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公子胜治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20:27
|本章字节:17276字
守正真人大概是担心海天谷的江湖令天下修行门派不重视,以正一门发出的就不一样了,如果碰到了我和付接他们不帮我都不好意思。(天堂在线书库;hp:)
江湖令传到各大门派的时间有点晚,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还在西北,而此时我与付接已经到了浙东。宇文庄主心思细密,也有古道热肠。如果我们还在西北没有听涛山庄什么事,但他想到了付接是湖州人,如果逃到湖州的话那就进入听涛山庄附近了。为了以防万一,他接到江湖令的当夜就动身往湖州而去。
当他今日凌晨渡海横越杭州湾北上时,感觉到南北湖方向有灵气冲天,似有高人在此驻足修行。他就改变方向奔南北湖而来,日出时分远远察觉鹰窠顶上有激烈的法力波动,运足目力望见有两位高人斗法。他看见了付接的毫光羽,也看见了山顶上我的身形,知道自己恰好迎对了方向。付接也真是倒霉,在逃入海中的那一刻被宇文树出手卷了回来。
他说完之后我才明白前因后果,看来这一路追踪还是有人接应我的,可是我与付接速度太快,大部分人都扑了个空。听我又对宇文树再三表达谢意,宇文树叹息一声道:“付引舆一身修为了得,今日命丧于此,形神具灭万劫不复!石真人让他这种恶魔有如此下场再适合不过,只是此等法术过于阴狠……今后还是少用为好。”
我也恭敬地答道:“多谢谢宇文庄主赐教。石野记住了!”
宇文树笑了:“我老头子也是多嘴,石小真人岂是不明事理之人。你万里追杀付引舆如今已传遍天下,人人都夸赞石小真人一心卫道、义薄云天,听涛山庄上下也是万分佩服。更难得你小小年纪已有宗师修为,手刃邪魔震惊天下,有很多高人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付引舆一代恶首。却葬身于这仙灵之地,石真人也算对得起他了。”
“庄主过奖了,今日战胜纯属侥幸,有庄主出手,更有日月并升的天地奇观相助,非我石野一人之力。”
宇文树吃了一惊:“日月齐升?今天是阴历十一月初一,时间差了一个月,怎么会有日月齐升?”
我手指天边道:“真的是日月并升,刚刚我亲眼所见──咦,怎么没了?”
我们都回首望向海天相接的尽处。天边有一轮红日喷薄如火,海水被染出一条金光大道直射山崖下,有半天红霞映照,却独独不见那一轮雪色圆丹。月亮不见了,日月并升的异相已经消失。
宇文树:“日月并齐只在日出那一刻短短时间。现在当然看不见了。我在东海边住了一辈子,也经常在十月初一到这鹰窠顶上观看日月并升,可惜只在二十年前见过一次。石真人福缘深厚,能在十一月初一见到日月并升也并非不可能。我来迟一步啊,没有这个眼福。但此时此地地朝霞风景也是美不胜收。”
说话时我们都面朝大海看向天空,也许是被天地间的仙灵之气与磅礴美景所感染,一时之间都沉默下来。片刻之后。一片淡淡的云层飘来,挡住了红日的光辉。突然间我又指着半空讶道:“宇文庄主,你看见了吗,那是什么?”
只见半空中的云层之上,就像开启了一扇门户,出现了奇异的景象。一座七层四面八棱的古塔出现在天空,高高的琉璃宝鼎上十二道飞檐屋脊看的清清楚楚。这座古塔矗立在一座小山上,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小山的一侧是赤色地石壁,石壁下还有缓缓的流水。再往下被半空的白云衬托环绕。
宇文树动容道:“没有看见日月并升。却亲眼目睹此地的另一大奇观──石帆蜃气!”
海市蜃楼亦称“蜃景”。这是在光线经密度分布异常的空气层,发生显著折射时,把远处景物显示在空中或地面地奇异幻景。《史记天堂免费网天官书》就有记载:“海旁蜃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而石帆蜃气则是此地著名的奇观之一。
南北湖的葫芦山与鹰窠顶之间的近海域。海中有一块狭长形的礁石,远远望去象一艘正在航行地帆船,人称“石帆”。那石帆不论是涨潮还是退潮始终只露出水面一截,又因这一带在历史上经常会出现海市蜃楼幻景故名石帆蜃气。“海市登州夸幻相,石帆此日亦奇观,青红顷刻何须讶,便作人间万事看。”这是清代诗人对石帆蜃气美景的赞叹之辞。
自古以来石帆蜃气的记载颇多,石帆蜃气中多现飘渺亭台、仙境楼。阁。近几十年来石帆蜃气出现地次数却不多,亲眼目睹者就更少。今日在我杀了付接的前后,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连遇两大奇观。我看着半空中的蜃景有几分不知所措,因为那不是什么仙境,而是我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物──菁芜洞天之外的龙首山塔!
我惊讶难言之时,听宇文树自言自语道:“这空中的宝塔,我怎么有几分眼熟,难道以前见过?”
“宇文庄主以前到过芜城吗?”
宇文树:“六十年前宗门大会,我曾在芜城盘桓数月,今年夏天宗门大会,我又去了。”
“那就对了,那座塔是芜城的梅氏遗迹龙首塔。”
宇文树喃喃道:“梅氏龙首塔!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付引舆灭于斯,石帆蜃气现龙首塔。”
听见他地话我也心念忽动,冥冥中有天意吗?我也疑惑了!梅存菁曾预言付接将灭在青冥镜下。而今日果真如此。预言成真之后,半空***现菁芜洞天地蜃景。这如果是巧合,那未免也太离奇了。(天堂在线书库;hp:)听宇文树的口气,他似乎知道一点内情,于是我开口问他:“宇文庄主,我听说这付引舆有个师兄叫梅存菁。曾经是芜城梅氏的传人,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宇文树:“你杀了付引舆,大概还不太了解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当初修行前辈太素先生门下有两个弟子梅存菁与付引舆,号称太素双英。……此事说来话长,若石真人有兴致,请到听涛山庄一叙。我老人家还有事与你商量。”
“庄主找我有事尽管开口,请问听涛山庄离这里远吗?”
宇文树呵呵一笑,手指杭州湾:“不远不远,对岸就是。如果石小真人不嫌听涛山庄草舍简陋,这就请随我来。”
说完了老人家一纵身飞下山崖。立足于碧海波涛之上。手持龙头拐杖,在海风中白发飘飞如仙瓮降世。我站在山崖上大声喊道:“庄主,难道我们要这样渡海吗?”
宇文庄主大笑道:“达摩渡江,八仙过海,这御天下大块无形的法术石小真人不可能没学过。刚才见你神通广大手刃付接。凭借手中法器横渡这百里钱塘江口又有什么问题?……哦,我明白了!你放心,此时四下无人,你我凌波而去也不必担忧惊世骇俗。”
御天下大块无形?靠!我还真没学过。我最早学的就是最简单的“御物”,后来因为要上炼丹峰。风君子教了我如何“御天下大块之形”。御物之道向上还有境界?就是这“御天下大块无形”?呵呵呵,我明白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很困难地事情。昨天的我也许还做不到,今天的我似乎已经可以了。
御天下无形之物我早就见过,七叶在终南山中与同门斗法时,曾经从火堆中引出十二条火龙。于苍梧在句水河边对抗龙卷风时,曾经御风向天。一座山,大块而有形,我御之山不动但我可以飞檐走壁。这一片海,大块而无形,我御之海不动但我可以飞渡而过。道理虽然简单。但只有修行境界到了才能有如此神通。
我收起付接留下的毫光羽,一挥青冥镜,也飞身跳下了山崖,以法器激应波涛之力立足于碧海之上。立足不动而身形如飞向前疾行。这种感觉不是我在水面上走路,而是以法器为引,御无形大块之力,得一身之轻游。我的速度很快,呼呼的就在海面上向前而去,而宇文树的速度很慢,施施然就像在散步一般。施展这种法术,其实走的慢比走的快难多了,我刚刚领悟尚不熟练,只能快点走。宇文树见我如此之快,也一展身形追了上来。
如此施法也要消耗神气,横渡大洋对我来说恐怕是妄想,但渡过这杭州湾到达钱塘彼岸倒也不是不可能,看来宇文树就是这么过来的。平生第一次凌波微步,我感觉到万分新奇又有几分害怕。这要是在句水河里当然没什么,但是在这大海之中心里却不是那么有底,总想快点到彼岸才是。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凌波而行地神通道法在修行界的高人中也不是寻常法术,不是人人都会。听涛山庄有“听涛”之名,宇文庄主能够凌波渡海那是自有家传秘法。他见我杀了付引舆,是太高看我一眼了,以为我也有此之能。而我当时并不知情,听见了“御大块无形”五个字就冒冒失失的跳到了海面上。一瞬间能够领悟这种难得的法术,一方面是因为我不自觉的感受到宇文树地周身气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心念不疑,以为是自然而然。
跃上海面就站住了没有变成落汤鸡是走了狗屎运,有点新奇有点害怕,却没有想到一个天大的金元宝正砸在我的脑袋上。多年之后我回忆起这一幕心中感谢两个人:宇文树和风君子。宇文树自不必说,他等于亲身给我演示了如何施法,而风君子传我道法时打下的根基十分奇特几乎是独一无二的。他一直用信手拈来地口诀将精深的道法传授的如此浅显明白,而且是边教边创因缘而变,跟着他一路学下来,无意之中我也有了能够触类旁通地慧根。只是踏海而行的我,此时仍在懵懂之中。
在海波上前行,隐约感到青冥镜中传来的潮汐激应之力,海面上有暗流涌动生成。回头向东望去,远处波涛中有一线浪涌向西而来,这浪涌不高,也只有几寸水波涌起,却很长得不见尽头,一眼望去绵延不断。宇文树在我身边道:“今日奇事甚多,十一月初一有日月齐升,石帆蜃气中见龙首宝塔,现在连钱塘大潮也出现了。”
“这就是钱塘潮吗?怎么──”
宇文树:“怎么这么小是不是?还没到地方,等过了盐官之后这几寸浪涌就会成为万马奔腾的潮头。通常如此大潮往往只出现在月圆前后,每年农历八月十八观潮最佳。初一见此处潮起,倒是很有几分意外。……石真人如想欣赏钱塘潮,那你我不妨随潮头而上。”
他说完话浪涌已到脚下,宇文树飘然跃于浪花之上,随风顺潮转身向钱塘入口而去。这位庄主年纪不小了,玩心居然还很重,此时此刻竟要约我去弄钱塘潮。我想劝阻已然晚了,他已随浪涌飘飘然而去,白胡子在风中翘起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我只得跟随他顺潮流向西而去,只这一会工夫,宇文树已经走得远了。
一阵浩荡清风吹过,风中传来宇文树的声音,老人家在吟咏一首诗偈:“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枷,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这是《水浒传》中大和尚鲁智深圆寂时所唱的颂偈。据书中所述,那夜月白风清、水天同碧,鲁智深在杭州六和塔下忽听得寺外雷般声响,问寺僧方知乃是钱塘江潮信。回忆起师父智真长老曾嘱咐的四句偈言: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鲁智深当下大悟,颂偈圆寂涅磐而去。
看《史记》,司马迁每篇之后有“太史公曰”。读《聊斋》,蒲松龄往往添“异史氏曰”。我写《神游》也深受此风之遗,常在正文后附言添评。这部在网上连载,随著随发。虽然文字草成却保留了每处下笔时的思想原貌,当时所思所感地同步记述。这些文字怕只能在网上vip可见了,日后编订成书恐难以保留。
我不是高僧,尚不明了涅磐的自由,我是一个学道中途的修真人,听见风中的诗句有我的感慨。鲁智深是在说他自己,可我听在耳中却想起了今日的两个人,付接与我。“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这说的不是刚刚形神俱灭的付接吗?“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说的是这一刻的石野。
在鹰窠顶上,有一人灭去,有一人新生。灭去的是付引舆,新生的是我石小真人。不久前我看见半空的龙首塔出现在石帆蜃气幻景中,当时隐约想起了一首诗:“佛在心中莫浪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只向灵山塔下修。”这是法源和尚在讲经时引用的,我当然记的一字不差,可事后并未多想。灵山塔下修,修什么呢?想也没用,我还是老老实实继续我的丹道修行。杀付接见石帆蜃气回忆此诗,心中懵懂,似有一点萌芽欲破土而出。
海上听宇文树无意间唱出鲁智深圆寂时的偈语,只觉面前海天一片,身心豁然开朗。昨夜我的“胎动”境界,堪破“玄关”到达“眼前”,那么“眼前”是什么呢?眼前是海天一片!这便是“胎动”心法最后一步功成境界──俱足。从金丹大成之后的身心不二,到圣胎凝结之时的形容俱足,我的丹道修行终于又突破了一重楼!
记得风君子传我“胎动”地口诀与心法时。说过只有心境到了才能传授,他传授我的时候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我是谁?”,今日忽听有人唱偈“我是我!”终于恍然大悟。我之悟非鲁智深之悟,而是丹道中“胎动”的重楼境界。“玄关”***现的那一点萌芽,在“眼前”开始生长去感应天地万物,终于到达了“形容俱足”的状态。就像一个人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发现睁开眼睛是另一种存在状态,这相对于沉睡又是一种超然。
四门十二重楼的丹道真是神奇!我记得在第二门中地“灵丹”修证的是体内自在的身心,金丹大成入真空之境后,身心不二唯物无我,灵丹消失了。再入第三门,“胎动”中的一点萌芽又出现了,那已经是一个完整俱足、彻底全新的“我”。这与“灵丹”境界类似但风景不同,我的修行又更见高深。
“胎动”境界的心法分为四步:碎瓮、玄关、眼前、俱足。其中玄关之门是一个转折点,它追溯到身心的起源,然后穿过去。又是一种全新身心的孕育,就像在母体内的胞胎,所以称之为“胎动”。其境界不可言!所谓怀胎十月瓜熟蒂落确实是一种虚指,我万里追杀付接到此刻突破胎动境界一共只用了十天十夜!但这十天十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恐怕一生都没有经历过。
就在此刻,脚下突然有浪涌卷起,我一失神间落入大海,浑身湿个透,冰凉地海水差点将我卷走。紧接着在下一刻。我的身形飞起也立于浪花尖上。东风吹来,这是又一线浪涌从东海而来,斜侧的方向追向宇文树所立的浪头。此刻的我与刚才地宇文树一样站直身形随潮而去。飘飘然宛若飞仙。
海潮去势极快,我很快追上宇文树,却发现自己远远的站在他的另一侧,我们脚下是两道不同的浪墙,在海中交汇出激起层层浪花。浪涛向前,从几尺高的浪涌变成了二尺高地浪头,此起彼伏奔涌不息,我始终立足于潮头之上。再往西去,杭州湾的喇叭口地形急剧收束。潮头越来越高,已超过一人上下。左右两线大潮同时向钱塘江口涌去,白浪翻滚,水声渐起渐响渐如雷!这便是钱塘江口有名的“人字潮”。
立于潮头浩浩荡荡逆钱塘江而上,极目望去已可见远处两岸地树梢房顶。宇文树冲我笑道:“石真人,再往前去可见人烟,你我就真的要惊世骇俗了。就此上岸吧,听涛山庄就在南岸不远。”
……
我本以为听涛山庄是崇山峻岭中修行隐世所在,没想到它就在海边小镇旁,临海而建占地不小也绝不隐蔽,而且是对外开放的旅游观光景点。我们从僻静处上岸,绕过礁石滩便走到一条乡间的简易公路旁,顺着这条公路不远穿过一个小镇就来到听涛山庄的大门口。听涛山庄的大门一侧还挂着一面铜牌──宁波市餐饮旅游先进个体单位。
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山庄门外以及迎面主楼前的停车场上还停了不少大客车与面包车,有的车身上写着单位或旅行社地名子。我穿着一身湿漉漉西装,身上还破了好几个大口子,有不少人都好奇的向我张望。山庄大门前有保安站岗,但保安看见宇文树领着我大摇大摆的进去什么也没说。
听涛山庄像什么?形容起来就像现在很多的旅游渡假村,但当时旅游渡假村的概念还不太流行,这就是一个海边渡假旅游的山庄疗养院。看地势听涛山庄在海边一块小高地上狭长分布一字排开,有很多栋错落的小楼与独立别墅,几乎每一处房舍推窗都能看见大海听见涛声。山庄内绿叶如荫庭院优雅,环境很是不错,即有参天的古木又有新修的花坛,看来修建的新旧时代不一。
我跟着宇文树一路往里走一路心里也有疑问,听涛山庄怎么是这样一个地方?宇文树把我引到山庄尽处一处幽静的院落里,院里是一座古雅的二层小楼。看院中的假山太湖石,楼门上的雕花八仙过海,这显然是有年代的建筑了。走进去之后发现装修还算新,淡黄色地清漆木地板、茶几上的电话都是现代的东西。老式的靠背太师椅则是古董了。
宇文树招呼我在客厅坐下,有晚辈弟子出来摆上茶碗和果点。这庄主做的很有气派,招呼十几个门下弟子都到客厅来依次向我见礼。我要站起身来还礼,宇文树却举手示意我坐着就可以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话,宇文树又做了一件事──以听涛山庄地名义向天下发一道江湖令。江湖令的内容就是石野真人已在南北湖手刃恶魔付接,天下同道不必担忧。也不必时刻再准备接应协助。石真人神通广大,除魔卫道,是听涛山庄宇文庄主亲眼所见。宇文树又向门下弟子描述了一番他赶到鹰窠顶的经过,将我夸赞的天花乱坠之后,将弟子们都派走传令去了。
当众人领命散去,只剩下我与宇文树两人,才有私下谈话的机会。我问道:“宇文庄主,你门下弟子就在这处山庄中修行吗?”
宇文树:“石真人是不是觉的有点奇怪?修行界大名鼎鼎的听涛山庄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场景?实话告诉你,如今的听涛山庄就是旅游渡假村,也是我宇文家的营生。”
“你说开放山庄是家族的生意?”
宇文树:“说起来话可就长了。我们宇文家是此地世代地耕读人家。这座山庄以及周围的农庄田地都是我家的祖产。用现代那句话来话……我家就是庄园大地主。几十年前田地被土改分配给附近的乡民,后来又从乡民手中收归国有,到如今又分产承包,总之不再是宇文家的祖产。这处山庄也曾一度充公,多有毁损之处。到十年前几乎成了废弃之地。后来我和我儿子又把它买下来了,建成了现在地听涛山庄,所以你见到的山庄景物,除了这栋小楼,大多与千年修行之地的传统是不一样的。”
我笑了:“您老人家把自己祖上世代相传的山庄买了回来。为什么不依原样重建,还要对外开放呢?”
宇文树:“时代不同了,儿孙也要因时而变。再说了。我说我要建私人庄园政府会把地卖回给我吗?我是以听涛山庄旅游渡假公司名义买地开发地。山庄对外开放,我也有钱挣啊,修行人也得有世间的营生,弟子们平时也好有事做。至于修行福地,其实听涛山庄中自有安排。”
“宇文庄主,听你这番话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芜城的张荣道先生。”
宇文树:“张先生啊?其实我们老相识了,当年买回这片地方除了依靠祖上留下地一些东西,张先生还给了我们宇文家不少资助呢。”
“既然您老与芜城张氏相熟。那么和芜城另一大世家梅氏打没打过交道?我在鹰窠顶上听你说的话,你提到了付引舆与梅存菁。”
宇文树喝了一口茶,微微叹息一声道:“有些往事真不想再提,但今天请石真人到这里来,就是想商量一些事情。”
“庄主找我有什么事就说。”
宇文树:“不要总叫我庄主,叫我师兄就可以了。”
“那好,师兄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宇文树:“小真人,你可知道这一路追杀付引舆最终成功,在修行界中你的声望将会高于当世。不久之后的正一三山会,天下修行人云集,石真人说的话应该很有份量。”
“按年资,其实我只是晚辈,我的威望怎能和宇文庄主相比,更不能与守正真人那些前辈相提并论。”
宇文树:“你说的有道理,但事情不能这么看。多少年来,修行三大戒虽然各门自守,可护道之责大家都淡忘的差不多了。你万里诛杀付引舆,以身作则在警醒众人这世间并不太平,门规还要严守,戒律的尊严仍要维护。红尘内外不能乱了次序,否则易生祸端。”
“师兄说地是,但不知你有何事要与我商量?”
宇文树:“小真人不知道吗?今年的正一三山会上,将会有人提议,要修改修行界的三大戒律。”
“这怎么改?”
宇文树:“修行第一戒不得闹市施法惊世骇俗。他的意见是这一条不变,但去掉不得向普通人展示神通的限定。修行第二戒不得以道法无故伤害普通人,这一条不变。修行第三戒不得在世俗中以神通牟利私用,这一条争议最大。他的意见是以神通之力,取可取之财。”
“原来是这样,我也觉的有点不妥,但一时之间想的还不是十分明白。是什么人有要做这样的事,宇文师兄又是什么意见?”
宇文树:“其实有人要改戒律,并非无全道理。但改有改的道理,不改有不改的道理。在世间行事,很难两全齐美,只能利害相权。修行前辈数千年深思熟虑定下来的规矩,肯定考虑了方方面面。但如今的时代变化太纷乱不容易看明白,人们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想法,这些情况我也有所了解,听老朽与你细细分说……”
最近几年很多修行门派倒也算风平浪静,可是人世间妖蛾子闹的厉害。受到气功热、特异功能热、人体科学热等影响,神人、大师冒出来一大批。这些人当中有的可能有些异能而更多的则就是不入流的江湖术士。他们四处招摇,开场聚众,或广收钱财,或受众人崇拜。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修行门派弟子,修行界也不能出面去干涉。但是闹的久了,很多修行弟子见这些货色名利双收,心中也有想法──与其让骗子在世间假借神通巧取名利,还不如让真正的修行弟子出山驱逐这些人替而代之。
另一方面,社会环境也在经历极大的转变,经济建设一夜间成为各地当政的首要目标,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赚钱第一。贫富差距的急剧消失与扩大以及价值判断体系的转折性反复改变,对于世外高人来说倒没什么影响,但对于在人世间修行的普通弟子还是有很大冲击的。其实这种影响自古以来就有,但是在近几十年来九州之地所发生的变化之急剧千年以来前所未见。(天堂在线书库;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