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怀疑儿子有夺权异心

作者:张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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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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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7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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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6956字

皇宫里的“野种”想登堂入室继大统,欲借胡丞相之舟出海,岂不知,胡惟庸自己的黄袍加身梦做得正酣。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当年救下通敌叛将,竟是无心插柳柳成阴了。



这几天朱梓精神处于高度亢奋之中,几乎天天出去喝酒,有一次被朱元璋撞见,朱梓正与几个宫女在御花园里纠缠,他喝得醉醺醺的,大白天扯住宫女要剥人家衣服,摸人家Rx房。


朱元璋当众责打了他,气头上差点削了他的封号,后来还是达兰求了胡惟庸说情,达兰又叫儿子上了一份戒酒疏,朱元璋才没有追究。


这天朱梓回来见达兰时,已近三更天了,朱梓一脸的兴奋,一进来就说:“娘,千年的铁树开花了!”他满脸通红,带了几分酒意。


达兰心疼地帮他脱外衣,说:“胡说,你又喝酒了!记吃不记打,你才十七岁还不到,就说什么千年铁树!”


朱梓坐下去,说他在这皇宫里真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豪华固然豪华,是个豪华的牢狱。


“你又乱说!”达兰说他好了疮疤忘了疼。去年朱梓过十六岁生日时那天,也是贪杯喝多了点,在兄弟们面前抱怨朱元璋刻薄,一手遮天,被朱棣告了御状,朱梓被杖责五十大板,差点打个半死。从那以后,朱梓更恨父皇了,恨不得立刻飞出这不自在的樊笼,只要到了自己的封地,我就是王,我就是皇上,想干什么干什么。


达兰不能助长他这种仇视朱元璋的心理,至少眼下不是时机,因此劝他忍耐,又说父皇的严厉是望子成龙,朱元璋他对皇太子不也一样是那么苛刻吗?当父亲的,都是恨铁不成钢。


朱梓忽然问:“娘,你也看我长的不像他吗?”


达兰愣了一下,忽然紧张了:“儿呀,你听到什么了?你可不能胡说呀!”


朱梓跟鲁王吵架,他公然说朱梓是带来的野种,朱梓把鲁王按倒在地,差点把他掐死!这话已憋在朱梓心中很久了,他今天终于向妈妈问起了。


达兰有点不知所措了,不断地说:“你,你可别惹祸呀,别人乱说你别信。”达兰并不是不想告诉儿子真相,她还指望他替生父报仇呢。不过,如果能不动刀兵,通过抢夺太子位的办法顺利登皇位,事实上就已篡了朱氏的皇权,他本人知道不知道也无关紧要了。万一不能如意,一定让儿子自强,也不能现在过早地让他知道。他毕竟太嫩,他会掩饰不住自己,那就大祸临头了,所以达兰仍要保守这个秘密。


“小时候我没太注意。”朱梓最近常对着镜子自己照,他说自己还真就不像他。


达兰说:“你像我,像娘的孩子也很多呀。”


朱梓说:“我也不像你,我想问问,娘你不是皇上的元配夫人吧?”


达兰说:“元配是人家马皇后啊。”


“我不是说那个意思。”朱梓说,“我的意思是,你从前有过丈夫,是吗?”


“你喝醉了,”达兰站了起来,“去睡吧。”


儿子却拉住了达兰:“娘,我没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只是借酒盖脸,儿才有胆量、有勇气把这话问出来,这话在儿心中憋了好几年了,娘,你怪儿子吗?”


达兰抚弄着朱梓的头,说:“娘在这世上,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无论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呀。”


朱梓说他绝没有不尊重娘、冒犯娘的意思,他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婉言叫了声娘,说他能问一个事吗?


达兰仿佛预感到了某种尴尬和不幸即将降临,她流着泪说:“孩子,去睡吧,娘也累了,明天还要帮你收拾行装。”


朱梓说:“不,娘不让我问,更让儿子疑惑了,连我亲生的母亲都不告诉我怎么个来历,那我要什么封地,当什么王?我宁可去死!”说着伸手到墙上去抓宝剑,抓到手里就放到了脖子上。


达兰吓得直抖,说:“儿呀,快放下剑,娘什么都告诉你……”她一阵眩晕,差点倒下,朱梓扔下剑大步上来把他娘抱住。


达兰坐下,泪水涟涟地说,他知道这些,没有好处,只能是自取其祸呀。


朱梓说:“我早就起疑心了,即使娘不告诉我,我也猜到了几分。娘不告诉我,又这么怕说这事,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达兰又犹豫了:“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朱梓冷笑:“我不是朱元璋朱皇帝的儿子,我是大汉皇帝陈友谅的遗腹子,对不对?”


达兰骇然地去捂儿子的嘴,说:“不,不,这不是真的。”


朱梓说:“你不说,我真的不想活了。”


达兰呜呜地哭起来。她想,孩子十七岁了,也懂事了,既然瞒不住,不如索性和盘托出,今后母子不隔心,诸事有个照应,相依为命。


朱梓听母亲讲了他的身世后,反倒冷静多了,好像一个待决的囚徒终于画押判决了一样。


朱梓冷笑着说:“也许,朱元璋早就猜到了我不是他的骨血,才看不上我。”


“你不能一口一个朱元璋地叫呀!”达兰说,“这若传出去,我们母子都没命了。”


“不会的。”朱梓倒很理智,他说,“我们得好好活着,我要给娘报仇,给我的生父报仇。”


达兰说:“千万别胡来,我所以不告诉你,一是你没成年,二是没到封国去,翅膀没硬,羽翼没丰,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啊。”


朱梓说,这回好了,出了南京,就是飞出樊笼的鸟了,再也不回来了!不,再回来时,是回金銮殿登极做皇帝!他的宏图大志竟与达兰所期待的不谋而合。达兰高兴之余,却又不免忧心忡忡,怕独生子涉世不深办事莽撞,那岂不是坏了大事,弄不好先把命搭上了。


“你疯了!嚷嚷什么!”达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娘忍辱负重,就盼他成人这一天呢,现在也不是时候。如果有希望自然而然地承继大统,就更好,何必动刀兵。


“有那好事吗?”朱梓说,排几个来回也排不到他当太子吧?


达兰对他透露,当朝最有权的人已答应想方设法让皇上废了太子,立他为继承人。达兰的设想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她的夺位计划,不流血最好。她告诉朱梓,是大有希望的。这个人已不时地在皇上面前称道朱梓,皇上本来不满意朱标的软弱、仁慈,废他是迟早的事。


朱梓立刻猜到朝中这个奥援一定是丞相胡惟庸。朱梓冷笑,叫他娘别信胡惟庸的,这人很阴,说不定他自己想黄袍加身呢,哪会真心帮我们?朱梓说他谁也不靠,叫娘看着吧。


达兰指着地上的十几个大箱子,说:“东西备了些,不够用时,到了封国再买。宫女我拨八个给你,省得到长沙现招用的不好用。”


她把门锁牢,打开一个上锁的大铁皮箱子,从衣物包裹中抖出一个嵌贝红木匣,再打开,是一方皇帝玉玺,她双手托给朱梓。


朱梓拿起印来一看,不禁两眼放光,“皇帝之宝?啊,这是我生父的玉玺?”


达兰告诉他亡国之日,他父亲中箭气绝前,把这个交到她手上,说日后生下儿来,把传国玉玺传给儿子。她问朱梓知道这块皇帝玉玺的来历吗?


朱梓摇摇头。


达兰说,据说这就是有名的和氏璧,后来落到了汉高祖刘邦手中,刻成了开国玉玺,陈友谅得了它,才登极为帝。他为什么取国号为大汉,我想与此有关。


朱梓掂着手里沉甸甸的玉玺,有手托天下的感觉,心里想,这是镇国之宝,有了它,我就有了一半江山了。


达兰又从盒子里取出了一纸龙笺,交给他:“这是你父皇的遗嘱,他不准你叔叔陈理日后传位给他儿子,可见对你的深情。”


朱梓热泪盈眶地说,就冲这个,他也得把江山社稷为父皇夺回来。



晚上没人的时候,朱元璋让云奇把藏在后宫杂物库里的御医丞麻奉工提了出来,押到了奉先殿。为防人耳目,朱元璋把殿上殿下的宫女、太监全打发去睡觉了,连端水倒茶也由云奇一个人承担。


朱元璋并没有对麻奉工用刑,反倒先告诉麻奉工,他捡了一条命,如果不是抢先一步把他弄到后宫保护起来,胡惟庸派的人就把他抓去杀了。


麻奉工还想侥幸过关,他说他不明白,胡丞相与他无仇无怨,为什么会跟他过不去?


朱元璋很生气,不禁冷笑,便直指痛处,说起刘基之死,说有人下了慢性毒药。麻奉工没想到是这个案子犯了,他惊恐地跪在朱元璋面前,全招了,他说自己一时糊涂,倒不是真的利欲熏心,想当太医令。他是怕不按丞相的意思干,会灭了他满门,他就做了对不起刘伯温先生的事。


朱元璋问他,此事还有人知道吗?


“汪丞相。”麻奉工说,“我跟他是同乡,常给汪丞相看痔疮,那天是特意上门去换药,向他说了这事,想讨个主意。


朱元璋问:“他没有制止你?”


麻奉工说:“汪丞相说,他什么也没听见。”


朱元璋用鼻子哼了一声。他对汪广洋也厌恶起来,这样的大事不制止,又不奏报,要他这个丞相何用。


朱元璋对麻奉工还是仁慈的,只是削了他的官,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不使胡惟庸警觉,朱元璋打发他到燕王朱棣那里去,从此隐姓埋名。


麻奉工千恩万谢地叩头,感激皇上不杀之恩。



胡惟庸开始了一系列的准备,既是被动以防万一的,也是具有攻击性的。


他准备借机去一趟廖永忠隐居的乡下,看机会把他拉为死党。在他准备起身时,碰巧明州卫的指挥使林贤来陛见皇帝,陈述治倭、抗倭大计,上殿的头一天,林贤具了重礼来谢胡惟庸。


去年受倭寇贿赂五百两黄金的事,本来注定要丢命了,他不知道胡惟庸为什么大发慈悲要救他?胡惟庸送了半张纸到牢中,教他怎么说,让他翻供,他神奇地化险为夷了。


出监后,他曾几次去丞相府拜谢,胡惟庸避而不见,只叫门人捎话给林贤,好好为国尽忠。


这次例外,门人把他的名片递进去后,胡惟庸非但没有挡驾,反而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这叫林贤受宠若惊。


在密室里经过一番寒暄,林贤见胡惟庸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有心事,就再三追问,林贤表示愿为驱遣,他说自己能活到今天,全是丞相给的。他的真诚溢于言表,胡惟庸毫不怀疑,他考虑再三,林贤不回来,他也会召他回京一次,有差事请他干。


林贤说:“丞相是我的再生父母,丞相让我去死,也无怨言,何况派我差事。”


胡惟庸说:“我想你会这样仗义的。”


林贤又说起那年倭寇犯边的事,他不该拿了他们五百两黄金,犯了事,若不是丞相救他,早人头落地了。


胡惟庸也不是平白无故救林贤的,这原因事后他都没有告诉林贤,一来并不光彩,二来说穿了,显得他有私,他宁愿在林贤那里留一个彻底仗义的形象。原来胡惟庸刚刚发迹时,他在妓院里包了一个叫“一品夫人”的当红妓女,这妓女并不钟情他一人,还有一个与她相好的男人,就是林贤的父亲林寓深,他当时是国子监祭酒。不想有人告发了他们嫖妓的事,朱元璋把林寓深、胡惟庸一同叫去痛斥,林寓深却很仗义,说“一品夫人”是他包养的,胡惟庸只是被他拉去吃了几回花酒而已,结果林寓深杖五十,革职了,回乡不久就病死了,而胡惟庸却安然无恙,内心里感到有愧,无以报答,想不到救了他儿子。


胡惟庸这次也没有兜底,他只是说他是惜才,那天忽然来了灵气,说林贤是他安排的反间计,允许林贤假受倭寇之贿,取得他们信任,才好知道倭寇动向,随时击破。


林贤说他真是因祸得福,当时在大牢里想,必是株连九族了,没想到柳暗花明,皇上不但没杀他,事后反倒升他为三品指挥了。这都是丞相再造之恩,他问丞相让他干什么吧?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当真人不说假话。”胡惟庸说,他已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不管他怎样尽忠,皇上都疑心他不忠,这都是当丞相的苦衷,伴君如伴虎,现在可真是骑到老虎背上了。若只是他一个人呢,也无所谓了,皇上要杀要砍随他去了。可他听说皇上屏风背后有一张图,画的跟蜘蛛网似的,串在他网上的五品官以上的就有五六百人之多,万一他出了事,不是把他们都葬送了吗?他实在于心不忍。


林贤说:“既是丞相被逼到这地步,那就不如真反了,我的恩人是您,您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胡惟庸早已想好了计策,派林贤乘船去日本,借四百兵来,可冒充日本僧侣,来朝见大明洪武皇帝,他是必见的。届时身藏暗器,听号令动手。


林贤说:“这主意好。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日本朋友,叫如瑶,他就是僧侣,到时候诈称向朱皇帝进贡,皇上必亲自接见。”


胡惟庸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成不成,不可泄露于人。”


林贤当即拔出佩剑,左手伸到桌上,挥刀剁下血淋淋的小手指头,说:“这是我的人格。”


胡惟庸放心了,也很感动,称赞林贤真仗义。



胡惟庸想干成大事,越过李善长并不容易,他就是糟朽了,也如一条大船,烂了也有三千钉。胡惟庸的想法是,实在不能把李善长拉上自己的战车,至少也要让他保持中立,装聋作哑;李善长如果有个明确态度,当然更好,他是元老,门生故吏满天下,确有一呼百应的功效。


好在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已是胡惟庸的亲家,李善长的外甥丁斌也是胡惟庸的死党,派了他们二人去说服李善长,是大有希望的。


这天逍遥自在的李善长正在喂鸟儿,李存义和李善长的外甥丁斌来了,李存义站在花下看他逗鸟,说:“哥哥好自在呀。”


李善长很自得,人说无官一身轻,他是有官一身轻啊。


是啊!论官职,他是总中书省居百官之首;论爵位,他是异姓中公爵中的首位;论关系,他与皇上是亲家翁,他可管事,又可甩手,他的俸禄是双份的。


丁斌把提在手中的一个长形大螺甸宝盒放下说,舅舅是誉满天下,再也无所求了,所以悠闲。


李善长问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一块。


李存义说他们刚从胡丞相那儿来。


李善长说:“你们少往他那儿跑,这人野心勃勃,迟早要出事。”


丁斌说,胡丞相广交朋友,算一算,满朝文武,十有六七是他的同乡、学生和他推荐的人,他的权势太大了,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李善长坐下,二人也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李善长老谋深算且有几分奚落地说:“你们未免太低估了皇上了。”他斜了一眼螺甸盒子:“我外甥给我送礼来了?”


“是呀。”丁斌打开盒子,里面有两把合在一起的剑,是阴阳剑。


李善长的眼睛立刻放光了,拿起来,一双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弹一下铮铮有音乐之声。李善长是识货的,这不是有名的乾坤剑吗?是当年汉高祖斩蛇起义的宝剑,胡惟庸不知花了多少工夫、多少银子才弄到手的,他连皇上都没告诉,只让李善长看过一眼,他问这乾坤剑怎么到了他手上?


“这是胡丞相孝敬给舅舅的呀!”丁斌说。


李善长虽然爱不释手,还是把剑放回了匣子,说:“我可承受不起,况且他胡惟庸是无利不起早的,下这么大本钱,会是无利可图?你们帮他来给我套钻!”


李存义说:“哥哥说得对,这乾坤剑是价值连城,哥哥一句允诺,可是整个乾坤啊!”


李善长耷拉着眼皮,说他不懂李存义说些什么。


李存义又从一个锦匣里拿出一个画轴,轻轻展开,说:“哥哥你看这个。”


李善长以为不过是一幅字画,便不在意地斜了一眼,但两眼立即放出光焰来,他站了起来,现找出放大镜细看。


李存义和丁斌暗暗发笑。


李善长:“这真的是索靖的《出师颂》?”


“那还有假!”李存义说,这是当年元代宫中收藏的。不敢吹,拿他换一座城池,绰绰有余。


李善长拿着放大镜又仔细看了起来,他很在行,西晋索靖的字留存极少,索靖的字如飘风忽举,如雪岭孤松,如冰河危石,虽王羲之不敢与之争锋。


李存义说:“这也是胡丞相孝敬哥哥的。”


李善长没说谢,也没说不要。他直截了当地问,胡惟庸下这么大本钱图什么。


李存义说一山难容二虎,现在胡丞相的势力这么大,做成大事,举手之劳而已,他最敬重的是哥哥,当然希望到时候支持他一把。


李善长显得很平静地说:“谋逆之事,我听不见。”


李存义看了一眼丁斌,又说:“事成了,他说封你为淮西王,咱们老家在淮西,土沃民丰。割地为王也不枉一世,你为朱家打了天下,到头来才是一个公爵,为一点小事就翻脸罢官,现在说是让你总中书省,你也明白,你手上什么权也没有。”


李善长说:“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口气并不严厉。


丁斌说,舅舅干与不干,胡惟庸都必成大事,到时候你怎么办?至少,你应该表示支持他,也用不着你扛旗上阵。


李善长看了一眼乾坤剑,说:“你们尽胡闹;我老了,干不成什么了;生怕你们闹出不好的结局来。”他说完,半闭起眼睛假寐。


丁斌急忙拉了李存义的袖子一下,二人悄悄溜走。李善长半眯的眼中看见了,也没叫他们,也没叫把乾坤剑和索靖的字带走。



李善长留下了乾坤剑和索靖的字画,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胡惟庸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马上召来陈宁、涂节、吴云等人密谋。有些事,胡惟庸允许他们知道,有些事他是单线接触,像明州卫指挥使林贤的那一步棋,任何人都不会告诉,那是他最后一招棋。


陈宁说:“太好了,李善长接受了乾坤剑和索靖的字,就等于把乾坤拱手送给丞相了。”


胡惟庸故意低调,他说李善长什么也没答应,反倒担心弄出事来。


涂节认为这是默许了,他生怕李存义他们闹出事来,反过来理解,就是希望咱们一举成功,别闹出事来。


吴云说:“他说他老了,什么意思?”


胡惟庸说:“坐收渔人之利呀!我们成了,他是功臣;我们败了,他什么罪过没有。他说自己老了,什么也干不了。”


“这老滑头。”吴云说。


“他有这个态度很好了。”胡惟庸说,真让他挑头,事后推他当皇帝吗?只要他支持,这就是一面旗,到时候就有天下一半人跟着他倒向咱们,正如陈御史中丞说言,乾坤剑虽贵重,也没有乾坤沉重啊。


说起动手时间,他们都主张越快越好,一来夜长梦多,容易有变故,二来朱元璋说不定哪天心血来潮,就会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人头落地,汪广洋就是个例子。他胆小怕事,够滑头的了,却不料前几天朱元璋突然在早朝时宣布贬官,到海南岛去流放!可又没说什么原因,当胡惟庸费尽心机让达兰探来底细时,他吓得浑身上下汗毛直竖,竟是因为麻奉工告诉他要毒死刘基的事,而汪广洋装聋作哑,没有上奏。


这样看来,朱元璋对他胡惟庸不明显是引而不发吗?或者是欲擒故纵。


陈宁说:“你们听说了吗?皇上追补了诏令,让汪广洋自裁,赐死了。”


吴云说:“不是流放海南岛吗?”


胡惟庸证实,赐死的上谕是昨天发出的,汪广洋还在路上,也许正犯愁怎样在那瘴疠之乡度过余生呢。现在不用发愁了,皇上给了他一个痛快的。


吴云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呀?”


陈宁说:“没人敢问,我问了一句,皇上说,他明明知道御医下错了药,致刘基误被毒死,却隐匿不报。”


吴云以为这是个好消息,看样子麻奉工把过失自己揽过去了?不然皇上怎么说下错了药?


胡惟庸说,麻太医又不是白痴,他供出别人,自己也是个死,说下错了药,不一定死,聪明。


陈宁提醒说,不管怎么说,风声太紧了,皇上疑心越来越重,及早起事为好。


胡惟庸还要亲自到李善长家去一次。告诉他实底,他可以装聋作哑,事成封王,事败,不牵连他,他旱涝保收,只有这样,他才能站在我们一边。


陈宁说:“有必要再敲他一下。”


送走了陈宁他们,胡惟庸突然记起今天是与达兰在他外宅见面的日子。他心烦意乱,本没心思去眠花宿柳,不过不去也不行,那是个惹不起的主。胡惟庸觉得达兰再精明也是女人而已,她想借胡惟庸这条大船出海,这不是找错人了吗?眼下胡惟庸还想黄袍加身呢,会真心帮她?退一步说,真想帮她,又谈何容易?朱梓前边有七个皇子,其中太子朱标不要说了,皇二子秦王朱就藩西安,皇三子朱封了晋王,封国在太原,皇四子朱棣封了燕王,五皇子朱礐封了吴王,他们全是马皇后嫡出,六皇子楚王朱祯、七皇子齐王朱也都有实力,轮坐金殿,也轮不到老八朱梓呀。


胡惟庸不能不应付她,自从与达兰有了苟合之欢,他事实上被拿下马了。只要达兰翻脸,把他们的事说穿了,胡惟庸还有命吗?


今天达兰显得特别亢奋,明天朱梓就要去长沙就藩了,达兰居然要胡惟庸给朱梓拨三千精兵护送,并且说完事就把这三千御林军留长沙,做潭王的亲兵。


胡惟庸说她疯了,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带兵不犯忌吗?按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各王可以有三千亲兵,再多了就不行了。没有必要留下皇上的御林军。为了说服达兰,胡惟庸出了个主意,不妨到了长沙自己招兵,自己请教师爷训练,那才是心腹,皇上的兵能对别人那么忠心吗?


“这主意好。”达兰乐了,但她也明白,招募军队,要花很多钱的,粮饷、军械、营房、马匹,她要胡惟庸从国库里给她拨付。


胡惟庸心里暗暗叫苦,不知怎样应付她,按她的主意办,非成了她的替死鬼不可,但又不能得罪她,便说可让潭王先走,他随后与户部、兵部商议,用个变通的办法筹措练军的款项,达兰这才暂时不闹了。


下面的节目是上床,然而心不在焉的胡惟庸无论怎样努力,总归是半途而废,后来被欲火中烧的达兰骂了一声“废物”,一脚从床上把胡惟庸蹬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