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背叛家主的人，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贺煜继续问道。

贺珉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压出一句话来。“背叛者、者，死——大哥！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哥……”

贺煜笑了一下，左手上持着的白玉烟斗放在嘴边轻吸一口，袅袅白烟滚滚升起，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二弟，这些年自从我坐上贺家的家主，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我知道你一直不满父亲把家主的位置给我，看我坐拥贺家的产业，是不是心里很不服气啊？”

在贺煜这样的人面前，最好永远少说话，多说多错。哪怕只一个字，他甚至就能察觉到你身上哪儿不对来。所以，贺珉现在是连半个字儿也不敢说的。

“你夺了这个位子，其实也没什么。自家兄弟，谁坐都是坐。但是，不赶尽杀绝，永留后患，这就是你的错了。”贺煜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起来。“你以为你不杀我，我会对你感激？贺珉，贺家是怎么成为现在这样的，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夺了位子本来可以做一世枭雄，非要放虎归山。你以为等虎归来的时候，你还能逃脱的了吗？！”贺煜突然从旁边的保镖手里夺了枪，飞快地上了膛，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紧紧地抵上了贺珉的额头。他动作非常的流离快速，甚至在他已经凑近贺珉说话的时候，被夺了枪的保镖才刚刚反应过来！

“没有做守山人的本事，就别总盯着老虎。我分分钟就能撕碎你的喉咙！而你，一旦被扣上了‘背叛者’的帽子，贺珉，你还能活的下来么？！”

贺珉此时此刻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大、大哥，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弟弟啊，我是你的亲弟弟啊！大——啊！！”随着两声枪响，贺珉紧接着传来一声剧烈地惨叫，然后下一秒，贺珉就已经打着滚地倒在了地上。

贺煜这两枪开得决绝而干脆。枪开完之后，他就把手枪甩给了旁边的保镖。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疼得在地上打滚的贺珉，冷睨着他说道。“我是不会杀你，而不是不能杀你。你这条命我给你留着，两枪四眼只是给你长点儿记性。来人，送二爷去小院儿。那个小院儿风景还不错。住久了你会喜欢那儿的。”然后这么说完，贺煜就挥了挥手，示意让人把贺珉给抬了下去。

这时依然有贺珉的呻吟声传入耳中，但是很快就消失听不到了。只留下客厅的瓷砖上，留下了两滩不规则的血迹。

贺煜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仔细地擦干净他刚刚沾上硝烟的手，然后把手帕扔给了保镖。“吩咐佣人，把这里打扫干净。”接着他走过来，拍拍沈濯言的肩膀。“做得不错，孺子可教。”

沈濯言连忙低了低头。“贺爷谬赞了。只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不值得入眼。”

“跟我到书房来一趟。”贺煜收回手来，率先走在前面。而沈濯言则更加自发自觉的跟在贺煜的身后。“随便坐。”贺煜随手指了指书房中的实木布艺沙发。“上次你说的沄昔，就是在国际上得了星冉奖的陌沄昔？她是我的女儿？”

沈濯言不敢含糊地立刻回答。“是的，贺爷，就是这个沄昔。”

贺煜满意地点点头。“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贺煜一手拿着烟斗，一手随手从书桌的桌面上滑过，“居然一点儿也没变。”他饶有兴趣地说了一句，然后抬起手摁下桌上的电话。“把我需要的东西拿过来。”然后不等回答，贺煜就接着挂断了电话。

然而，没过一会儿，就有保镖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放在了那张实木的办公桌上，然后就退出去了。

贺煜连看也没看那档案袋一眼，只是朝着沈濯言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

沈濯言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档案袋打开了，拿出来之后，发现里面居然两份合同。而且居然是皇室皇朝的转让合同还有一份地契！“贺爷，这——”

“这是你该得的。”贺煜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把你的娱乐王国扩大，只有你能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配得上我的女儿。”

听到贺煜的这话，沈濯言的神经猛地一紧，然后立刻将合同收了起来。“是的，贺爷。”

“嗯，你可以走了。我过段时间再去看她。”贺煜微微的眯起眼睛，抬起手让他出去。

沈濯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走出了书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贺家。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贺珉被架着抬出去的时候，贺茵茵哼躲在不远处的树丛了瑟瑟发抖，亲眼看着她的父亲被扔上那辆黑色的车，急驰而去。

……

陌沄昔将最近几期的报纸都收好，这才站起身来对肖重云说了一句。“好了，可以走了。”

“好。”肖重云点点头，跟着陌沄昔一起离开酒店。

“你来开吧。”陌沄昔把车钥匙递给肖重云。“昨晚睡的不太好，我小睡一会儿。”

肖重云没什么意见。“反正从市里到墓园要很长一段时间呢，少说你能睡半个小时。”

“嗯。”陌沄昔点点头，率先进了副驾驶座，扣上了安全带。然后肖重云也坐了车，踩下了油门。在他们开出去没多久，一直停放在他们车子旁边的黑色轿车，也慢慢地发动驶离出原来的位置，不近不远地正巧跟在他们车子的后面。

陌沄昔和沈濯言要去的地方是墓园。这是陌沄昔在离开城中回洛杉矶之前最后一次来墓园看童安迟了。所以她把这几期的报纸全都准备齐了，想要拿去给童安迟也看看。虽然她知道，对于童安迟来言，不一定会喜欢这种勾心斗角，不一定会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但陌沄昔却无法不这样做，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心安的。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肖重云看了看远处的墓园，皱了皱眉。“我把车停在这儿，跟你一起过去吧？”

陌沄昔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还是在这儿守着吧。”

这个地方有点儿偏，万一车被偷了事小，这么远的路怎么回去可是个麻烦事儿。肖重云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心里一合计，最后也就点头应下了，自己一个人在车里呆着，等着陌沄昔回来。

陌沄昔把报纸拿在手中，又捧起那束来时才买的一大束的曼珠沙华，朝着墓园里走过去。

在快走到童安迟的墓前的时候，陌沄昔看到有个人正站在那里，专注地看着童安迟墓碑上的照片。陌沄昔等走近时才发现，原来是阿唐。

“阿唐。”陌沄昔在旁边停下脚步站定。阿唐应声抬头，看到陌沄昔，面露出惊讶地神情。“沄昔姐。”

陌沄昔把花放在童安迟的墓碑前，深深的弯下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直了身体。阿唐看着那花儿，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真漂亮的花儿。最近总有人来祭拜童童，可是带的都是些素白素白的花，童童肯定都看腻了。还是沄昔姐最了解童童的心思。”

陌沄昔同样目光一瞬不眨地看着童安迟的墓碑，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让小迟有了这花的指引，能够有一道美丽的旅程。”

阿唐点点头。“前几天看新闻，知道沄昔姐回来了。但是我一直在忙考试的事情。也没有机会跟沄昔姐联系。”

“考试？”陌沄昔听到他这么说，转过头时才发现，阿唐现在只是一套普通的大学生似的打扮，一点儿跟潮流有关的东西都没有了。甚至很难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当红偶像歌手的影子。

阿唐回应陌沄昔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笑笑。“我现在已经不唱歌了，沄昔姐。原本也只签了三年的合同，后来合约一到期，也就没有再续。我考上了澳洲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前段时间就一直在忙这件事。”

陌沄昔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这是好事啊。”

“嗯。”阿唐点点头。“童童以前也总对我说，希望我可以继续回去读书。我当初因为星途放弃学业，童童总是觉得可惜。现在也算是完成了童童的一项心愿吧。”顿了顿，阿唐唇角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一种十分不舍的表情。“我明天就要走了，直接飞澳洲，估计再回来的时候，就要等过年。我答应过童童，会一直守着她的。”

陌沄昔看着阿唐蹲下身去，抬起手抚摸过照片上那张年轻的脸时，心中一片动容。

“别这样，阿唐。小迟那么爱你，她希望你能够更好。”陌沄昔抬起手，拍了拍阿唐的肩膀。“而且，又不是不回来，等你回来的时候再来看小迟，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嗯？”

阿唐的喉咙哽咽了一下，他没有站起来，依然保持着那个跪蹲着的姿势。“沄昔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吗？我们在这里说的话，童童真的能听得到吗？会不会她早就已经不在了？”

“有的，阿唐。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灵魂的。”陌沄昔看着这个孤独的少年像对待珍宝一样抚摸过那冰冷的墓碑，心下一片凄凉。“小迟一定能听得到，看得到。她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是爱她的。”陌沄昔知道，她说的这句话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灵魂的。而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过了好半晌阿唐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陌沄昔。“我失态了，沄昔姐。早就答应了童童以后会一直开开心心的。对了，恭喜你，沄昔姐，成为第一个获得星冉奖的华裔女演员。你得奖的第二天，我就带着报纸来对童童说了。她一定很为你高兴。”

陌沄昔想起当初金鸾奖的时候，因为自己得奖而高兴地落泪的童安迟，不由得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来。“是啊。我今天也是给小迟送些报纸来看的。”

阿唐看着陌沄昔蹲下身去，把好多张报纸都分开摆在童安迟的墓碑前，就明白了陌沄昔拿来的究竟是什么报纸了。

“这个新闻我看了。”阿唐叹了口气。“夏艺也算是罪有应得。沄昔姐，我知道，是你帮小迟讨来的公道。谢谢你。”

陌沄昔摇摇头。“别这么说，阿唐。小迟是我的妹妹，我却没有保护好她，我一直很难过。”

“这不是你的责任，沄昔姐。是小迟不适合这个圈子，不适合这个世界。现在她重新回到天国了，会更加幸福的。我相信，她会更加幸福的。”阿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终于还是转过身去。“沄昔姐，我该走了。下次再见，不一定会是什么时候，你要多保重。”

陌沄昔点点头。“你也是，替小迟照顾好你自己。如果有时间去洛杉矶，记得来找我。”

“好。”阿唐应了一声，最后，他转过身去，重新蹲下，贴近童安迟的墓碑，在她的照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会尽早回来看你的，童童，等我。”然后他再恋恋不舍地抚摸一下冰凉的墓碑，这才站起身来，对陌沄昔道了声再见，然后就离开了。

而陌沄昔则目送阿唐离开很远，才重新把视线转回来，看着童安迟的照片，笑着说道。“小迟，阿唐真的很爱你，你看你赚到了。原谅他的食言不能像以前那样总是来陪你吧。”然后，陌沄昔伸出手，手指慢慢地滑过石碑的棱角。“小迟，夏艺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姐姐总算是能够有勇气祈求你的原谅了。我知道你在，小迟，我能感觉到你还在。你的灵魂那么漂亮，那么温暖，会飞往哪里呢？”

“明天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回洛杉矶去。这一走，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很抱歉，小迟，好不容易才来看你一次，却还是为了分别。不过没关系，下辈子我再做小迟的姐姐，一定会好好的保护着你。”然后，陌沄昔缓缓地弯下腰去，对着墓碑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重新直起身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小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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