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副军长被带走了(4)

作者:贾松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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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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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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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188字

“对耿争旗担任许光达专案小组副组长期间所犯的罪行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我这里有物证!”戴着眼镜的余化龙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笔记本,“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是我文革期间的日记本,这上面记录的都是铁的事实!”


总政工作组戴眼镜的军人翻看着余化龙的笔记本,脸色像霜打了一样难看,他厉声道:“把耿争旗给我关到看守所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下来,长河市的树木已经明显感受到深秋的寒意了。一身单军装的耿争旗,蜷缩在稻草铺上,抱着两个肩膀瑟瑟发抖。


“耿争旗!”戴着眼镜的军人厉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你参与揪斗迫害许光达司令的有关证据,就看你是不是愿意和我们配合?”


“我能知道的全说。”耿争旗哆嗦着说。


“8月14日,谁带人冲进许司令的家里?”


“我……”


“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奉命去抓许司令。”


“奉谁的命令?”


“林彪黄永胜他们。”


“在家里你都干了些啥?”


“没干啥,就把许司令带走了。”


“耿争旗!”戴眼镜的军人“啪”一拍桌子,“你在交代问题上避重就轻太不老实了。”


“我……”


“是谁带人进去撕去了许光达司令的帽徽领章?”


“我不想去呀……”耿争旗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一行泪水从他刚强的四方脸上滑了下来,“可是黄永胜说,许光达是‘二月兵变’的总参谋长,是贺龙案的2号人物,要发扬连续作战的工作作风,要敢于刺刀见红,打下许光达,向九大献礼……”


“老实交代当时的细节!”


耿争旗带着几个军人冲进许光达司令的家。有个营长出身的军事干部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撕去了许光达司令的帽徽领章……“耿争旗,你们要干什么?”许光达的妻子邹靖华大姐大声质问道:


“许光达是中央委员、大将,逮捕他必须有中央和军委的命令,至少有军事检查院的逮捕证?你们这样随便抓人是犯法的!”


“我们是奉了中央领导的命令来抓人的!”被政治热情燃烧的耿争旗冷冷地回答。


面对昔日的老部下,许光达表现出出奇的平静。他安慰着泪水纵横的妻子道:“现在看来,很明显,有人不是要我去写检查,而是去要我的命……”转过身对刚刚结婚的儿子许延滨、儿媳曾正魁说,“好好学习,努力工作,跟着毛主席干革命!爸爸的一生交给了党,你们也应该把自己的一生交给党!”


“你们把许司令带到装甲兵招待所打了没有?”


“打了……”耿争旗愧疚地低下头。


“耿争旗,你还有人性没有?两个大汉对一个年愈花甲的老人拳打脚踢,打得我们装甲兵司令浑身是伤几次休克……”


“我不让打!”耿争旗委屈地说,“成滔是专案组组长,他下令说,许光达已经是阶下囚了,这次的批斗主要是武斗!”


“耿争旗,你认识专案组里一个叫余化龙的年轻军人吗?”


“认识。”耿争旗点头道,“他原来是装甲兵政治部的一名干事,现在是坦克a师b团的政治处主任。”


“他对许司令有过人身攻击吗?”


“没有!”


“好好想想,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他和任大魁两个人是我从装甲兵司令部机关抽调到专案组去的,名义上是帮着整理材料,实际上是暗中保护许司令……”


“余化龙给许司令的家人写信反映说,你在装甲兵招待所揪着许光达司令的衣领,一边打耳光,一边骂,打你个中国的‘贝利亚’……”


“这是诬陷!”耿争旗激动地站起来,“我是许光达司令从东北坦克大队调到军委装甲兵司令部的,许司令是我的恩人,在担任专案组副组长期间,我从来没有殴打过许司令一次!”


“说得轻巧?”戴眼镜的军人冷笑着举起那个红色旧笔记本说:


“认得这个笔记本吗?”


耿争旗摇了摇头。


“这是余化龙文革期间的日记。这里面详细记录了你们揪斗许司令的过程,就看你是否老实交代?”


耿争旗像被雷火击中的老树一样颓然跌坐在稻草铺上。


余化龙提着名贵烟酒,来到军区首长家属院,敲开已经离休的巩焕英副司令家,开门的却是坦克八连副连长商钢。


“余主任?”商钢惊讶地望着余化龙,“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看看巩副司令?”余化龙笑着说。


“快进来!”商钢连忙将余化龙迎到家里。


“巩副司令在家吗?”


“在。”商钢引着余化龙穿过一片生长着绿莹莹的萝卜、白菜、韭菜的院子,来到客厅。


肖爱莲抱着商钢3岁的儿子商大鹏从卧室里走出来。


“妈,这是我们b团政治处余主任。”商钢介绍道。


“肖主任好!”余化龙谦逊地说,“本来早想来军区看望您和巩副司令,商副连长知道,军区在焉支山搞联合军事演习,我们团整整忙了大半年。”


“余主任,你太客气了,快坐,商钢,给余主任倒茶去!”


商钢取出茶叶筒,撮出一撮芳香扑鼻的碧螺春,用热水泡了,放在余化龙面前的茶几上。


“商钢年轻,你要多批评他,这样才有利于他成长进步。”


“商钢是我们团年轻干部表现最突出的干部,尤其是他的坦克战术指挥才能全师找不出第二个人。师参谋长已经给政治部打过招呼了,要他去作训科当参谋。我请示过团长政委,高团长没同意,他说一个优秀指挥员的成长,必须经过基层连队的锻炼,连长岗位很重要,希望商钢同志当上几年连长后,再到作训科去熟悉参谋业务。”


“谁来了?”写完一幅书法的巩焕英从书房里走出来,“你是?”


“巩副司令,你不认识我了?”余化龙连忙站起来陪着笑脸道:“我是坦克b团的小余。”


“小余,你怎么有空到军区来?”巩焕英满腹疑虑地问。


这个戴着眼镜的军人除了那次反映假想敌俘虏解放军的情况在办公室见过面外,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巩焕英当然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我到军区开会,顺道来看看老首长。”余化龙撒了个弥天大谎。


他要是实话实说他给总政平反小组送耿争旗陷害许光达司令的证据,巩焕英非大嘴巴抽他不可。


“坐,”巩焕英坐在对面沙发上问,“有什么事吗?”余化龙女人一样白净的脸皮腾地红了,不自然地讪笑道:“也……没什么事……”


“余主任,你和巩伯伯说话,我和我妈上街去给大鹏买身棉衣,昨天我们已经挑好颜色……”聪明的商钢知道余化龙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提大包小包必定找巩副司令有重要事情解决,就找个借口,拉上妈妈抱着儿子出门上街。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说吧,找我什么事?”巩焕英快人快语。


“巩副司令,我已经在坦克b团政治处主任的岗位上干了9年了……”


“我是离休的副司令,可能给你说不上话。”


“d军政治部的秘书处长已经提升为红军师的政治部主任,秘书处长的位置暂时空缺,您知道我在军委装甲兵政治部干了6年,下部队搞调查研究、写材料、综合协调机关首长都是我的强项……”


“我离开d军20多年了,现在推荐干部可能不起作用了。你还是找其他在位的领导说吧,这样可能作用更大一些。”


“巩副司令,您一定能说上话。”


“为什么?现在的军长政委都是从其他军调过来的,我不熟悉。”


“现在的军政治部赵主任是你当营长时的通信员。”


“赵俊喜?”巩焕英惊讶地问,“他现在当军政治部主任了?”


余化龙点了点头。


“如果是小喜子,估计我说话还起点作用。”巩焕英走到电话机旁,抓起话筒,“总机,你给我接d军政治部赵主任!”


电话接通。


“老营长,我是小喜子,刚上任,一大摊子事,原来打算把这阵子忙完了,去军区看您,没想到您给我把电话先打过来……”


“我以为你当上军政治部主任,把我这个糟老头子忘记了。”


“哪里敢忘记老营长,没有您的教诲,哪里有我今天的进步?”


“小喜子,听说军政治部缺个秘书处长?”


“对!”军政治部主任惊讶地问,“老营长怎么知道我这里缺少干将?”


“我向你推荐个人才怎么样?”


“好哇,是谁?我熟悉不?”


“余化龙,坦克a师b团政治处主任,曾经在军委装甲兵政治部当过干事,理论水平、组织协调能力很强,基层工作经验丰富,他在副团岗位上干了10多年了……”


“哦,”赵主任沉吟道,“我考虑考虑,让干部处下去考察考察。”


“那就拜托了,有时间到军区来,我们杀两盘象棋,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下过我,呵呵。”


“好,有时间我一定来看望老首长。”


“团长,”探望父亲回来的耿强呜呜地哭道,“这么冷的天,我爸仍然穿着那身演习时的单军装,看守所里就一床军用被子,稻草上连个褥子都没有……”


“他好歹是个副军长,一顿就两个咸菜窝窝头,这是对待犯人吗?”


耿争旗的老伴流着泪哭道。


“耿强,你没问平反小组成员,不是说调查一些问题,怎么能把人关进看守所?”高战元不解地问。


“他们说,有人送了个笔记本,上面有当年的日记,记载着我爸揪斗许司令的详细情况,总政领导听了汇报很生气,下令将他看押起来严格审问,戴眼镜的军人说,如果调查以后证据确凿的话,还要开除军籍党籍判几年刑……”


“有这么严重?”


“老天爷真是没长眼睛,当年那些揪斗、殴打许光达的人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老耿多次暗中保护他,结果到要落个判刑入狱的下场。”女人越发哭得伤心了。


“你没打听是什么人送了个笔记本?”高战元将目光投向耿强。


“他们说这是军事机密,我没有必要知道。”


“到底是谁在关键时刻给耿副军长落井下石?”


“老耿心眼好,但是个炮筒子脾气,当师长期间肯定得罪过不少人。”


“就是把谁批评了,也是为了他成长进步,没必要下这个黑手呀?


这是要置耿副军长于死地的做法,没有深仇大恨,一般人不会这么缺德!”


“他的脾气你知道,能把谁怎么样?不就是说几句,可能刚批评完自己就忘记了。”


“老嫂子,”高战元安慰着耿争旗的爱人道,“你们不要难过,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了,制造冤假错案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相信耿副军长是清白的,组织上一定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过几天我去看看老师长!”


“团长,你去的时候,把我新发的大头鞋给我爸爸捎过去,他的脚上仍然穿着那双参加军事演习的解放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