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许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25
|本章字节:963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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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重庆,大家没在路上耽误,租了辆保时捷卡宴,风驰电掣朝着云贵高原的中心地带昆明进发。倒不是没钱买车,只是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租车比买车更安全。一来超速闯红灯之类的,从租车行的假身份证入手很难查到真实身份,二来也可以经常换着开各种新车好车,还不用自己保养,刮着蹭着都不肉疼,省心。
卡宴不愧为顶级suv,有公路行驶、全时四驱和山地越野三种模式,内饰也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它的v型8缸32气门发动机,最大功率能达到450马力,最高可达时速266,在suv的领域足以傲视群雄。
“开这车真是享受。”单子凯手把方向盘惬意地说。
“那还用说,租金也够买辆国产suv了,一分钱一分货嘛。”梁融正在摆弄车载电脑。
“不过这车过过瘾就算了,真的买到手贬值起来那可是日出斗金,还不如买点金子钻石什么的保值,咱们也得响应国家号召支持gdp,买车只买国产车。”司徒颖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速度带来的清凉。
“师父,趁着现在有空,不如给我们上一课吧。”陆钟最勤奋,这些天来一有空就向老韩请教。
“好,趁现在有空,我就来一段。”老韩清了清嗓子,摆起了龙门阵。
有个生意人姓吴,在苏州闹市开了家绸缎庄,铺子位置好,生意不错。他家的铺子外间营业,内里两间是存货和账房。某日,好几位熟客同来买布,选定之后吴老板带他们去内堂结账,一名面生的客人也跟着熟客进去内间,说有大生意要谈。吴老板正忙,就恭恭敬敬地送生客去外间,请他稍候片刻。此时伙计都在内堂帮忙端茶递水和拿货,账房先生也陪着做账,外间没有别人。此人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凑近通往内堂的门前作了个揖,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扛起柜台上的两匹布就出了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吴老板结完账出来招呼这位生客,人已经不见了,连带不见的还有两匹布。吴老板急了,忙问对面铺里的人,可对方说看那人跟他说话还作揖道别,以为是熟客,出门时又走得落落大方,便没多心。那人已经走远,吴老板也没有办法,只能作罢。《骗经》里的“闹市窃布”,说的就是这回事。
“干爹你是在告诉我们胆子还可以更大一点吗?”因了开店pk的落败,司徒颖也开始关注老韩的专业课了,陆钟这么努力,要想超过他就得更努力才行。
“有些人天生就是干咱们这行的,不用教,一上场就知道怎么做,天底下没有骗不到的人。当然,多学几个小骗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韩心情和精神都不错,说完这个故事,接着来了段“明骗贩猪”。
有个福建人,靠贩猪仔为生,某天挑着四只猪仔去附近的村子,半路上经过一段人烟稀少的地段,遇到一个路人,问他猪仔怎么卖。这人觉得奇怪,荒山野岭的,附近又没人家,这人是拿我寻开心吧。路人见他疑惑,就说自己住在附近的镇上,先给他看看货,如果这猪仔好的话就四只都要了,马上可以跟他回去拿银子。福建人心里一喜,要是这人真的买了,自己也不用再走远路去别的村子卖了。高高兴兴地放下挑子,从笼里抓出一只猪仔给那人过目。那人拎着猪尾把它放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细看手里一松,猪仔撒腿就跑。福建人心里急,连忙去追。就在他要追上猪仔时,忽然发现那人抱着只猪仔已经跑了,逃走前他还踢翻另一只猪笼把剩下的两只小猪也给放跑了。地上跑着三只猪仔,那人只抱走一只,权衡再三,福建人不得不放弃追那个骗子去抓三只猪仔。
“真不错,如果把猪换成其他东西,这个办法也能行得通。”老韩的绘声绘色,让不太喜欢老段子的单子凯也听得入了迷。
“所以说师父见多识广,就算咱们混农村,也能有饭吃。”梁融回过头来给师父小拍个马屁。
“可别小瞧了农民,他们可是最有战斗力、也最聪明的人。”老韩对农民一直抱持着敬畏之心,回头看看陆钟,若有所思。陆钟跟单子凯他们的区别就在于,同样的段子,单子凯他们听了,只能学个形似,而他却总能挖掘更深层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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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车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离开重庆,经过内江和宜宾就到水富了,水富是云南最北端跟四川交界的地方,最后只要进入昭通,距离昆明也就不远了。
“古时候云南也算边陲,昭通人大多是得罪太监被贬发配来的。昭通是滇、川、黔的交界点,物产丰富景色也秀丽,那些不远千里跋涉来的汉人就在这里定居了。据说昭通人祖籍大多是南京一带。水富也不错,有个全国最大的温泉浴场。”老韩被无非子贴过那两张符后,气闷和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但毕竟年纪上来了,长途跋涉还是辛苦。
“咱们就在水富休息一晚吧。”车窗外天色渐渐暗淡,陆钟早就看出老韩累了,单子凯和梁融轮流开车也很辛苦,就连平时精力最旺盛的司徒颖也蔫了。
这个提议让大家举双手同意。水富是个小县城,人口还不到十万,金沙江就流经县城,卡宴像沉默的兽一般平稳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快到大峡谷时坑坑洼洼满地泥泞,到处都在搞建设。山下奔腾着滚滚浊浪的金沙江,路面又湿又滑,好在车性能好,底盘硬扎,虽然有些费劲,最终还是安全地通过了最危险的路段。
一行人风尘仆仆,终于在天彻底黑透之前赶到了那个全国最大的温泉浴场:西部大峡谷温泉。足足三百多亩占地面积,光是露天浴场就占了一百多亩,三五千人同时下饺子都没问题。随处可见是清澈的温泉池,池边用天然的石块码着边,天边最后一丝残阳金子般灿烂,袅袅娜娜的白色水汽把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
“仙境就是这样的吗?”下车后,梁融揉揉眼睛,呆呆地愣在原地。
“会多几个仙女。”单子凯打趣道。
“我们来了,还怕没仙女?”老韩冲单子凯挤挤眼睛,师徒二人心有灵犀,立刻整理衣襟,准备以倾城之姿降伏所过之处所有雌性生物。
“师父,加油!我买一百块你先泡到妞。”陆钟很久没见到老韩打起精神的样子了,好不宽慰,对老韩来说,美女也只能叶公好龙,就像《闻香识女人》中的那个双目失明还要跟美女跳探戈的老头。
“师父,我也买你五百块。”
“干爹,我买你一千块。”
“师父,我自动投降。”
梁融和司徒颖还有单子凯一个比一个乖巧,谁也不会错过拍老韩马屁的机会。
“你们这帮机灵鬼。”老韩当然知道小的们是在拍马屁,但那开心却是真实的,这把年纪,有年轻人朝夕相伴还愿意哄自己开心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像做梦一样,真美。”司徒颖下了车,却不敢走进这片热雾,生怕打破美景。
“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大小姐,你还得去买套泳衣,空着肚子光着身子都不能下水。”陆钟很哥们地把手搭在司徒肩上,拖着她一起走入这片如梦似幻的美景之中。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水汽,周围的景色陌生却又有种仿佛在梦里见过的亲切,耳边是低沉的金沙江江涌。步入仙境的瞬间,陆钟感觉人间已经很远,距离天堂却还有一段距离。
晚饭吃得很丰盛,水富是云南和四川的交界点,川菜和滇菜还有纳西菜都齐备,这里远离都市没有污染,牛羊吃的是原生态露水草,肉质也与超市里买的那些完全不同,虽然制作不够精美,口味却很不错。大家早就饿了,菜一上来便都放开了吃,旁边的包厢里却传来一番格外引人注意的谈话。
“大师,钱我取来了,听您的话没告诉我女儿。”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压低了嗓门,带着浓重的昆明腔。
“放心吧,只要心诚,你女儿就有得救。这一万块钱不是给我的,是用来做法的,要给菩萨看看你的诚意嘛。看,我用这张画了灵符的红纸把钱包好,待会儿你再去买瓶好酒,咱们就出去做法。做完法钱还你,我一分都不要。”一个男人操着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大师,真的只要做法就会没事?我老公,还有我女儿……拜托您了。”
“不必客气,你来治皮肤病,我来采药,能遇到也是缘分,帮你这个忙也是为我自己积阴德。去买单的时候顺便把酒也买回来吧,就选最贵的,准没错。”
“行,大师您先吃着,我去买酒。”大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包厢。
隔壁包厢里的陆钟忍不住探出头来,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到隔壁桌上那叠红纸包着的钱,皱起了眉头。大家一听就听出来了,男人玩的是掉包骗的老一套,几千年来这套把戏万试万灵。老骗子肯定准备了一包同样的红纸包,待会儿当着事主的面做戏一套,然后趁机掉包,最后看的时候是真钱,还到她手里的就是废纸了。
“败类还真多。”单子凯有些感慨。
“都什么年代了,也不玩点新鲜的。”司徒颖忙着吃菜,不耐烦地说着。
“没天良。”梁融也看不下去了,那位大婶打扮得很朴素,家境肯定一般。
“师父,要不要帮忙?”陆钟很担心,那位可怜的大婶显然是为了女儿才这么做的,这让他想起了去世的母亲。
老韩看了大家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明天就到昆明了,最好不要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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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大婶小心翼翼地捧着瓶国窖,跟在一个穿黑色中式褂子的老头身后,来到了游客稀少的别墅区度假村角落里。这瓶酒的价钱足够她做半个月保洁了,心疼得紧,可大师交代过的她又不敢不听。这里有块不大的草坪,草坪后是黑黝黝的山,酒店区和温泉区有灯光映照,亮如白昼,忽然转到这么个阴森森的地方很有点不适应,大婶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打起十二分精神。
老头像模像样地掏出盏古香古色的风水罗盘,在草地上走来走去,连掐带算地表演一番,最后在对着月亮的方向站定,从怀里掏出张八卦图铺在地上。再把那一万块用红纸包住的钱先拿出来给大婶过目,然后摆在八卦图正中,又拈出几支线香点燃,将国窖打开,倒了些在八卦图四周,浓郁的酒香和着那线香很有点诡异。
老头装腔作势地表演了一番,念念有词做起法来。这把戏虽然老套,但唬起人来依然有效,大婶虔诚地跪在八卦图前,双手合十祈祷许愿。十分钟后,做法完毕,老头边收拾东西边对大婶说:“放心吧,我已经把念力注入这些钱里面了,您拿回去放在闺女的枕头下面,让她睡满三个晚上,她身上的厄运就可以化解了,你们全家也会化险为夷。”
“真是太谢谢大师了,您真是大好人呐,帮这么大的忙也不收钱,这可让我怎么谢您……”大婶满脸的歉意。
“不用客气,我们修行的人就是要行善积德,怎么能收钱呢。真想谢我就把这瓶酒给我吧,哈哈。”老头道貌岸然地笑笑,已经自己把酒给揣在了怀里,“对了,这钱三天内都别打开,否则念力散失,工夫就白费了。”
“好好好,我一定照办。”大婶憨厚地点头,把红纸包放进口袋。
“做法要消耗我很多的精力,我得回房休息了,告辞了。”老头得了好处就要开溜。
“您这就走?您住几号房,回头我带着闺女上门谢您去。”大婶念念不忘报恩。
老头哪里肯留,赶紧脚底抹油,找了个借口飞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掉了。不快点离开的话,待会儿要是被发现给的是一包废纸可不妙,农村妇女犯傻时挺好糊弄,但犯起横来他这把老骨头也不一定能对付。
老头只顾低头看路,没发现旁边一对妙龄男女忽然窜了出来,夜色的掩映中,看不清两人面孔,只听他们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大概刚躲在山上的树丛里偷情出来。一个不留神,女人跟老头撞了个满怀。
“哎呀,对不起啊,真是对不起,没撞着您吧。”女人还挺有礼貌的,身边的男人虽然搂着她的腰,但也关切地凑过来看老头有没有受伤。
老头穿着布鞋的脚被女人的高跟鞋踩了个嘎嘣脆,疼得脸都白了,但他心里有鬼,不愿停留,只好强忍着疼连连摆手:“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