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四名瞎子强夺火弦弓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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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诗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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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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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8808字

在东方白和谭升夫妇而言,小半个时辰之中,内息运转,虽然重伤未愈,还可以做到。


吕麟根本未曾受伤,当然更不成问题,但是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却已然觉得十分吃力。


他们两人,一等那四个瞎子,走出了丈许来远,便不约而同,轻轻地舒了一口!


在他们想来,那一下舒气之声,那四个瞎子,万听不到的。可是,当他们两人,舒气未毕,那四个瞎子,却已然霍地转过身来!


吕麟只在韩玉霞的身旁,一见这等情形,便已然知道不妙!


因此,他连忙向前,跨出了一步,拦在谭翼飞和韩王霞两人的面前。


而他这里,一步甫一跨出,身形尚且未稳间,“飕飕”两声过处,人影晃动,已然有两枝长竹,当胸疾刺而至!


这一次,吕麟早已有了准备,一见两枝长竹,向自己当胸刺了过来,手臂一沈,右手翻处,食中两指,疾弹而出,一招“双峰插云”,两缕强劲已极的指风,已然向长竹竹尖,疾撞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拍”、“拍”两声,那两柄长竹,被吕麟的指力,荡了过去,但吕麟也觉出那两个瞎子,长竹之上,所蕴的力道,强韧到了极点!而且那长竹竿的本身,也像是极具韧性,被吕麟的指力,撞开了之後,仍具有一种反震之力,将吕麟的身形,震得不由自主,晃了两晃!


吕麟刚才那一式“双峰插云”,足用了七八成功力,但是相形之下,却是一点便宜也未曾占到,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愣!


此际,他更是相信那四个瞎子,非同凡响,不等那两人,再发招进攻,身子向後一缩之间,一式“四象并生”,又已袭出!


这一次,那两个瞎子,竹竿一晃,“嘘”然有声,长竹竿竟然幻成了一个大圆圈,一股极是强韧的力道,旋转而出,将吕麟四股金刚指力,一齐反弹了回来!


吕麟心中,更是一惊,唯恐伤及身後的谭翼升和韩玉霞两人,左手一挥,一股大力,先将两人挥後了几步。本来,他以为那两个瞎子,正在挥动竹竿,挡击自己金刚神指之力,就算要变招,也无如此快疾,是以他才左手後挥的。


可是,那两个瞎子,出手之快,当真是令人难以想像!


就在吕麟左手那一招“四象并生”,刚一使老之际,只觉得眼前长竹挥起的两团青光,顿时一,同时,“嗤”“嗤”两声,两溜青虹,电射而至,那两个瞎子,竟然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际,又向他胸前,攻出了两招!


这一下,吕麟简直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百忙之中,只得足尖一点,猛地向上,拔起了两丈来高下,将这两招,避了开去!鄙是,他这儿身形才一拔高,下面的情形,又起了变化!本来,在那四个瞎子,一转身之际,只有两人,向吕麟攻到。尚有两人,手捋长竹,凝然而立,一点表情也没有。


但是,就在吕麟向上拔起之际,那两个本来凝立不动的瞎子,身形如烟,已然向前欺身而至,四个人手中的长竹,一齐向上伸出,指向吕麟,竹尖微微头动,可以看出,在刹时之际,可以有极其厉害的变化便展出来!而此际,吕麟却身在半空,除非他能在两丈多高的高空,身子转折,并不下坠,向外掠出叁四丈,方能避开四人的长竹。


可是,如果轻功能到了这等地步,几乎已是“凌空步虚”的境地,即使黄心直,只怕也不能够做到,吕麟当然也未及这一程度!百忙之中,他只是猛地提了一口真气,又向上拔起了叁尺!


同时,他已然看清,那四个人凝神而立,并不发动,分明是一个以逸待劳之势,他手按腰际,已然抓住了紫阳刀的刀柄。


也就在此际,只听得东方白谭升赫青花叁人,各自一声冷笑,齐声道:“这里还有人哩!”


他们叁人这一句话,尚未讲完,四个瞎子之中,已有两人,长竹晃动,向他们叁人站立之处,电也似疾,刺了出去!


而吕麟也在此际,身形向下,陡地一沈,身在半空,紫阳刀已接连攻出叁招,“卧虎势威”“饿虎扑羊”“怒虎腾跃”,疾使而出!


那叁招,正是“飞虎叁式”,变化之妙,不可方物!


叁招甫出,只见星月微光之下,紫虹缭绕,既攻且守,不但将他全身,尽皆护住,而且刀光霍霍,向两人疾削而出。


那时候,向谭升等叁人扑出去的两个瞎子,疾攻而出的一竹,已然被叁人联手所发的一掌之力,化了开去。他们叁人,功力已恢复了叁四成,叁人联手的一掌之力,比起前天晚上,对付烈火祖师的时侯来,已是强过一倍有馀!


虽然,还难与他们叁人,完全未曾受伤的时候相比,但是却也抵得上一个一流高手!


而吕麟在身形下沈之际,那两个瞎子,各自後退了一步,长竹竿也点了上来,吕麟刀锋过处,“刷刷”两下,已削中了长竹!


紫阳刀乃是武林至宝,何等锋锐,等闲钢铁所铸的兵刀,也可以削断,在吕麟的想像之中,自己的两刀,若能将对方的长竹削断,也可以稍煞其气。


怎知,事情却是大大地出乎吕麟的意料之外!


那两刀,虽然削中竹竿,可是就像是削中了什麽又硬又滑又韧的东西一样,两股韧劲,突然而生,刀锋贴着长竹,滑出了一尺,那两枝长竹,那丝毫未损!


吕麟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鄙,赶紧怞刀後退,那两个瞎子,已踏步进身,手中竹竿虽长,但是他们使来,却是灵活无比,“飕”“飕”两声,又向吕麟的腰眼刺到!


吕麟只得一退再退,挥刀护身,不敢再贸然进攻。他在百忙之中,看东方白等叁人时,也是守多攻少,只是发掌自卫。


而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却只是空自着急,无可奈何,两人虽然也想动手,可是他们伤重之後,功力的恢复,不如东方白等人来得快,因此如今,只不过恢复了一二成,就算加入战圈,也是无用!双力面共是八个人,分成了两组,各自出招,俱都快疾之极。


没有多久,乌云散开,月光大现,只见那四个瞎子手中的长竹。宛若是四条游龙一样,来回盘旋飞舞,夭矫腾挪,不可方物!


而吕麟的紫阳刀,也是长虹陡生,来回盘旋,这一场恶斗,真是武林罕见,片刻之间,各自已递了叁五十招!


东方白等叁人,节节後退,以背靠树,赫青花尚不断发出各种古怪的暗器,尚自可以支持,但吕麟以一敌二,却已是相形见拙!


本来,吕麟已是守多攻少,可是此际,却连还手的机会,却已没有!


而那两个瞎子,攻势却更是凌厉,吕麟一个防范不到之际,“嗤”地一声,一枝长竹,向他们面门,疾刺了过来!此际,吕麟也已背靠着一棵大树,一见长竹劈面门刺来,连忙一侧头。


那枝长竹,带起一股强劲已极的劲风,在他的颊旁,疾掠而过!


吕麟只觉得颊旁为那股强风掠过,好生疼痛间,“拍”地一声,那枝长竹,已刺入了树身之中!吕麟见机不可失,右手紫阳刀,一招“仙人指路”,“刷”,地向外砍出。


同时,左手扬起,一式“一柱擎天”,向另一人当胸点出!


那一式“一柱擎天”,吕麟足运了九成功力,指风如雷,疾涌而出,那瞎子一手握住了竹竿,竹竿的尖端,却***树身之上,离吕麟只不过丈许远近,吕麟指风一到,那瞎子右臂一抖,已将竹竿拔了出来,身形向後,疾退而出!


吕麟的指风,电射而出,何等之快!鄙是那瞎子身形後退之势,却更是快得出奇!


瞬刹之间,他身子已在叁丈开外,吕麟的指风,到这时,才袭中在他的身上。


但此际因为距离已远,指风不免衰竭,那人身形滴溜溜一转间,已将力道卸去?


而另一人,在以竹竿,化开了吕麟的一刀之後,身形一矮,长竹匝地而至,又向吕麟的下盘攻来!吕麟连忙沈刀去格时,那退出的一人,却又如轻烟也似,向前掠了过来!


那瞎子才一到,一竹又向吕麟的上盘刺到!


看来,那四个瞎子,不但本身的内功路子,怪异之极,功力绝高,而且在相互之间,也配合得天衣无缝,极为合拍!此际,一个攻向吕麟的下盘,吕麟正仓皇应付间,另一个,却已向吕麟的上盘攻到,吕麟无法可施,只得上身,猛地向旁一侧。


可是,那人的长竹,也跟着一侧,竹尖离吕麟不过尺许,直指吕麟颈上的“天突袕”!


吕麟这一惊,实是非同小鄙,紧贴着树干,足尖一点,真气一提,百忙之中,使出了“璧虎游墙”,绝顶轻功,“刷”地向上,升起了丈许!


他刚一向上升起,“拍拍”两声,两枝长竹,***树干之中!


如果他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向上升起的话,那两枝长竹的竹尖,恰好一枝***他的咽喉,另一枝则***他的小腹!


吕麟虽暂时脱出了危险,但是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知自己,虽然背贴树干,但是却绝不能持续得太久。


难得有机会居高临下,立即以左手,发出了一招“双峰插云”,两缕指风,直向那两个瞎子的顶门,袭了出去!


这一指,的确是险中取胜的绝招,那两个瞎子的武功虽高,一时之间,也无法不避,各自身形一闪,向後退了开去。


而吕麟的两缕指风,袭到了地上,大块石子,四下飞溅,竟然出现了两个小庇!


吕麟一见两人後退,心想若是落下地去,又是不免为两人所制,久战力乏,定然要败在这两个瞎子之手!因此,他身形非但不沈,反倒向上拔起,手伸处,抓住了一根横枝,身子荡起,已到了大树之上!


那两个瞎子,果然呆了一呆,但是,尚未及待吕麟暗庆得计之间,那两个瞎子,已又一个转身,反倒东方白等叁人驰出!本来,东方白等叁人,和那个瞎子对敌,也是堪堪打了一个平手。可想而知,若是他们遭到了四个瞎子围攻的话,一定是凶多吉少!


吕麟心中,大吃一惊,连忙待要飞身而下之际,陡然之间,只听得“崩”,“崩”


“崩”“崩”,四下弓弦响处,四枚小箭,向那四个瞎子,电射而出,同时,一缕人影,快绝无轮,向前激射而至,人尚未到,已然听得他叫道:“谭伯伯,吕公子”


只听得他语音哽咽,像是十分伤心!那人身形不高!手中持着一张小弓,不是别人,正是黄心直!


此际,形势实是瞬息千变,那四枚小箭,去势虽急,但是那四个瞎子,连身都不转,反手便抓,怎知那四枚小箭,乃是以火弦弓所发出的,力道之强,实是非同小鄙!


那四个瞎子反手一抓之间,虽然将小箭抓住,但是小箭的馀势未竭,却“嗤溜”一声,仍然脱手,向前面疾飞了出去!


那四个瞎子,像是陡然之际,呆了一呆,齐声叫道:“火弦弓!”


自他们现身之後,直到此际,才听得他们开口,而且也只有叁个字!


其实,在树上的吕麟,一见黄心直赶来,一开口便提起自己,已然知道他是误信了黑神君之一言,以为自己已死,前来报告噩耗的,因此忙道:“黄兄弟,我在这里,并未死去!”


黄心直来此,正是为了向东方白等人,报告吕麟已遭不幸的消息,当他服了灵药,转醒之後,得知乃是吕麟冒着奇险,送自己来至尊之宫的,心中实是感激之极,当然,当他听到吕麟已遭不幸的消息之际,心中也是难过之极。


仗着各种灵药的功效,他一待伤势愈了七八分时,便离开了至尊之宫,想将吕麟已死的消息,告诉东方白等众人。


刚才,他才一说出“吕公子”叁字时,喉头已然禁不住哽咽!


而今,忽然听到吕麟的声音,自上而下,传入自己耳中,不禁陡地一呆,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黄心直的那一呆,和那四个瞎子,失声尖呼,是在同一时间内,所发生的事。


而东方白等叁人,则趁着那四个瞎子一呆之际,又合力发出了一掌。


怎知那四个瞎子,在一声尖呼之後,身形便立即向後,退了开去,才一退开,即有四枝长竹飕飕之声不绝,一齐向黄心直攻到!


那四个瞎子的动作之快,连得吕麟这样的高手,有时也要为之措手不及,更何况是黄心直!黄心直在大吃一惊之馀,身形一晃,立即向後退去,但是左腿之上,已然被一枝长竹刺了一下。另一枝长竹,带起一股劲风,奔他面上刺来,黄心直在百忙之中,只得扬起火弦弓去格挡。


怎知他才一扬起火弦弓,那枝长竹,也陡地向上,挑了起来!竹尖恰好挑在弓弦之上!


只听得弓弦一声响,黄心直只感到一股大力过处,五指不自由主地一松,火弦弓已然脱手飞向半空!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人人都可以看出,那四个瞎子,此际已然放弃了和吕麟等人的争斗,而变成想夺取那张火弦弓了!


那张火弦弓,和火羽箭一样,关系除去六指琴魔,克制八龙天音,极其重大。不但吕麟等人,想要得到手中,而黄心直也万万不想失去!


因此,挪火弦弓一飞向羊空,黄心直便不顾一切,飞身直上,想要将火弦弓再抓回手中。


但是,他才一跃起,“嗤”地一声,一枝长竹,已然当胸刺到!


黄心直逼不得已,身子凌空翻出,避开了那枝长竹的一击。


而就在火弦弓飞向半空的那一瞬间,吕麟也自树上,足尖一点,飞身而下,向火弦弓扑了过去。可是吕麟出手虽快,却还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那个人一出手,将火弦弓挑向半空的瞎子,身子猛地一弯,他手中的长竹,也随之成一个弓形,紧接着,只见他足尖一点,整个人,连同那枝竹竿,一起弹了起来,其疾如箭,向空激射入而出土吕麟虽然是自上而下扑来,略占便宜,但是却仍被那瞎子赶在前面,一伸手,便已将那火弦弓抓到了手中!


吕麟一见,不由得心中大急,也不待多考虑,身在半空,一招“饿虎扑羊”,紫阳刀幻成一溜紫虹,向那瞎子的手腕,疾削而出!


那瞎子的动作,当真快得出奇,一将火弦弓抓到了手中,身形立即下沈。可是他这里身形下沈,吕麟也跟着下沈。


那一招的招式,仍未使老,只见紫光过处,那瞎子的手臂之上,已然被刀尖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涔涔而下!


如果吕麟的这一刀,能够向前多递进两寸的话,则不难将那瞎子的手臂,削了下来,吕麟只要踏前一步,便可以将火弦弓踏在脚下。


但是此际,那瞎子手臂,虽然受伤,五指却仍然牢牢抓住火弦弓不放,身形一缩间,竹竿一点,整个身子,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个半圆,向外面激射而出!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啸!


他那声尖啸一发,正在和东方白等人动手的其馀叁个瞎子,也各以同样的身法,向外飞掠而出!黄心直一跃而起,大叫道:“还我弓来!”身形一晃,便向前面,疾追而出!


东方白心知火弦弓既已到了那四个瞎子的手中,凭黄心直之力,想要夺了回来,简直万无可能,忙叫道:“心直,别去送死!”


可是黄心直失了火弦弓,怎肯干休,恍若未闻,电光石火之间,他和那四个瞎子,已然一齐隐没在黑暗之中!吕麟唯恐黄心直有失,足尖点处,一连叁个起伏,追了上去!


他才追出了十来丈,已看到黄心直蹲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了起来,但是却力不从心?


吕麟连忙赶了过去,将之扶起。


原来他腿上被竹竿刺了一下,本就伤得不轻,急驰之际,一阵剧痛,身不由主,向下跌倒。而这一耽搁间,那四个瞎子,早已不知去向!


吕麟将黄心直扶了起来,东方白等人,也已经赶到,黄心直叫道:“火弦弓,我的火弦弓,被他们夺走了,火弦弓……”


他叫到後来,几乎已然是声嘶力竭!吕麟忙道:“黄兄弟,火弦弓既已被他们夺走,你急也无用?”


黄心直想到那火弦弓和自己父亲的命运有关,方寸早已大乱,哭道:“我知道,我火弦弓被夺,你们心中,都十分高兴!”


吕麟一愣,正色道:“黄兄弟,你这算是什麽话?”黄心直止住了哭声,张大了口,面上现出了极其惶恐的神色,像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刚才,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


七煞神君谭升踏前了一步,道:“心直,我们不妨说实话,为了除却六指琴魔,那火弦弓在你身上的话,我们自然也必当设法夺取,但是火弦弓被那四个瞎子夺走,我们却绝不会高舆的!”


黄心直嗫嚅道:“谭……大侠,那……是我说错了!”


谭升舌笑了一下,道:“心直,你的心情,我们十分明白,你是天下罕见的好人,不论将来事情的变化如何,我们绝不会有与你为难之意的!”


黄心直叹了一口气,道:“谭大侠,那四个瞎子,是什麽来头?我一定要将火弦弓夺了回来,将之毁去,我不要了!”


黄心直的性格,极其懦弱,那是众人皆知之事,可是他此时的这两句话,却又说得坚决之极!


众人自然知道,那是因为黄心直也知火弦弓的存在,会威胁到他父亲的关系。


黄心直和众人之间,几乎事事,同心合意,但唯有对待六指琴魔这件事上,态度却是截然不同!众人一听得黄心直如此说法,知道六指琴魔得知火弦弓被人夺走之後,也一定不肯干休,定然会前去夺回。而如果被他夺回,说不定当真会将火弦弓毁去!


众人心中,俱感到不要说寻找火羽箭,便是在争夺火弦弓上,因为枝节横生,也远不知要经过多少困苦的争斗!


这其中,不但要面对那四个武功诡异之极的瞎子,而且还要面对六指琴魔父子!


一时之间,众人尽皆一声不出。


黄心直语带哭音,道:“谭大侠东方大侠,这四个瞎子,是什麽来历,你们一定知道的,讲给我们听吧!”


谭升目注东方白,东方白想了一想,道:“心直,你应该信我绝不会对你说假话,这四个瞎子的来历,我确是不知!”


众人一听,心中不由得大是奇怪,因为当那四个瞎子现身之际,众人都不知他们是什麽路数,而东方白则竭力不让众人出声。


由此可知,东方白是应该知道这四个瞎子的来历的,但是他此际,却如此说法,众人心,都不禁大是惊讶,吕麟为人心直口快,脱口叫道:“师傅……”


他这一声叫唤,实则上,心中已然颇有不满意东方白如此说法之意!


东方白一笑,说道:“麟儿,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吕麟的面上一红,道:“师傅,我以为”


他话未曾说完,东方白已然一挥手,道:“你不必说明,我知道,你可是说,我应该将那四人的来历说出,虽则六指琴魔,定然会去寻追他们,而我们也希望夺得火弦弓,有六指琴魔插手,事情会难上许多,但也不应对心直隐瞒,是也不是?”


吕麟点头:“是。”


东方白笑道:“麟儿,你也太小觑为师了,我岂是为此,而隐瞒真相,事实上,那四个人来历如何,我确是不知!”


众人见他如此说法,自然不再怀疑,吕麟也觉得自己,太以冒失。


东方白又道:“你们心中一定在奇怪,既然我不知那四个瞎子的来历,又何必一见他们现身,便神色十分紧张,是也不是?”


韩玉霞和吕麟两人齐声道:“正是。”


东方白道:“那是因为这四个人,我早年曾见过一次之故!”


七煞神君谭升一听,心中不禁大奇,道:“东方兄早年几乎大部分时间,和我在一齐,何以那四人我未曾见过?”


东方白一笑,道:“这话说来话长了,其时我尚未与你相识,大约是在我十七八岁的时侯,那四个瞎子,曾上峨嵋青云岭,来找过先师一次。”


谭升“哦”地一声,道:“如此说来,这四人功力,竟然极深了。”


东方白点头道:“不错,他们上山来的目的,乃是不服气“天河四老”之名,要先师邀齐天河四老,与他们四人,一见高下!”


七煞神君谭升笑道:“这四人可谓不自量力之极,当然是被明都老人,将他们打发走的了?”谭升敢以肯定如此说法,乃是因为,明都老人如果当真应四人之请,邀齐天河四老,与这四人一见高下的话,那麽这件事,一定会轰动武林的。


但事实上,却根本连七煞神君也不知道有这样四个人在,则“天河四老”比武一事,当然不曾实行,也可想而知,是明郡老人将之打发走了。


东方白点了点头,道:“你料得不错,先师为人淡泊,也未曾与他们动手,只不过露了一手“刻石成粉”,绝顶内功,并说天河四老之中,以他武功最差,四个瞎子便知难而退,连夜下山去了。”


七煞神君谭升道:“原来如此,然则四个人,以後便杳无信息了吗?”


东方白剑眉微蹙,道:“有一件事,我本来也早已忘了,但此际想起来,却觉得十分奇怪。”


因为那张火弦弓已落在那四个瞎子的手中,是以众人对那四个瞎子的来历,究竟如何,十分关注,谭升一听得东方白如此说法,忙道:“什麽事情,你如今想来,觉得奇怪?”


玉面神君东方白道:“当时,当那四个瞎子离去之後,先师的神色,显得十分焦虑,曾命师兄小孟尝陶钺,下山跟随四人去打听这口个人的去踪。当时我觉得先师,未免小题大做,曾向之请问原因,先师只是说了一旬,这四人的武功极为怪异,像是一人所传,就不肯再对我说下去了!”


谭升道:“就是如此,也不值得奇怪啊!”


东方白道:“怪的就是小孟尝陶钺,自从那次下山之後,却再也未见回来,但是先师却又不派人下山找他,像是若无其事一样。陶钺拜师,比我还早,他去了之後,我才成为俗门之长的。我深信当时,陶师兄和先师之间,必有什麽默契的。但是以後,我下山在江湖上行走,也很少回山,这事也就忘了?”


东方白一面说,一面望了赫青花一眼,想起当年,和谭升,赫青花等人,驰骋江湖,意气豪迈,终至於两人同时属意赫青花,自己情场失意,大受刺激,以致於行为乖戾,终被恩师,含泪逐出门墙等种种往事来,不由得仰天长叹数声!


东方白的心事,谭升夫妇,自然知道,各自也感慨了一会。


黄心直道:“东方先生,以後你就再也未曾见过这四个瞎子了吗?”


东方白道:“再也未曾见过他们。刚才乍一见时,我还几乎想不起来哩!心直,你要去找他们不妨,但是我可得告诉你,当年连先师也似对他们十分忌惮,他们的武功极高,可得小心!”


黄心直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是和我父亲,一起去找他们!”


众人听了黄心直的话,又半晌不语。


因为六指琴魔,虽然僭称了“武林至尊”,武林之中,总不免有事。


但是如果他肯在至尊之宫中不出的话,情形总要好得多!


而今,这一节外生枝,六指琴魔重又在江湖上走动,只怕有一些门派,已然深深隐藏起来的,也不免被他搜寻出来,而因之遭殃!这一次,连黄心直也看出了众人的心意,低下头去,道:“我也是无法可施,若是我一个人,怎夺得回火弦弓来?”


东方白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心直你放心,我们不会因此责怪你的!”


黄心直苦笑了一下道:“可惜我父亲不肯听我的话,要不然,我可以和你们常在一起,多麽快乐,如今我要走了!”


他话一说完,身形展动,已然向外逸了开去,众人一起向他摇手惜别。


黄心直走後,众人又商议了一下那四个瞎子的来历,觉得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们草草休息了半夜,第二天,又向前走去。


到了中午时分,一行六人,已然来到了叁岔路口上。向途旁茶寮中一打听,知道向前直去的那条路,向北直通塞外,沙漠苦寒之地:向西去的那条大道,经吕梁六盘诸山,通向西域:而向东的那条路,折而向南,通向江南而去。


六人在茶寮中商议了一会,谭升道:“这四人的去处,不出这二条路,我们必需分成叁起,分头去追踪,免得反被六指琴魔,赶在头里!”


东方白道:“说得是,但是也可能,追踪万里,一无结果。”


谭升叹了一口气,道:“反正如今火弦弓火羽箭,皆下落不明,我们也只得暂时避开六指琴魔,若是毫无结果时,一年之後;仍在此处相聚!”


东方白补充道:“就算有了结果,若是没有把握取胜,可以一定夺得火弦弓之前,也不可动手,在此处集齐之後,再作道理。”


谭升道:“说得是。翼飞,我与你一路:你母亲与玉霞一路,东方兄师徒两人一路,分途去寻找那四个人的下落。”


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一听,自己这次分手,至少一年,心中不禁大是不愿。但七煞神君既已作了如此分配,两人也不敢说什麽,只是互望一眼,心中俱在暗忖,这一年的相思之情,不知道捱得过捱不过!


吕麟听得自己要和东方白一起上路,心中不禁十分不自在。


他绝不是对东方白有什麽成见,而是他和谭月华之间的事,虽然错不在他,但总是因为他,而令得谭月华要削发为尼,不得见人!和众人在一起,吕麟还不觉得怎样,但如果单独和东方白在一起的话,旭不禁有如芒刺在背之感!


可是不等吕麟开口,东方白已然站了起来,拍了拍吕麟的肩头,道:“麟儿,咱们就走吧!”吕麟自然只得站了起来。


东方白又道:“昔年我远走大雪山,向西去的这条路,我十分熟悉,我们向西去吧。”


吕麟听了,也正中下怀。


因为吕麟和黑神君之间,还有着一段未了的纠纷,要到宝洞中取宝,唐古拉山,也正在西方。赫青花一听,也拉了韩王霞的手,站了起来,道:“玉霞,咱们往北去!”


韩玉霞委委曲曲,答应了一声,双眼只是望着谭翼飞。谭翼飞也是不住地望着她。吕麟和东方白两人,转过身去,不去看他们,谭升夫妇,却相视一笑,赫青花低声道:“玉霞,以後日子长着哩,至多不过分手一年,就不舍得了吗?”


赫青花一笑,道:“翼飞,你和你爹,向江南去,咱们分手了!”


她话一讲完,便和韩玉霞两人,一起向北,疾驰而去,韩王霞直到驰出了老远,仍然频频回顾!东方白向谭升一拱手,道:“谭兄,咱们也别过了!”和吕麟两人,向西而去。


谭升会了茶账,自和谭翼飞两人,向江南而去不提。


却说东方白和吕麟,师徒两人,一路向西,疾驰而出,谁也不先说话,一直到驰出了十来里,东方白才道:“麟儿,你带马回来,到了半途,突然不见,可是见到了月华吗?”


吕麟就是怕东方白提起谭月华来,但是东方白却偏偏提了起来!


他低声叹了一口气,道:“是。”


东方白道:“她怎麽了,可曾心情开朗些吗?”


吕麟摇了摇头,道:“未曾,她在一个庵堂之中,若是那老尼姑,肯为之剃度时,她早已削发为尼了。”


东方白呆了半晌,道:“如今她还在那庵堂中吗?”


吕麟道:“我後来再去找她,她却已然不在那里了。”


东方白的脚步,陡地停了下来,道:“麟儿,她必定是暂时避开你,我们再去找她!”


吕麟绝想不到,东方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由得呆了半晌,道:“师博,去找她作什麽?”


东方白道:“我要当着你的面,和她说几句话。”


吕麟一听,、心仲已然会意,叹了一口气,道:“师傅,你不必多此一举了,月姐姐爱的是你,再说也没有用的。”


东方白道:“你别管我,你只要和我一起前去,就没有你的事了!”


吕麟不敢再违扭,只得点头答应,两人又向中条山而去。


走出了里许,吕鳞才道:“师傅,那庵中只有两个老尼,却尽皆十分古怪。”


东方白“哦”地一声,道:“却是如何古怪法?”


吕麟道:“那两个老尼姑,武功均是极高,但是却不知她们的来历,一个老尼姑乃是聋哑子”


吕麟才说到此处,东方白已然一愣,道:“又聋又哑?那麽,另一个老尼姑,可是在手臂之上,有七粒红痣的吗?”


吕麟愣道:“我未曾看到。”


东方白道:“或许是我料错了,像她这样穷凶极恶之人,如何会出家当了尼姑。”


吕麟问道:“师傅,你说的是谁?”


东方白道:“早年,在绿林道上,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强盗,武功极高,人称为“七星女”,那是因为她右臂之上,有七粒红痣之故,却突然销声匿迹,不知下落。她有一个哑婢,天生神力,武力罕见!吕麟一听,不由得失声道:“如此说来,多半是她了!”


东方白道:“如果是她的话,我们到了那里,只诈着不知才好!”


两人也没有再说什麽,当晚,便在山野之间宿歇,第二天黄昏时分,已然在中条山中。


此际,东方白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七八分,两人并不停留,由吕麟辨认路途,到天色渐渐黑下来之际,即已来到了那座淹堂之前。东方白道:“若是我们由正门进去,只怕月华不愿见我们,又要走了。”


吕麟道:“师傅,你一定要见她,找……暂时避开如何?”


东方白道:“别傻,你和我一起来,咱们从墙上,跃了进去。”吕麟还想说什麽时,东方白早已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两人一齐,跃过了围墙,悄没声地,落在庵堂之内。


向前看去,只见正堂和偏室之中,皆有灯光露出,两人悄悄地向偏堂走去,到了窗旁,从窗缝之中,向内望去。


果然,不出东方白所料,谭月华正在一个蒲团之上,闭目打坐。


在她的面前,点着几柱香,烟丝,青灯古佛,气氛极是宁静。但是谭月华的神情,却与佛堂中的气氛,十分不称。


只见她秀眉紧蹙,面上的神情,显得十分地痛苦!而她的双眼,虽然闭着,但是在长长的睫毛之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却还不时滴了下来。


东方白和吕麟两人,在窗外望了一会,吕麟见了谭月华这般情形,又禁不住鼻中一阵发酸,眼眶润湿起来。东方白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推,便将窗子疾推了开!


尚未及等谭月华睁开眼来,东方白身形一晃间,已如同一阵轻烟也似,掠到了谭月华的身旁。谭月华秀目倏张,一眼望到东方白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猛地一愣。


紧接着,她嘤地一声声吟,身形一长,便扑入了东方白的怀中!


东方白未曾料到她一见了自己,非但不走,反倒会向他自己的怀中扑来!急切间,只得将她轻轻抱住,谭月华面上,现出了个极甜蜜的笑容,慢启檀口,低声道:“郎君,郎君,我是在做梦吗?”


东方白此来,本来是想当着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要他们两人不必自苦,自己愿意将所有的痛苦,搅在自己的身上,更要劝谭月华不必再对自己痴心,而去爱吕麟。可是,谭月华一见了他,就立即扑向他的怀中,东方白终究是感情极其浓厚之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所要准备说的话,竟然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吕麟本来,也知道东方白要和自己,一起来找谭月华的原因。


此际,他一见东方白和谭月华两人,这等情形,而谭月华见了东方白,又满面均是甜蜜的笑容,他心中绝无怨恨两人之意,相反地,他还希望谭月华能够忘记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仍和东方白相恋!他只是在心中,幽幽地叹了一目气,便悄没声地,向外逸了出去。


却说东方白拥住了谭月华,好一会,才定过神来,心中猛地一愣,暗忖我是怎麽啦?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什麽来的?他一想及此,连忙将谭月华轻轻地推了开去,抬头向窗外看去。可是此际,吕麟早已悄然离去,窗子外面,哪里还有人在?


东方白愣了一愣,沈声道:“麟儿!麟儿!”


他叫了两声,当然得不到吕麟的回答,却只见谭月华如梦初醒也似,猛地震动了一下,身子一闪,便闪了开去,口张得老大,以手背掩住了口,不令自己惊呼起来。


玉面神君东方白忙道:“月华,你”


他只讲了叁个字,谭月华已然泪水夺眶而出,叫道:“不是梦,不是梦!”


东方白道:“月华,你怎麽啦?你听我说!”


谭月华叫道:“不要理我!我不要再见你,你快走!膘走!”


东方白哪里肯听,踏前一步,道:“月华”


可是这一次,他仍是未能将话说完,谭月华啜泣着,一个转身,便退了出去。


可是,就在他将要追及谭月华之际,陡然之间,一声宣佛之声,自远而近,紧接着,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然拦在他和谭月华之间!


东方白身形一凝,抬头看去,只见拦在自己面前的,乃是一个手执一柄,长得出奇的拂尘,满面皆是皱纹的老尼姑。


东方白早年,曾与七星女林淑华,见过几次,那七星女林淑华,早年艳名极盛,乃是黑道之上的第一美女。可是此际,东方白竭力想要在那个老尼姑身上,找出当年七星女林淑华的影子来,却是毫无结果。


那老尼姑才一现身,谭月华便自躲到了她的背後,尖声道:“师傅,你快将他赶走,我不要见他,我绝不要见他!”


那老尼姑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道:“施主,你可听到了?”


东方白忙道:“师太,我有几句话要和她说,实是关心她终生幸福的事!”


谭月华叫道:“师傅,我已然毫无幸福可言,你快速赶他走吧!”


那老尼姑道:“施主,此女已然立心向佛,你还是走吧!”


玉面神君东方白叱道:“胡说,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谁说她立心向佛?”


东方白这一提声叱责,声势之威,难以形容,庵堂上面,积尘也该震得簌簌而下!那老尼姑仍然缓缓地道:“她自己说立心向佛,别人岂可以勉强她?”


东方白又是一声大喝,道:“你让开!”一面说,一面一伸手,便向那老尼姑的手臂抓来!那老尼姑身形一闪,手腕翻处,长拂尘如同怪蛇也似,“刷”地一声,反缠东方白的右腕。


在她拂尘使出这一招之际,右手袈裟的袖子,褪了下去,右臂之上,赫然有七颗,作北斗形状排列,其大如豆的红痣!


东方白“哈哈”一笑,道:“林淑华,想不到你也会成了佛门中人,可笑啊鄙笑?”


那老尼姑一拂不中,收招後退,淡然道:“施主此言错了,佛门广开,人人可入,况且林淑华其人,早已然死了!”


东方白“哼”地一声,道:“我也不管你林淑华是死是活,只是要和谭月华讲几句话,你让不让开?”


老尼姑摇了摇头,道:“施主,你别在此胡闹了,还是快些离去吧!”


东方白见那老尼姑一时不让自己和谭月华说话,吕麟又不知道去了何处,心中实是又急又怒,大吼一声,中指倏地伸出,向那老尼姑胸前的“华盖袕”,疾点而出!


那老尼姑身子一退,拂尘拂起,带起一股柔韧已极的大力,反向东方白的中指卷来。


东方白那一招,原是虚招,老尼姑拂麈来到,他手臂向外一横间,衣袖扬起,又打横一拂,荡起一股劲风,用力向外拂出!


这一拂的力道极大,狂飙陡生处,老尼姑虽然仍是立不动,但她身後的一扇门,却是“哗啦”一声,倒了下来。


同时,躲在老尼姑身後的谭月华,也不自由主,而後退开了叁四步。


东方白的目的,就是要谭月华离得那老尼姑远一些,他一见谭月华退开了叁步,一声长啸足尖点处,身形突然凌空向上,拔起了丈许,越过了老尼姑和谭月华在谭月华的身後,疾落了下来!


这一下,他暴起暴落,身法之快,当真只是电光石火间的事情!


而他一落在谭月华的背後,右手伸处,已然握住了谭月华的右臂。


就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背後有一股大力撞来,连忙右手一翻,一掌向後拍出,只听得“砰”地一声,夹着“哇”地一声大叫,一个身形高大的老尼姑,向外直跌了出去!


那老尼姑,正是那个哑尼。她一掌向东方白偷袭,被东方白还了一掌,她如何及得上东方白的神功盖世?立时向外,跌飞了出去,身子还将走廊上的栏杆,撞折了一大片,跌在丈许开外,摸着头,一跃而起!却再也不敢向前来了。


东方白将谭月华抓住手中,道:“月华,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东方白话刚一说完,正要拉了谭月华向外走去之际,谭月华右臂被他紧紧握住,动弹不得,但只见她左手翻处,“刷”地一声,已然多了一个明晃晃的匕首在手,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此际,谭月华仍然是背对东方白的,东方白想要夺她手中匕首,却已然慢了一步,不敢再贸然下手。那老尼姑一见,低声道:“善哉!善哉!施主,你还不快些离此远去吗?”


东方白吸了一口气,道:“林淑华,你少废话!”


谭月华则尖声道:“你若是不走,我就自尽,你再来见我,我也自尽!”


东方白道:“好,我立即就走,也可以永生永世,不再见你,但是有一个人,你却必需一见!”


谭月华道:“不见!我更不要见他!”


东方白心如刀割,沈声道:“月华,你当真想出家吗?刚才,我在窗前,见你满面皆是痛苦之容,你心中不静,怎能伴佛!”


谭月华呆了一呆,才道:“我不知道,你再不走,就自尽了!”东方白道:“月华”


可是,他只叫了一声,谭月华手腕向前一伸,匕首已然刺入她的咽喉半寸许!


东方白大吃一惊,连忙松手,向後退了开去,道:“好!好!月华,我这就走,但是我只盼你有一天明白过来,你既身已属他,心岂可不属他?我这就走了,你多加保重!”


玉面神君东方白,虽是一代豪侠,但是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他讲到後来,语音已然哽咽,话一讲完,再不留恋,一闪身,便逸了开去。


谭月华的心中,实是哀痛之极!她乍见东方白,还是当自己身在梦中,是以才立即扑向东方白的怀中,可是东方白一叫吕麟,却将她从梦中惊醒,回到了残醋的现实之中!


她实是再不想和东方白见面,因为她的身子,已属吕麟,所以,她才不惜以匕首对住了自己的咽喉,逼东方白离去。


迨至东方白离去之後,她心中阵阵哀痛,转觉茫然,咽喉间的伤口,鲜血涔涔,她也不觉得疼痛,在不由自主之间,五指一松,那柄匕首,“当”地一声,跌到了地上。


她这才抬头来,茫然问道:“师傅,我……我应该如何?”


老尼姑淡然一笑,道:“如何,如何,我怎知道你该如何?”走了前来,代谭月华止住了血,扶着谭月华,向庵堂内走去。


谭月华此际,心中了无主见,只是随着她,向前一步一步走出……


却说东方白,忍住了心头的哀痛,毅然地出了庵堂之後,天色已然甚黑,他绕着围墙,转了一转,并未曾看到吕麟。


东方白心中,不禁深悔自己,有此一行,忙叫道:“麟儿!麟儿!”


可是叫了两声,却无人回答。


东方白心中,不禁着急,暗忖莫非吕麟一有误会,会心中想不开?


但是他继而一想,又觉得绝无是理。吕麟在父母血仇未报之前,绝不会轻生的!


可是,如今吕麟去了何处,他却是无法知道,四面辨了辨,见除了来路之外,另有一条小路,向前通去,东方白心想,吕麟要走的话,一定不会向来路走回去的,他一定走向前去,在前面等着自己!


他一想及此,便身形展动,向着那条小路,疾驰了出去!


东方白本来,料事必中,但此际,他却绝未曾料到,吕麟已然遇到了不寻常的事,竟向来路而去,并未向前走去?


原来,当吕麟一看到东方白和谭月华两人,轻轻相拥的情形之後,心中无限感慨,悄然而去,才一跃出围墙,忽然觉出,周围的情形,十分有异。


在那一瞬间,吕麟其实,也还未龙确定是什麽,使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他却立即贴樯而立,屏气静息,一动也不动。他才一站定,便已然明白是什麽使他突然紧张了起来,原来,在庵堂的正门内,传出一种“得”,“得”,“得”的声音!


那种声音,虽然极是低微,但是已足使吕麟,想起那四个瞎子来!


正当他心中,想撇开这个念头,要将那“得得”之声当作是木鱼声时,忽然之间,只听得庵门“吱”地一声,打了开来。


暮色极浓中,吕麟看得分明,只见那四个瞎子,各自扶着肩头,竹尖垂地,已从庵堂之中,走了出来!


吕麟这一惊,实是非同小鄙,他本想立即转身,去告诉东方白,但是一转念间,他却又怕自己突然现身,会使谭月华又受刺激,从而破坏了谭月华和东方白之间的好事。吕麟又哪里知道,谭月华之扑向东方白的怀中,乃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之故!


当下吕麟决定不去告诉东方白,也不去追究,便悄悄起步,跟在那四人的後面。


当他才一起步之际,那四个瞎子,身形陡地一停,像是已发觉有人跟踪。


尚幸吕麟见机,他们四人一停,吕麟也立即停了下来!


四周围静到了极点,除了虫声唧唧之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四个瞎子呆了并没有多久,才又以竹竿点地,向前走了出去。吕麟算准了他们跨出的步伐,每当他们竹竿点地,发出“得”的一声之际,才向前跨出一步。


他知道那四个瞎子的听觉,实在是灵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若不是依靠他们竹竿点地之声,来掩盖自己的脚步声的话,则自己虽然是轻到了极点,仍然不免为他们所发觉!


吕麟就靠着这样的方法,一直跟了下去。那四个瞎子的去向,乃是顺着吕麟和东方白两人,刚才走来那条路走出去的,吕麟绝无机会,可以做什麽记号,来提醒东方白,自己是向这条路去了。


他看那四个瞎子,一直走出了叁四里,总算未曾为那四个瞎子所觉。


在这段路中,曾有两片落叶,向那四个瞎子的头上飘来,那四个瞎子中的一个,竹竿向上一伸间,便已然将那两片落叶,以竹尖穿过!


吕麟见了这等情形,心知自己的行踪,一被那四个瞎子发现,落入他们包围的话,简直是危险之极的事,因此他行动,格外小心!


在走出了四五里後,那四个瞎子,各以竹竿,探到了一块大石,走过去坐了下来。


只见其中一人,撩起衣服,取出了那张火弦弓来,伸指一拉弓弦,使得弓弦,发出了“崩”地一声巨响。


吕麟此际,站在离他们叁丈远近处,见到了那张火弦弓,恨不得过去,抢了过来。


但是他心知兹事体大,非但不动,而且连气息也屏住!


此际,吕麟只希望这四人,交谈几句,可以给他得知一些四人来历的线索。


可是四人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那张火弦弓,传来传去。


他们每一个人,在手中握着那张火弦弓的时候,脸上尽皆现出一种极是难以形容的神色来,像是高兴得要哭一样。


而每个人在拿着火弦弓的时候,也都以手指去拉动弓弦,发出“崩”的一声。他们四人不断地将那火弦弓传来传去,“崩”、“崩”之声,不绝於耳。


在这样的一个黑夜中,面对着那四个来历不明,举止诡怪,服饰谲异的瞎子,又听着一下一下的弓弦甲声,吕麟心中,也不禁为之凛然。


他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那四个瞎子的动作,仍然和刚才一样!


吕麟本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可是此际,他心中却是猛地一动!


他陡地想到,武林之中,卧虎戏龙,能人之多,实是不可胜数。自己就算弄清楚了那四个人的来历,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而最要紧,则是一张武林至宝,火弦神弓!


因为,如果火弦弓落到了那四人的手中,而又下落不明的话,即使千辛万苦,能够找到火羽箭的话,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也就是说,目前自己所应该做的,便是如何在那四个瞎子,未曾料及附近有人,而又将火弦弓传来传去之际,将之夺了过来。


只要火弦弓一到手,那四个瞎子是什麽来历,根本可以不理。


他一想及此,心中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因为他虽然已经有了行动的目标,但如何去做,却是极伤脑筋的事!


那四个瞎子听觉之灵敏,吕麟是曾经亲眼看到过的,即便是一片落叶,飘然而下,也可以令得他猝然惊觉,立即以快疾无比的手法,刺出长竿?


此际,自己离他们有叁丈远近,便已然屏气静意,连大气都不敢出,若是想要再走向前去,非被他立即发现不可!


而以这四个瞎子的武功而论,如果身形为他们发觉,不要说在他们手中将火弦弓夺过,只怕想要安然脱身,都非易事!


吕麟心中,迅速地转着念头,一面,双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那四个瞎子。


过了一会,他又发现,那弓弦被他们拨动的声响,在黑暗之中听来,似乎份外响亮。而掩饰自己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吕麟一想及此,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就趁着“崩”地一响发出之际,便提气向前,跨出了一步,他右足先跨出,才一点地,左足提起之际,弓弦响处,便已然停了下来。


吕麟心知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实是丝毫也大意不得!


因此,他立即停下了动作,左腿悬空,以一个“金鸡独立”之势,稳住了身形。


紧接着,那火弦弓已然从一个瞎子的手中,传到了另一个瞎子的手上。


那个瞎子接过了火弦弓,中指在弓弦上之一拉,又是“崩”地一聋。吕麟连忙趁此机会,左腿向前落地,右足提了起来。


他右足提起之後,仍是不立即踏下地去,直等火弦弓又到了另外的一个瞎子手中,弓弦再次被拉动,而发出声响之际,才右脚落地,左脚提起。


就这样,他半步半步地向前跨出,没有多久,已然跨出七八步。


他每一步均可近跨出两叁尺的距离,七八步一过,离那四个瞎子,已然不过丈许。


那一晚,虽然月色并不太好,但是离得近了,他却也可以看清那四个瞎子的容貌。


吕麟和那四个瞎子,当然不是第一次相遇。但是他在和那四个瞎子动手之际,因为双方出手,尽皆迅疾无轮,兔起鹊落,实难仔细端详他们的面貌。而在跟踪之际,又唯恐被他们发觉,所以离得甚远,也是一样地看不清楚。


此际,吕麟屏住了气息,向那四个瞎子看去,只见他们面色青渗渗时,面上已然有了许多皱纹,年纪显已不轻。


那四人可能是天生的瞎子,因为他们的眼眶之中,全是眼白,根本就没有眸子,看来更是给人以极端的陰森可怖之感!


吕麟向他们四人,端详了一会,正待再向前跨出半步之际,忽然听得接到了火弦弓的那个瞎子,发出了一声长叹。


吕麟本来是在等待着他拨动弓弦,好令左脚踏下去的,可是那瞎子却并不拨动弓弦,只是发出了一下闷郁的长叹!


吕麟此际,离得他们近了,更是不敢妄动!


因此,他左腿仍是悬空,不敢踏了下去。


那瞎子叹毕之後,其馀叁个瞎子,也一齐出声,长叹起来,看他们面上的神情,却像是极为痛苦。吕麟一时也弄不懂他们,为什麽忽然出声长叹,只得一动也不动,静以待变。


他离那四个瞎子,不过丈许。也就是离那张火弦弓,只不过丈许。


丈许远近的距离,对吕麟来说,本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越过的。


但是他却并不立即出手,他还要等待更为妥善的机会!


因为能否夺到火弦弓,实是关系整个武林命运的大事,他绝不能草率从事!他此际若是贸然出手,夺到火弦弓的可能性小,而从此永远不知那四个瞎子和火弦弓的下落一事,可能性却是极大!


只听得那手持火弦弓的瞎子,以极其沈闷的声音道:“有弓无箭,奈何奈何?”


另一人接道:“有弓无箭,徒然徒然!”


又一人接道:“有弓无箭,伤心伤心!”


最後一人道:“有弓无箭,可恨可恨!”


四人每人讲了一句,随即又突然静了下来。


那持火弦弓的瞎子,这才又伸指去拨动弓弦,吕麟一听得“崩”地一声,左腿便立即向地上踏地,可是,他足尖才一和地面接触,便陡地一呆!


原来这一次,那瞎子一拨动弓弦之後,却立即伸手,又按住了弓弦!


本来,那拨动弓弦,所发出的“崩”地一声,可以在空气之中,震荡片刻,也可以恰好掩住了吕麟脚踏实地的声音。


可是这一下,那瞎子突然之间,以手按住了弓弦,便令得那一下声响,变得极其短促!


那一下声响,既然极其短促,自然也难以尽将吕麟一足踏地之声掩没,虽然吕麟一足踏地,几乎是毫无声音,但是吕麟也知道,那四个瞎子,一定已然发觉!


果然,就在他陡地一呆之际,“飕飕”两声,两枝长竹,已然向他,疾刺而至!


吕麟一见那两枝长竹,并非当胸刺到,心知那是因为自己所发的声响,低微之极,那四个瞎子虽有所觉,但是却也未能肯定之故,因此他决定冒险仍然立不动。


两枝尖端锐利已极的长竹,在也的身旁,“刷”、“刷”掠过,又立即收了回去,那四个瞎子,也一起站了起来!


手持火弦弓的那个,立即将弓弦放入怀中,喝道:“什麽人?”


吕麟一声不出,望着他们。


那四人又侧耳细听了一会,一个道:“只怕是一片落叶。”


另一个道:“若是落叶,何以我们竟然会刺之不中?”


四人一面说,一面身形展动,便已然散了开来,隐隐将吕麟围在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