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永烈
|类型: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19-10-06 20:36
|本章字节:3066字
戴厚英和故乡,和父母、姐姐、弟弟、妹妹、乡亲,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这么多年,她几乎年年要回乡探望。虽然她曾开玩笑地对我说:每一回回家,我都得"上上下下打点"!但是,浓浓的乡情,浓浓的亲情,使她每一回回家,都得到了心灵的慰藉。
戴厚英曾说,她的父亲信奉这样的人生哲学:
破帽常戴,吃亏常在。
戴厚英对这句话作了这样的注释:
破帽子好,可以戴得时间长;吃亏好,可以活得时间长。
戴厚英还总结了戴破帽子的三大好处:
其一,破帽子没有人抢,没人偷,戴得长久。
其二,天底下总是破帽子多,新帽子少,因此戴破帽子显得"大众化"。
其三,戴破帽子的人没人看得起,因此也没有人嫉妒和排挤。
戴厚英的父亲,正是戴着右派分子这破帽子,过着吃亏的日子。
父亲错划为右派分子,对戴厚英的人生道路和创作道路,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由于戴厚英成了右派分子的女儿,她此后曾长期处于二等公民的地位,在政治上得不到信任和尊重。尤其在左派掌权的文化大革命那些年月。她背着右派子女的沉重的十字架,艰难地在人生道路上喘息着蠕行。
戴厚英的作品,一直充满悲剧色彩,究其原因,也源于此。尤其是在她的代表作《人啊,人!》中,戴厚英描写了主人公何荆夫在1957年因所谓的用资产阶级人性论反对党的阶级路线,用修正主义的人道主义取消阶级斗争,用造谣中伤攻击党的领导而被打成右派分子,从此开始人生的坎途。其实,何荆夫身上,有着戴厚英自己的影子。
其实,从戴厚英的生活和创作道路可以看出,1957年那场所谓的反右派运动,不仅仅使五十多万无辜的右派分子贬为贱民,而且还深刻地影响了下一代右派分子的数百万子女。
戴厚英后来坚定地、勇敢地用她的笔与左先生们鏖战,就在于父亲被打入另册后,使她看透了左的危害和可憎……
一个人头上一颗露水珠,各人享的是各人的福。
自己跌倒自己爬,指望人家是瞎话。
家乡流传的富有哲理的话,使戴厚英明白一切靠自己。
人穷志不短。从小就在逆境中遭受磨难的她,练就了倔强的性格。她不知逆来顺受,却只知逆风行舟。她很早就饱尝了左的苦难。她懂得了奋搏的含义。
戴厚英曾这么说:
父母给了我一个不安分的血型"o"。一个永远画不圆的圆圈,一块什么也不长的石头,这就是"o"。
既然淮河哺育了我,我就应该俯首帖耳地做她忠实的女儿。她是家中唯一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的姐姐是文盲。尽管祖父以为女孩子不需要读书,她还是哭着要念书。
她从小学念到初中。从进初中开始,她就住校,离开了家。父母称她为孤雁,远离了雁群。
戴厚英却说,她其实不是孤雁,她的心一直和雁群紧紧系在一起。
淮河的大水,冲走她家仅有的一点财产。于是,家道中落。
她从高中起,靠助学金生活。
孤雁越飞越远。1956年,她考入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因为念师范每月有十二元五角伙食费和三元零用钱。
戴厚英说:我这样一个来自贫苦地区、贫苦家庭的女孩子,能够上大学,我一直认为是因为新中国给予的。我对解放了的新中国,确实是充满感情的。
我在上海念了四年大学,不知道上海最大的百货公司在哪里!我从来没有到过上海的南京路!因为我只靠每月三元的零用钱生活。买了书,买了纸、笔,就没有钱了。
我穿的是母亲手缝的用靛蓝染色的龙头布衣服,完完全全是一个乡下姑娘的打扮。一点也不错,我确确实实是一个乡下姑娘,一棵路边的小草。
她唯一的嗜好是读书。在大学里,她徜徉于书山报海之中。她的胃口好大,贪婪地啃掉了一部又一部中外文学名著。她担任过系学生会的文艺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