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北开战(1)

作者:王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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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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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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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840字

一北方乱局未了


1政局大洗牌


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军阀间更是如此。


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冯、奉在北方由暗斗转入明争,东南方,孙传芳组织五省联军,准备驱逐长江流域的奉军,这给吴佩孚东山再起制造了机会。吴佩孚兵败后,有日本人劝他弃曹从段。吴却说,关于个人一时成败本不在念中,此为我不能擅背曹而结段之原因,故宁为玉碎不望瓦全也。吴一生以关云长为膜拜对象,所以时时不忘一个“义”字。


1925年10月20日,吴佩孚在岳州发表通电复出,随即在武汉自称“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后来觉得十四省毕竟还是格局不大,干脆称为“讨贼联军总司令”;至于此“贼”是奉还是冯,虽然没有明确说出,但一般人理解还是指的奉张。吴大帅不甘心局促于湖北一地,决心要夺回他当初开府之地——河南。


吴在汉口查家墩司令部出兵两路,任靳云鹗为豫东讨贼军第一路总司令,令他假道河南,由陇海路东进,直插山东。另一路由寇英杰为主将,由京汉路北上,消除奉军的两翼,即山东的张宗昌与直隶的李景林。两路人马都要通过河南,但河南督办是国民军的岳维峻,他对于讨奉不表反对,所以帮助靳云鹗经过归德(商丘)进入鲁境。但是对于从京汉路经过的一路却敬谢不敏,因为这要通过河南的腹地,是冯玉祥绝对不能允许的。10月28日,岳维峻宣布“保境息民”,拒绝吴军假道河南。


再说,孙传芳本来约定岳维峻一起攻打山东,可是岳维峻却不见动静,孙便通电问罪。岳不敢得罪这位直系新星,连忙于11月分兵两路攻打山东。不料,正在进展顺利之时,吴佩孚再次提出假道河南的要求。岳维峻只好将原来属于靳云鹗的三个军还给靳,才解了燃眉之急。


北方局势正在胶着不清的时候,奉军内部发生了倒戈。


1925年岁末,郭松龄倒戈反奉,冯玉祥、李景林都曾参与其间。冯与奉张勾心斗角自不待言,李景林本是奉系,为何要介身其中呢?原来奉系军人的地域观念极强,所以直隶的李景林和山东的张宗昌虽然身在奉军之列,却时时有客军之感,便生出另起炉灶的想法。张宗昌与吴佩孚都是山东人,极力与之攀老乡。李景林也和吴佩孚拉上关系,又因为冯军猛攻直隶地盘,李与冯发生了摩擦。李景林终于在12月5日通电讨冯,并与张宗昌组织直鲁联军,同时将郭松龄逮捕的奉军将领全部释放。李景林态度的突然转变,对于奉系内部的战争,奉冯之间力量的对比,以及奉直合作的前途,都发生极为深刻的影响。


吴佩孚被张宗昌的巧言所惑,命令靳云鹗暂缓攻鲁,直、奉有意共同对付冯玉祥。


李景林宣布讨冯之后,冯军索性分南北两路进攻李景林,冯、李两军在京津之间激战,双方死伤惨重。那时的军阀动辄以“保境安民”为号召,可是在杨村一战役,就遗下四千多具尸体!在冯军强大的攻势下,李景林于12月24日退往山东。


此时的段政府因为一系列外交问题,被国民所攻讦,为了缓冲舆论,于12月16日任命许世英为国务院总理,吸收了若干冯派与国民党政客。段为讨好冯,任命孙岳为直隶督办兼省长、鹿钟麟为京师警察总监,甚至想把山东也纳入冯的势力范围。这是冯玉祥势力急剧膨胀的时期。1926年初,冯玉祥所部的第一、二、三军,及郭松龄残部组成的第四军,分别占领了京津,并控制了京奉、津浦两路。


这时的奉张在郭松龄倒戈之后,元气大失。但他极思卷土重来,再次入关,恢复他原来的势力范围。但此时,冯玉祥、吴佩孚、孙传芳无形中构成了一致讨奉的形势,国民军有相当的实力,吴佩孚的残余正重整班底,伺机北上,窥伺京津,以图死灰复燃。所以老张的处境着实堪忧。张作霖最怕的是吴、冯合作,毕竟他们都是直系出身。于是奉张一方面拉拢吴佩孚,一方面鼓动直鲁联军反攻天津。


冯的处境并不顺利。首先,直鲁联军摩拳擦掌在准备反扑;还有因为郭松龄兵败使奉张对他咬牙切齿;而且阎锡山怕他图谋山西地盘,因此对他满怀敌意;再有吴佩孚时时要找他算旧账。更使他头痛的还有内部因为地盘分配问题,引发了矛盾。于是他又祭起“引咎下台”的法宝,一方面转移国内人们的视线,一方面借以消除内部的离心力。


1925年12月29日,徐树铮在廊坊被刺身亡,段祺瑞极受刺激,怕遭到杀身之祸,正准备辞职下野,不料冯玉祥抢先通电下野。冯在下野通电中,一面假惺惺表白自己追求和平的心迹,一面又自相矛盾地表示愿意联合一切力量共同对付奉张。冯为结好吴佩孚,在通电中称他“学深养粹”,希望他忘记过去的恩怨。


这时,全国形势似乎大有和缓之势,奉张有下野之意,段祺瑞的辞职电早已准备待发,吴佩孚也在同时通电表示,结束“讨贼”。于是吴佩孚一时博得各派势力的推崇,而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旧直系、奉系、冯系都发来电报,对吴表示拥戴。此时,吴佩孚若是有一点政治家的智慧,哪怕有一点政客的手腕,即使不能根本扭转大局,至少也不致于使之恶化。


2在利益下的联合


张作霖派密使去武汉企图说服吴佩孚与他联手讨冯,但吴最恨出尔反尔,刚刚宣布讨奉,哪里能倒转过来讨冯呢?不料,吴佩孚忽然得到情报,说是国民军准备联合湘、黔两省夹击武汉。虽然该情报真伪尚未可知,却使吴大受刺激,他忿然作色道:“冯焕章简直不是人,我还能和他们做朋友吗?”便下了联奉讨冯之决心。


吴、奉决定联手对付冯玉祥。1926年1月17日,张作霖致电吴佩孚,声言,关外由他负责。关内则交予吴佩孚全权主持。1月20日,吴佩孚通电讨冯,斥骂冯玉祥“巧于遁饰,更肆毒谋”。吴早就计划分兵三路进攻河南。一路是去年靳云鹗由鲁西攻豫东;26日,又派鄂军的寇英杰从京汉线进攻豫南;还有一路由刘镇华率镇嵩军自陕东攻打豫西。至此,冯玉祥联吴讨奉的预想全部落空,其属下一片讨吴之声;而张宗昌、李景林、萧耀南、齐燮元等也齐声讨冯。吴将一切置之度外,唯将讨伐冯玉祥作为第一要务。设若吴能够利用形势,并非没有可能再造辉煌。可是吴佩孚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他现在认定冯玉祥是不共戴天之敌,不将其置于死地誓不罢休。


张宗昌又加紧向吴示好,欢迎吴回到山东来。吴正在居无定所之际,居然有人愿意让出自己的地盘,不得不使他大受感动,立即下令靳云鹗停止进攻山东,转而与寇英杰一起对付河南的岳维峻。


靳云鹗由河南东进,攻占了山东兖州,这使准备进攻天津的直鲁联军不敢贸然行动。奉张派人联络靳云鹗,说明吴张已经捐弃前嫌,协力对付冯玉祥,所以靳已没有与直鲁联军作战的必要。靳云鹗立即与直鲁联军停战,并从京汉、津浦两路进攻国民军。1月22日,靳云鹗、张宗昌、李景林在泰安举行军事会议,会后三人还跑到泰山的孔子庙里叩头,结拜为异姓兄弟。


靳云鹗曾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中协助冯玉祥,击败河南督军赵倜,升任师长。可能是有这一段渊源,他心里一直主张联冯讨奉。李景林因为曾参与郭松龄的倒奉之举,即使张作霖没表示什么,但他总怕张来找他的麻烦,所以也愿意与吴联合,参加讨奉。另外,孙传芳也是个坚定的讨奉派。孙、李、靳三人暗中曾与冯军密谋,准备消灭华北一带的奉军、鲁军、晋军。冯军曾于1926年5月发动对晋北的攻势,阎锡山连忙向吴、张求救。吴电令靳云鹗立即前往救援,靳却不予理睬。阎锡山又发现靳、冯之间的往来密电,赶忙向吴举发。这时,奉军也截获了孙、靳、冯秘密来往的情报。于是吴决定解除靳的兵权。


此时以广州为中心的革命势力如日东升,他们针对北方局势发表通电,对内主张召开国民大会解决国是,对外主张废除不平等条约。这些主张都与吴佩孚的理念并无二致,他马上复电表示响应。为更加透彻说明自己的心迹,他还派特使持函前往广州,除了表白一贯的政治主张之外,特别强调必须讨冯的决心。岂知,冯玉祥已先他一步与广州挂上了钩。但广州方面还是希望吴能够以大局为重,放下个人恩怨,致力整顿国家。吴的特使阴差阳错地阻隔于路途之中,当他把南方的意见带回来的时候,吴佩孚的讨冯之师已经发动多日了。吴与革命竟然擦肩而过。


另外,冯玉祥虽然声称下野,却安排邓宝珊率领二、三两军进攻山东。而河南的国民军、陕军都加入这场混战之中。


国民党鉴于吴佩孚将矛头对准自己的同盟军冯玉祥,于2月16日发表宣言,声称吴已是革命之障碍,必须全国共讨之,以争取国民会议早日召开。


盘踞山西的阎锡山,对各方都是若即若离,反倒成了各方关注的焦点。冯玉祥游说阎,企图与之合作讨吴;吴佩孚也拉拢阎,共同倒冯;张作霖更亲自写信给阎,反复申明冯玉祥就是当代吕布,三姓家奴,必须讨伐之。阎锡山反复权衡之后认为,吴、张联手后实力大过冯玉祥。便决心与他们合作。原来的联合讨奉变成了联合讨冯。


3北方混战


1926年元旦,张作霖宣布就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同一天,冯玉祥通电下野。声称要出国考察。冯将国民军交给张之江统帅,自己去了察哈尔的平地泉静观局势,一方面密切与苏俄和中共方面接触。实际上,冯军布置于近畿与京奉沿线,冯在幕后操纵一切。吴佩孚则通电收束“讨贼”的军事行动,尊重宪法,安民以政。


再说吴佩孚攻豫的三路人马。寇英杰率领的鄂军久攻信阳不下,吴不得不令他绕过信阳向北进军。靳云鹗进展顺利,先后攻占豫南、豫中,3月4日,寇英杰与靳云鹗在郑州会师。同时,豫西、豫北的国民军也都被赶出境外。


吴的战绩似乎还算不错,却因此造成内部的瓦解。原来吴佩孚曾经许诺,他的三员大将,陈嘉谟、靳云鹗、寇英杰早晚都能做上督办。萧耀南于2月暴卒,留守武汉的陈嘉谟顺理成章地做了鄂督。当初靳云鹗攻鲁时,吴许之以鲁督;寇英杰攻豫时,许之以豫督。可是现在张宗昌成为吴的同盟军,吴不便剥夺其鲁督的位置。靳云鹗攻豫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吴佩孚却将豫督给了寇英杰,只让靳云鹗做河南省长。靳云鹗咽不下这口气,辞省长不干,吴佩孚只好又给他加了一个“讨贼联军副司令”的头衔,这才将事情摆平——想起来,这些军头们行事简直像是小孩子。


1926年2月初,直鲁联军由德州北上,分两路向国民军发起进攻。中旬,李景林先后占领津南许多县城,并与冯军展开拉锯战。声称出国的冯玉祥一度回到张家口,指挥调度军队。


3月1日,张宗昌派遣毕庶澄率领其渤海舰队载陆军六千人,登陆大沽口,支援直鲁联军在近畿的战斗。冯军经过苦战,击退渤海舰队,封锁大沽口,禁止一切船只进出。遂引起外交使团的抗议。第二天,冯军只好撤除封锁。不料,3月12日,日本舰只与冯系守军发生交火,互有伤亡,八国公使提出最后通牒,要求道歉、赔款等无理条件。


3月18日,北京学生在国共两党联合支持下游行抗议外国干涉,并驱逐段祺瑞下台。在与警察的冲突中有47名学生被杀,更加引起舆论的愤怒。事先并不知情的段祺瑞闻知后赶来,面对死去的学生长跪不起,并立誓从此茹素,以示忏悔。次日,段政府逮捕了徐谦、李大钊、李石曾、顾孟余等国共两党党员,但段祺瑞的政治生涯也就此完结了。据说,游行队伍中有冯军加入,鹿钟麟身为警卫司令竟然坐视不管。20日,国民军通电休战,奉军趁机占领滦州、唐山等地,直鲁联军进入天津,靳云鹗进驻保定。处于窘境的冯玉祥真的去苏俄,寻求军事援助去了。


此时,仍在北京的国民军感到最大的威胁来自奉军与直鲁联军,仍希望联吴以摆脱当前的困境。为了讨好吴佩孚,冯军准备去除段祺瑞,释放曹锟。4月9日,鹿钟麟率兵包围了执政府,准备以金佛郎签约、屠杀学生、挑拨战争等罪名囚禁段祺瑞,以此来向吴佩孚表示悔罪。但是段祺瑞事先得到情报,闻风而逃到了东交民巷。鹿钟麟便跑到延庆楼将曹锟释放出来,并且通电欢迎曹恢复大总统职位,又请吴佩孚北上主持大政,并答应全体国民军听从吴大帅的指挥。在迎吴通电中,一改以往态度,吹捧吴是“命世之才”云云。这番举动自然是曹锟求之不得的美事,连忙打电报给吴,让他尽快北上。


可是,吴佩孚偏偏不要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在回答鹿钟麟的电报中,竟有“恨不得食汝之肉,寝汝之皮”之句;并且命令全体国民军“全体缴械”。吴的部属都为失此良机而不解,吴却有自己的理由,既然答应与奉张合作,就不能违背诺言;更重要的是,冯玉祥有赤化的危险——他去苏俄就是一个明证。其实那时候人们对于所谓“赤化”的认识极其肤浅,例如甘肃有个张兆钾,他发了一个讨赤通电响应追随张作霖、吴佩孚,其讨赤檄文称“私自招兵,此赤化一也……信仰基督,此赤化三也……”等等,被人传为笑柄。


当时,军阀势力很大,张作霖有军15万人,张宗昌部12万人,吴佩孚和靳云鹗部13万人,阎锡山部5万人,共计45万大军。而冯玉祥领导的国民第一军有5万人,驻扎在京北察哈尔、绥远两省22县;国民第二军有15万人,驻扎在河南;国民第三军有2万人,驻扎在陕西;一共才有22万人。比联合起来的各系军阀人数少一半还多。但是国民军也有它的优势,第一,有苏俄的帮助。苏俄派遣的以普里马科夫为首的军事顾问团,援助冯玉祥制定军事战略,组建装甲车兵,训练骑兵等。第二,冯玉祥军队纪律严明,不准抽烟、酗酒、赌博,不准欺负农民。他们的口号是“誓死救国,不扰民,真爱民”。


3月,张学良、韩麟春已率领奉军第三、四方面军入关,向天津进发。同时,直鲁联军从津浦路北上,阎锡山出兵邢台,扫清了吴军北上的障碍。张学良与直隶联军会师天津时,吴军先锋由京汉路北上。


4月上旬,直鲁联军向尚在北京的国民军进攻,双方激战于黄村一带。由于国民军第九师的倒戈,加之吴佩孚拒绝与冯联手,国民军决定缩短战线。4月15日,鹿钟麟率领国民军退出北京,事前还向北京银行公会勒索了二百万退兵费。当天段祺瑞自东交民巷返回复职,而曹锟却住进东交民巷的旅馆。老段复职后,打算联张讨吴,却得不到奉张的响应。盘踞在京津一带的国民军向南口撤退,准备据险扼守。


国民军退出北京后,奉军、直鲁联军及吴军都向北京疾驰而来。当三支队伍来到北京,并划分好了驻军防区之后,却没有一派支持段祺瑞继续任他的“执政”。19日晚,段祺瑞在任命胡维德署理国务总理后,通电下野。4月20日,段祺瑞离开北京,黯然下台,结束了仅有半年的临时执政生涯。那个一心梦想重当总统的曹锟观望了一阵,没有见到希望,只好失望地搬到西郊“静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