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生意(1)

作者: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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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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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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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81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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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北京城一条不太打眼的胡同里有扇暗红色的大门,大门两侧有两尊石鼓,两旁是粉白的高墙,墙内探出几株青翠的枝桠,一蓬浓艳的紫藤探出头来,在白墙的映衬下有种水墨画的美感。走得近些就会发现那紫藤的茎居然有手臂粗细,至少上百年光景。


北京城里这样的宅院很多,不过位置如此优越的,价钱可就是天文数字了。能住得起这样宅院的人,当然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非富即贵,还得有点品位,崇尚古风。


外面人能看到的还只是一堵墙一扇门,却不知里面是四进四出的大四合院,相当气派。主人深居简出,自从他买下这宅院就很少露面,平日里总有些奇怪的人进进出出,或衣冠楚楚或獐头鼠目,其中还有不少衣冠楚楚的老外,这挺让人费解,不过似乎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这位主人身份神秘。


汪锦保,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生得圆头圆脸弥勒佛模样,但他笑起来可不像弥勒佛,听口音分辨不出是哪里人。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他的生意,他是名古董商人。国家有规定,真正有价值的古物是不能流通的,所以汪锦保银行账户里的天文数字主要靠黑市交易和走私。他的客户大多是外国人和外籍华人,货也绝非市面上的凡品,把那些东西带出境也没问题,他总能弄到合法的高仿证明。


汪锦保拥有世界各地的顾客,在古玩圈子里也有一帮自己人,有专门打探各路消息的寻找货源的,也有各地盗墓的,这拨人统称送货的;还有另一拨专门负责做伪鉴和制作高仿品的专业人士;更有不少为他打通关节,保证交易的,这群人比较复杂,黑道白道都有。贾善仁贾教授,就曾为汪锦保服务,不过失去利用价值后却被他一脚踹开。


汪锦保的发迹史贾教授是清楚的。汪锦保年纪比贾教授小上一轮,但为人极老成精明,早些年只小打小闹,但他天生胆大,点子也比别人多。


贾教授跟他合作的第一笔交易是个清乾隆的粉彩梅瓶。内行都知道,真正的传世珍品其实极少,中国上下五千年里,真正最大的收藏者和消费者只有皇室,流传在民间的凤毛麟角。


那次合作中,贾教授的作用就是把高仿品说成是真的,当时他的权威地位尚未被人质疑,几位买家各自给汪锦保出了价,最后梅瓶以非常公道的三百万成交。十几年后,香港索斯比拍卖行类似款的粉彩梅瓶拍卖价达到四千万。


汪锦保当然不可能让人占到便宜,这一点,贾教授感触良多。就拿那次梅瓶的交易来说,他得到的不是一个三百万,而是五个三百万,因为他手上有五个梅瓶,五个一模一样的高仿品。交易后他叮嘱各位买家千万不要张扬,毕竟是违法的交易。单这一手就进账一千五百万,还不要交税。


五十大寿那年,汪锦保为自己买下了这座天价宅院,其江湖地位早已高高在上,人面也更广了,大大小小的古董商都想跟他搭上交情。有奶的不一定是娘,但有钱的一定是爷,而且是大爷。有人开始称呼他汪爷。不少私人收藏家和国外的博物馆都跟他有接洽,他从不在乎国宝流失,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银行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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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的北京已经很有些寒意了,墙上的紫藤花也已凋零。这一日的傍晚,汪锦保刚刚吃罢谭家菜回到宅子里,今晚的黄焖鱼翅很不错,他多吃了些,觉得有点撑,想喝点茶解解腻。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拇指上那枚黄玉扳指经过影壁,却看见院子里早有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候着了。这小子专为汪锦保跑腿盯梢,人勤快嘴也甜,办事牢靠,深得汪锦保器重。


“汪爷,最近得了个消息,觉得有点奇怪。”


“说。”


“贾善仁最近跟一个日本人来往密切,还有一个老头也跟他见过几次面。”


“老不死的在赚棺材本。”汪锦保对贾教授早就不感冒了。


“您说的是。但跟他见面的老头好像有点来历,听说是夏春秋夏老爷。”


“什么,夏老爷?”汪锦保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吐出来,“你确定没搞错?”


“那人的做派,还有脸上的痦子,看起来十有八九。”


汪锦保心里活动开了,夏老爷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这位老爷的身世传奇,据说曾被大太监收做养子,进过宫见过大世面。算起年纪来,夏老爷只比溥仪小上几岁,有人说,当年他还跟溥仪斗过蛐蛐,这是传说,不是传说的是夏老爷从小就帮养父往外捣弄宫里的宝贝。见多识广,夏春秋也就自然而然地吃起了这碗饭。他汪锦保最多算个爷,夏老爷却真当得上老爷二字,那辈分,那资历,那见识,京城无人能及。夏老爷早已退隐,这些年来多少人想出高价请他掌个眼,都求之不得。不知道是什么,能吸引夏老爷出面呢?


“你继续盯着,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汪锦保的嗅觉极为灵敏。


领过赏钱后,年轻人匆匆离开了。


三天后,年轻人又来了一趟,这一回,他不仅带来了详细的资料,还有偷拍的照片。日本人名叫山下大藏,据说来自某民间财团,是个穿西装的胖子。山下大藏身边有位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该女名叫观月真砂,十有八九是山下的私人保镖兼助理。至于那位夏春秋夏老爷,的确如江湖传说的那样,拥有超乎寻常的气质和贵族风范,满头银发身形清瘦,身穿一身素色织锦缎唐装,手上总是捏着白色真丝的帕子,不时咳嗽,说话时总掩住口鼻,额上还有枚面积颇为可观的痦子。


汪锦保听说过夏老爷年轻时生了一场肺病,多年的咳嗽一直未愈,也总是随身携带白色真丝的帕子。不过夏老爷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从未见过真容。这照片上鸡皮鹤发的老人家,倒是当真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他们谈些什么。”汪锦保脸上虽保持着平静,心内却已生波澜,能让夏老爷出面的绝对不是小事。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他们好像在看地图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说要去武当山,连夏老爷也在做准备。”


“武当山?”汪锦保好奇心大盛,“他们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像是瓷片之类的,我不识货,看不出名堂,不过照片都是风景照,是深山老林里的房子。”


汪锦保心道:老狐狸绝对不会看什么风景照,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如今国家对文物的管制越来越严,民间藏家也越来越识货,好东西更是越来越难找了,这两年来他手上的买卖全都不大不小,提不起精神。不如跟在老狐狸身后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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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武当山天柱峰往西的五龙峰山麓某处,远离游人熙熙攘攘的景区,距离武当山最早的道教建筑五龙宫亦相隔甚远,这里绿树成荫,地面上随处可见七叶一枝花,曼陀罗,以及种种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空气是绿色的,连山雾也带着绿意。


汪锦保带着手下的几个人飞机转汽车,又走得气喘吁吁才辗转到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界,消息还得跟本地人买。


“真的是这儿?”汪锦保在山脚四下看去,发现根本没有上山的路,最近的小村子也在十里之外,而这个卖出消息给他的人却说贾教授他们在半山上。


“瞧您说的,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呐,您就放心吧。”此人能说会道,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前面,用手里的开山刀披荆斩棘。


汪锦保也只能跟着走了,虽然一路上野荆丛生杂草遍地,但好在地势平缓,前有人带路旁有人搀扶,身后还跟着几个拎行李的,他也还扛得住。一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贾教授他们。能听到对话声,本地佬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大家蹲下身子,他用手里的棍子轻轻拨开一丛树枝,从缝隙里正好看见对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有几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其中就有贾教授和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一个日本人,一个年轻女子。他们围在一起,看人用锄头挖着什么。院墙的遮挡看不见挖土的人,只见锄头上下翻飞,泥土不断被扬起。汪锦保很想知道他们在挖什么,只可惜说话的人并不是院子里的那几个,院墙外还站着一男一女。


“师妹,难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师兄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师兄在外面已经有人了,真的,那个女人……”


“我不管,我也不想听。”


“师妹,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明白我的心。”


“我警告你,别再缠着我了,要不然我就去告诉爸爸,让他逐你出门。”


“师妹,你……”


这番对白有够狗血,一听就是烦人又磨叽的三角恋情,不过女主角有一头黑亮直顺的长发,从背面还能看到一双笔直的长腿,声音也很动听。男主角倒是能看到侧面,那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走在大街绝对是女人们关注的焦点,只可惜女主角芳心已许,真不知她的心上人究竟是谁。汪锦保轻笑一声,对年轻人没多少兴趣,他更想知道他们在挖什么。


“汪爷,我已经安排好了埋伏的地方,不如晚上再来看。”本地佬讨好地说道。


汪锦保的确累了,吩咐两个手下在这里盯着,一有消息随时汇报,自己则跟本地佬先行离开了。他能肯定贾教授肯定在做大生意,待到夜深人静时,才是下手的好机会,现在的他已经疲惫不堪,需要养精蓄锐。走到半路上,他忽然问道:“这个院子是谁家的,怎么会被这帮外人发现,他们在这里乱挖就没人管吗?”


“说来也怪,那个姓贾的老头半年前来武当山买了这院子。原本住的是个老寡妇,看到几万块钱就二话不说去办了手续,现在的户主是姓贾的老头。”本地佬嘻嘻一笑,接着道,“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好,方圆十里都没有人家,房子又破,除非是得了高人的指点,知道下面有宝还差不多。不过他挖自家院子,谁也管不着不是。”


“你说的高人是……”汪锦保已经听出了本地佬话里有话。


“这个嘛。”本地佬凑近汪锦保的耳边低声说,“听说姓贾的在山里遇了高人,那人给他卜了一卦。这种事挺玄乎的,说出来也没人信。”


“是这样。”汪锦保不是个相信求签卜卦的人,对这种事通常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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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贵为天下第一福地仙山,最聚灵气,自古以来就是道家修炼的圣地。


本地佬为汪锦保安排的是帐篷,绿色迷彩的双层防水帐篷,有防蚊通气孔,铺上防潮垫,倒也别有一番情趣。路途辛苦,大家早就饿了,连罐头肉和方便面也觉得好吃,不过汪锦保却胃口不佳,对于吃他很挑剔的,就像对古物的挑剔一样,如果不弄明白贾教授一伙人究竟在挖什么宝贝,他恐怕连觉也睡不着了。


听着林中的嘁嘁鸟语,呼吸着最清新的空气,汪锦保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又等到手下人用寻呼机传来消息,小茅屋里的灯全都熄灭了,他们才动身。为了不被发现,本地佬把宿营地选在距离贾教授一公里远的地方,又走了好一会儿的夜路,终于到了白天到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