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曦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0
|本章字节:8682字
接到医院的电话,门卫老于感到有些蹊跷,昨天半夜,汪行长急急忙忙从车库里开走了桑塔纳,说是有急事,难道是送他老婆去医院了?那么汪行长现在又到哪里去了?他给汪行长办公室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他觉得应该马上给有关领导反映一下情况。他疾步上了二楼,在走廊上碰见了郭正清副行长,他首先给郭正清谈了市中心医院打来的电话,又三言两语说明了昨天晚上汪心意行长到车库开车及最后离开的情形。郭正清一听,就完全明白了。他立即拨通了汪行长家里的电话,家里没人接,再拨汪行长的手机,被告知“你拨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他立刻预感到情况不妙。正在他俩忙碌的当儿,支行办公室接到青山县交警队打来的电话,说是在青山县城附近的深沟里发现一辆坠崖的桑塔纳,经查车号是金岗区商业银行的车,说车上只有一名男司机,40岁左右,已经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郭正清副行长头脑里“嗡”的一声,立刻就惊呆了,那40岁左右的男司机不就是汪行长吗?郭副行长将门卫老于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然后轻声问道:“老于,汪行长是晚上几点钟开车走的?临走前,他还说了什么?没说他有什么事情?”
“他敲门时,我睡得正香,我睁开眼睛先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是4点20分。我给他开了大门,他就直奔车库,和我一块儿打开车库门,他开上车就走,走到大门口才对我说,他有要紧事,要去处理一下。20分钟后,他又开着车回来,在楼上待了有一支烟的功夫,就又下了楼,开车走了,第二次离开的时候大概是5点钟了。就这!”
郭正清同办公室主任魏宝贵带着办公室主管收发的韩岳英,还有两个年轻人立马赶到市中心医院急救中心,很快找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彭丽丽。
她正在输液,脸色红润,呼吸均匀,但是仍然没有清醒过来,医生说:
“据说是与爱人打架,由于严重的窒息导致大脑缺氧,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究竟预后情况如何,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定。”
办公室魏主任给韩岳英丢了一些钱,让她就在医院陪侍着彭丽丽,下午再派人来换她。郭正清再三嘱咐:等彭丽丽醒来后,先不要告诉她汪行长的消息,同时,对彭丽丽的病因也要保密。
回到支行,郭正清感到这是件大事,所以一方面给市行戴强行长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情况,一方面让石玉喜副行长在行里坐镇,准备汪行长的后事,自己和魏主任俩乘车匆匆向出事地点赶去。
汪行长家里出现重大变故的消息传到梁艳耳朵里时,她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处理掉肚子里的孩子,并赶快去找汪心意那个在省城搞房地产的朋友,撤回那100万元的投资。至于汪心意家里所出现的事故和不幸,让她十分吃惊,并感到深深地内疚,但大错已经铸成,一切都晚了。不过让她感到庆幸的是,汪心意已经死了,其他人根本说不清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就是有人怀疑,也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让他们说去吧。她收拾好给房地产商投资的合同正本,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给郭正清副行长请了一个假,说是在省城工作的姐姐突然病了,据说还需要做手术,她得赶快去照护几天,一个礼拜后回来。
正在北京中国财政金融大学读研究生的汪心意的儿子汪小军听到家里出事的消息,便立即赶回家里。当他看到父亲的遗体和病床上尚未清醒的母亲时,简直如五雷轰顶,肝胆俱裂。说什么他都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他问外公外婆,问爸爸单位的同事,但谁也不能给他一个圆满清楚的回答,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模糊,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此时的汪心意家里,完全乱成了一锅粥,彭丽丽仍然昏迷不醒,正躺在病床上,闻讯赶来的70多岁的父母亲,哪里能够承受这么残酷的打击?
父亲本来就有严重的高血压,一进门看到这番情景,就立刻晕过去了,此时医生正在紧急给他输液、抢救;母亲一头乱发,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守在彭丽丽的病床前,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她哭喊着向老天祷告,一定要拿她自己的老命与彭丽丽交换,要她的丽丽尽快恢复健康。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混乱局面,郭正清的一家人都来到这里。郭正清的妻子任铁兰不愧当过多年的生产队干部,她当仁不让地担当起这个家庭的女主人,正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前来帮忙的人们。她让儿子郭振山领着一伙年轻人跟着行里的魏宝贵主任前去青山县,去给汪心意准备下葬的墓地,郭振山带领着几个年轻人急着要走,可是任铁兰还是要再三嘱咐他:“你要跟着你宝贵伯伯,一切听从他的指挥,按照人家青山县当地的风俗,与大家商量着来,千万不敢自作主张!”当郭振山与那几个年轻人都出了大门,她还在大声喊,“路上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她已经指使行里的几个年轻女员工,按照她提出的具体要求前去市里的寿衣店,给汪心意购买一套寿衣,她再三嘱咐她们:“寿衣的质地要好,大小一定要合身,汪行长一辈子就这一回事了,一定要叫他走得舒心!”她从彭丽丽的一口箱子里翻出来一匹白棉布,让几个邻居的妇女给小军做孝衣。布置完这一切,她又急切地问在院子里忙碌着的郭正清:
“棺木买到了没有?万一买不到好的,就到咱家里去,把咱妈的那副先拉来用上,那可是一副上好的三寸柏木棺呀!”
“棺木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已经买到了,我正要派人去拉哩!”郭正清回答她。
“那你赶快去行里吧,说不定市里和各县行里的领导都要来吊唁,你还不去招呼招呼人家?”任铁兰关心地问。
“接待上级领导和兄弟行的客人,有石行长在行里负责,汪行长现在还停在门板上,穿不上寿衣,入不了殓,我哪有心思走呀!”任铁兰听了他的话,默默点了点头,知道指使不动他,只好由他去吧。
三天以后,处理完了汪心意的后事。任铁兰正在汪心意家里打扫、收拾房间的时候,小军跑过来叫她:“二妈,你快去看看,我妈好像是清醒了!”按照他们两家的关系,小军早就将郭正清称呼“二爸”,而将任铁兰称呼“二妈”了。郭振山也将汪心意夫妇称呼“大爸”“大妈”。只是经过了这几天来,两家人不分你我地忙碌,聪明的小军将“二爸”“二妈”
叫得更勤,那口气也更亲了。
任铁兰赶紧来到彭丽丽的床前,就看见丽丽的那双沉重的眼皮正在吃力地抽动着,就是睁不开,呼吸也有些急促,嘴角在使劲地抽搐。任铁兰赶紧取过来一条湿毛巾,轻轻地擦了擦丽丽的双眼和脸膛,趴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呼唤:“嫂子,你是不是渴了,想喝口水?”
少许,彭丽丽终于吃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用低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给我喝一口水!”
小军立即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任铁兰给她的嘴里灌了一汤勺糖水。彭丽丽睁眼看了看她的周围,很惊喜地问:“小军,你啥时候回来了?你爸呢?”
小君一听妈妈的话,眼泪就潸然而下,正想回话,任铁兰忽然插嘴道:“嫂子,大哥他出门去了,听说你病了,我们都来看你。”
“哦!”彭丽丽忽然间像想起了什么,她皱起眉头,使劲地在回忆,良久,才瞅了瞅近在咫尺的小军那泪眼蒙的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立刻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
又过了两天,丽丽已经能下床行走,也完全明白了家里发生的一切,她虽然能够穿衣、洗脸、吃饭,但却一言不发,两眼无光地漠视一切。
一个礼拜后,小军准备告别母亲,返回北京,他要准备论文答辩,马上就要告别他的研究生生涯,走向社会了。临行前,他又特意来到郭正清家里,看望了二爸二妈,把家里的事又交代了一番。郭正清对她说:“小军,你爸已经走了,今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妈和爷爷奶奶,有我们哩,你就放心吧,有什么困难,就给我们来电话!”
小军满含热泪地走了。
金岗区商业银行也渐渐平静下来了。那些对汪心意的突然死亡感到诧异的人们,曾纷纷打听,想弄清事情的真相。但大家都是仅仅知道一鳞半爪,无人知道真正的内情。他们只是怀疑,汪行长老家究竟有什么事情?
竟在妻子得了重病,正在医院抢救时,他一个人急急忙忙,在晚上开车走山路?他不是专职司机,心里有事,思想不专,哪能不出事?也有人议论,说汪心意近期与梁艳的关系有些不正常,但人们并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并不敢把他的死亡原因与他俩的不正常关系联系起来。你想,对于梁艳的怀孕的消息及她写给汪心意的那封致命的信,这件只有他两个人知道的事,大家怎么会想得到呢?况且,人们如何又能推测出彭丽丽的病因与汪心意夜晚驾车失事之间的因果关系呢?只是那天,当办公室主任魏宝贵同志带着郭振山和一群掘墓的民工来到汪心意母亲的墓地时,他竟然发现,坟前的草丛里有一片被反复踩踏过的新鲜的痕迹,并且地上丢下三四颗烟头,都是汪行长生前爱抽的“芙蓉王”。魏主任看到这些,心里已经明白了许多,他用脚把那些烟头踩到了土里去,一句话也没说。
交警队勘察了事故现场,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说这是一起因为天黑、路险,加上驾驶技术不熟练而导致的车辆坠崖的恶***通事故,并说从这里掉下去的已经不是第一辆车了。至于汪心意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半夜往回赶,并且不要司机开车?老家有谁给他打了电话?这连他已经80岁的老父亲及与老父亲共同生活的胞兄也说不清楚,其他人也就更说不清了。
最有可能说清楚这一切的就只有彭丽丽了,但是彭丽丽在醒来后,一句话也不多说。连她平日最熟悉的韩大姐反复问她,她也不肯吭一句。
还有一个人更能说清楚这一切,那就是郭正清,但他不仅把汪心意留给他的那封遗书一直秘密地保存起来,并且同行里的大部分人一样,对汪心意家里出现的这一场变故,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他没有向任何一个人提起过这一切,就连任铁兰也没透露一个字。
年逾七旬,白发苍苍的父母亲,自汪心意去世那天起,就搬到女儿丽丽家里来住了。现在丽丽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正常,生活也能自理,但那件事在她心灵上造成的创伤却难以康复。她万念俱灰,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完结,只是那两个每天在身边晃来晃去的老人,还要赡养,才使她不得不勉强地挣扎着打发着日子。汪小军那每隔几天的一个长途电话,儿子那亲切热情的问候和那殷殷亲情,使她渐渐地对未来的生活又燃起了希望。
特别是几天前听小军在电话里告诉她,说他已经顺利地通过了论文答辩,告别了求学生涯,马上就要参加招聘考试,即将到国务院的一个重要部门上班的消息,使彭丽丽的体内像忽然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也一扫她脸上那长久以来的阴霾,她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活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