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亚林
|类型:生活·百科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5
|本章字节:6774字
丽芳有些不高兴了,她虽是偏房,但二爷毕竟是她的主,她这一辈子吃苦享福全指望二爷,特别生了继贵后,丽芳整个心中只存一个愿望:天爷菩萨保佑二爷,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咱娘俩的小命都系在你身上呢!可二爷这一刻却跟她油嘴滑舌尽转圈子。
守信哪注意丽芳的情绪好不好,这些日在外一直受罪,此刻锦帏红烛,佳人美肴,守信只觉得大地回春,心情好极。吃过喝过,红霞端来热水给他们洗用。守信见她跑进跑出,小腰水波一般活泛,笑着叫她:“忙完了,你也洗洗,今儿我们爷儿仨一床睡!”
红霞头低下,喝了酒本来有些红的脸越发红了,小声道:“我,我就不了吧,还是让奶奶陪你。”
守信肯定地说:“也要你陪,都要,快点,听到吗?”
丽芳见红霞拿眼瞄她,就说:“好了,你就遂了二爷的心吧,可怜他不跟我们娘俩在一起好些日子了。”
红霞“哧哧”笑,小声道:“我先去把食盒送一送。”
守信眉皱起来:“送什么送?不就是个食盒吗?明早带过去。先说了,明儿我不见任何人,饭都给我送到房里吃!”
丽芳吩咐红霞:“你就去跟厨房师傅讲,我受了风寒,不能出门。”
红霞答应:“我记住了。”
不一会儿,仨人都洗过了。红霞先服侍着守信上床,然后转身帮丽芳卸装。丽芳说:
“我自己来,你也抓紧着洗洗吧,别让二爷急。”
红霞红着脸说:“我等一会儿嘛,不碍的。”将丽芳脱下的裙儿袄儿一件件叠好放好。
被子红霞已抽空儿过来熏过了,香香的,暖暖的。仨人上床,守信当中,丽芳红霞一人一边。守信多时没这种好光景了,迫不及待地翻身骑上,鱼一样东扑西跃,左右开弓。娘俩也都是被盘熟的沃地,任二爷尽情耕弄。仨人只搞得锦被翻腾,烛光摇晃,一张雕花描金大床“咯吱咯吱”大响,立马似要崩塌!
早饭后,守信要叫守慧过来商量事情。红霞临出门,丽芳叫住她叮嘱,等三爷身边没人再对他说,别让人听到。红霞点头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守慧来了。守信让丽芳跟红霞退下。
守慧神情惊异,问哥哥这些日都上哪了?守信嘴上漫应,眼珠子不打转地盯着弟弟脸,忍不住道:“你,你这是怎么啦?怎变成这样?身体不舒服?想罗影想出了相思病?你呀,书读得多,脑子成了死木疙瘩!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摆脱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投入一个新女人的怀抱,再简单不过!你不是讲究清纯原味嘛,那就别的地方都不去,直接到春芳瘦马院,会做诗的,会弹弦的,会写字画画的,都有,个个还都是黄花大闺女,包你开心满意!”见弟弟一声不吭,话锋一转道,“好了好了,不谈这个,我晓得你听不进。直接说我的事吧。喊你来,是我遇上了难处要你帮忙。
这如今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家被抄了,银子没了,官府还在千方百计追捕,这些情况我不说你也晓得,但还有一桩你不晓得。”
守慧问:“什么?”
守信恨恨道:“妈的,草上飞这混账王八蛋,明明是缉私营奉盐运使衙门之命抓的他,可他偏偏认定是我做的手脚!我做什么手脚了?我凭什么要做手脚?况且,我有那么大能耐吗?我跟他讲,可他不信,居然打了我埋伏,把我关起来!这王八蛋!”
守慧从没见过二哥发这么大火,转脸看看,所幸门窗关得严严,外面听不到。
守慧低声问:“怎么又放你回来了?”
守信苦笑笑:“放?他们不可能发这种善心。我是跟他们谈了条件。第一,我肯定没做什么手脚,你们说我做,证据呢?第二,你们放了我,回去我给你们送五万两银子,一点小礼,算是给草上飞压惊。他们听我这么说,也往后退了一步,只是嫌五万太少,一下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我也跟他们豁出去了,说,二十万放在以前对我康某九牛一毛,但如今如若坚持这个数,干脆把我剐了!到最后,议定十万,让我回来了。”
守慧不语。
守信摇摇头:“这事我不想跟亢晓婷开口,她一直跟我较着劲,我不想把脸给她。
况且,她娘家也出了事,亢祺庸天生铁公鸡,跌个跟头都要抓把泥,你想从他那里讨银子,万难!”
守慧支吾:“哥,你可能还不清楚家里情况。”
“怎么不清楚?清楚。爹跟大哥蹲在监里,银子花了无数,难,很难,我都清楚,非常清楚。”
“为了凑齐所欠的盐课,父亲将钱庄票号的银两都出清了,除了留下过日子的,已经没多少积余。”
守信大摇其头:“没有现银,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十万,也就十万,也不是什么多大的数,你无论如何张罗一下,帮哥哥渡过这个难关。”
守慧想了想:“这样吧,我回去让小昌子再把丰裕盐号盘一盘,看能出多少银子。
别的还有什么办法,我一时还想不出。”
“好,好,你务必给我抓紧着办!”
守慧走后,守信立刻去找蓝姨。他不想被人看到,让红霞给他找了顶斗篷。外面雪住了,戴个暖兜11就可以了,但暖兜不及斗篷大,斗篷戴在头上,一路哈腰往前走,不会让人看到脸。
穿过角门进火巷,迎面来了个丫环,守信抬手将斗篷往下压压,头埋得更低。
到了跟前,丫环脚步慢下,歪着一张脸往这边看,认出了是北大院的二爷,想叫又不敢,避在路边立脚不动。
守信走进清和堂,碰到秋琴抱着房馨儿跟小月在一起玩。小月与秋琴见是二爷,吓一跳,眼瞪着,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待转过神,慌手慌脚上前请安。守信让小月接过斗篷,说要见蓝姨。小月小声道:“她不在家。”
“不在家?上哪啦?”
小月白搭白搭眼:“好像上衙门去了。”
“干什么?”
“我不晓得。”
守信直摇头,转脸问秋琴:“我妹妹住哪间屋?”
秋琴手一指:“那边。”抱着房馨儿,转身在前给二爷带路。
守信叫住她:“罢了,你带孩子在这玩吧,我一个人过去。”
舒媛临时住的西厢房。守信走进门,屋里暗昏昏的,火盆里火闷下去了,冷兮兮。
听到脚步,舒媛迎出来,见是守信,吃了一惊,嘴唇抖了半天叫了声“哥”,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守信将妹妹搂在怀里,微笑道:“这是干吗,哥好好的,不许哭鼻子哟。”接着问,“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房小亭有没有欺负你?”见妹妹苍白憔悴的脸上又有眼泪滚下来,禁不住一阵心疼地问,“又怎么啦?说话呀,到底怎么啦?啊?”
舒媛抬头望了望哥哥,脸低下,泣不成声道:“我,我没脸跟哥哥说,全怪我瞎了眼……”
“你是说房小亭?是不是又往妓院跑了?”
舒媛“呜呜”哭出声:“不是,他跟人跑了,呜呜呜……”
“跑了?跟什么人跑了?”
“呜呜呜,一个女的,他看到家败,就跟人家跑了,呜呜呜……”
“跑掉就跑掉算了,他又没好好待你,现世宝一个!哭他干吗?”
“是个寡妇,江西的,有钱。他早就跟她好上了,呜呜呜……”
“这种势利小人,滚蛋好!省得缠你,动不动惹你生气。”
“那个寡妇,她凭什么……”
“好了,别想了,由他去吧。”
“可我跟馨儿,呜呜呜……”
“怕什么,有爹,有我,还有大家,没事的。”
“呜呜呜,我想妈……”
妹妹的一句“想妈”,一下勾出守信这段日子东躲西藏做人做鬼所受的无限屈辱,心里禁不住一酸,眼泪一下从眼眶中涌出,但看看妹妹这副样子,不得不又把心肠硬起,搂住妹妹安慰道:“好了,不哭,不哭。都怪哥哥没本事,没能耐,没保护好妹妹,让妹妹受委屈过苦日子了。”说着,眼泪止不住下来,嗓音变得十分沙哑。
舒媛一眶热泪涌出:“不,不怪哥哥,要怪只能怪我,死犟,不听家里话。”
守信脖子一梗,声音一下高八度:“不对,要怪只能怪父亲,怪蓝姨,他们没认真调查走访,没为你严格把关,没完全负起责任!”
“不,不,不,哥,不许你这样说爹这样说蓝姨,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