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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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闵公亦怒曰:“贼囚!你敢犯上作乱乎?”一边说一边去拔佩剑,南宫长万抢前两步,一拳将闵公击倒,单脚踏着他的肚子,喝骂道:“作乱又怎的,君不以臣为臣,臣岂能以君为君乎?你这会儿告饶尚且不晚,否则,我将踏破你的肚皮。”
宋闵公也算一条汉子,至死不告饶,反口口声声,大骂贼囚。惹得长万性起,猛一用力,踩得他口中喷血,惨叫一声,死于非命。
宫人见南宫长万杀了闵公,有惊呼而逃的,亦有拔剑上前擒敌的。长万拾起长戟,忽刺忽挑,顷刻儿杀了二十几人。众人见了,自知不敌,弃械而逃。蔡昕欲逃,被长万一把揪住:“娘娘,昏君已死,你还往哪里去?倒不如从了我南宫长万,包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蔡昕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张开樱桃小口,朝南宫长万的手臂恶恨恨咬去,长万大叫一声,用力一甩,将蔡昕甩到一丈开外,跌倒在地,再看自己手臂,硬生生被咬去一块肉,鲜血淋淋。南宫长万大踏两步,举戟朝蔡昕刺去。
蔡昕双目幽怨地瞅着长万,不言不语。长万的心为之一动,停戟视昕,良久,轻叹一声道:“吾不忍杀你,你自去吧。”
南宫长万释了蔡昕,提戟步行,及于朝门,遇大夫仇牧。
仇牧问:“主公何在?”
长万道:“昏君无礼,吾已杀之矣。”
仇牧笑曰:“将军醉耶。”
长万曰:“我非醉,乃实话也。”遂以身上血污示之。
仇牧勃然变色,大骂曰:“弑君之贼,天理不容!”一边骂一边举笏朝长万击去。
长万抛戟于地,双手来迎,左手将笏打落,右手一挥,正中其头,头如齑粉,长万拾起残齿,随手抛去,嵌入门内三尺。
仇牧已死,长万遂拾起长戟,缓步而行,旁若无人。
公子游乃宋闵公从弟,与南宫长万相善,生篡位之心久矣。闻听南宫长万杀了闵公,忙遣人相召,长万行至东宫之西,与讨乱之兵相遇,为首者乃太宰华督也,只一个回合,将华督斩于马下,余众惊散。
南宫长万来到公子游府邸,受到热情款待,乘酒酣耳热之机,公子游问道:“将军杀了昏君,但宋不可无君,将军欲以何处?”
南宫长万道:“我杀昏君,为的便是公子,公子难道不知么?”
公子游满脸欢喜道:“我知道,我怎能不知道?我所虑者,昏君亲弟,尚有五人,且不说从兄从弟。”
南宫长万道:“在群公子中,唯御说文而有才,若杀御说,群公子不必虑也。”
公子游又道:“戴、武、宣、穆、庄之族,与昏君相亲,如若作乱,为之奈何?”
南宫长万道:“可尽逐之。”
公子游曰:“善!”
稍顷,复又问道:“是登基在先,还是杀人逐人在先?”
南宫长万回道:“登基在先。”
公子游道:“为甚?”
南宫长万回道:“公子未曾登基,便要杀人、逐人,师出无名矣。”
公子游又道了一声善字,在南宫长万一手操办下,登上了宋君宝座,原打算登基那日,寻一个借口,杀了公子御说。谁知御说乖巧得很,不仅没有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反带着蔡昕逃到了亳地。
群公子见公子御说逃匿,纷纷起而效之,或奔亳,或奔萧。因萧地距商丘近,守将大心,文武双全,故而奔萧者居多。
公子游见群公子出逃,理应遣将追剿,他不但不追,反又降旨一道,尽逐戴、武、宣、穆、庄之族。五族被逐,一古脑儿涌向萧地,反使大心的势力愈发大了,一天到晚操练兵马,寻机攻宋。消息传到商丘,公子游忙召南宫长万商议,长万道:“臣早已说过,宋之患在公子御说,非大心也。臣欲令犬子南宫牛率兵围亳,使猛获佐之,主公以为如何?”
公子游道:“甚好。”当即降旨一道,命南宫牛率兵一万攻亳,猛获佐之。
公子御说早就料到宋兵必来,正思索着向何国借兵,蔡昕献计道:“在诸侯之中,以楚、秦、齐最强。而在这三国之中,论地以齐最近;论君,以齐桓公最贤。况那齐桓公有一宠妃,乃卫国人,人称卫姬,与贱妾相善。不借兵便罢,要借,就向齐国借。”
公子御说点头称善,遂遣蔡昕出使齐国。
卫姬闻听闺友来访,忙迎至内宫,设宴相款。
三樽酒下肚,卫姬笑嘻嘻地问道:“昕妹,愚姐听说,您嫁宋之后,宋君对您十分宠爱,时常带在身旁,须臾不曾分离,今日是铁树开花怎的,竟然放您跋山涉水,前来看望愚姐?”
蔡昕未曾开言,珠泪先流,哽声说道:“妹已成一个未亡人了!”
卫姬惊问道:“宋君他,他驾崩了?”
蔡昕轻轻点了点头。
卫姬道:“宋君他年纪轻轻,又未闻有甚大病,怎么说崩就崩了呢?”
蔡昕便将宋闵公如何要南宫长万抛戟,如何博局,如何被杀等情哭诉一遍。
卫姬愤愤然道:“似南宫长万这等乱臣贼子,不杀无有天理。愚姐这就奏明主公,让他发兵讨宋。”
话未落地,易牙走了进来。
易牙者,齐桓公宠臣也。因其居于齐之雍者,名巫,谓之雍巫,易牙乃其字,为人多权术,善骑射,兼精于烹调之技。齐桓公位继大统之后,自荐入宫,做一仆役,忽一日,卫姬有病,想吃拉面,遍问宫中御师,无一人会做。易牙自告奋勇道:“让小人做一做试试。”
他一试便成,把那面拉得像丝线一样。也不知他在汤中兑了什么佐料,做出的拉面比卫姬家乡的还要好吃。这一吃,使卫姬的味口大增,加之药物的作用,那病第二天便好了。卫姬心中高兴,赏他细绢十匹,白银二十两,并把他擢为宫廷御师,做卫姬的专厨。也不知他在哪里学来的厨艺,卫姬想吃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不知道是天戒,还是卫姬有意保持苗条,不吃荤菜,他便来一个素菜荤做,几张豆腐皮,加之香油、酱油、红曲,经他一摆布,便成了形色俱佳的素火腿,火腿者,猪腿也;山药一斤,粉面、白面少许,加之葱、姜、木耳、油、盐、酱油,经他一蒸一烧,便成了软润咸香的“溜素鱼片”。
“扒素鸡”更是一绝,其做法是:“用豆腐皮十张,在清水锅中煮几次后,取出用新抹布包压起来,约一刻钟取出,揭掉布,用刀片成二寸长、半寸厚的块,摆在碗内,放上花椒、葱花、糯米、盐、黄牙汤,入笼蒸一刻三分捞出即成,形似鸡块,嫩脆辣香。
其他如“炒肉丝”、“素鱼翅”、“素燕窝”、“素鲍鱼”、“素鸽蛋”、“卤大肠”、“黄焖鸡块”等都是形荤实素,调制奥妙,既悦目又爽口。
他不止菜做得好,人也长得帅——白面长身,加上有一张巧嘴,很讨卫姬喜爱,久而久之,二人便有了那种事儿。
一有那种事儿,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不甘心再做一个厨师,三天两头向卫姬求告,让她设法将自己荐给桓公,弄个一官半职。那卫姬推说自己离不开他,屡屡不肯答应。易牙故意把自己弄出病来,病得“奄奄一息”,卫姬见他病势沉重,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地说道:“巫兄,不是小妹非要把您霸在自己身边,小妹有小妹的难处,主公好色亦好疑,若由小妹出面荐您,恐要引起他的猜疑,到那时,您不但做不了官,弄不好还要人头落地呢。”
易牙气若游丝道:“如此说来,臣这辈子,非要老死御膳房了!”
卫姬道:“非也。”
易牙叹口气道:“娘娘既然不敢将臣荐给主公,臣哪来的出头之日?”
卫姬道:“小妹不敢荐您,有人敢荐您。”
“谁?”
“竖貂。”
“竖貂?”易牙轻轻颔首道:“臣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了竖貂的面貌和身世。
竖貂者,齐桓公之寺人1寺人:官名。古代宫中供使令的小臣,掌国王、国君之内人及女官之戒令。也。他出身于一个破落的商贾之家,年纪也就在十五六岁,生得面如桃花,体如杨柳,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若非穿了一身男装,没人会把他当做一个男人。一年前,齐桓公狩猎,相遇于途,大惊曰:“她不是死了么,怎么在这里出现?”
“她”者,宝瓶也,齐桓公的族妹兼情人,半年前已经亡故了。
齐桓公遣人将“宝瓶”召到跟前,仔细一瞧,方知认错了人儿。有心放他归去,又贪恋他的美貌,载之以车,带回内宫,折腾了一个通宵,方才遣归。将遣之时,抚背叹道:“唉,唉,你怎么是个男子汉呢?”
竖貂满面不解道:“男子汉怎么了,男子汉就不能留在内宫吗?”
齐桓公道:“内宫全是女人,留一男人成何体统,除非你是一个阉人1阉人:精气闭藏者,后人谓之宦者。。”
竖貂道:“小人愿作一个阉人,伺候主公一辈子。”
齐桓公闻言大喜,立马遣人将竖貂带到蚕室,接受腐刑。
何为腐刑?腐刑就是被人割去生殖器,永远不能再生育后代。受了这种刑罚,伤口会腐烂发臭,因此叫“腐刑”。又因为刑后不能伤风,必须像养蚕那样呆在密不透风的室内,故而行刑室又称蚕室。
到了行刑的这一日,齐桓公亲至蚕室,向竖貂问道:“你知道什么叫腐刑吗?”
坚貂道:“他们刚才已经给小人讲过了。”
齐桓公道:“受了腐刑,你这一辈子不能娶妻生育孩子了。”
竖貂道:“只要能和主公在一起,还要妻子作什么?”
此话一出,齐桓公感动得差点流出了眼泪,用手摩挲着竖貂的头顶说:“好孩子,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寡人记着你,寡人让你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待齐桓公离开蚕室之后,走进来三个男人,用冰水为竖貂净身。尔后用绳索将竖貂紧紧捆住,操刀者手拿七星月牙刀,在他胯下操出“嗖”的一声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胯下,除了一个小洞在抽搐,什么也没有了。不,不止小洞在抽搐,他整个人也抽搐起来,疼啊,疼啊!疼得他满头大汗,面如送葬金箔,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他在蚕室整整呆了一百天,这期间,齐桓公虽说没有露面,却隔个三五天便遣人送些好吃的进来。到一百零一天午时,齐桓公来了,将竖貂接到一座金璧辉煌的大殿,设宴为他压惊,收为公公,不离左右,宠爱之度,尚在卫姬之上。
卫姬见易牙闭口不语,恍有所思,柔声问道:“巫哥在想什么?”
“我在想竖貂,好端端的一个男人,硬被去了尘根,变得不男不女,为什么?”
“为的荣华富贵!”卫姬意犹未尽,继续说道:“他,一个破落商贾的儿子,衣食无着,过着乞丐一般的生活。要不是做了公公,他能住进内宫吗?他能天天伴君吗?他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吗?这且不说,听说他做公公不到一年,主公赏他的金银和细绢不计其数,连高楼都盖起来了。”
易牙感叹道:“如此说来,竖貂的选择是对的。只是……”他欲言又止。
卫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只是什么?”
易牙道:“愚兄岂非不知那竖貂是主公的红人,但愚兄与竖貂仅仅见过几面,愚兄认识他,他不一定认识愚兄,他肯为愚兄在主公面前通融么?”
卫姬道:“这个巫兄尽管放心,有小妹呢。不过,这事还不能急。”
易牙道:“为什么?”
卫姬道:“竖貂是有名的馋嘴猫,等巫兄病好后,小妹将竖貂召来,烦巫兄做几个拿手好菜,好好招待他一番,不愁他不为巫兄出力。”
易牙道:“此计甚妙,愚兄这就下床备菜。”
卫姬道:“你病成这样,能下得了床吗?”
易牙道:“不瞒贤妹说,哥患的是心病,这心病一除,病自然就好了。”
卫姬照他脸颊上轻轻扇了两下,嗔道:“你坏,把小妹骗得好苦!”
易牙一把将她揽到怀中,吻了三吻道:“我再给你坏个样子看看。”一边说一边伸手入衣,在她那酥胸上摸来摸去。
竖貂闻听卫姬有召,不敢怠慢,太阳未落便来到了卫姬之邸,二人说了一阵闲话,卫姬便命上菜。第一盘是素鸽蛋,第二盘是溜素鱼片,第三盘是素鲍鱼,第四盘是素肉丝,第五盘是素扒鸡,第六盘是素火腿,第七盘是素黄焖鸡块,第八盘是素卤大肠。竖貂越看越是怀疑:“娘娘,您开戒了?”
卫姬笑回道:“没有。”
竖貂道:“娘娘既然没有开戒,怎么吃起大鱼大肉来了?”
卫姬笑盈盈道:“你先别问,你吃一吃就知道了。叨1叨:卫国方言。意谓夹菜。!”当先夹了一块素火腿送到口里。
竖貂也夹了一筷火腿,吞下肚去:“这好像不是肉?”
卫姬笑眯眯地瞅着他:“像什么?”
竖貂又夹了一筷,细细品尝一番方道:“有点像豆腐皮的味道。”
卫姬道:“正是豆腐皮。”
竖貂啊了一声道:“豆腐皮,豆腐皮做得这么好吃呀!”一边说一边又向盘里夹去。
卫姬用筷子指了指溜素鱼片说:“请你再尝一尝这盘‘溜鱼片’。”
竖貂果真夹了一块“溜鱼片”:“这,这是什么东西呢?反正不是鱼。”
卫姬笑而不答。
竖貂一连夹了三块“溜鱼片”,也没吃出是什么东西所做。
卫姬笑说道:“是山药。”
“啊,山药,我怎么没吃出来呢?”竖貂惊问道。
“来,再尝尝这盘素扒鸡。”
竖貂尝过素扒鸡,又尝素鸽蛋。待八盘菜尝过一遍,忽有所悟:“原来这是素菜荤做呀!”
卫姬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正是素菜荤做。”
竖貂道:“这是谁做的?手艺这么巧!”
卫姬笑回道:“你别管是谁做的,我来问你,你想不想见见这个人?”
“想。”
卫姬向随侍宫女说道:“传雍师傅。”
不一刻儿,易牙跑了进来,朝卫姬一跪,叩头说道:“小人参见娘娘。”
卫姬道:“免礼,抬起头来,我让你见识见识一位大人物。”
易牙道了声遵命,将头抬了起来。卫姬指着竖貂向易牙介绍道:“这位便是主公面前第一大红人竖貂寺人。”
易牙忙向前膝行两步,拜道:“小人易牙拜见大人,祝大人长命百岁,心想事成!”
竖貂连道:“折寿,折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易牙道了声谢公公,重又叩了一个响头,爬将起来。竖貂朝对面一指道:“你也坐下吧。”
易牙道:“有公公在此,小人哪敢坐呀,小人还是站着好。”
卫姬道:“寺人让你坐乃是高看你,别不识抬举,坐吧。”
易牙双手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小人僭越了。”遂西向坐了下来。
卫姬道:“俗话说,‘无酒不成礼仪’,公公难得到贱妾寒舍一坐,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