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寻千寻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13
|本章字节:12594字
“哎哟,这我没意见,咱俩直接散了吧,你赶紧去投奔老容温暖的怀抱。”
毛丽只能直接挂掉电话。
她真是恨透了自己,昨晚明知马春梅是在激她,她还是沉不住气请老容跳舞,她怎么这么笨呢,明摆着的圈套她还往里钻。这下好了,绯闻就不再是绯闻了,她真不敢想她回社里上班,那帮家伙会怎么取笑她。
两天很快过去了,毛丽的感冒不但没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高烧不退,通宵咳嗽,去医院一查才知是病毒性流感,得住院。在医院住了两天出来,还没缓过劲呢,白贤德打电话通知她去社里报到,说是来了新副总编,叫朱庸,过两天就要正式上任,容若诚则接替了许茂清的位置,昔日的容副总编成了现在的容总编,跟社长平级了。
“新副总编?”毛丽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错!”白贤德在电话里哇哇大叫,“很有型呃!还是个博士后!不得了不得了,满腹文才,出口成章……”
毛丽知道白贤德的底子,街上死了只老鼠都要大呼小叫的主,她对这个很有型的新副总编颇不以为然,“比许帅还有型?”
“你见了就知道!以后我们不能再叫许总编了,得叫许总许老板了,你不知道吧,许帅在民族大道开了家超豪华的俱乐部,还在青秀山附近和别人合伙开发了一个新楼盘,都快封顶了我们才知道,乖乖,那楼盘起价就是七千多……”
毛丽住院的第二天,许茂清曾到医院看望过她,果然无官一身轻,卸下重重包袱的许帅更加风流倜傥,穿了件米色休闲西装,玉树临风地往病房一站,那个气质那个风度,绝对不输小梁,给毛丽扎针的护士眼睛都看直了,一针扎下去,让毛丽连声惨叫。难怪一直就有人说许茂清是女人杀手,毛丽知道,没有了官职的束缚,许帅更加为所欲为,她跟白贤德开玩笑说:“完了,南宁城内不知道又有多少良家女子要被咱们许帅祸害了。”
“那是,那是,许帅自己也说了,女人绝对是他此生最大的牵绊,他未来的宝贵时间只会做两件事,做生意和摆脱女人。”
“唉,祸害!真是个祸害!”毛丽小姐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别人是祸害了。
朱庸就任新副总编的时候,毛丽刚在火车站接到老妈。老妈得知毛丽住院,
心急如焚地赶到南宁来,逮住毛丽就骂道:“你个死丫头,宁可住院也不回家!”好像毛丽住院是为了不回家似的。毛丽解释说只是一般感冒,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来了,没什么问题,她妈不信,还扬言要去找社里领导理论,说社里把她闺女当牲口使了,累到住院……这是哪跟哪啊?
翌日毛丽去社里上班,见到超级有型的朱庸副总编,她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果然是“有型”,那体积,那身板,可以抵她娇弱的身躯三个都有多。原来白贤德所说的“有型”竟然就是指他块头大。当时是在一编室,朱庸亲自过来跟毛丽打招呼,先是热情地握手,然后眯起一双极具智慧的眼睛,啧啧赞道:“早就听老许说我们社有个绝代佳人,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哪里,哪里……”毛丽难得有谦虚的时候。朱庸肥硕的大手板堪称熊掌,拍拍毛丽的肩膀说:“我看过你之前做的选题,很不错,值得重用!”
随后,毛丽去副总编室汇报手头上的工作,昔日副总编位置上现在坐着的是朱庸,庞大的身躯,陌生的面孔,让毛丽颇有些不习惯。
“怎么,不习惯吧?”朱庸笑眯眯的,笑里藏刀,一眼就看穿了毛丽的心思,“没关系,你们以后会慢慢习惯的。”说着拿出一大沓材料,翻看着说,“这两天我仔细看了一下容总编跟我交接的工作,发现有一个选题很不错,但是没做下去,我刚问过老容,他说你知道。”
“啥选题?”毛丽心里直打鼓。
“张番,他有部稿子投到了我们社,我看了,很不错。但是我刚刚跟作者联系了,他说已经答应签给别的出版社了。”
毛丽一听张番的名字就抽风,这厮可把她害苦了!若不是他告状,老容就不会让她写思想汇报,结果一连串的跟头,害她和老容闹出绯闻……毛丽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心里那个恨,可是不容她恨,朱庸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断气,“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趟上海,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必须给我把张番的稿子要回来,要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了,明白我的意思吗?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
“可是……”
“不要跟我讲‘可是’,在我面前永远不要说这两个字,你毛丽更不应该讲。”朱庸果然是朱庸,收拾毛丽就跟收拾他桌上的文件一样。虽然毛丽小姐一度让上任副总编容若诚头疼,但是朱庸就不吃老容那套,说一不二,决不娇宠手下,还规定了期限,“给你个时间,两周内拿回稿件,时间应该是很宽裕的吧?”
天哪,还很宽裕……
毛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副总编室的,只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摸索着回一编室,栽倒在会客沙发上直啍啍。
没办法,新官上任三把火,朱庸可不是容若诚,毛丽乖乖地收拾东西当天下午就赶回北海,准备从北海飞上海。她本来要直接去上海,她妈不依,说是还有东西要毛丽带到上海去。想想都费劲,朱庸只给她两周的时间,这一绕道多浪费时间啊。浪费时间还好说,关键是老妈一路上嘴巴就没歇,两个小时的车程,毛丽就装了两个小时的聋子和哑巴。
很不幸,到了北海被告知航班取消,说是有台风。这下完了,等台风过去起码得明天,毛丽心想照这么耽搁下去,她就是把张番当馒头啃了也未必拿得回书稿。都怪老妈,为了让她捎上一坛子泡菜,彻底打乱了她的行程。这泡菜不用说,肯定是给老爸捎的,老爸是开饭店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他会吃这腌萝卜腌豆角腌白菜腌辣椒?
毛丽跟老妈嘀咕,“妈,您给爸做泡菜也不怕黄伯伯有意见?”
“这你就不知道吧,这泡菜还是你黄伯伯帮着我腌的呢。”老太太一说这事居然还很得意,对黄伯伯忠厚的人品赞不绝口,当时娘儿俩是在厨房里说话,老妈边切菜边说,“你爸前阵子打电话过来,说就想吃我腌的泡菜,你黄伯伯知道了,第二天起早就去市场买了个最好的坛子,洗啊切啊晒的,都是你黄伯伯弄的……”
毛丽诧异不已,也感动得不行,“黄伯伯人真好!”
“可不是,这老头子话是不多,人木了点,可是心眼好啊,你看这么多年我有事没事会骂他吗?他没啥让我骂的……”
“可您干吗老骂我?”
“那是你该骂!”老妈刀一拍,脸就拉下来了,“你说你从小到大,哪件事让我省心了,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还没个着落……”
又来了!毛丽见势不妙,抱起门口的那坛泡菜就往外走,“我去找个大盒子装上,否则怕上不了飞机。”
“咋会上不了飞机呢?”她妈一听这话就急了。
毛丽说:“现在安检可严了,只要是液体都不能随身带,万一不行只能托运。”
她妈扔下菜刀就去找纸盒,急得跟什么似的,念叨着说:“那怎么得了,那怎么得了,不随身带,要让别人偷了呢。”
毛丽哑然失笑,觉得她这老妈真是可爱,飞机上谁会没事偷老太太的泡菜啊……
谢天谢地,北海只是这次台风的边缘城市,没有太大的影响。但风势还是很强,渔船被禁止出海,黄伯伯在家也没闲着,跟毛丽她妈一起把那坛泡菜装箱打包,为了避免被打碎,她妈塞了很多泡沫和废报纸在箱子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又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她妈这才松了口气。
毛丽看着那个超大的“粽子”,愁眉苦脸,“妈,您捆成这样,就是飞机掉下来也不会碎的。”话一出口就挨了她妈一栗暴,“呸呸呸,怎么说话的呢……你,你这臭丫头,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话都不知道讲,你书读哪去了?”
毛丽她妈一向迷信,毛丽出言不慎,可急坏了老太太,晚饭都没吃就上庙里烧香去了,毛丽觉得老妈真是神经过敏。
一向木讷的黄伯伯倒说了句公道话:“你们做孩子的,不知道大人的心。”
晚饭是黄伯伯做的,虎子扒了几口就上同学家做作业去了,就剩下父女俩坐在院子里喝酒。黄伯伯一辈子忠厚老实,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抽点劣质烟,喝点小酒,喝酒也不要什么菜,一碟花生米就让他很享受了。毛丽和黄伯伯关系一向处得不错,有什么话也只跟黄伯伯说,跟老妈说,大多时候是讨骂。但是黄伯伯却跟毛丽说:“你妈这人嘴笨不爱说中听的话,可是心里不知道有多惦记你们,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庙里烧香,还不是担心你们……”
“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当我们是孩子呢。”毛丽总是不理解老妈怎么那么喜欢念叨。
黄伯伯说:“在大人眼里,你们就是活到四五十岁,都还是孩子。”
毛丽刚要回句什么,一口二锅头下去,烧得她直吐舌头,火辣辣的,从舌根一直烧下去,那个冲,毛丽大呼过瘾,端起杯子又要黄伯伯斟满了,一口灌下去。
“哇,刺激!”毛丽觉得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
黄伯伯很高兴,难得有人陪他喝酒,连忙又到厨房炒了两个下酒菜,父女俩越喝越过瘾,没多久一瓶二锅头就喝了一大半。黄伯伯显然喝多了,他虽然好酒但是酒量还比不上毛丽,喝下最后一杯就到了底,摇晃着摸进屋睡觉去了。毛丽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自斟自饮,台风显然已经在周边城市登陆,风哗啦啦搅得葡萄架直晃,小桌也被吹得连连往后挪。毛丽仰望乌云滚滚的天,明明没有星星,却觉眼前一片星光璀璨,她知道大约是醉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越醉越清醒,毛丽就属于这种人。她喝完整瓶二锅头的时候,虽然眼前不停地晃,头晕目眩,可是脑子里却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在干吗,也知道自己想干吗。她忽然很想去那个地方,大片的红树林,月光下的海滩……她摸索着走出院子,步子踉踉跄跄,心里还在想,老妈去烧香了怎么还没回来。这时她发现自己已走到了街上,风太大,眼睛里进了沙,很痛,一揉就是满眼的泪。她什么都看不清,脚还发软,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身边。
司机大哥在按喇叭,似乎想赶在台风来之前做最后一笔生意。
毛丽摇摇晃晃地拉开车门,一头就栽了进去。她虽然喝高了,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司机问她要去哪里,她报出地名就昏昏睡去。好像才眯了一小会儿,就听到司机在叫她,说到了。毛丽随便掏了把零钱给他,一开门差点滚到地上。
她觉得难受极了,胃里跟翻江倒海一般,估计是路上颠的。她记得她蹲在路边吐得天昏地暗,吐完后几乎无法站稳,她努力辨别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到了树林外的辅道。好在辅道有路灯,掩映在树林中的小楼也依稀透出灯光,她还能勉强摇晃着往前走。
林荫道的树被吹得向一边倒,正倒向毛丽,影影绰绰,凄厉嘶吼,像是千军万马呼啸着朝她踏来,要将她碎尸万段似的。毛丽害怕极了,呜咽着朝着透出灯光的小楼靠近,跌跌撞撞,最后终于摸到了铁门,门柱上的牌子依稀可辨,上面刻着“海天苑”。铁门是关着的,她进不去。凭着记忆她居然还摸到了门铃,一边按一边哭喊:“见飞,开门!见飞,我回来了,你快开门……”
不久后感觉有人在抱她,还有温热的水珠滴落在她脸上。
毛丽努力睁了睁眼睛,看不清,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但是她仍然认出了他的轮廓,隔得那么近,温暖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恍若隔世。
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手心触到了湿湿的泪痕……是梦吗?她在心里问自己。不管了,就算是梦也让她短暂地依偎他一下吧,她太累太累了,需要一个怀抱。这怀抱如此熟悉,让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黄昏,她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紧紧抱着她,他从来没有那样抱过她,那样悲哀,那样绝望,就像她已经死去,他失去了他所珍爱的一个世界。那一刻他哭得多伤心啊,都说男人不流泪,可是他的眼泪从来就很多,经常在她面前泪湿眼眶,有时候真像个孩子。
而人总是在失去后才会念及对方的好,当他三年来拒不与她见面,不给她任何音信,无论是她的忏悔还是想念他都置之不理,毛丽这才意识到她失去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世界。她开始发疯地想念他们的过去,记忆中的他永远如阳光般温暖和煦,常在她郁闷的时候带给她惊喜,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其实大多数时候他并不知道她要什么,但是他从来都给她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他容忍着她的坏脾气,原谅她一切荒唐无理的语言攻击和蛮横行为,他有时也会生气,可是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到海边散步,默默抽根烟再回来……他这样多的好被一点点在毛丽的忏悔中无限地放大,她这才明白她错过了多么好的一个人,如今这样好的他再也不属于她,是她亲手毁了这一切,她想她此生大约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现在,她怎么又会躺在他怀里哭呢?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啊,温暖的怀抱一如往昔,清晰得不似在梦境。头太晕了,毛丽拼尽最后的力气还是没能看清眼前的他,只觉他的脸越来越远,最后她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好像被放到了床上。那么,只能是梦境了……可是她陷入昏睡前分明听到了一个冷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天亮前你必须离开这里。”
耳畔有轻微的风声,还有小鸟清脆的鸣叫,就栖在窗外的枝头。
“起来吃点东西吧,饿着肚子睡觉可不好。”赵成俊坐在床边,笑容和煦如冬日暖阳,他伸手揉了揉毛丽乱蓬蓬的头发,又拍拍她的脸,“你最近可瘦多了。”
毛丽茫然地望着他,像望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你该不会醉了一宿就不认得我了吧?”赵成俊“呵呵”地笑出了声。
毛丽觉得头还是有些晕,浑身疲乏无力,仿佛还游离在某个疲惫的梦境。她打量四周,认出是在海天苑二楼的卧室,她怎么会睡在这?
赵成俊把她从一大堆白枕中挖出来,“起来,不要再赖床!”
他将她拉起来,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笑道:“下次喝酒记得叫我陪,这样你醉了的时候起码身边也有个人,不然被别人捡走了可划不来。”
她终于笑了,可是那笑却比哭还凄凉。
“谢谢你,每次都给你添麻烦。”她已经清醒了很多,因为他起身拉开了落地窗帘,正对着露台,可以望见远处的一线碧海。有些微凉的风吹过来,带着海水特有的咸腥味,已经是深秋,上海那边估计要穿毛衣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别的意思,却被赵成俊看在眼里,他戏谑道:“放心,我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因为醉酒的女人是分不清对象的,你搞不清跟谁做,我会觉得很冤。”
她的脸颊微烫,脑中仍是一片昏昏沉沉,但伶牙俐齿的本性未改,“你也放心,我不会在醉酒的时候非礼你的,我自认酒品还不错。”
“这个我倒是不介意。”赵成俊笑出了声。
“你不介意我介意,如果我非礼过你,我会负责。”
“是吗,早知道昨晚就应该生米煮成熟饭!可惜啊可惜,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
“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毛丽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足走向浴室。她穿了件粉色的针织连身裙,睡了一晚有些皱,但更显出她极致的慵懒的美,尤其是那头乌亮蓬乱的头发,鸡窝似的,但被她随手一抓,用发箍在头上绾成一个髻,便露出她雪白优美的后颈,非常撩人。赵成俊忽然间有些心浮气躁,他自认见过的美女不少,大多是精致得无可挑剔,但他还真没见过像她这样不修边幅却美得惊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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