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西北组建坦克a师？这是真的？”一身军装的唐雪雁盯着丈夫的眼睛吃惊地问。当年骑兵大队天真烂漫动不动就羞红了脸的小女兵，如今已经是坦克训练学校坦克教练团军事教研室副主任高战元的妻子。婚后，他们有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叫高玉婷，二女儿叫高玉芬，儿子叫高怀玉。大女儿玉婷今年都13了。

“我能骗你？训练部把调防西北的计划都拟定出来了，下个月就要动身，组织上已经决定我到坦克b团当参谋长。”高战元激动地说。

“你去西北，我和孩子咋办？”唐雪雁仍然不相信。

“一起去！”

“一起去？你说得轻巧，让我和孩子一起跟着你去西北吃风沙？”

“西北怎么了？你又不是没有在那里生活过，不要忘了，西北是我们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那里有我们长眠在祁连山下的战友，有勤劳朴实的父老乡亲……”

“怎么又要回到大西北？”唐雪雁不满地嘟囔道。

“雪雁，我高兴死了，这次军委配备给我们坦克a师的‘59式’坦克，装有红外线夜视仪，是我军最现代化的坦克装备，同苏联的——34相比，59式坦克配备了自动灭火装置，激光自动测距系统，柴油机失压报警器等新型装置。车体两侧安装了防护装甲，安全门和指挥塔门还安装了快启开关。改进后，缩短了射击瞄准时间，提高了首发命中率，防护性、机动性和使用性有所改善，苏军胆敢犯我边关，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高战元端起桌上的军用茶缸仰头“咕咚咕咚”地牛饮起来。

“高战元——”结婚十多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唐雪雁，“啪”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喊道。高战元一惊，放下军用茶缸，他绝没有想到，听到调防西北组建坦克a师的消息，平日温柔如水的女人会对自己大吼大叫。

“怎么了？”

“你眼里除了坦克训练、除了准备打仗，还有我、还有这个家、还有孩子吗？调防西北，这么大的事情，你商量都不商量一声，就私自决定去坦克b团！”唐雪雁胸部剧烈地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扑闪着。

“我怎么不把你和孩子放在心上？去西北组建坦克a师是毛主席、中央军委的战略部署，坦克二校教练团的所有教官、坦克乘员、学兵整建制移防，我一个参谋长打报告说不去，这不是笑话吗？”

“大西北，不拉屎的地方，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满眼的石头和风沙，走几百里看不到一棵树、一户人家，吃的沙米粒，喝的是盐碱水……”

唐雪雁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解放军同志，我要写作业，要吵架上外面吵去。”正在写作业的女儿高玉婷拍着书本道。唐雪雁瞪了女儿一眼：“你少插嘴！”玉婷哼了一声，低下头写作业。正在给弟弟叠纸飞机的二女儿玉芬闻声从屋里钻出来道：“妈妈，我们跟爸爸去西北吧，我们不怕苦！”3岁的儿子怀玉道：“妈妈，我也不怕吃苦！”唐雪雁啐道：“你们小孩子家懂个屁！”

玉芬把嘴一瘪，拉起弟弟的小手：“不理妈妈，我们到外面玩飞机去！”

怀玉冲妈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出门去了。

高战元终于明白妻子不同意他移防西北的原因，她在繁华的都市住长了，贪图享乐，不愿意再过艰苦的日子了。

“唐雪雁同志，我终于明白你今天发火的原因了，你头顶的高粱花子掉了没多久，思想就变修了？就想做官太太贵夫人！”这个天生就喜欢在战场冲锋陷阵的职业军人冷笑道。

“高战元，你少拿大帽子扣人！我思想变修了，是谁在淮海战役中，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是谁在血与火的朝鲜战场抢救了200多个伤员，我变修了，我是资产阶级的娇小姐！”

“你对革命的那点贡献就是你现在要挟组织贪图享乐的资本？不要忘了你还是一个军人，不要忘记你的入伍誓词！”

“我……”唐雪雁被呛得无话可说。

“解放大西北的时候，我们有多少战友牺牲在戈壁雪山，他们想过回报，想过享受吗？在剿灭土匪马老五的战役中，我们骑兵大队死了多少人，就连商大队长、段政委都牺牲了，长眠在红柳沟的他们嫌弃过大西北的风沙吗？比起他们，比起那些牺牲的烈士，我们吃这点苦算什么？”

“我不是怕吃苦，我就是舍不得离开北京，刚调到北京的时候，我们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个炮弹箱子，10年了，我像燕子垒窝一样，用嘴巴衔着泥和草，经营我们温馨的家，好不容易垒了锅、盘了灶，置了些家当，又要搬迁，你还不让我发几句牢骚？”唐雪雁委屈地哭道。

“你就知道自己的小家！苏联在我北方边境线陈兵70万，战争一触即发，危急时刻，国难当头，你不想想国家和人民的安危，却想着自己的小家，你还是不是一名共产党员？”

“啊？真的要打仗？”

“军委决定组建坦克a师，就是为了贯彻党中央、毛主席关于‘早打、大打、打核战争’的军事战略思想，在千里河西走廊组成钢铁防线，阻击突破边境线的苏联摩托化部队……”

“我不让你走……”唐雪雁从背后抱住了丈夫，将自己的脸贴在丈夫宽阔的肩膀上，流着泪水喃喃道：“我们在战争中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迎来了和平，没有过几天安宁日子，你又要去带兵打仗，我怕我苦心经营的小家像玻璃杯一样被战争枪炮声打碎……”

“肉麻！”正在里屋写作业的高玉婷啪地将门拉上。

面对女人的柔情和泪水，高战元的语气柔和了许多：“我是久经沙场的革命军人，国难当头，在战争面前做缩头乌龟，教练团官兵的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

组建坦克a师的命名大会在坦克二校礼堂召开。

坦克a团、坦克c团的部分团以上军官同b团全体干部战士参加了会议。会上，装甲兵司令陈宏宣读了军委批准组建坦克a师的命令，装甲兵政委黄志勇代表军委将坦克a师的军旗授于师长耿争旗和政委郭旭东。a军区副司令巩焕英到会并讲了话。会议决定，a军区坦克独立a团归属坦克a师，从腾格里沙漠直接向河西走廊西部机动。隶属某坦克学院教练团的坦克c团归属坦克a师，所有坦克从雁门关火车站装载，向西北挺进。坦克b团和师部机关从北京出发，靠铁路运输向沙漠深处机动。所有部队、装备必须在一个月时间里完成移防。

会议结束后，就要毕业回国的外军学员表演了文艺节目。

绛红色的帷幕慢慢拉开，一群身穿解放军军装的外军学员整齐地站在舞台上。青春的脸，亮晶晶的眼睛，红五星，红领章，衬托得这些来自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外军学员更加精神抖擞。教官阎铁民挎着手风琴站在一侧。身穿军装的巴基斯坦学员穆亚拉夫从舞台右侧健步走向舞台三分之二位置，向舞台下的首长和官兵敬了一个标准的中国军礼，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穆亚拉夫用生硬的中国话激动地说：“各位首长，各位老师，各位中国的士兵兄弟，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中国，回到各自的国家了，在中国坦克第二训练学校训练生活了3年多，我们感受到了中国军人的高尚与伟大，感受到什么是无产阶级的世界友谊，感受到毛主席革命思想的光芒。我们在这里，既学到军事技术，也学到了军事思想。我们知道，我们的很多教官过几天也要离开学校，奉命移防去西北，在离别的时刻，为了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我们外军学员班特意赶排了几个节目，请欣赏第一个节目，男声小合唱枟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枠，手风琴伴奏——阎铁民！”

怀里抱着手风琴的阎铁民上前一步，向台下敬了个军礼，又退了回去。

随着阎铁民灵活的手指按着黑白琴键，一阵悠扬的过门音乐响过之后外军坦克学员亮开自己的嗓子，唱起了那首60年代唱遍我国大江南北的革命歌曲枟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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