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是的。”刘正权拍了一下脑袋说，“我的记性没你好了！”他转而对潘保长说那你就在这儿再等等，告诉后面两个连直接进沟撵上我们。”刘正权说完就冲在前面进沟了。尹老二在一侧林子解完小便才插进后面队伍。

刘正权带着一连进沟不久，发现自己的队伍进人了夹缝，顿时脊背冰凉立即下令停止前进！”

尹老二赶上问：“刘营长，为什么不赶紧追击？”

刘正权团长，前面情况不明，这种地形一两面坡上无数山洞？”尹老二你怕什么？跑步前进撵上李乡长！不要贻误战机！”

刘正权迟疑了一下，下命跑步前进！”

尹老二仍插进队伍后面压阵。

“啪！”刘正权在前头跑了将近二百米，突然倒下一“哒！哒！哒！哒！”接着机枪一响，埋伏在沟两边的游击队一阵集火猛打，硝烟弥漫的山沟里，摸不清东、南、西、北，只好扔了枪弹，钻浓密的树冠隐蔽起来。尹老二知已无法控几个人下来打扫战场，把能用的枪、子弹和手榴弹拿走了，也没有进行彻底的搜索。临走，只听见有一个队员大声喊：“躲在洞里的兄弟们！请告诉你们尹团长：我们苏大队长在九台山上等他！”

一顿时，游击队员们销声匿迹！

一个多小时以后，尹老二才爬到洞口下望沟里的大路，看二、三连跟来没。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没被击毙躲在洞里、草丛里和树上的一连，胆大的才慢慢走出来。尹老二见营副李河从草丛中钻出来了，走到他跟前问：“刘正权呢？”

李河一膝跪在尹老二面前，指着前面扑倒在地的一具尸体，捶胸大哭说：“营一长一他一阵一亡一了！”

尹老二挪着千钧重腿走到尸体边蹲下，两手轻轻将其翻过来，只见刘正权两眉间豌豆大的弹孔中流出的一丝血迹已经干了，泪如泉涌嘶哑着嗓子说：“正权呀，正权！你为党国尽忠，血不会白流！”

一个倒在刘正权侧边的伤兵，被尹老二的话惊醒拉着他说团长，你可要为营长报仇呀！他是被游击队的冷枪打死的！”

尹老二点着头伤兵你伤在？”

伤兵：“小腿骨被打断了，营长第一个倒下，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倒下了！”

尹老二下令：“李河！你代营长，马上清理人数，把阵亡的兄弟们埋了，将刘营长抬到九盘河乡，做法事安葬。”

“是！”

尹老二走在刘正权的棺木后，红着鼻子流着眼泪没吭一声。他想道：

“多次出征县、乡剿匪，二营、三营攻不下的匪窝子，只要他带着一营前去，无不是手到擒来！为什么这次他的运气这么不好呢……”

到了九盘河乡，尹老二坐在刘正权的灵前，低头沉思一路上没想出个名堂的问题……土匪、游击队、保安军一哪怕是，也都是穷人，为什么、保安军打土匪能打赢，人数比我们少得多的游击队，就是剿不灭，而且越剿越多了？”他想来想去想到了自己杀孟林报仇目股子勇气，可是，己仇一报，脑壳里的那点仇恨就烟消云散了。他又想起了三哥说的，“蒋介石国民党是富人的党，在中国富人是少数；共产党是代表穷苦大众的党，是为多数人谋利益的党，所以得人心，自古就有得人心者得天下的说法！”想着想着睡着了。

梦里，尹老二看到了他常常想念的三哥，看到了他十分敬佩的沈校长一他们正笑着向他走来……

“报告团长！人数最后清理完毕：一连共阵亡二十三个弟兄，还剩三十一个弟兄，其余全逃跑了。要不要追回逃兵？”李河问。

“不要追了，从现在起不准枪毙逃兵！如果他们逃不出大山，回来了不要为难他们，枪毙逃兵是个大败作！”

“这”“这什么？他们愿意回来说明还瞧得起我们这些官长，都杀绝了，打起仗来你一个营长顶得起一个营吗？”

李河：“那一这个兵就没法带了哟！”

尹老二：“下去巴，半个小时后下葬，这里不可久留，你让我多陪一会儿刘营长！”

“是！”李河说，“我去集合部队。”

刚埋了刘正权，二、三连赶来了。尹老二问两个连长：“你们知罪吗？

前面的战斗打响了，为什么不￡艮上来？”

两个连长异口同声地申辩：“我们按箭头指的方向跑了三十多里，跟到林子边没见你们，才发现上了当，折回半路听说你们到这里来了，才跟过来的“天圈！是谁改了箭头方向，我们真是天命该绝吗？”尹老二听后喷出大口血来……

“团长，还去不去九盘山？”李河尹老二，“部队往哪里走？”

尹老二：“去九盘山干啥？”

李河追苏达月，为刘营长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不去了！你以为苏达月真的在九台山等你吗？”尹老二下令，“联防军一营不是跟在胡团长后面走了吗我们跟联防军慢慢靠拢！”

尹老二的判断没错，这时苏达月带着三中队早已进人杉源河，正以白天休息晚上急行军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向猫儿梁集结，与等在那里的一、二中队会合。

……紧紧咬住麻奔义的宁洪儿，对牛同心说：“牛营长！赶紧收网。

这回网里可有一个比麻奔义大的鱼呀！”

“谁？”

“小胡子呀！”

“你是想当刘正权第二吧！”牛同0顶了宁洪儿一句，“麻奔义的手下败将，还想抓小胡子！他到底在哪里，只有天晓得！”

宁洪儿出奇的冷静，说尹团长追的是一个中队，我们咬住的是一个大队呀！

牛同心：“你就认准小胡子会在人多的队伍里？”

“嗨！这是一般常识嘛。”

“我怎么听说小胡子最近去会过蒋司令？”牛同“你怎么解释？”“决不可能的事！”宁洪儿，“那是共产党惯用的反奸计！”

“不管什么计，三六九团已回撤吐祥了！”

“我们没接到上峰的撤回命令呀？”

“这么说你还是要追呀？”

“当然！”宁洪儿走到地图前说，“我们在它两旁的无名峰下设伏，阻止麻大队东逃，请李团长从后策应，我们也来个关门打狗！”

“你是参谋长，你指哪我打！”

“报告营长！马坪王乡长求见！”传令兵进帐说。

宁洪儿赶快请！”

王乡长参谋长！得到一保刘保长密报：小胡子在我乡一保李家院子睡觉！”

“情报准确吗？”

“刘保长亲眼所见，我叫他回去稳住，怕走漏了消息我亲自跑来报告。”

“有多少人？”

“据煮饭的人说有百把人。”

牛同心：“怎么确定就是小胡子？”

王乡长：“刘保长说，他睡觉的地方有七八个人放哨，问哨兵是什么大官，哨兵悄悄说是他们最大的官！”

宁洪儿与我分析的情况相符！牛营长集合队伍急行军去马坪，不要贻误战机！”

队伍集合完毕，牛同心问：“宁参谋长，训不训话？”

宁洪儿：“不讲了，请王乡长带路，出发！

王乡长带着走了一截，遇上一个等着他的老农。对宁洪儿说：“参谋长，我不便出面，让他当向导。”

牛同心：“你回去给我们把饭准备好，战斗结束就去你们乡公所开饭。”

“好！我去准备好酒好菜，等贵军凯旋！”

马坪，过小河进沟是一块平地，全是冬水田。再沿小河进沟又有约外面那块平地两三倍大的一块略弯得像匹睡马一样的平地。宁洪儿走在队伍中间，到了第一块平地问向导：“这就是马坪吗？”

向导指着里边沟里说：“进去那块大平地才是马坪。那里风水好，出富人，王乡长家就在那里。”

宁洪儿从身上摸出两块铜板给向导说辛苦你了，回去吧！”

“谢谢长官！王乡长叫我带路，我圈敢要钱！”向导说完转身走了。

“牛营长，叫一连、二连进沟里包围村子，三连堵住口子叫他小胡子插翅难飞！”

“是！”牛同下令，“一连靠左，二连靠右进沟包围村子！三连跟我来，见到小胡子一定要抓活的！出发！”

一连长进沟发现村边有游击队的游动哨，马上打手势给二连长：同时实施快速包抄！两个连饿虎羊似的冲进村子，一个游击队员也没看见！一连长抓住一个老人问：“游击队哪里去了？”

老人：“都往后山进沟去了！”

“走了多久了？”

老人：“大部分人，一杆烟的时间，零散的才搭脚爬坡。”

一连长往后山一看乖乖，四条沟，去了哪条沟？”

老人几条沟都有！”

“你往最左边我往最右边的沟追！”压过来的二连长说，“不就把中间两条沟控制起来了吗留下中间让三连来收拾吧！”

一连长：“好主意！”

“追！”二连长带着人马冲进最右边沟里。

一连也不甘落后，马上冲进最左边的沟里。两个连跟着游击队的尾巴猛追，追呀追！翻过了一匹山还紧追不舍。

宁洪儿跟着一连追到半山，汗流浃背，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弁兵说：“稍歇一下吧！”

“参谋长，前面的队伍不见了！”弁兵坐下朝山上一看，十分紧张地说，“我们下去找三连巴？”

宁洪儿四下一看，见两个连已追到山目边，已无法赶上了，想起上次被俘的教，“噌”的一下跃起朝着山下猛跑。弁兵回过申来时，他已下了一层崖了。

牛同心见宁洪儿和弁兵一前一后地跑下来，忙上前说：“参谋长，你带一排往中间靠东的沟追，我带二排靠中间西边的沟追，让三连长带着三排堵在这里，不要放掉一个游击队！”

“好！”宁洪儿一看东沟距后山林子近，心想，小胡子一定是从这里逃进山的，便大声叫着说，“三连一排跟我冲！”一想到要抓到小胡子，浑身轻松似乎要飞起来了，提着左轮手枪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把弁兵和一排思了半里路！

宁洪儿忽然发现这条沟越跑越窄，正想停下来看个究竟，不料撞到一根绷得很紧的梭草绳子上！顿时，山上的石头洪水般地直泻下来，堆起了两人高的石墙把来路一下堵死！

一埋在乱石下的宁洪儿下半身砸成了肉酱。

牛同心这边，进沟口后也遭到了同样的打击，那是一个冲在前面的士兵撞上了梭草绳引起的，不知怎的，上面的石头只倾泻了一部分就停了，那个被弹到凹岩筐下的士兵连皮都没划着一点。

牛同心判断沟里边的游击队早已跑了，下令二排撤到三排阵地。“报告营长！参谋长为国捐躯了。”牛同心刚到三排，一排长就哭丧着脸跑来了。

“快，带我去看！”牛同心说完跟着一排长到了现场，看到被士兵们掏出来放在平地上的宁洪儿的上半身：仰面朝天，鼓着眼珠，像是想要说点什么又来不及说的样子，心里一酸说：“参谋长是在恨天不助哇！”

吐祥的夜市如常，大、小馆子坐满了食客，街边所有的烧腊摊子也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正街上的各个店铺都点着煤气灯，把街上照得掉颗针都捡得起来。湘、鄂两省的背二哥都喜欢来这边转悠。桥头的几个赌摊借着川鄂旅馆的灯光，高喊着“双呀！”、“单呀！”吸引着很多人围观，把个街道都快堵塞了，过往的人不得不扒开人群。

相比之下，打铁街这边就要冷清得多，没有雪亮的煤气灯，偶尔只有几处从门缝里映出的昏暗的桐油灯光，那是打地铺的旅店还在等过往的背二来。

“踢踏！踢踏！一”从么店子目边传来了剿匪司令部巡逻队的脚步声。

“还点着灯干什么？”巡逻兵敲了敲门说，“注意防火！”

巡逻队的忠告，弄醒了地铺上的背二哥，有人问：“几更了？”没人回应，地铺上又打起了呼噜，响声一个比一个大……

“闪开！闪开！”巡逻队转到正街，来到桥上大吼堵在桥头看赌的人。

“大！一大！一大！一”参赌者没有一个理会巡逻队，仍两眼直盯着摊上的骰子捶胸顿足地大声叫喊。

“啪！”的一声鞭子抽下，有的人才摸了摸膀子挪开一点空间，接着又高喊小！——小！——”

五更响过，川鄂旅馆的煤气灯油尽灯枯，闪了几下就熄灭了。赌摊习以为常，总是在灯闪之前就收了。围观的人们也兴犹未尽，老是抓着那个“大、小”神变的话题不放，迟迟不肯离开……

川鄂旅馆楼上符老板的包房里，七曜山工委和川东游击纵队七曜山支队委员会的委员们，正在畅谈学习《将革命进行到底》的体会。

鄂为民：“毛主席说，我们要获得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这一点连我们的敌人和国际上一切帝国主义的报纸和舆论界都不会怀疑了。但又要我们清醒地看到，敌人是不会自行消灭的，不管是中国的反动派，或是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侵略势力，都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他们现在改用军事和政治斗争的办法来同我们作战。我们现在就应该看清他们的嘴脸。特别是要帮助和我们一起为推翻蒋介石国民党的民主人士，识破反动派的阴谋！毛主席特别提醒我们，如果对反动派仁慈，对他们失去警惕，让他们养好仓伤，然后在一个早上猛扑过来，将革命扼死，就会使全国回到黑暗世界。他要求我们要同所有的民主人士团结起来，将革命进行到底，实现统一的民主和平，直到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人民民主共和国。”

麻奔义：“工委的统战工作做得很不错，这次打死宁洪儿就是统战人士中的乡长、保长给我们送的诱敌情报。”

苏达月：“毛主席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反动派是不会自行消灭的。我们在运动中消灭了一些敌人，但是蒋在先的三路军并没有垮。而且板桥新开来的那个联防军团，听说气焰还很嚣张，到处抢掠烧杀，还扬言要打太阳河！一号，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坐而论道了，下命令吧！我们去把他端了！”

刘川：“达月说得对，应该灭了他的威风，让他知道七曜山不是湘鄂山水！

鄂为民笑着说：“刘川同志伤养好了，要催马出征？”

刘川也笑着说：“感谢政委精」0救治之恩，刘川理当驰骋沙场！”

“哈！”大家都笑了。

田向东检讨说：“对照毛主席的要求，工委的工作差距很大。在后勤保障上，只重视了武器弹药的供应，对游击队员的生活关很不够。大半年了支队的同志们没吃上一回肉，这次棉衣的发放在运输路线上出了错，致使一大队三中队晚了半个月才穿上。”

鄂为民说：“工委的后勤保障做得很不错，游击队走到哪里，那里的地方党组织都能及时联系上，很多关键时刻田书记亲自到场安排。而且好些工作还发挥了民主人士出面方便的优势，扩大了我们的革命阵营，吸纳了更多愿意参加革命的人们同我们一道工作。”

司仲：“这次两个大队能够顺利地实施作战方案、取得突围成功，两个寄生大队功不可没！李云田和吉生两个同志团结了大量的革命朋友，这个经验值得总结推广。”

鄂为民说：“这次一大队三中队一小队副队长李高平的出逃，说明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还很不过硬。干部***了问题，就更不能容忍。我是政委，应负主要责任。向东同志，请通过你们帮助查找，如果他愿意回来，

只要没有投敌叛变，我们仍然欢迎，帮助他改正错误。如果投敌叛变，坚决执行纪律！”

李云田：“毛主席警告我们说，有人说不怜惜恶人就不合国情，就不够伟大。我们不能当救蛇的农夫，要识别那些用和平的假象来迷惑我们的所谓自由主义人士，不能把他们当朋友！”

吉生：“毛主席讲的农夫救蛇的故事好像是针对我们说的，安坪乡长汪其宗，因为上次打安坪没杀他，平时总在人们面前摆出一副痛改前肖巨的样子，我一直认为他是出于报恩动机想投靠革命，想拉他一把，把他视为民主人士对待。当我向组织汇报了这个想法时，张芳丽书记指出：汪其宗最近投靠了保密局，常向左沿高提供我党的活动情况。就在你这次出击三六四团时，他还半夜摸到乡公所去清查乡丁的人数，幸好你们在他之前回到了乡公所，他才没捞到什么。要不是组织的关怀，我就成了那个被蛇咬死的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