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成熟并不意味着妥协，而是在低处等待、寻找或者创造飞得更高的机会。

——简书

“你好，我找秦子章先生。”简锦走到公司前台，“有包裹须亲自查收。”

“放在这里，我签就可以了。”前台人员站起来。

“不。”简锦笑着拒绝，“必须亲自查收。”

前台人员抬头看简锦，想要发作却不敢，这人怎么看都不像送快件的。

“请稍等，我打电话问下。请问您是？”

“简锦。”

电话里低声交谈了几句，前台人员急忙放下电话，对简锦微笑。“秦先生请您先在会议室等一下，马上见您。”前台人员边说边带简锦走到电梯边，陪同简锦等到电梯，按下楼层按钮，“耽误您的时间了。”

简锦微笑地点头，电梯门关上。开局良好，秦子章还记得她。

简锦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面前是助理端来的咖啡。

镇定，镇定，要镇定。简锦对自己说。身后会议室的门开了，秦子章微笑着走进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秦子章笑着走过来，同简锦握手。

“没有，是我冒昧。”简锦站起来。

“请坐。”秦子章一手示意，一手解开西装的纽扣，轻松利落地坐到简锦对面。宽宽的会议桌，楚河汉界的感觉，“简小姐有事吗？”

“秦子章先生，”简锦目光真诚地直视秦子章，“请加入锦书。”

“什么？”秦子章一愣，随即微笑，“简小姐真幽默。”

“我没有开玩笑。”简锦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信封，全身紧绷。

“简小姐，如果真有事，不妨直说。”秦子章笑着鼓励，他对简家人早有耳闻，对面前这个女孩儿有很好的印象。那日酒会看到她同简书起舞，好似王子公主的浪漫。

“我真的可以有话直说？”简锦看着秦子章，她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当然。”秦子章微笑点头。

“我是说真的。”简锦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

果然，秦子章斯文的笑容不见了，眉头微皱了下，原本的笑容被理智和冰冷代替。秦子章微微点头。“我不保证任何事。”

“我明白。”简锦说着，将手里的信封推了过去。

秦子章伸手接过，目光却始终注视着简锦的表情。

“秦先生，这里面的东西足以说明，我请您加入锦书的话，绝不是一时儿戏。”简锦目光真诚地看着秦子章，“请你认真考虑。”

秦子章低下头去，打开信封，眉头瞬间皱起，怒火中烧。会议室的气压瞬间变得极低，简锦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秦子章皱着眉，双眼愤怒地看着对面的简锦，手中的照片因为用力而变形。简锦坐在秦子章对面，始终一言未发地低着头。

这是威胁！秦子章的第一个反应是简锦在要挟他，用这么不齿的行径。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事有蹊跷。简锦的反应实在不像是在威胁，这么重的筹码拿在手里，她怎么会显得不安呢？应该胸有成竹才对。

秦子章稳稳地将信封又放回桌上。一动不如一静，他应该等对方先开口，他需要再多知道一些答案，比如，这照片还有谁有？还有谁看过？还有谁知道？如果简锦真有她现在表现得这样不安的话，那她应该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才对。

会议室里的安静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突兀。

“没有人知道照片的事，除了我。”简锦又递上一张数据卡，“存档在这里。”

“我如何相信做出这种事的人？”秦子章冷冷一笑，满脸的轻蔑。

“你可以选择不信。”简锦回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的才华和能力。因为你让我胆怯，你让我害怕，你成为了阻止我的巨大障碍，你让我无能为力，就因为这样，我才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举动。”

秦子章皱着眉，面色依旧冰冷。

这个叫简锦的到底在做什么？简书是个多么叱咤商场的狠角色，为什么妹妹竟然会这么幼稚？这是打人情牌吗？博取同情？传说中简家冰冷、理智、尖锐的血液，看来并没有流入这个女孩儿的身体。

“我并不请求你的原谅，或者理解。”简锦继续开口，“在商言商。”简锦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份合约，“锦书还是小公司，所以，我只能承诺你同江南一样多的年薪。但是，我愿意拿出锦书10%的股份给你，唯一条件是五年之内不得转让。”

“你在开我的玩笑？”秦子章看都未看那纸合约，“你先拿着这种无聊的东西来给我看，然后又拿出一张合约要我签？”秦子章站起身，面露鄙夷地看着简锦，“简小姐，恕我直言，我一直敬重简老先生的商道和人品，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就我目前看来，简书的确是简氏最最正确的决定。”

秦子章的话一句一句如重拳一样打在简锦心上，让她几乎倒地。这人太清楚她的弱点，太清楚出击的方向。

“我很抱歉我伤害了你……”

“不，你并没有伤害我。”秦子章迈步，准备离开，“你伤害的是简氏的清誉。”

“秦先生！”简锦心里一急，急忙抢先一步堵在门口，“秦先生，难道我不知道我今天在做一件愚蠢的事吗？我大可一把火把一切烧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然后再若无其事地拿着一张合约，笑嘻嘻像朋友一样来和你谈条件。我可以这么做的，不是吗？”

秦子章站住。是的，她的确可以这么做。她甚至可以把照片发出去，然后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出现，也许那时他还会把她当做救世主一样感激，开出的条件还可以比现在少很多。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秦子章开口。

“因为你不是我的棋子。”简锦开口，“不是冰冷的机器，我愿意让你在作出判断之前，知道所有的事情真相，包括我做错的事。”

秦子章沉默地看着简锦，目光慢慢深沉下来。

“而且，你不能这样扔我出去。”简锦继续说，“江总一定会来追问你，为何这么生我的气，我们明明素不相识，你要如何回答？”

秦子章听了，意外地挑眉。她竟然想到这一点，的确是自己疏忽了。

“而且你我公司现在立场微妙，你若动粗，传出去，一定成为头条。”

“你是不是还想说，如果简书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啊？”秦子章退开两步，保持距离。

“呵呵，我不会这么说的。”简锦微微一笑，缓缓呼出一口气。

“哦？外界盛传，简书对你的保护甚至超过了他对简氏。”秦子章看着简锦，嘴角添了几分笑意。这个女孩儿不简单，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别误会。”简锦微笑着点头，“简书是不会放过你的。只是，我不能这么说而已。恐吓威胁，不是我来的意图。”

“呵呵。”秦子章笑出声来，“我记下了。”

“请认真考虑锦书，我知道现在看来一切还很糟糕，给我机会让我改变这一切。”简锦真诚地微笑，将桌上的合约收回手袋内，“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打印一份新合约给你，股份增加至13%。”

秦子章但笑不语，他现在不会有任何表示。

“秦先生，我请你，不要做我的敌人。”简锦轻轻地开口，语气却无比坚定。

秦子章嘴角的笑容极快地深了一寸，随后又立即恢复到斯文有礼的尺度。

040

当没有人可以约束你的时候，你要学会约束自己。当没有人可以保护你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小锦。

——简书

“你去了江南？”简锦走到房间门口，陆楚桥就从隔壁冲了出来，不由分说，将简锦拉进自己的房间，“这种敏感的时期，你去了江南？”陆楚桥一脸的愤怒，更可恶的是，她竟然瞒着他，她明知道自己会反对，却还是要那么做！

“谁说的？”简锦不承认也不否认。

“去了没有？”陆楚桥执意要得到真相，完全不理会简锦的迷幻术。

“我说过我很有诚意邀请秦子章的加入。”简锦自知躲不过了，干脆坦白。

“所以，你跑到人家总部去挖人？”陆楚桥不可置信地看着简锦，知道她不按牌理出牌，但是这也太乱来了些，“还有，那些照片呢？”

“难道我要半夜三更约他到什么关帝庙？柳树旁吗？或者去他家？”简锦坐在沙发上，好像被家长训的小学生，“他的照片，自然还他了。”

陆楚桥瞪着双眼看了简锦几秒后，竟然笑了。“呵呵，看来成绩不错。”

简锦抬头，不明所以。

“你没有嚷着睡觉，没有垂头丧气，如此安静乖巧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理所当然地推断，你又成功了，对吧？”陆楚桥笑着走到冰箱旁，打开一罐啤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这么想的吧，简锦？”

简锦愣愣地看了陆楚桥三秒，随即笑了。

简锦打开随身的电脑，打开一个网页，递给陆楚桥看。网页上一个大大的标题：“男明星陪富家女夜游，谁说只有女星能上岸？”

“那日美媛说有人在追求江南的小公主，秦子章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我看到了，我知道他在担心。”简锦开口，“江老板自己将女儿送了这么多年，秦子章都不松口，换你你会不会对秦子章有所防范？他摆明了不愿做一家人，江老板又怎么会安心把那么大的家产给他打理？”

陆楚桥大概看了一下文章内容，便关掉不再多看，这种无聊新闻，纯属浪费他的时间。

“真是全民娱乐的好时代，你不觉得吗？”简锦看着陆楚桥的表情，玩笑道。

“江老板知道，一定会恨你的。”

“我若想讨得人人爱我，我干脆熬黑了眼圈去做熊猫好了。”简锦不以为意，恨她爱她，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开的什么条件？”

“同样的薪酬，13%的股份。”简锦据实回答。

“尽你所能而已，不算诱人。”陆楚桥点头。

“我没有任何身家宝贝，除了你。”简锦笑着取过陆楚桥手里的啤酒罐，仰脖要喝。

可是啤酒还未沾到唇边，手却被陆楚桥握住。“女孩子不要喝酒。”

“法律只管到十八岁，你却要管到一辈子。”简锦嘴上不依，手却乖乖地松开了。

“所以，你今天是去道歉？还是钓鱼？”陆楚桥继续刚才的话题。

“谁说道歉就一定要把自己放到砧板上，任人鱼肉？”简锦挑眉，“其实很多时候，道歉只是为了解释自己，是为了让对方相信我们的话，然后进而因为我们的话，原谅我们。”

“呵呵。”陆楚桥笑而不语，这个女孩儿越来越厉害了，变被动为主动，由弱势到强势，开始有了扭转乾坤的力量。

陆楚桥抬头看简锦，简锦正低着头，在电脑上看新闻。

他突然有些欷歔。当年那个追在他身后，扯着他衣角的小女生，如今已经会全盘打算，自己与人周旋了。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戴着凶恶纸面具，佯装坚强的女孩儿，而是真正充满了自信和勇敢。

“辛苦吗？”陆楚桥看着简锦白皙的侧脸，有丝担忧地皱眉，手竟然不受控制地伸到简锦的头上，好像在安抚小动物一样，轻拍简锦的头。

简锦明显地一愣，抬起头，双眼闪亮清澈地映着陆楚桥的身影。

陆楚桥皱起眉，对自己的行为困惑不解，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目光在简锦的脸上游移着，自己今晚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好感动哦。”简锦毫不隐藏自己的意外，眯着眼睛笑看陆楚桥，“你终于关心我辛不辛苦了。”简锦忍不住开起了玩笑，陆楚桥不是从来都泾渭分明的吗？他们是雇佣关系，是老板和下属。他是她的律师，她是他的客户。他日日都在提醒她。

“快些配个助理给我吧。”简锦开口，工作越来越多，她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我来安排。”陆楚桥点头，眼中的困惑不见了，又恢复了神的样子，“今天累了，好好休息吧。”陆楚桥的眉头依旧微蹙着，擦过简锦的身边。

“陆——”简锦转身还未来得及开口，陆楚桥卧室的门已经关上了。简锦看着卧室门，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简锦缓缓呼出一口气，担忧和不安出现在简锦的眼睛深处。同陆楚桥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察觉到他今晚的不同呢？

简锦低头看着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伸手摩挲着。自从简书订婚后，似乎一切都变了，她同简书变了，她同陆楚桥也变了，每个人都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好像随时都会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一样。如果有一天，陆楚桥真的结束这个任务离开，她会如何呢？

04没有人前落泪，没有博人同情，没有辩解否认，没有拉扯别人的衣袖一定要人相信自己。呵呵，令人冰冷不安的透彻。

——简书

简书刚走进行政楼层，便感觉到诡异的气氛。他还未走到办公室门口，助理已经迎面跑来。“董事长早。”

“早。”简书点头，继续向前。

助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播报行程，只是一路安静地跟着简书走进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

“什么事？”简书并没有惊慌，无论何时，他都不应该是惊慌的一个。

“这是今早的新闻。”助理递上一张报纸，继续沉默。

只是一眼，简书瞬间全身紧绷。

头版头条，江南秦子章流连夜店，生活混乱！江朝仁不作评价，富家女当众落泪。

简锦！简书的脑子里第一时间闪出这个名字。

“你先出去。”简书双眼紧紧盯着报纸，面色阴沉。

“简书！你看到了吗？”助理刚关门出去，雷铭便跑了进来。

“关上门。”简书坐在办公桌后，安如泰山。

“到底是怎么回事？”雷铭举着报纸，“这可是rouvere！简锦不是正在和江南竞标吗？”

“你想说什么？”简书打断他。

“你不去帮她吗？”雷铭看着简书，“你应该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她需要你在！”

简书抬头看看雷铭，低下头继续沉默。

“喂！你这个做大哥的这时候不出现，什么时候出现啊？”雷铭一手扯过简书手里的报告，简书的眉头马上不悦地皱起。

“没错，她是需要我的帮助。”简书抬头看雷铭，缓缓开口。

简书将报告拿回，不疾不徐地合上摆到一边，大将之风尽显，毫不慌乱。天知道他第一时间看到新闻就想要飞过去。比起她需要他的帮助，他觉得自己更需要在她身边，看她安好。但是……

——如果你尊重我，就正视我的存在！

“所以，我不去。”

同一时间。锦书。

“怎么会这样？”简锦不可思议地看着报纸标题，“我把照片都还给他了！”

陆楚桥站在窗前，眉头紧锁，脸色并没有比简书好看半分，只有更甚。

“你确定仅此一份？”简锦问陆楚桥，整件事只有四个人知道。陆楚桥，她，秦子章，还有拍照片的人。

“那人跟了我十多年，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陆楚桥开口，“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至于找出谁走露风声，倒是其次。”

“秦子章！”简锦心里一惊，马上拿出电话，却始终拨打不通秦子章的电话。

“一定是江南的人！照片在江南！”简锦推断，“但是这种关键时刻抹黑秦子章，不是自乱阵脚吗？”

整整一版都是秦子章同女人、男人出双入对的照片，都是她还给秦子章的照片。

到底江南发生了什么事？秦子章现在又如何呢？简锦知道，就算她现在想破头也没有用，她总不能让时光倒回，自己去查清一切。

“先想好锦书的说辞吧。”陆楚桥开口，“这次竞标，江南与锦书竞争最激烈，江南出事，第一反应是谁作乱？”

简锦烦躁地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新闻。众人一定第一反应指向她这里，即使根本没有证据，也不会妨碍到他们，而她不管如何回应，恐怕只会换来更激烈的质疑声。助理突然敲门进来：“简小姐，有一位《财经周刊》的记者想要采访你。”

“今天无论是谁，都无可奉告。”简锦开口，此事越描越黑，最好的解释就是沉默。尽可以让他们挥动想象的翅膀，她只要做到不承认即可，不否认。“把网上的信息搜罗下来给我。”她知道的并不比其他人多，需要快速补充认识。

陆楚桥未出声，默认了简锦的做法。一切只是开始，明天就是竞标的最后期限，原本清晰的局面，一下子又变得模糊了。

“财经新闻说，照片是有人匿名投递的。”十分钟后，助理看着笔记报告，“江南一直没回应，但是有的网站说，江南的公关部准备下午开记者会。”

“匿名投递？”简锦挑眉，媒体胆子好大啊，匿名投递就敢用？不怕照片作假？分明是说谎。保护线人倒更有可能。

“秦子章一直在家里没有出门，江老先生据说电话采访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助理继续报告，“大小姐第一时间出国了。上午的班机，飞夏威夷。”

“没有别的消息？”

“有个小道消息说，据大小姐的闺密透露，昨晚大小姐很伤心地给她打电话，说要和秦子章分手，两人无希望。但是很多人都说，那是江家造谣，要撇清关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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