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人熟理不熟啊。”麻奔义说完把衣服脱光，倒提起使劲抖着，再把衣服搁在桌上，解下裤带，脱了裤子光着身子双脚腾起跳了几跳，落地后说报告清查官！队员麻奔义清查完毕，没有缴获钱物。可以走了吗？

“站在一边等着。”陈易德转身检查了一下衣服，扔给麻奔义嗔怪地说，“快穿上！完了政委还要讲话。”

麻奔义穿好衣服走到门边站着后，屋里的人都把衣裤脱光，将身上的东西全部倒进桌前的箩筐里，将衣裤放在桌上，光腚靠过去与麻奔义站成一排。每个人都那么严肃、那么认真。

陈易德麻利地一一将衣裤抖完送过去，让大家穿上。回到桌边，自己也将衣裤脱了，光身抖给大家看，并请麻奔义检查。

麻奔义毫不犹豫地出列，仔细地摸了几个衣袋，倒着抖了裤子，大声宣布：“陈易德没有问题！”不到五分钟，各人清理完毕。

“开门！”苏达月在外边喊。

开门后，古林森赶来随苏达月一起进了屋，苏达月一见那个阵仗，也走到陈易德跟前把衣裤脱光了，和大家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古林森莫名其妙。

“这叫表明心迹。”苏达月对古林森说，“刚才我在门缝中看到大家都这么做了！”

古林森一听，自己也像苏达月一样，从头到尾做了一遍。穿好衣裤后微笑着走近队前讲话“同志们！我们受时，一号讲过多少遍，我们的队员是自觉的革命者。我们这些干部，给大家做表率是必要的。但是，刚才那些过脚却没有必要，我们大家都应该互相信任，大队长你说呢？”

苏达月说：“政委说得对，一号常讲，革命纪律首先是建立在自觉基础上的。”

古林森接下说：“原以为头两项工作要半天，没想到这么快就顺利地完成了。现在进行第三项工作：一、三小队为第一组，二、四小队为第二组进行战后总结。大队长参加第一组讨论，我参加第二组，就在这个屋子里。解散！”

“我跟着一号冲进去时心里还不怕。”第一小组有人发言说，“进去一看那么多人，心想：我们才四十来个人，还分三个小队分三下行动，哪里对付得了呀？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了。再往下看，一切都在按一号的动作行动，完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心里才落下了。现在看来，打仗不过就是那么一阵，过了那一阵啥事者卩不凶了。”

“你说得那么轻巧！”苏达月说，“行动前，一号带着我和政委到荡草去侦察了两三次，白天、夜晚地看地形，步测距离，定出行军路线，估算行军的速度。最仔细的是调查社情、民意，看我们未来的行动有没有群众支持，什么时候出击最为有利，然后制定出几套作战方案。”

“还这么麻烦？”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苏达月深有感触地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工农武装，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流寇，我们是为人民而战，这次打荡草的目的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为救出那五十六名壮丁一我们的阶级兄弟！明白吗？”

“明白！”

麻奔义说：“老子当时真想一枪崩了那朱大肥猪！现在想来那么做就错了“为啥？”苏达月问。

麻奔义点着头说第一，朱其胜说那个壮丁不是他打死的。那我们就得调查，共产党不能冤枉人，要查出真不是他打死的，你先把他杀了不是错杀了？脑壳不像韭菜，割了又长。对待人的处理，一号在这里教我们尤其要1填重。”

“第二呢？”大家异口同声问。

“这第二嘛，”麻奔义搔了搔后脑壳慢慢说，“更绝！朱其胜答应给死去的壮丁抚恤，一号要他定出钱数，苏大队长说要二百，朱承认照拿！同志们！有了二百大洋，他爹妈后半辈子也有糊口的了！如果杀了朱其胜，！谁来养活他无依无靠的二老？再说一”

一个队员接下说：“再说这事一传出去，怕再没有几个乡长、保长敢打死壮丁了！”

另一个队员接下说下一次，下一次他们再犯了，就不怕咱游击队给他涨价呀？”

“哈！”大家点头称是。

“政委，你说作战后总结，我们没有打仗呀？”二组也讨论开了。

“这叫兵不血刃。”古林森笑着说，“兵书上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高超的指挥艺术！我们都是队长，今后带一个小队或一个中队，独立作战，能不能做到这样，就值得我们好好总结。”

共产党七曜山游击队夜袭荡草后第三天大早，《万州日报》、《中央日报》均刊出：

新元社川东分社特稿云阳讯云阳县长江南岸褰草场田比邻七曜山，乡公所于本月8日薄暮遭共匪游击队洗劫。匪徒首先捣毁乡公所，继搜劫全场住户，并称？我们是共产党游击队，专打土豪劣绅的。该乡公所因征兵紧急，所有乡警均派赴乡间各保催征壮丁，无力抵抗，任其搜掠而去。事后调查，被劫公私长短枪18支，人民损失财产约数万。县府得报后，立即派民众自卫队第二中队前往追捕，并饬各乡联防办事处会同清剿，限期肃匪。

此系本年继北岸南溪乡被劫后南岸第一次股匪出现，此前，

经前任县长王增谷已将其奸匪肖卫、任天候击溃。近传文子章在七曜山大肆活动，自称为“七曜山军区司令”。尚希政府立即派大军来县镇慑，俾期肃清宵小，以安地方。

《立言晚报》载：

加强川东防务设立云阳指挥所当局为加强川东防务，决定设立云阳指挥所，统一指挥云阳、奉（节）、巫（山）三县，由川鄂绥靖副主任、41军军长孙元良将军前往布置一切。闻孙将军可能坐镇云阳，孙氏已离万。

两日后，中央社讯：

查七曜山游击队系由鄂进川驻七曜山中吐祥一带共匪游击队。

同时，！立言晚报》在四版刊出：

云阳县长坐视蔓延目下政务竟陷停顿顷自有关方面悉：云阳县长吴楚、奉节县长冯斌才干薄弱，坐视匪蔓延，擅忽职守，绥署曾据报省府予以撤换。惟逾时已久，新任尚未接任，两县政务皆形停顿，影响剿匪军事甚巨。闻川鄂绥署又电省府王主席，请饬两县新任赴速到县接事，俾使展开民训工作，以加强川东防务。

《万州日报》又载（华厦社）消息：

省参议会建议在七曜山川鄂边县设防办理剿匪联防事务川省参议会建议省府在川东连界之七曜山区从速设防，以免共匪滋扰。闻省府以七曜山属湖北省辖区、且关军事为由，电请渝署总筹核示办理，并电湖北省政府协商两省联防事宜。刻鄂省张兼司令笃备已电川省保安司令部，对七曜山区联防极表赞同，并已饬该省第七区专员黄薄泉就近与本省专员协商办理。王兼司令陵基特电九区专员黎公寿，就原川鄂区之奉、大、巫三县，及万、奉、云、利、石五县及恩、建、奉等三个联防组织，与鄂黄员。

又一日，！新新新闻》华光社）消息：

七曜山清剿指挥部已正式成立川鄂边区绥靖公署七曜山指挥部业已成立，兼指挥长蒋在先将军已到吐祥就职视事，统一指挥长江南岸云（阳）、奉（节）、巫（山）、石（柱）各县地方团队，并习导地方推行政令。

……司仲与肖卫坐在云阳县城八角楼下四十一军军部对面的杂货铺后院子川纵七曜山支队交通站里，传阅着近几天的报纸。

“老三，这下你可捅了马蜂窝啦！”肖卫看完后放下报纸说。

“这本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司仲笑着说，“没想到他们会小题大做，铺天盖地而来，这下，虎、南根据地的危机可解了！

肖卫敌人是有备而来！奉节南岸十九乡剿共联防办事处主任方顾，是个老牌的中统特务，真实身份是中统驻奉并南岸站站长。早在任安坪站站长时，就逮捕了我党的特支委员贺天祥，最近接替了吐祥郑署光的职务后，抓住保长曾丙远举报符药客与田向东有异党活动的密报，立即向来吐祥的专署保安副司令杨五龙汇报，并派出大批特务对你们进行密查，

你的处境令人担忧！”

司仲：“曾丙远如何发现我有异党活动，难道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司仲反省：“我总感觉我接下吐祥的班子后，走了太多的上层路线！”

肖卫问题不在这里。这事我已查清，曾丙远是个非常反动的家伙。

他素来与乡长田向东不和，认为田不应与你符得强这个夕卜乡人走得那么亲密，实则是居心叵测的猜疑。就连方顾也认为曾是在狗咬耗子！方后来对曾说：那个符药客与田交往，纯属谋求在吐祥得到生意上的照顾，你不要太神经过敏。你的方向要对准你周围那些穷鬼，你与向东闹意气，也不能挟嫌报复呀！”

司仲：“啊！这个曾丙远倒是个心头之患！”

肖卫老三，你们的矿工大队和农民大队都是以党员为骨干建立起来的工农武装。军政训练都可以从你的煤厂和药材基地轮换出来，有很好的条件提高战斗力。你那个寄生大队，穿着黄制服、背着乡公所的枪、

端着国民政府的饭碗，如何听你的指挥？这倒是一个很值得推广的经验。”

司仲：“那些寄生队员，全是地下党员和要求人党的积极分子。从大队长田向东往下，中队长与小队长，小队长与队员都是单线联系，队员之间也不发生横的关系。军事训练、吃喝拉撒政府全包！非特殊情况不动用他们，只让他们收集乡保的武装动态，向上级汇报，给我们的决策提供依据。

“打荡草前，乡公所关押了准备送往县里的五十六名壮丁的情报，就是寄生队员提供的。一旦要调动他们，就由上往下传达命令，由队长带队执行任务，虽互相见了面，但组织关系并未暴露。”

肖卫你是把他们作为预备队用？”

司仲：“是的。但还有一个常备任务，那就是吐祥特支一旦遇到危险，就通知向东带队救援！”

肖卫那也是特支的地下卫队啰？”

司仲：“哈！可以这么说吧！”

肖卫：“你这里的工作安排和对纵队的整个战略部署，我都原则上同意，我拟马上动身回去传达。地工委余书记让我代为通知你后天下午七点，赶到万县开工委会，研究安排从华蓥山转移过来的一批同志的工作问题。吐祥现已成了一座兵山，能否脱身？”

司仲：“敌人现在仍处在捕风捉影阶段，对我支队情况并未掌握。一、二两个大队正在原纟台森林里紧张地进行军事训练，我正好能抽出点时间。”

肖卫说：“我派人送你上船。”

“不用，”司仲笑着说，“我是药客，坐我的药船上去顺风！”

“也好，再见！”

“再见！”

夜，刚来临……

司仲在万县钟鼓楼江边下船后，直奔一马路375号，快到门前观察了好大一阵才进门去。门里是一条深巷子，走到尽头司仲看到迎面墙上那张沾满灰尘的鸳鸯戏水图，确定就是接头地点后，才向右转到另一楼口往里下，下到底却是一个只有两三张桌子的江边茶园。

“先生，对不起，今天我们这里已被杜先生包了，请回吧！”茶房说。

“他就是我请来的客！”杜先生站起来对茶房说。

“啊！”茶房笑着对司仲说地，“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说完转身端来一碗喷香的茉莉花茶放在桌上后，轻脚轻手地退了出去。

老杜就是余子闻，他见茶房出去了招呼司仲坐下说：“弄两个菜来小酌一下，如何？”

司仲：“不了，开完会得马上回七曜山。”

“也好。”余子闻说，“这几天风声很紧，原定的会议不能如期开了，只能个别传达上级指示。”

司仲：“请讲。”

余子闻：“你们夜袭荡草，在下川东丢了一颗重磅炸弹，搅得重庆行辕坐卧不安，蒋介石把孙震大骂了一顿。现在，他们把川鄂绥靖公署改设在万县，让孙震在此坐镇剿共。他们又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孙元良、罗广文兵团全数进驻不说，新编第七旅、一二七军、湖北保安团、河南宛乐师管区、川东师管区的正规部队和保安部队、民众自卫队、***基干队、武装警、宪部队，另外还有一个专门对付你们的七曜山剿匪指挥部的三六五团、三六六团和三六九团，真是杀气腾腾哪！”

司仲：“我看是色厉内荏，回光返照！我们行动前，在纵队军事会议上就表明了：为解虎南根据地的压力，必须引火烧身。估计到我们打出旗号后，他们会对七曜山大兵压境，没想至u蒋介石对下川东局势会如此歇斯底里。”

余子闻：“是的，肖卫同志的报告只讲了你们支队从大局出发引敌渡江，以减轻虎南根据地和江北兄弟支队的压力，也没估计到蒋介石会如此小题大做，使局势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这是否说明人民解放军在前线取得的伟大胜利，加速了蒋家王朝的覆灭？”

“完全如此！”余子闻高兴地说，“因此，上级表扬了我们下川东地工委和川纵的工作，特别是你们七曜山支队的工作。”

“那倒只是开始。请上级党委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党中央交给我门拖住敌军，支援人民解放军正面战场作战的艰巨任务！”

“正是为此，我们才决定召开临工委会。遗憾的是，由于盘查严密，委员们无法聚在一起研究和讨论了。你来前，我都一一向他们传达了上级要求我们地工委全力支持川纵和七曜山支队的工作的指示，并征求了他们对做好这一工作的意见。我把它整理了一下一”余子闻拿出一沓稿纸递给司仲说，“你看看。”

“其他意见我完全赞同。”司仲看完说，“对七曜山支队的这一次小小的行动评价太高，对于它带来的负面影响，我们将立即设法克服，使其尽量减少它给我们带来的损失。”

“对打荡草的意义是上级党委的评价，地工委还没来得及总结，打算这次开会作为主题讨论，不料敌特在万大肆搜捕，临委通知我们地工委暂不要召开一切会议，总结之事就只能如此了。”余子闻说，“纵队的下一步工作安排，地工委完全同意肖卫同志的报告。你暂时不要回去了，临委要我转达，交给你一项特殊的任务——”

“什么任务？”司仲顿时兴奋起来。

“去歌乐山摸渣滓洞的兵力部署，临委准备营救那里被关押的同志。”

“我妻子关在那里，该不是为私情授命吧？”

“当然不是。光下川东就有五十多名同志和沈校长那样的民主人士。”余子闻认真地说，“我参加临委会刚回来，会上大家都很关心你家的事，十分敬佩沈校长的气节，不管敌人如何软硬兼施，她都不屈不挠！”

“感谢组织的关怀！”司仲问，“临委有什么计划？”

“临委的意见是具体计划要等你摸了情况后，由川纵提出。”

“什么时候出发？”

“你马上去找姜诸君同志，”余子闻将接头地点、暗语附耳司仲后，说，“她就是彭永吾同志的爱人，刚来万县不久，对重庆情况很熟，我已通知她与你一道去完成这个任务。”

“她来万县了一”司仲欲言又止。

余装做没听见司仲的询问，只顾说快去吧，出发时间由她定。”司仲出了茶馆，按余子闻告诉的力、法，找至盯住在万县地方法院两层桥宿舍的姜诸君。接上关系后，司仲看出了她心里蕴藏着的巨大悲痛和一股待发而沉稳的力量，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你就是小胡子？”

“是的，诸君同志。”

“没想至u叱咤风云的战神，竟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姜诸君微笑着说，“你在七曜山的荡草，把孙震打得七窍生烟，痛快！痛快！”

“见笑了，我们只是拔了他一根汗毛，没有那么惊天动地。”

“对！冷眼看待胜利是一个革命者应有的头脑。”姜诸君说，“我很想去你们那里参加战斗，完成老彭未竟的事业……”她突然止住话题说，“你一定还没吃饭，我去下面条。”急转身去了厨房。

一会儿，姜诸君端来一海碗鸡蛋面条，司仲几吹几喝就吞下去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上午七点的船，是我们自己的同志押货的船。”

那好！”

“司仲同志，沈秋韵先生是个非常优秀的民主战士啊，在监狱里威武不屈！”

“她的被捕，对搞假民主的国民党是个辛辣的讽刺！

“她把爱情和生命者卩交给了党和人民，你和我一样也再无羁绊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