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娘无奈地说：“金娥还是个小孩子。”

六郎却一脸凝重地说：“今日到处在搜契丹人……我觉得金娥说的，或许是真的。”

“如果德锦公主没死，那她嫁给耶律焱的可能性很大。”柴郡主喝了一口茶，笑笑，对杨夫人行了一个礼，也进房去了。

这几天汴京城里进进出出搜查得格外严格，城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出去一个，全身搜要搜查个遍。

守城士兵一个个全都不敢怠慢，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生怕漏了一个，回去脑袋就得搬家。

突然人群里骚乱起来，百姓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几个女子款款走来，最前面的女子高贵不凡，披着一件月白色斗篷，斗篷帽子遮住脸。

守城统领站出来问：“你们想干什么？出城的话过来搜身！”

一个女子尖声说：“你好大的胆子！看见潘妃娘娘还不下跪！”

统领一听吓坏了，连忙跪下来，磕头求饶：“潘妃娘娘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罪该万死……。”

“起来吧。”潘影抬了抬手，“本宫要出城去法华寺求神，几位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统领一听哪里还有不同意的，连忙吩咐人大大打开城门，恭送潘妃出城。

潘妃带的人很多，长长的一排，两辆马车，几十个侍卫，个个高大雄伟，侍女也跟了几十个，壮观地出城去了。

“多谢娘娘帮忙。”耶律寒优雅地点头道谢，低头望了怀中的女子一眼，眉眼里都含着笑意。

潘影靠着软垫坐在另一头，纤细的手指绞着绣帕：“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点点头：“请代本王向潘大人问好。”

“不必了。”潘影摇摇头，“我爹的黄粱美梦还没醒，可是我知道大王根本没做梦。”

“娘娘抬举了。”马车颠簸了一下，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德锦，动作小心柔软。

潘影怔怔地看着那个举动，传闻中残忍得只看得见鲜血的北院大王，也会那般的柔情似水，“德锦公主真是好福气。”

他的眸光转暗，有一瞬间闪过迷茫和痛苦：“她若真是好福气，便不会遇见我了。”

马车停了，外面的侍女轻声询问：“娘娘，是否在此停下。”

潘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嗯，停下吧，你带着他们去附近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靠近。”

侍女应了一声，带着人走了，只余下十三个侍卫守着。

潘影回头看着耶律寒：“大王请回去吧。”

“若赵光义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你还是跟本王走吧。”他皱了皱眉，眼中终于不再冰冷。

她用绣帕掩着嘴，笑得妩媚动人，一双桃花眼水光闪闪：“皇上对我，还是有几分情分的，潘影何其荣幸，让您关心。”

他点点头，抱起德锦下马车。

十三骑策马过来，牵着一匹黑马。他跨上马背，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与此同时，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他一惊，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怀里便空了。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远处的白色身影上，她笑得像天上的阳光一样灿烂，身后挡着的女子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

他瞳孔紧缩，形成一道冰冷的暗芒：“你是谁？”

白色的身影动了动，身上的白纱漫天飞舞，她笑得依旧灿烂，却有些无辜：“别看我，是她自己跑到我这儿来的。”说完转身拍拍德锦的头，“对吗？”

她无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微微用力，细白的脖颈上就划出一道血痕：“让我们走。”

清婉心疼地看着她：“怎么这么倔强呢？哎，没了灵魂本性都没变么？”

耶律寒握紧了缰绳，风鼓起他身上的披风，他像展翅欲飞的雄鹰，浑身的霸气让清婉后退了一步。

“放了她！”他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充满异香的空气里回荡，让人心惊。

“呵呵。”清婉捂着嘴巴笑了两声，“耶律寒，你要有本事，就让没有灵魂的她再爱上你，否则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字字清晰，夹着若有若无的嘲弄，让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有爱，不是很好笑么？

他眯起眼睛，像野兽一样危险犀利：“你说什么？”是他听错了，她说锦儿没有灵魂……

清婉天真地眨眨眼：“这可不是因为我哦。”她只是从犯……

他的呼吸突然很急促，潜藏在胸口里的怒气要喷薄出来：“本王要你的命！”

清婉却似不害怕，微微撇撇嘴巴，指着身后的德锦：“要我的命，先得要了她的命才行，你要好好保护我，我一死，她也必死无疑。”

德锦走上前一步，手拿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护着清婉一步步后退。

他远远地凝望她的眼眸，依稀是那双在梦中含笑的眸子，可是一睁眼，看见的却是没有情绪的双眸。

以前她仇恨他，不屑他，漠视他，怕他……他都可以忍受，因为那样的她，是活着的，有哭有笑，至少真实，可是现在……她一双无波无澜的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

那种感觉就像全身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清婉走了一段，忽然回过头看他，他还站在那里，黑衣黑马，在天地之间狂傲地张扬，宛如天神降临，需要无尽的仰望。

可是，那样天神一般的人，竟然会有那么深刻痛苦的表情。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他的眼睛里有很亮很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