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和博士保持密切关系我敢肯定他对艾克西多所指的隐藏着的“史前文化”一无所知。假如他掌握了这种天大的秘密，我想他一定会改写爱因斯坦的名句：“史前文化”不会和宇宙掷骰子，但到了紧要关头，它必定懂得如何掷出一个最大的“六点”！

——拉兹洛?赞德博士，《地狱里的地球：洛波特战争回忆录》

“林凯军官，请问你的军衔是什么？”艾克西多在拱形会议室里问道。

林凯板着脸看着他，“我是个平民。”

艾克西多咯咯地笑了几声，“平民也拥有超能力？我很怀疑。”

林凯眦着牙，对这个外星人怒目而视，“见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艾克西多环顾四周，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对这些地球人很满意，他们保证尽量地对他“说实话”，这是麦斯卓夫在路上告诉他的。

格罗弗插了进来，“大臣阁下，他没有撒谎。这个人没有什么超能力。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你所指的那种超能力。”

格罗弗是在赌博。地球人拥有超能力的骗局并不能吓退敌人，它也不可能长时间维持下去。整场战争中存在一些误解。他怀疑这是由于相互间无法交流造成的，现在是澄清事实的时候了。

“但是——我们在屏幕上见过他。”艾克两多反驳道。

“噢，那是电影，只是一种娱乐。”格罗弗搔了搔头，考虑着如何才能解释得更清楚，“它不是真实的，它……只是为了取悦我们。”

艾克西多决定暂时搁置这个疑团。他在研究天顶星人的古代资料和历史中也得到过“娱乐”，不过那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呀。“那你们的防护罩和攻击波束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只是防御和进攻的武器，是以住这艘飞船上发现的科技为基础开发的，那时它刚坠落到地球上。”

“哎，但你好像忘记说‘史前文化’！”艾克西多狡猾地说，“洛波特统治者种族里的伟大天才，佐尔，在他将飞船派往这里之前，他悄悄地把‘史前文化’的秘密和最后剩下的大量制造原料藏在这艘船上。”

此时，格罗弗终于看到了外星人手中的几张牌，他肯定这场会面是有价值的。所有关于洛波特统治者、佐尔和他为什么选择地球的问题不得不被放到一边，尽管它们引起了极大的好奇。地球人的命运将在数小时，甚至数分钟内揭晓。

格罗弗按下通话器：“我想朗博士已经准备好了吧。”

朗博士走了进来，这位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他的才华绝对可以和牛顿、爱因斯坦平起平坐。但就连他也无法摸透“洛波特技术”的秘密。他一直在等候室里观察会议进程，急不可耐地想与艾克西多交谈。

艾克西多、明美和林凯，还有其他没有见过朗博士的人都吃了一惊，接着便明白他为什么会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朗博士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像个普通人，惟有那对眼睛似乎是全黑的，虹膜是透明的——既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

格罗弗想起了那天，那还是1999年。太空堡垒坠落地球才几个小时，他自己、朗博士和其他少数几个人首先登上冒着烟的残骸。他们发现了令人震惊的科技，可怕的战机和各式各样超出人类知识范畴的设施。

他们还发现了一段记录的警告信息，却无法弄懂。朗博士难以抑制对知识孜孜不倦的渴求，他不知何故直接接触了驱动飞船运作的某种能源。从那以后，他的眼睛就发生了变化。他自己也变得与以前不太一样，仿佛听到了天赖之音。但不管怎么说，正是依靠他的天才我们才修复了sdf－1，组建了太空堡垒防御军。

此时，朗博士正对艾克西多说道：“我们曾经多次听到过这个‘史前文化’，使节阁下。能否请你告诉我们它是什么？”

艾克西多的眉毛皱成一同，“你的意思是，你们仍然坚持声称对它毫不知情？‘史前文化’是宇宙中最具战力的能源。”

朗博士深不可测的漆黑双眼仿佛看进他心里。“我在这艘飞船上没能找到任何这样的东西，而且，自从你们的舰队到达太阳系后，我仍然在继续搜索。不过，我相信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请你跟我来，好吗？”

格罗弗站起身，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最好都留在这里。”

吉普车正在等候，穿越飞船内部大大小小的通道只花了几分钟，很快他们就进入一个动力区域，前面正是位于飞船发电站内的巨型反射引擎。

他们所处的这个大型舱室以前用于放置飞船的超空间跃迁设施，现在则摆放着一些从飞船的“针点”屏障系统上拆下来的设备，在太阳系的追逐战中，这个系统曾是飞船的重要防御武器。这个地方虽然闲置了好几年，但仍然有一些光团在里面闪烁着。

“当天顶星人首次攻击地球时，为了保护自己，我们进行了一次超空间跃迁。”朗博士解释道“我们没有时间试验，也没有时间检测设备。这次跃迁原本是想跨出月球轨道，结果却把我们带到了冥王星。”

“我也记得。”艾克西多搔了搔面颊，凝视着这个巨大的、几乎空无一物的船舱。“你们那次跃迁过于接近行星表面，我们还以为你们想自毁。”

“你们逼得我们没有选择余地。“格罗弗以低沉的声音道，回想起那天造成的可怕毁灭和惨重的伤亡。他尽了最大努力才让它在脑海里消失。

“但跃迁刚刚开始，”朗博士继续说道，“超空间跃迁引擎突然……消失了，全部消失！它们就在眼前慢慢消失。从而再也不见。在它原来的位置上只剩下那些东西。”

朗博士指的是那些光团：那是一用高速运动、散发着光芒的火花，如同荧火虫和小流星一样挤成一堆，在超空间跃迁引擎原来的位置里上下漂浮。

艾克西多向他转过身，“可以借用一下你带来的设备吗，博士？”

艾克西多很快便证实了自己的怀疑。“唉，完了。这些的确是‘史前文化’残留下来的信号，但那个矩阵已经不见了。我也没有探测到其它制造原料，只有你们的武器系统和反射炉发出的少量辐射。”

艾克西多放下探测器，仿佛麻木了，“佐尔的秘密，全部消失了！这场漫长的战争一无所获！”

朗博士拍拍艾克西多的肩膀，以示安慰。“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再次找到它。谁知道呢？”

见到这两人很快就打成一片，格罗弗不禁愕然。“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回会议室去。”舰长说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商议呢。”

在完全密封的反射炉深处，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接着再次归于平静。以朗博士相对原始的探测器，根本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在这段距离上，那东西甚至有能力躲过天顶星人的扫描器。

在佐尔的安排下，最后的“史前文化矩阵”正安然留在自己的宿命里，等待它重放异彩的那一天。

“看来我们犯下了大错。”大家回到原位后，艾克西多承认道，“但是，你们不能否认那个女人的歌声具有强大的威力！”

“这我可真没想到。”格罗弗断然答道，向麦斯卓夫上校投去疑惑的一瞥。

但布朗却站了起来，“他不会否认，因为这是真的！”

“明美的歌声拥有无穷力量！”利克也跳起来，补充道。

那边的明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容背后好像隐藏着什么特别智慧似的。

“天顶星人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艾克西多对所有人说道，“在距现在非常遥远的古代，我们遇到了一种跟你们类似的文明，它几乎毁了我们。”

“你是什么意思？”格罗弗立即问道。

艾克西多那突起的、针尖般的细眼扫视着房间，“对于天顶星人来说，战斗就是生活。我们整个历史都是由一场又一场光荣的战斗所组成的。可是，接触到你们这种感情开放的社会，会使我们的士兵拒绝战斗。

“当然，这是不可容忍的，这种影响必须清除。忠诚的战士和洛波特统治者便着手清除了所有受到感染的同胞。”

三名天顶星间谍的脸色愈加苍白，但仍然保持沉默。其余的人面面相觑。

艾克西多继续道：“多尔扎，我们的最高统帅，将会动用一切力量避免我们祖先犯过的错误，倘若他收到我的报告，他会毫不犹豫地命令所有军队全力攻击地球，特别是得知‘史前文化矩阵’已经不在sdf－1上面之后。”

格罗弗的视线转向瑞克，“这就是你在报告中提到过的那支舰队？”

瑞克舔了舔了嘴唇，“是的，长官。它几乎有五百万艘战舰！”

艾克西多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你们知道，这些新发展——背叛的士兵、明美的崇拜者、我们最出色的战士和你们的一个飞行员结成伴侣——这一切改变了整个事态。”

他环顾四周，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所以，你看，”艾克西多说道，“除非找到某些解决办法，否则我和布里泰的部队——将和你们一样，面临多尔扎和超级舰队的巨大威胁。”

布里泰坐在指挥舱内，俯瞰着旗舰的舰桥，一道投影光束在空中显示出阿卓妮娅的二维图象，她曾在战争中取代布里泰对抗地球人，惨败之后布里泰取代了她。

“司令！”她开口了，“你想让这种状况持续多久？”这是个中等身材、性格暴烈的女天顶星人，思维敏捷，野心勃勃。

布里泰双臂抱在宽阔的胸膛上，声如沉雷：“根据目的的情况，继续任何敌对行动都是不明智的。”

她向他冷笑几声，“好吧，等超级舰队到达时，我看你怎么办！”

布里泰跳了起来，“超级舰队？你做了什么？”

她自鸣得意地笑起来，“我向最高统帅汇报了我的发现，多尔扎大人已经决定动用超级舰队。”

“那么多尔扎认为那些地球人是个威胁，是吗？”

“没错。”她得意扬扬地说道。布里泰的怒火如火山般爆发，但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狂笑起来，仿佛一位处于世界末日的冷酷的上帝。这正是阿卓妮娅希望看到的，她盯布里泰布历泰向后仰起头，一声狂啸，光线在他的金属天灵盖和水晶眼球纷乱闪烁她突然感到内心深处涌起一股不祥的预兆。

“你这个蠢货。”布里泰控制住自己，开口说道，“你对历史一无所知，是吗？不，没有一个自大的天顶星人会关心历史！好，让我告诉你吧，暗箭伤人的朋友：我们注定要和地球人一起毁灭！我们已经受到了地球文化的感染，我们所有人——包括你和我——都已经被视为带菌者。”

“你肯定吗？”艾克西多轻声问，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通话器。

通讯设备是临时安装的，天顶星人还没来得及将他们的对话转成密码。艾克西多肯定地球人也收到了布里泰发来的消息。舰长向前倾着身子，向艾克西多表明自己知晓一切。

“你知道我的意思。”艾克西多说，“我能理解。”他将通话器放回搁架，抬头望着格罗弗。

“舰长，你们必须作好逃离这个星系的准备。我们会提供帮助。”

格罗弗的脸绷得紧紧的，“丢下地球不管？”

“是的。”

格罗弗挺起双肩，“决不能这样！我们发誓要保卫自己的家园！”

艾克西多疲惫地点着头，“是的，我明白。我们天顶星人也一样。而且，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也没有逃脱的希望。‘史前文化矩阵’是我们成功的最大希望。我们舰队的资源已经快要耗尽了。”

他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很快将面临共同的敌人。”

麦斯卓夫突然说道：“你刚说什么？”

艾克西多望着他：“我的长官布里泰刚刚通知我，超级舰队正向这个星系进发。四百八十万艘拥有无穷威力的战舰。”

“好吧，既然这样，”格罗弗就事论事地说。“那就打吧。”

“你疯了！”林凯站起来，“你根本打不赢这样的舰队！我们完蛋了！”

麦克斯握住米莉娅的手，温柔地对她说道：“恐怕这就是我们的结局。真可惜，我们才刚刚找到对方。”

她握紧他的手，“我不怕，亲爱的，只要能在你身边战斗。”

u型桌对面的瑞克羡慕地望着他们，“并肩战斗。”他在心里道。

艾克西多仔细观察着地球人的种种反应，他非常满意。他可以告诉布里泰，至少在军事方面，他们找到了可敬的同盟者。

这时，他提高声音道：“这不是末日！我们或许还有办法！”

“请解释。”格罗弗板着脸。

“迄今为止，太空堡垒从未被击败过。在我能够确定之前，我需要多一点资料，但我相信我们总会找到取得胜利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