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仪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09
|本章字节:371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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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不过,作势抽打他的脸颊:“你还说你还说,我将来要靠这双手吃饭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心疼?”
“谁说我不心疼?”他一边躲一边反驳,“不是找了一位阿姨来帮忙,一点儿家务都不让你沾了吗?”
我只好住手,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从诺瓦瓦利斯卡的医院一返回奥德萨,孙嘉遇就请朋友介绍了一位四川籍的阿姨,每天下午来收拾房间兼做一顿晚饭。
有这位阿姨帮忙,我的时间顿时空闲下来,开始专心功课。
晚上吃完饭,我通常先练会儿琴,老钱和邱伟一回来,便噤声开始复习俄文。然后有一天我忽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孙嘉遇不再轻易出去混饭局了,每天从港口出来就直接回家吃饭,夜里也不再去卡奇诺赌场消磨时间。
周末闲下来,他会换上牛仔裤和运动鞋,陪我逛步行街和博物馆。这种地方以前来过无数遍,但身边跟着男友,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隔着玻璃去看那些相隔百年的旧物,璎珞纷繁华美依旧,但毕竟物是人非,当年如花美眷如今已成似水流年。满心惆怅之际,却因他在身边,依然有踏实的感觉。
步行街两侧有不少品牌专卖店。昔日仿佛高不可攀的门槛,突然间全部向我敞开。我相信,对大多数女人来说,这完全是一种陌生而奇妙的体验。
经过一家内衣店,孙嘉遇硬把我拉进去。
我挑了几件款式保守的长袖睡裙,比在身上给他看,他都摇头表示不满意。
两名店员中有一个是中国人,她在一旁察言观色许久,从柜台后取出一套黑色小睡衣,直接拎到孙嘉遇脸前。她还真明白,知道这套衣服真正的受益人是谁。不过一旦看清楚这睡衣的设计,不仅我,连见多识广的孙嘉遇都被惊着了。
上下两件,上衣完全透明,唯有胸口绣着两朵深色玫瑰,下面那件,严格来说,就是几根细带,只在关键部位贴着一大一小两片黑色的叶子掩人耳目。
孙嘉遇呆了片刻,惊讶之下脱口而出:“靠,这衣服哪儿是给人穿的?纯粹就是让人脱的嘛!”
声音还挺大,于是举店皆惊。那中国店员翻译给同伴,两人同时看向我,笑得花枝乱颤。我大窘,恨不能就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出了门,我照着他屁股就踢了过去。没想到他早有防备,利索地跳开。我使的力气太大,脚下一空平衡顿失,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已经几步蹿过马路,转身看到我的狼狈样,忍不住大笑。
我耍赖不肯起身,等着他来扶我。
他也不动,站在马路对面满脸坏笑着与我僵持。
此时的天气已经相当暖和了,阿卡迪亚海滨大道的两侧,爬满断崖的山楂树争先恐后绽放着粉白晶润的花朵,偶有随风飘落的花瓣飘落肩头,暗香袭人。
太阳照在鹅卵石铺就的人行道上,路边的法国梧桐刚刚长出嫩绿的新叶,有轨电车从轨道上叮当叮当经过。
湿润的海风扬起他乌黑的头发,他身后就是繁花如炽的山楂树,那一树一树雪白的山楂花,象挂满枝头的细碎冰片。
我坐在午后的阳光下有点恍惚,觉得日子美好得不象真的。
我并不知道,这幅春天的画面,日后竟会成为我回忆中最美丽的一瞬,因为这一刻的存在,如暗夜里的烛光,照亮了所有关于乌克兰的记忆,让它不再那么狰狞。
但人们却说,秋天的时候,白桦树金黄的落叶,簇拥着满树小红灯笼似的红果,景色更加宜人,说得我心向神往。
不过眼下有一个更吸引人的节目,奥德萨四月一日传统的愚人节狂欢游行,盼了很久,终于到了。
在乌克兰人的心中,愚人节其实是起源于奥德萨的。这个位于黑海东南岸的地方,曾被称为南方的“巴米拉”,拥有和圣彼得堡一样辉煌的过去,全世界唯一一个把四月一日愚人节定为官方假日的城市。
这一天的奥德萨,是一个疯狂而快乐的城市。从早上九点开始,就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向市中心的滨海公园汇拢。
我和孙嘉遇沿着普希金大街,被裹挟在欢快的人流里,不停地往前走,因为怕失散,我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
我用方巾裹着头发,戴上眼罩扮成海盗的模样。孙嘉遇今天也扮得格外引人注目,妮娜客厅中的两只孔雀翎被他绑在头顶,迎着风呼呼乱颤,象京剧里的武小生。腮帮上还贴着一颗海绵做的巨大肉瘤,颜色形态几可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