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节黑暗的闷罐车厢内坐满了人，这不是押运囚犯的列车，而是一列运兵车。新时期的军人同样具有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的革命精神。

1物资装载

周六早晨六点钟整，几辆军用卡车便准时停在了学院三队门前的甬路上。雷仁扛着一个绿色的木箱子快步从营房走出，直奔一辆卡车。夏啸宇和吕正品正站在车厢里，他们两个协力接过雷仁肩膀上的绿色木箱。

“好家伙，又来了一箱发烟罐，蓝军没被咱们打死，也被咱们的发烟罐呛死了。”夏啸宇说着和吕正品一起把这箱发烟罐放到了车厢的一侧。

“快点儿，快接住。”车厢下孟飞正举着一箱压缩饼干。

吕正品三步并作两步，伸手接住压缩饼干的箱子，“嘿嘿！这是好东西，可以多来几箱。”

“夏啸宇你可把吕正品看好了，别让他偷吃野战口粮，要不然咱们还没出发就只剩下一堆空箱子了。”孟飞开玩笑地说。

“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不会让吕正品一个人偷吃，因为我会帮他一起偷吃的，哈哈……”

部队开拔在即，大家显然都很兴奋，好像没有去面对强敌作战而产生的紧张，反而像是要去进行一次充满冒险的旅程，更多的是刺激和喜悦。

王天航正在每辆车之间进行来回的检查，这个特遣队队长可不是好当的，每件工作都要亲力亲为，把握标准，严格落实。物资装载在以前的教学中已经训练过几次了，但是这样大规模的实装装载绝对是头一次。

物资装载的标准和和原则是：先大后小，先重后轻，先生活物资后战斗物资。这些标准每个人都知道，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往往出错。如果物资装载不合理，在行进途中遇到蓝军的偷袭，就会影响部队的反应速度。在战场上必须分秒必争，一眨眼的功夫战场态势就会转变，如果抓不到稍纵即逝的战机，就意味着失败。

“夏啸宇，你们两个负责的车厢装好了没有？”王天航说着，用手一拉车厢板窜了上去。

“一切就绪！请队长检查验收。”夏啸宇油腔滑调地说。

王天航仔细地检查着车上装载的每一件物资，目光停留在那箱压缩饼干上。这箱饼干被放在了所有物资的最外面，王天航毫不客气地说：“你们两个怎么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先生活物资后战斗物资的原则都忘记了吗？”

“呵呵，你是说这箱压缩呀？放在外面，我不是吃着方便吗？”吕正品满不在乎的样子。

王天航拍着吕正品的肩膀，“兄弟，这世界上除了吃，似乎还应该有更重要的东西。赶快按照规定把它放到里面，这个位置最应该放的是那箱高射机枪的子弹，在行军途中如果遭遇蓝军的直升机空袭，你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防空反击。”

“王天航，这是演习，不是打仗，你以为蓝军真会整个直升机来空袭咱们，我还真拿这高射机枪扫射呀，那不是要出人命的吗？”吕正品有些不服气。

“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没事儿的时候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说，可一到执行的时候，怎么就训练和打仗两张皮了呢？”王天航质问吕正品。

吕正品本来就嘴笨，此时已经是理亏词穷了，只好乖乖地将弹药箱和压缩饼干的箱子调换了位置。

“这就对了，打仗和踢球一样，最重要的是意识，要时刻绷紧战争这根弦。再说了你想吃饼干还不容易，把这里塞满不就行了。”王天航用手拍了拍吕正品的挎包，这才发现他的挂包携带也不符合标准。

“真是不应该呀！这么老的同志，怎么连挎包和防毒面具的方向都背反了，左生活，右战斗的顺序总是要记得吧！”

“嘿嘿！这回是你搞错了，我是左撇子，所以背的方向和别人相反，是右生活，左战斗。这样更便于我快速地掏出防毒面具，保住小命儿。”

王天航这下没话说了，吕正品是个特殊情况。不过王天航摸着吕正品的挎包，感觉里面热乎乎的，很是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什么宝贝？”

“他的包里还能有什么宝贝？煮鸡蛋呗！”一旁的夏啸宇替吕正品回答了。

王天航把手伸进挂包，“你小子又偷偷溜进炊事班当老鼠去了，是不是？给我一个。”他拿出一个还有余温的煮鸡蛋，在车厢上磕了一下，“忙了一大早，我还没顾得上吃口东西呢！”王天航把煮鸡蛋塞进嘴里，跳下了车。

“强盗！还我煮鸡蛋。”吕正品非常不满的声音从王天航背后传来。

王天航没有回头，他要再仔细地检查一遍物资装载的情况。如果哪里不合格，而又被总指挥发现了，少不了要被痛批一顿的。

2固定车辆

星期日早六点三十分，一辆勇士吉普车拉车警报开在最前面，随后是长长的车龙，足足有三十多辆军车。每辆车都按照演习计划编了车号，王天航坐在“红8”车的副驾驶位置。车队浩浩荡荡，目的地是火车站的货物装载场。

这次演习是跨省军演，整个行程1600多华里，其中大部分路程是通过铁路输送的形式来完成的。铁路输送是部队远途作战的一种主要机动方式，也是这次演习要训练的一个重要科目。

勇士越野车拉着警报在市区穿行，如此大规模的军用装备引来了众多市民的驻足观看。

“看，全是真家伙！”

“我高中毕业也要考军校，太酷了！”

几个中学生停止在上学的路上，指着军用装备兴奋不已。王天航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高中时的影子，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一切充满了变数，一切又皆有可能。

命运或者说是人生就像一次对抗演习，即使你制定了再完备的作战方案，也不可能预测每一处的战场情况，方案需要不断的调整，因为战场在不断地变化。变幻莫测的人生才具有吸引力，才能让人付诸一生去进行每一场不同的战斗。一眼就能看到结尾的人生，会让人丧失斗志，变得颓废。

三十分钟后，所有车辆驶进了装载站。所有学员快速下车，按照分工各司其职。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将各种车辆和装备装载到火车上，这是一项细致而繁琐的任务，学员被分成了若干个小组，有加固组、引导组、渡板组等等。

此时此刻，王天航正在引导“红8”车开上火车的平板，他站在平板车厢上，面对着“红8”车，举起双手用标准的引导动作，指引着车辆缓慢地在平板上前进。平板只比汽车的宽度多出几十厘米，如果引导出现偏差，汽车随时有可能掉到车厢下发生危险，所以王天航后退的非常缓慢，司机也格外的小心。在“红8”车的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他们是雷仁和夏啸宇，两个人在车后负责观察车体的偏离情况，及时通知王天航进行修正。

“红8”车终于被引导到了相应的位置，司机打开车门跳下车，点着了一根烟，“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就看你们的了。”

接下来的任务是把这辆车牢牢地固定在平板上，需要的工具是铁丝和三角木。这种货运列车不同于客运客车，车厢没有减震系统，在拐弯的时候就会产生很强的扭矩，如果车辆固定的不牢固，就有可能在途中被甩到平板车厢下。

三角木一共四个，分别挡在前轮的前面和后轮的后面，这样车辆就不会因为列车的运动而前后的溜车。雷仁正在和王天航协力固定一个三角木，工具是一把锤子和几根长长的钢钉。雷仁把钢钉竖立在三角木上，王天航挥起锤子向下砸去。

“你小子可看准了，这下要砸在我手上可就是血肉模糊了。”雷仁看看高高挥起，狠狠落下的大锤不禁心惊肉跳。

“你放心，我是砸哪儿指哪儿，绝对错不了。”王天航故意逗雷仁。

一锤下去，钢钉被楔进去好几厘米。“你的手闪开吧，钉子已经固定了。”

雷仁赶紧把手缩了回来，王天航挥起锤子卯足了力气又是一锤，钉子不情愿地向木头里继续下钻。紧接着第三锤，第四锤，钉子顽强地顶住了压力，露在上面2厘米的长度，一直不肯让步了。

王天航砸得有些累了，低头看了看钉子，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经开始弯曲了，如果再这样砸下去肯定会废掉。

雷仁用钳子把弯曲的钉子用力地矫正，“你别用蛮劲儿了，钉子现在已经接触到了列车的平板。平板是红松木浸过桐油的，坚硬得很，需要用小些的力气，均匀地砸下去，一点点地把钉子砸进去。”

雷仁的话提醒了王天航，这些注意问题以前教员在上课的时候是讲过的，自己实际操作起来就给忘掉了。雷仁把钳子夹在钉子上，防止它再次弯曲，王天航则挥起锤子减小了力度，循序渐进地将钉子慢慢地楔入平板的木头中。

方法果然见效，第一颗钉子被搞定了。一个三角木需要楔入四根钉子，一辆车总共需要四个三角木，也就是要楔入十六根钉子，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好在只要掌握了方法，有足够的细心，完成任务是不成问题的。

三角木的固定是防止车辆前后移动，可是列车在行驶的过程中也会发生左右的晃动，所以还要对汽车进行左右方向的固定，方法就是用铁丝进行捆绑。铁丝早就准备好了，是很粗的那种，而且8股铁丝被拧在一起，使它足够结实。

王天航和雷仁一起把拧在一起的8股铁丝从汽车轮毂中穿过，然后拉伸到平板车侧面的一个挂钩上。如此粗的铁丝是需要一个大号钳子才能拧动的，铁丝被捆扎好之后，还要在铁丝之间插一根铁棒，用力搅动把铁丝搅成一串麻花，这样一个轮毂就被牢牢地固定了。其余的轮毂也是如此，全部固定之后，汽车无论是前后，还是左右都不会移动了。

全部车辆和装备被固定在平板上之后，就是把自己也装进车厢里，等待火车开动了。王天航和战友们钻进了车厢，里面一片漆黑，原因是车厢既没有窗户，又没有灯光，这是传说中的闷罐车。闷罐车是用来拉货物的，而非载客，但部队军演的时候一般都乘坐这种车厢，原因也很简单，价格便宜可以节省军费。

车厢只有一扇可以进出的门，煤油灯点燃了，在路途中大家只能靠它照亮了。闷罐车自然也是没有座位的，大家就坐在和睡在车板上，早就听说火车开起来的时候，谁在上面的滋味不好受，今天大家就要亲身体验一下了。

“各车厢报告蹬车情况。”电台里响起了总指挥的声音。由于各个车厢之间是不相通的，所以电台是大家互相联系的唯一工具。

唐斌拿起电台的对讲机，按下通话按钮，“报告总指挥，3号车厢蹬车完毕。”

三队的参演学员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3号车厢，另一部分在4号车厢。王天航带领一到四班的学员呆在3号车厢中，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时二十五分，距离计划开车的时间还有5分钟。早饭还没有吃，大家拿出口粮利用这段时间喂饱自己的肚子。

至于午饭，大家倒是很期盼，根据计划中午时分列车会停靠在兵站，那里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这是所有人目前最有盼头的一件事情了。

3闷罐列车

列车开动了，逐渐提速，随着列车速度的增加，大家也开始体会到身体被左右筛动的感觉。第一次进行远程铁路输送，一切都是新鲜的，可是没有窗户，也就无法欣赏沿途的风光，这让人感到有些遗憾。

有些人准备了杂志，这样可以打发路途中的无聊时光，可是他们失算了，几盏煤油灯发出的昏暗灯光，使变得非常困难。车厢的门是关不严的，用一条铁索将两扇门拴在一起，车厢外的光线穿过足可以伸出一只手的门缝透射而入，车门前也就自然成了整个车厢里最亮的地方，这里也就自然成了最抢手的位置。

雷仁没有和大家去争抢有限的光源，他的两大爱好是听音乐和打游戏，这两种爱好对光的需求性都不强。此时此刻，雷仁正坐在车厢的角落摆弄着手中的游戏机，他喜欢玩儿速度型和精度型的游戏，所以赛车和射击游戏是他的最爱。王天航没有大家这么清闲，别忘了他现在的身份是特遣队的队长，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操心呢！

“哎呀！又没打中。”雷仁情不自禁地大喊，但列车快速疾驰的轰轰声使他的喊声显得并不刺耳。这种用于货运的闷罐列车，减震和隔音措施几乎为零，所以噪音比一般客运列车大得多。

“都怪这破列车来回晃动，要不然我不会失手的。”雷仁把游戏机塞到挎包里，气囊囊地说，“不玩了。”

王天航对雷仁说：“你本来就不该玩游戏，别忘了咱们可是出来演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