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贾松禅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5
|本章字节:12152字
“怎么样,你敢不敢叫她给你点根烟,不管你采取什么办法,只要她给你把烟点了,哥们儿一人输你一包大前门。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的儿子跟着煽惑。
“这女兵什么来头?是不是咱军区大院里出来的姐妹?”
“你管她什么来头,只要她肯点烟,我们一人给你一包大前门。”
“如果我输了呢?”
“你给我们一人一包大前门。”
“一言为定!”
自从那次军事训练考核后,陈军青春的心扉被这美丽的女兵彻底撞开了。他喜欢她的白玉一样的脸庞,喜欢她火辣辣的性格,喜欢她说话的声音,甚至喜欢她哭起来让人心疼的样子。
星期天,陈军背着挎包诚心来到通信营找玉婷道歉。恰巧女兵宿舍里只有高玉婷一个人。
“滚!”高玉婷看见他怒发冲冠。
“我是来给你还茶缸的。”陈军可怜巴巴地从挎包里取出高玉婷的茶缸。
“我不要那茶缸了!”
“给你!“陈军强行将茶缸塞到高玉婷的手里:“玉婷,我本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却伤了你的自尊,我真是个混蛋……”
想起那些事,高玉婷委屈地哭了。
“你别哭,你哭了,一会儿有人进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陈军手足无措。
“你就欺负我了!”高玉婷哭道,“通信营那么多女兵,你为什么要选我给你点烟?军区考核组所有人都在场,我爸爸也在场,你又让我给你点烟,你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你说,你说!”
“我喜欢你!”陈军红着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高玉婷愣在那里,第一次听男孩子这样大胆直露地对她这样说。
陈军不敢抬头:“我本来不想说,想等提干后再说,可是我爸已经让我认团长做干爹了。”
“走!”高玉婷指着门厉声道,“你给我走!”
“玉婷,不至于这样吧,你要是不高兴,就当我没说!等我提干了你再来收拾我!”
“你说什么?”高玉婷抓起一本书就砸了过来,“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以为你是谁?”高玉婷哭得眼泪滂沱。
“你别哭啊,我错了……”陈军落荒而逃。
一辆69式轻型坦克以每小时80公里的时速在明亮的阳光下疯狂奔驰。坦克车尾掀起巨大的烟尘,发动机的轰鸣声履带轧地的嘎嘎声在红柳稀疏的戈壁回响。
“太惊险了,快,再快一点!”高玉婷站在车长指挥位置,对驾驶坦克的八连一排长陈军不停地下达命令。
“高司令,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陈军回答。
“我要挑战坦克极限!挂档!加油!”
陈军驾驶着坦克绕山转圈,开始了危险的坡度驾驶。身子已经倾斜的高玉婷挥动着军帽笑闹着大喊大叫。两个多小时颠簸的履带行军,高玉婷非但没有呕吐恶心的感觉,反而越来越精神。
“陈军,古人说的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阕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yes!”戴着风镜的陈军回答道,“高司令,你不愧是坦克团长的女儿,你当坦克兵比那些爷们儿强多了!”
“快!再快些!拿出你坡度驾驶的最高水平!”
半倾斜的坦克呼地蹿出几公里。
高玉婷哈哈大笑。
坦克终于熄火停在一处沙梁上。
汗水湿透了军装的陈军摘掉黑色坦克帽和风镜,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笑道:“怎么样?金戈铁马挥师千里的感觉过瘾吧?”
“可惜……”高玉婷长叹道,“只有一辆坦克,要是全师的坦克都同我们一起驰骋戈壁,那该有多好哇?”
“高小姐,”陈军讪笑道,“你知足吧,你以为我是坦克a师师长,我们也就敢在‘枪神’不在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疯狂一回,你还想体验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
“小伙子!”高玉婷拍着陈军的肩膀,用老师的口吻说:“好好干!
坦克师长的位置在向你招手!”
累了半天的陈军仰面倒在滚烫的净沙上,望着大海一样蔚蓝的天空说:“一个坦克排长已经够让我闹心的,师长,下辈子吧!”
“没有鸿鹄之志,你就是一只飞不高的燕雀!”高玉婷冷笑道。
“燕雀就燕雀吧,燕雀的好处就在安于现状,脚踏实地,绝不好高骛远!”
一只白色的蝴蝶在红柳丛中扑闪着翅膀飞动。
高玉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地一扑,蝴蝶却从她胳膊下面飞走了。
“就这样,还鸿鹄呢?我看跟我一样也就是一只燕雀,充其量比我高一个层次,黄鹂鸟!”
“别贫嘴了!快过来帮我捉蝴蝶!”
陈军走过去,两只手轻轻一拢,就把蝴蝶拢在掌心。
“叫我看看!”高玉婷过来要掰开他的双手。
“不能松手,我一松手它就飞了!”
高玉婷透过陈军手指的缝隙看见蝴蝶煽动着翅膀在挣扎。她的脸和他的脸靠得这样近,玉婷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挣扎的蝴蝶,少女的气息一下子扑进陈军的心肺……“快看,又来了一只蝴蝶!”陈军叫道。
一只黑蝴蝶扑闪着翅膀在红柳丛中飞来飞去,忽儿落在这里,忽儿落在那里,似乎在寻找失去的伴侣。那种难分难舍的情愫,绝对不亚于人类的离情……高玉婷望着那只黑蝴蝶出了神。
“玉婷,你快去捉呀!傻愣着干什么?”
“陈军,你把那只蝴蝶放了吧?”
“放了?”陈军不解地问。
“你看那只黑蝴蝶多痛苦,它们一定是一对爱人,由于我的任性,让那只黑蝴蝶失去了爱情,你看它徘徊在红柳丛中久久不忍去,它在寻觅,它在呼唤它的爱人……”高玉婷一时泪光盈盈。
“玉婷,你怎么了?为一只蝴蝶流泪?”陈军走过来。
“放了它吧……”高玉婷擦着泪水说。
陈军拢着双手一松,那只白蝴蝶忽悠着翅膀飞了过去,一白一黑两只蝴蝶亲密地纠缠在一起,在红柳丛中滞留了一会儿,仿佛是在跟高玉婷陈军他们道别,最后扑闪着翅膀忽悠忽悠越飞越高,消失在山的那一边……“玉婷,看你平常咋咋呼呼,没想到心地这么善良,连一只蝴蝶都怜悯!”
“你懂什么?”高玉婷柳眉一竖,“我是在为爱情流泪!”少女吐气如兰,青春的气息扑打在陈军的脸上。
“玉婷。”望着高玉婷白玉一样的脸盘,陈军的心里滚过一种热辣辣的冲动。
“干嘛?”高玉婷还没有从伤感的情绪里恢复过来。
“我喜欢你!”陈军的声音有点发飘。
“你表白爱情的方式永远只是这一句吗?”
“我就是喜欢你!”
由于离得近,陈军的气息一下子扑打在高玉婷的脸上,带着青春军人特有的汗水味道。
平时女兵们在一起就喜欢说男兵臭味实足,特别是踢了足球或训练归来,那个汗臭味就别提了。但是,谁的话是真心话,女兵的心思只有女兵知道。
高玉婷白皙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她的眼低下了,长长的睫毛落下来——忽闪一下,跟刚才的蝴蝶一样。陈军的心也跟着忽闪一下。他抓住高玉婷的手稍稍一用力,高玉婷就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了,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有少女柔软的呼吸在他汗湿的脖子上翕动,感觉像毛毛虫一样蠕动。
“我喜欢你!”陈军的胸膛由于冲动而剧烈起伏着,不知咋的,又冒出一句。
“真的?”高玉婷柔声问。
陈军点了点头。
“不反悔?”还是柔柔地问。
“不反悔!”陈军坚定地说。
“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坏蛋,你为什么现在才说?”高玉婷长叹道。
陈军的心里震了一下。
高玉婷在他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高玉婷咯咯笑着跳开了。
陈军想过去亲玉婷,玉婷红着脸呼哧呼哧喘着气说:“不许过来!”
“怎么了?玉婷?”陈军愣在那里。
“我爸没提上副师长,心里憋屈,整天喝闷酒,现在公开我们的爱情他会发火的。”
“团长是个德高望重的职业军人,为了耿强能当上作训股长,才丢了副师长的位置。他的高尚之处就是危难之中拉他人一把,我崇拜他,他是我军旅人生的偶像!”
“回去!”
“回去?”陈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的爱情只能在秘密状态下进行,回去把你的坦克排训练成坦克a师最强悍最有战斗力的尖刀排,这样才能在爱情的天平上增加你的砝码!”
“我……”
“等我爸爸走出团长的苦闷再说。”玉婷的情绪稳定下来,红晕从她白皙的脸上渐渐消退了,“记住你说的话!”
“一生一世!”陈军握着拳头道。
钻进坦克驾驶室瞬间,陈军回头道:“下周星期天……我能去师里看你吗?”
高玉婷犹豫了一下。
“我看一眼就走!”陈军恳切地说,甚至有点可怜巴巴。
高玉婷的心软了,却摇头道:“我妈就在医院,我这里稍有点风吹草动她那里洞若观火!”
陈军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他想冲上去拥抱玉婷,玉婷却已经轻盈地钻进炮塔里。
赛马中夺得桂冠的高战元成了祁连山牧场少男少女崇拜的偶像。
洁白的哈达、金黄的哈达挂满他的胸前。
酥油茶、青稞酒一碗又一碗献给冰雪皑皑的祁连山。
草原上点燃了篝火,姑娘们载歌载舞,老猎人端着青稞酒,流着泪唱着古老的枟白马母亲枠歌谣,给高战元敬酒,从锅里捞出烫嘴的手抓羊肉让他吃。毡房里的男人女人尽情地唱啊、跳啊、闹啊、笑啊,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忧愁,忘记了仇恨,忘记了眼泪,只有高兴,只有快乐,只有爱情。酒喝醉了就躺在铺着柔软牛粪的草原上,醒来后继续喝。
狂欢的夜晚过去后,大家簇拥着高战元听讲战争年代的故事,讲59式坦克的战斗性能,最后经宗咯活佛同意,邀请他一起参加裕固族围猎野牦牛的秋季大狩猎活动。
围猎野牛的行动在有月亮的夜晚进行。
驱兽的裕固汉子和藏族猎人把一群20头左右的野牦牛从森林驱赶到山谷里,围了起来。
如水的月光洒在祁连山下茅草丛生的山坡。
长着胡须的黑色公牛走在牛群的最前面,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它把头紧紧地伏在地面,走一走,停下,再走几步,仿佛在考虑从什么地方攻击,从什么地方突围。野牛庞大的肺叶发出一种低沉的怒吼,犹如轰隆隆的雷鸣,水气从它们愤怒的鼻孔里冒出来,它们一面用前蹄刨着地面,一面用它们那双深藏在鬣鬃下面充血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四面八方的敌人。
有经验的猎人站在山崖上齐声吆喝起来,喊声得到了各方面的响应。牛角号、鸣金、羊皮鼓一齐敲奏起来,从山谷最偏僻的角落传来了回声。
几只猎狗带着使人战栗的狂吠,冲进山谷里的空地。猎狗的出现,激怒了牛群中同小牛犊在一起的雌牦牛。
在猎狗冲进牛群的瞬间,原来还在踱步的牛群,忽然分散开来,发疯似的在山谷里的空地上奔跑。一头野牛,一头庞大的黑色老公牛,好像是这群野牛的头领,先是朝着站在南边的猎人们猛冲过去,跑了数百米,看见丛林中的马匹,就来了急刹车,发出“哞——”的一声怒吼,用犄角掘起地来,仿佛在激励自己的斗志。
看到这里,驱兽的男女和猎人喊得更厉害了。
突然,有人用惊惶的声音呼喊:“师父!师父!快去救师父!”高战元一惊,大叫道:“不好!”抓起插在地上的长矛冲进野牛阵。
有几个猎人跟着也冲了进去,大家都嚷着“誓死保卫师父!”的口号,纷纷冲进野牛阵。
同宗咯活佛一起来到祁连山的红衣喇嘛并没有危险。他将手中的大铁弓拉得像满月一样,“嗖”的一声,一枝特制的金箭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射进了头牛的脖子。
“射中了!”喇嘛兴奋地大喊道,“它逃不了啦!”
黑色的头牛并没有轰然倒下。它发出一声令人恐怖的吼叫,使所有在场的坐骑都受了惊,扬起前踢“咴咴”嘶叫。随着这声吼叫,那头受伤的野牛向得意忘形的喇嘛直冲过来,把他冲倒在地。眼看锋利的牛犄角就要贯穿红衣喇嘛的肚腹,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藏族汉子手握钢叉迅速地骑马冲进去,他伏在马背上,跨下的坐骑闪电一样奔跑,他伸出一杆钢叉,像骑兵比武一样,向这野兽刺过去。“噗”的一声,围猎的人都看得很清楚,藏族汉子的钢叉刺进了野牛的脖子,被疯狂的野牛拉着,立即弯得像一张弓似的,接着就“咔嚓”一声断为两截。那头野牛怒吼一声,把庞大的头颅向前猛地一顶,那长着两只坚硬犄角的牛头完全消失在马腹的下边了,藏族汉子连人带马被抛向空中……裕固族猎人全都从森林里冲出来救助这个有功的藏族兄弟。
高战元看见红衣喇嘛从坐骑上摔下来,他挺着长矛对准野牛的肩胛骨戳了进去。他这一击,用力过猛,使长矛在野牛猛转身的时间,断在他的手中了,他自己因为惯性重重地摔趴在地上,脸朝着地面一动不动。
“他死了!他死了!”飞跑过来救他的那些少数民族猎人喊道。红衣喇嘛在拦他的人手中挣扎,哭喊道:“高排长——”野牛的头压在高战元的身上,把他紧紧压在茅草地上……所有的猎人和骑手全都拿着武器冲进野牛群,同疯狂的野牦牛格斗起来。喊杀声、牛叫声响成一片。这完全是力的混战和较量。一个猎人将一把铁环刀插进了野牛的腹中,野牛后踢一撂,将他踢了个跟斗。一位猎人跨上牛背,双手紧紧扳着两个坚硬的牛犄角,那野牛疯狂地大颠,无论怎么颠也没有把猎人颠下牛背,那头野牛最后筋疲力尽地倒下。骑在马上的头人,跳下马背,飞快地拽住了一条野牛的尾巴,他大吼一声,将那头庞大的野牛拽倒在地上。
几个妇女飞快地跑过来,赶紧用绳子缚了野牛的四个蹄子,头人用膝盖压着野牛的头上,用刀抹开了野牛的脖子,“哞——哞——”野牛抽畜着嚎叫了几声断了气。
一头母野牛怒吼着向一个汉子冲过去,牛犄角噗地戳进他的肚子,另一个汉子打马狂奔,唰地将一把刀刺进了一头野牛的后臀里……增援的人马赶到了。
头人双手举起宽大的阔口弧刃大斧,寒光一闪,向着这头野牛的弯曲脖子用力砍下去。咔嚓”一声,这一斧砍得非常有力,野牛像是受到雷劈一样倒了下去。它的头几乎和脖子分开了。然而,“轰”的一声,野牛庞大的躯体却重重压在高战元的身上。一个女人惊叫一声,拐着脚扑到高战元的身边。
高战元脸色蜡黄,身上沾满自己的血和野牛的血,他挣扎着站起来,摇晃着走了两步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用强壮的双臂撑起身子,叫了声“活佛——”一口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