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里奥·普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1
|本章字节:9890字
肯尼迪总统对戴兹冷笑一下。“医生,”他说,“我们手里还有亚布里尔,我希望亚布里尔能接受这个脑测试。我们得这么问他:他还有没有什么大阴谋?原子弹爆炸是不是阴谋的一部分?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后果将十分严重。他们可能还有进一步的阴谋,破坏面或许比纽约市还要大。恐怖组织百人先驱团中的其余成员还会安置其他的核弹。现在你明白了吗?”
安纳肯医生问道:“总统先生,您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
肯尼迪说:“我们得澄清一切疑虑。我会签署命令,声明按照《核武器控制法》,此医学性审讯有足够根据。”
阿瑟·威克斯说:“这会造成严重的骚乱,他们会说我们实施前脑叶白质切除术。”
尤金·戴兹冷冷地问:“难道不是吗?”
安纳肯医生突然大为恼怒,他在美国总统的面前极力克制着自己。“这不是前脑叶白质切除术,”他说,“只不过是化学物质干预下的脑扫描,病人在审讯结束之后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除非发生一点小小失误。”戴兹说。
宣传部长马修·格莱德斯说:“总统先生,测试结果将最终决定我们作出怎样的声明。我们必须非常小心,如果测试证明亚布里尔、格莱斯和提波特之间确实存在共谋关系,我们就没什么顾虑了。如果证明他们之间没有关系,你就得有很多解释工作要做。”
肯尼迪干脆地道:“我们继续谈别的问题吧。”
尤金·戴兹看着面前的简报说:“国会要求传讯克里斯蒂安到他们的调查委员会。兰博蒂诺参议员和金兹众议员想从他这里寻求突破。他们宣称,而且已经广而告之各大媒体,说总检察长克里斯蒂安·克里是所有这些荒谬行动的始作俑者。”
“启动行政特权,”肯尼迪说,“作为总统,我命令他不必接受任何国会委员会的传唤。”
安纳肯医生对这些政治议题感到腻烦,就开玩笑道:“克里斯蒂安,你为什么不做一名志愿者,接受我们的pe扫描呢?这样你就可以毫无争议地证明你的清白,同时也保证了所有行动都是正当的。”
“医生,”克里斯蒂安说,“我对你所谓的自证清白不感兴趣。清白这玩意儿是你的科学永远也证明不了的。脑扫描测试是为了证明另一个人的诚实,我对这种做法是否正当也不感兴趣。我们这里讨论的不是清白或者道德,我们讨论的是运用权力来推动社会运转,在这个领域,你的科学完全无用。就像你经常跟我说的,不要涉足那些你并不专业的领域。所以我得说,***的。”
在这样的幕僚会议上,这种情绪爆发是极为罕见的,在副总统杜·普雷在场的情况下使用粗俗的语言则更是不被容许——虽然这并不代表副总统是个古板的女人。内阁会议室的人都为克里斯蒂安·克里的情绪失控而吃了一惊。
安纳肯医生吓了一跳。他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他跟很多人一样喜欢克里。这个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而且看起来比别的律师要聪明得多。安纳肯医生身为一名出色的科学家,对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渊博很是自豪,但是很遗憾,他一样有着人性的小小弱点,因此克里的话让他的感情很受伤害。所以他想也没想就说:“你过去在中情局工作,克里先生。中情局总部大楼有块大理石碑,上面写着‘知晓真理,便得自由’。”
克里斯蒂安又恢复了他的好脾气。“那可不是我写的,”他说,“而且我也不信那套。”
安纳肯医生也回过神来,开始分析刚才那段小插曲。为什么一个开玩笑的问题会让他产生那么激烈的反应呢?总检察长这位世界地位最高的法律长官,难道真有什么实情隐瞒不成?他真是巴不得能把这个人送上脑扫描的手术台。
弗朗西斯·肯尼迪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斗气,目光严肃,但似乎也被逗乐了。此时他和蔼地说道:“载德,到时候你能让这项大脑测谎技术进一步完善,消除那些副作用,我们可能就得把这个行动隐藏起来。在这个国家,没有哪个政治家能经得住它的考验。”
安纳肯医生打断他的话:“这些问题都完全不相关。行动已经开始了,科学已经开始了对人类大脑的探索。一旦某个行动开始实施,你就无法让它停止,起义的路德分子们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他们无法阻止工业革命的进程,你不能禁止火药的使用——日本人在几百年里都严禁火药,结果被西方国家征服,才明白了这个道理。一旦发明了原子弹,你就不能阻止它爆炸。大脑测谎技术也会一直存在,我向你们各位保证。”
克里说:“这项技术违背宪法。”
肯尼迪总统干脆地道:“我们可能不得不修宪。”
马修·格拉德斯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如果新闻媒体听到了这段对话,他们会把我们从这座城市赶出去的。”
肯尼迪说:“要用恰当的措辞,在恰当的时间,将我们的谈话告知公众,这就是你的工作了。记住,美国人民要作出选择,就在宪法的框架下。现在,我认为解决所有这些问题的办法就是发动反击。克里斯蒂安,以诈骗操纵和贿赂组织法的名义对伯特·奥蒂克提起公诉。他的公司伙同舍哈本君主国以欺诈的手段造成石油短缺,从而抬高价格。以犯罪预谋控告他们,这是其一。”
他转向奥德布拉德·格雷:“敲打敲打国会让他们搞搞清楚,主要电视台网来更新执照的时候,会发现他们的执照就要被新联邦通信委员吊销了。那些大银行和华尔街原来占尽行业优势给自己捞了不少钱,新的法律也要对此进行监管。我们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奥托。”
海伦·杜·普雷知道,尽管副总统在公开场合必须赞成总统的决定,但在目前这种私下会议中,她完全有权利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不过她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谨慎地说:“您不觉得我们会一下子树敌太多吗?是不是等到我们竞选连任成功之后再采取这些行动更好呢?如果我们真的能得到更加支持我们政策的国会,何必要与现任国会开战呢?我们现在并不占绝对优势,为什么要让所有的利益集团都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我们不能再等了,”肯尼迪说,“无论我们做什么,他们都准备向我们进攻。不管我们怎样妥协,他们都要继续阻止我竞选连任,阻止我建立新的国会。我们反击他们,是为了让他们重新考虑,他们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我们不能再由着他们为所欲为了。”
大家都沉默不语,随后肯尼迪站起身,对他的幕僚说道:“你们可以进一步研究细节,然后把必要的计划方案做出来。”
就在这时,阿瑟·威克斯提到,国会唆使了媒体对肯尼迪总统发动攻击,大肆宣扬针对总统的安保措施耗费了国家巨大的人力和财力。
威克斯说:“他们这次抨击的关键就在于把您抹黑成类似恺撒一样的国王形象,而您的特勤局就像是皇家卫队。对公众来说,一万个人外加一亿美元只用来保卫一个人,即使是美国总统,也太过分了一些。这样会造成很糟糕的公众形象。”
大家依然沉默。对肯尼迪家族的几次遇刺事件的回忆让这个话题变得特别敏感。而且,他们所有人都在肯尼迪身边工作,因此都明白,总统现在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很不放心。肯尼迪转向总检察长:“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我们应该接受批评。克里斯蒂安,我知道我给过你一项权利,可以否决任何对安保工作进行改变的议案。不过嘛,如果我们宣布将把特勤局白宫分部的人员削减一半,预算也同样削减一半,你看如何?克里斯蒂安,我希望这次你不要使用你的否决权。”
克里斯蒂安笑了笑:“或许我干得有点积极过头了,总统先生。我不会行使否决权,何况您总是可以否决我的否决权嘛。”大家都大笑起来。
但是格莱德斯对这种看似轻松的胜利好像还是很担心:“总检察长先生,你不能光说不做。国会会一直盯着我们的预算和款项支出数字的。”
“好吧,”克里斯蒂安说,“但是当你对媒体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要强调我对此强烈反对,并且要让他们感到,总统是在国会的压力下屈服了。”
肯尼迪说:“我很感谢各位,现在休会。”
白宫军事办公室主任亨利·卡努将军是所有行政人员中最积极向上、镇定自如的人。他积极向上,因为他觉得自己干的是全国最好的工作,他只需对美国总统负责,而且掌管着保存在五角大楼的总统秘密资金,除了总统和他本人之外,该项资金不必经过任何审计。此外,他还是一名严格意义上的管理者,他不必决定政策问题,甚至连建议都不必给。他负责为总统及其幕僚安排好所有的飞机、直升机以及豪华轿车;他负责白宫建筑和维护方面的支出,而且被列为机密;他负责着“足球”机关,监管那里的准尉,以及他为总统保管的存有原子弹密码的手提箱。每当总统想做点什么需要花钱的事,但是又不想让国会和媒体知道,亨利·卡努就会从秘密资金中支出,同时将其款项账目批准为最高机密。
所以,一个五月下旬的下午,当总检察长克里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亨利·卡努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们过去一起共事过,而且在他刚从事这方面的管理工作时,总统曾经授意卡努,总检察长想要什么,都可以从秘密资金中支出。一开始几次,卡努还和总统一起查账,后来也就随他去了。“克里斯蒂安,”他高兴地说,“你来是为了消息还是钞票呢?”
“两样都要。”克里斯蒂安说,“首先是钱。我们要向公众保证削减白宫特勤局一半的人手和预算,所以我总得走个形式。其实就是一纸调动而已,其他什么都不变。但是我不希望被国会揪住资金的尾巴。所以你们军事顾问办公室得从五角大楼弄到这笔钱,然后将这笔钱的使用批为最高机密。”
“老天,”亨利·卡努说,“这可是很大一笔钱啊,我办是可以办,但是不能坚持太久。”
“只要撑到十一月的大选结束就行,”克里斯蒂安说,“然后我们要么给一脚踢出去,要么就强势连任,让国会不敢再有什么异议。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得装装门面。”
“好吧。”卡努说。
“然后是消息,”克里斯蒂安说,“最近有没有国会委员会的人来打探消息?”
“当然有了,”卡努说,“比以往来得多。他们一直想弄清楚总统到底有几架直升机,几辆豪华轿车,几架大型客机,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呗。他们还想弄清楚行政部门到底在干些什么。要是他们真知道了这些东西的真实数量,非发疯不可。”
“具体是哪些议员?”克里斯蒂安问。
“金兹,”卡努说,“他有个行政助理,萨尔·特洛伊卡,这小子聪明着呢。他说他就是想知道我们到底有几架直升机,我告诉他有三架。他说‘我听说你有十五架’,我就说‘白宫要十五架直升机到底能有什么用?’但是他的数字已经很接近了,我们有十六架。”
克里也很奇怪:“我们要十六架到底能有什么用?”
“直升机很容易坏,”卡努说,“如果总统跟我要一架,然后我说没有,因为都在修理呢,这样能行吗?而且,有几个幕僚也经常要用直升机。你这方面还不错,克里斯蒂安,但是中情局的泰佩和威克斯绝对是用了很多次。戴兹也是,至于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克里斯蒂安说,“我想要你写份报告,任何议员来打探总统的后勤服务的,都要报告。这关系到安保工作。这是最高机密,直接向我报告。”
“好的,”卡努很兴奋,“任何时候你需要对私人住宅进行维护,我们也可以从秘密资金里给你支出。”
“谢了,”克里斯蒂安说,“我自己有钱。”
当天晚间,肯尼迪总统坐在椭圆办公室,抽他的纤细型哈瓦那雪茄。他把白天的事情又回顾了一遍——只不过稍稍亮了亮手里的几张牌,他就获得了幕僚的支持。
克里的反应还是那么恰如其分,就好像他能看透总统的心思,卡努已经向他汇报过了;安纳肯可进可退;如果不小心的话,海伦·杜·普雷倒可能是个麻烦,但是他需要她的头脑,以及她在女性组织中的政治人脉。
弗朗西斯·肯尼迪感觉棒极了,连他自己都很惊奇。他已经不再沮丧,而且精神抖擞,这是自妻子病逝以来从未有过的最佳状态。这是否因为他终于将美国巨大而复杂的政治机制玩弄于股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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