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娜伊斯·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1
|本章字节:30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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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30年代中期的日记中有一段话,可解释宁小姐对外面世界的态度:政治经济风暴无论多么猛烈,都不会反映在自己的艺术作品中(这令许多评论家诟言),还可说明日记本身所具备的基本功用和根本功能。令人绝望的是,她写道,他们力图为整个生活寻找一种普遍意义,结果却声称此意义荒唐,空洞,不合逻辑!一种适合万事万物的广大无边的意义根本不存在,我们每个人赋予生命的意义只有一个,是个人意义,个人情节,就像一本个人,一本给个人看的书一样。要找到一个统一的无所不包的意义是错误之举。对我而言,尽量赋予生命以意义,才是正确之道。所以,我不热衷于任何政治运动,这些运动充斥着盲从和不公正,但在面对每一个个人时,我的表现是民主的、人性的。我给每一个人应得的东西。我无视阶级和财富。我尊重人的精神价值、人的素质、人的需要,只要有能力,我尽力做到这些。如果所有人联合起来像我一个人一样,就不会有战争和贫穷。我个人决定为每一个与我同行的人的命运负责。
日记是阿娜伊斯·宁写的书,是她创造的生活,是过滤网将她的体验过滤成一个有意义的模式,还是她的盾盘,她的忏悔室。
日记始于那条把阿娜伊斯·宁及其母亲和两个兄弟从西班牙载往美国的小船。11岁的宁小姐,此时已被她后来称作即刻的觉醒所纠缠,惊惧又痛苦。她的父亲,她早年的偶像,抛妻弃子,投身另一个年轻女人的怀抱。起初,她千方百计想夺回父亲:日记开始只是旅行日志,是替父亲记录途中的点点滴滴,是为父亲写的,打算以后寄给他,说白了就是一封信,向他介绍我们的情况,好让他一路追随我们到这个陌生国度。可这封信没有寄出(母亲说怕信遗失),日记也成了一座孤岛,呆在里面就能在异国他乡隐蔽起来,写法语,梳理自己的思想,抓紧自己的灵魂,不让它弃我而去。
离开父亲,离开欧洲的孩提时代,离开早年西班牙天主教的支撑和约束,被迫适应一个崭新的国家,一种全新的语言,阿娜伊斯·宁很快具备了一种特有的孤独意识。亲爱的日记,她写道,是阿娜伊斯在对你说话,不是某个与大家思想一致的人在对你说话。亲爱的日记,可怜我吧,务必听我诉说。
当这个富于幻想的小女孩像花朵一样盛开成一个俏丽的年轻姑娘时,出于对知识、经验、创造的狂热,开始为自己创建一种形象,一个角色,使自己能面对世界。儿时崭露的戏剧意识及丰富想象力,在她破蛹成蝶的成年生活里本能地有意识地轻舞飞扬,像她的人物一样,像《爱情谍屋》(aspyinhehouseoflove)中的萨宾娜一样,投身于自以为被希望扮演的角色:女儿、妻子、妖女、荡妇、朋友、保护人……尽力满足他人对她的一切期望和要求。
我身上至少有两个女人的影子:一个绝望惘,感觉自己在沉没;另一个只想给人们带来美丽、优雅、活力:在人前,在人生舞台上,她掩饰着的软弱、无助、绝望真实情感,只向世人展示笑颜、诚挚、好奇、热情、兴致。
那个快乐、迷人、聪慧、神秘的阿娜伊斯·宁让世人尽情观看,而身体内另一个女人,那个羞怯、坚强、务实、犹豫、超然、旁观、有孩子气的女人,则在一页页日记中要求得到承认。日记是她两个自我的汇合点,是她不按他人要求生活的世外仙境。
日记是我的毒品、麻醉剂、鸦片烟斗,是我的毒药,我的罪恶。不写时,我仰面躺下,拿着日记本,攥着一支笔,枕着一席梦,专心致志,把两个自我拼接起来。……我须在梦中再活一次。梦是我唯一的生活。我在梦的回声和反响中看见变形的东西,这种东西保持了神奇的纯洁,否则魔力顿失,不然生活暴露的会仅仅是她的畸形,质朴会化身懒惰……所有的所有,一定通过我的罪恶镜头融合起来,否则慵懒的生活会减缓我啜泣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