还是从一楼爬楼梯上去，十四层的楼梯，她一步步走上去，每走一步，就说一句我爱你，可是她知道，就算自己走到这些楼梯被磨光磨平，他们此生也没有了缘分。

站在门口，青葱的手指隔着衣服覆在小腹上，她轻轻的说：“宝贝，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的爸爸了，他很帅的，你一定要替妈妈记住他的模样，”伤感涌上来，“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程莫依吸吸鼻子，止住自己的酸意，命令自己展开最美丽的笑容，然后敲响了这扇她曾无数次进出的门。

十七

没有人来开门。

她又重复敲了两次，还是没有人应答。难道他不在家？她伸出手拧拧手把，门却吱哑一声打开了。

心里起了疑惑，薛锦寒如果出去的话，是从来不会忘记锁门的，门开着，说明他一定在家，既然这样，为什么没有来开门？

程莫依关上门走进来，客厅还是一样空空的，没有沙发，只有一台大电视和几把木椅子，地上扔了很多的烟头，还有一堆的速食包装袋。

酒气刺鼻，程莫依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包包正准备收拾一番，却听见卧室传来了声响，她保持着那个弯下腰的姿势，手还伸向地上的啤酒瓶。

是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息声。

她的身体僵在那里，炎热的夏天，却感觉周遭的一切那么冷，那么冷。艰难的移动脚步，她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然后看到她心爱的阿锦，居然全身赤裸裸的和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借着她一句话，就毁了夏之琳清白的田笑笑！

虽然只是看到了薛锦寒的背影，可是那一刻，她却感到内心无比的凄凉，胸口发闷，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吐出来，手指收紧，嵌进肉里，直到渗出血丝来。

踉踉跄跄捡起自己的包，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腹部，夺门而出。

不要，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不是她想让自己的宝宝看到的场景，脏，真是脏，她极力遏制住自己想吐的冲动，站在电梯前，想要迅速逃离。

电梯门还没有打开，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的阿锦，还有一个长的很漂亮很可爱的小女儿，她牵着女儿的手站在薛锦寒面前，一脸巧笑嫣然，“阿锦，这是我们的女儿，我把她养大成人了。你看，我真的做到了。”

薛锦寒说“莫莫，你很棒。”然后蹲下来，对着女儿说，“来，让爸爸看看你，抱抱你。”

女儿仰起头看看程莫依，她温柔的说：“去吧，他是你的爸爸。”

“嗯。”女儿一蹦一跳的跑过去，钻进薛锦寒张开的怀抱，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

可是这个时候，薛锦寒的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五指伸长，掐向女儿的脖子，她痛苦的挣扎，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程莫依想动，想要奔过去夺回自己的女儿，却发现自己全身酸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变成怪物的薛锦寒，狂笑着带走了她的女儿。

她的眼睛沉重的睁不开，鼻子间却闻到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很难闻。有人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呼喊，一声接一声，只是简单的音节：“喂…喂…喂…”冰冷，没有温度。

程莫依费力的睁开眼睛，最先入眼的，是头顶一盏灰黄的灯，和斑驳肮脏的墙壁。她轻轻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站起来，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疼的她龇牙咧嘴，再也不敢乱动。

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过来，一脸的胡茬，“你醒了？如果不疼了，就可以走了。”然后他转过身开始收拾那些冰冷的仪器，面无表情。

十八

程莫依艰难的消化着这些信息：“这是哪？”

“哪？医院呗还能是哪！你男朋友不要你了吧，不然怎么会带你来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诊所来做人流。”

“什么？！”

听到这句话，程莫依心里一惊，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恐怖的梦境，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那是一个暗示！她立刻从那张脏兮兮的床上爬起来，腹部传来钻心的剧痛，豆大的汗珠从她苍白的脸上滑下来，打湿了原先精心打扮的妆容。

程莫依跌跌撞撞下床，揪住那猥琐的医生的白大褂，“你说什么！谁让你杀掉了我的孩子！你要偿命！”她像发了疯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医生，仿佛可以喷出火来。

医生是一个大男人，一把甩开程莫依的身体：“你个疯女人，男朋友不想和你生孩子，怪我什么事！你男朋友可是签了字的，”他从身后的架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抽出一张手术单扔到程莫依的脸上，“不信你自己看看！”

手术签字单打在程莫依的脸上，然后悠悠的飘落到地上，被积蓄的脏水所浸透，程莫依忍着痛弯下身，颤抖的捡起那张纸，被污水弄脏的极其潇洒的“薛锦寒”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看着看着，程莫依仰起头哈哈大笑，笑得连医生都觉得她渗得慌，躲到了一边。程莫依一直在笑，笑到眼泪流了出来，爬满整张憔悴的脸。

狠狠撕碎了那张纸，她捡起自己的包包，捂着自己的腹部，笑着出了黑心小诊所的门，一路茫然的走到机场。

薛锦寒，我再也不想看见你那张伪善的脸孔，我再也不想听见你那虚伪的话语，她一路走，一路落泪，繁华路上的行人，都像躲疯子一样，纷纷绕道而行。

阳光那么灼热的烘烤大地，程莫依却觉得自己光着身体被扔到了南极冰川，彻骨的寒冷腐蚀着她仅存的理智，她麻木的登上飞回北京的飞机，心里一片荒凉。

回到家，她把自己锁在浴室里，一直到黄昏才走出来，脸上总算是恢复了一点血色。无聊的翻着电视台，程莫依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躲在睡衣里的身体，却在不断的发抖。夏之琳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进来，她笑声开朗，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程莫依关了电视，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上眼睛：“怎么了？看你笑的那么开心，有什么好事？”

“莫依，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嗯，听着呢，说吧。”

“今天我和秦夜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了！”夏之琳的声音里，透露着满满当当的幸福感。

程莫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真的？！”

“我骗你干嘛，现在这证就在我手上呢，还有，咱妈看了看老黄历，七天以后正是好日子，我们打算下个星期天举行婚礼。”夏之琳幸福的看了看手上红色的本本，“你明天陪我去看婚纱吧，事情很急，好多事都要准备呢。”

“可是…”程莫依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夏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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