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德尼·谢尔顿
|类型:欧洲·魔法
|更新时间:2019-10-08 03:28
|本章字节:13668字
“你的名字?”
“亚伯拉罕威尔逊。”
“请你大声点,好吗?”
“亚伯拉罕威尔逊。”
“威尔逊先生,你杀死了雷蒙德索普,是吗?”
“是的,小姐。”
“你能告诉本法庭为什么要杀死他吗?”
“因为他想杀死我。”
“雷蒙德索普个子比你矮小得多,你真相信他能杀死你吗?”
“他朝我冲过来时手里拿着刀,这样他就显得相当高大了。”
刚才詹妮弗有两样东西特意没有放回百宝箱。一样是磨得十分锋利的杀猪刀,另一样是把很大的金属钳。她举起那把刀问:“雷蒙德是用这把刀威胁你的吗?”
“我抗议!被告是无法知道……”
“我换个提法。这刀是否跟雷蒙德索普用来威胁你的那把刀相似?”
“是的,小姐。”
“还有这把钳子吗?”
“是的,小姐。”
“你过去和索普有过不和吗?”
“有过的,小姐。”
“当他手拿这两样武器朝你冲来的时候,你为了保卫自己的生命被迫杀死了他,对吗?”
“是的,小姐。”
“谢谢你。”
詹妮弗转过身对迪西尔瓦说:“你来问吧。”
罗伯特迪西尔瓦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朝证人席走去。
“威尔逊先生,你以前杀过人,不是吗?我是说,这一回你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吧。”
“我做错了事,现在正为自己的过错受罚。我……”
“不必对我们说教了,简单点回答,是或不是。”
“是的。”
“所以人命在你眼中是不值钱的。”
“不是这么回事,我……”
“你杀了两个人,这难道可以算是看重别人的性命吗?如果不看重别人的性命的话,那么你会杀多少人呢?五个,十个,二十个?”
他正在引诱亚伯拉罕威尔逊上钩,而威尔逊正慢慢地上他的圈套。只见他咬紧牙关,脸上流露出愤怒的表情。要小心啊!
“我只杀了两个人。”
“只是!你只是杀了两个人!”地区检察官故作吃惊地摇了摇头。他向证人席跨近一步,抬头望着被告。“我敢打赌,你身材如此高大,一定感到自己挺了不起,感到自己多少有点像上帝了。只要什么时候高兴,你今天可以杀一个人,明天可以再杀一个人……”
亚伯拉罕威尔逊挺直他那巨大的身躯:“你这个畜生!”
不好!詹妮弗暗暗祈祷,糟了!
“坐下去!”迪西尔瓦声似炸雷,“你杀死雷蒙德索普的时候,就是这般暴跳如雷吧?”
“是索普要来杀死我。”
“用这两样东西?”迪西尔瓦举起屠刀和钳子,“我相信你完全可以把刀从他手中夺过来。”他把钳子在空中划了一圈,“难道你怕这家伙吗?”他又转回去对着陪审员,不屑一顾地举着那把钳子,“这东西并不那么可怕,更不会致命。如果被害者用它击中了你的头部,起个小包也就完了。这把钳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呢,威尔逊先生?”
亚伯拉罕威尔逊低声答道:“这东西可以把睾丸钳碎。”
陪审团讨论了八个小时。
罗伯特迪西尔瓦和他的助手离开审判庭,稍事休息,可是詹妮弗仍在椅子上坐着,怎么也离不开。
当陪审员鱼贯走出去之后,肯贝利走到詹妮弗跟前,“去喝一杯咖啡,好吗?”
“我什么也咽不下去。”
她在原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模模糊糊地感到不少人在周围走动。一切都完了。她已尽了最大努力。她闭上双眼,想在心中默默祈祷,可是内心的恐惧使她什么事也做不成。她似乎感到自己将跟亚伯拉罕威尔逊一起被判处死刑。
陪审员重又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审判庭,脸色阴沉,预示这场官司凶多吉少,詹妮弗的心怦怦直跳。她从他们的表情上知道,他们立即要宣判威尔逊有罪了。她感到自己要昏过去了。由于自己的无能,一个人将被判处死罪。这个案子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接手的。她有什么权利把一个人的生命捏在自己的手里?她竟以为自己有可能战胜像迪西尔瓦这样老奸巨猾的人,这简直是昏了头了。她真想在裁决之前跑到陪审团跟前对他们说:“等一等!对亚伯拉罕威尔逊的审判不公正。请给他另外找个律师为他辩护。找个比我强的人!
可是一切都已为时过晚。詹妮弗偷偷地瞅了亚伯拉罕威尔逊一眼。他像一座浮雕似地坐着,一动都不动。这时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仇恨的表情,看到的仅仅是绝望。她想讲些什么来安慰他,可是什么话也想不出来。
沃特曼法官正在讲话:“陪审团裁决完毕了吗?”
“已经完毕了,法官先生。”
法官点了点头。他的一位秘书走到陪审长跟前,从他手里接过一张纸,交给了法官。詹妮弗感到自己的心马上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胸口窒闷极了。她多么希望把时间冻结住,使它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停留在宣布裁决前的这一刻。
沃特曼法官仔细看了看手里捧着的那张纸,然后慢慢地环视着全场。他的眼光依次扫视着陪审员、罗伯特迪西尔瓦、詹妮弗,最后停留在亚伯拉罕威尔逊身上。
“请被告起立。”
亚伯拉罕威尔逊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迟缓而又费力,好像身上的精力已经耗尽。
沃特曼照着纸上写的读了起来:“本庭认定被告亚伯拉罕威尔逊并不犯有被指控的罪行。”
法庭上出现了短暂的沉寂。随后从旁听席上爆发出来的喧哗吞没了法官的讲话声。詹妮弗呆若木鸡似地站在那儿,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裁决。她默默无言地转过身来对着亚伯拉罕。他那双难看的小眼睛凝视了她一会,接着那张丑陋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詹妮弗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他弯下身子,拥抱了她一下。詹妮弗强忍着不使眼泪滚落下来。
记者蜂拥而至,围住了詹妮弗。他们要她发表一项声明,提问像连珠炮似地接二连三向她射来。
“你对击败地区检察官有何感想?”
“你原来想到过自己会打赢这场官司吗?”
“如果他们把威尔逊处以电刑,你将怎么办?”
詹妮弗对所有的提问一概摇头不答。她跟他们谈不来。这一帮人到这儿来是想看热闹,看一个人怎么被送上电椅的。如果裁决结果刚好相反的话……她联想都不愿想。詹妮弗开始收拾文件,把它们塞进了公文包。
一个法警走到跟前说:“沃特曼法官想在他的议事室跟你谈谈,帕克小姐。”
詹妮弗已经忘了还有一张蔑视法庭罪的传票在等着自己,不过这一点现在对她来说似乎并不重要了。唯一关系重大的是,她已经救了亚伯拉罕威尔逊一命。
詹妮弗瞥了起诉人席一眼,只见地区检察官一边使劲地往公文包里塞文件,一边严辞训斥一位助手。他看到詹妮弗在瞧自己,两人的视线相遇了。此时此刻,对他来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詹妮弗进去的时候,劳伦斯沃特曼法官正坐在办公桌旁。他见她进来,简短地说了声,“请坐,帕克小姐。”詹妮弗坐了下来。“我不能允许你或其他什么人把法庭变成杂耍场。”
詹妮弗不由得满脸绯红。“我当时不小心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
沃特曼法官举起一只手。“请听我讲完。”詹妮弗紧紧地闭上了双唇。
沃特曼法官坐在椅上,身子前倾着说:“目空一切是在我的法庭上所不能容忍的另一件事。”詹妮弗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没有插言。“今天下午你的行为越轨了。我知道,你所以过分热情,完全是为了搭救一个人的生命。正因为这样,我决定不再以蔑视罪对你传讯。”
“谢谢你,法官先生。”詹妮弗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了这几个字。
法官脸部的表情真叫人捉摸不透。他接着又说:“差不多每个案件审理完毕时,我总要考虑处理是否公正。然而今天这个案子,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对这一点并没有把握。”詹妮弗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完了,帕克小姐。”
在晚报和电视的晚间新闻节目中,詹妮弗帕克重又成了头条新闻,不过这一回她是以女英雄的面貌出现的。她是法律界的大卫,杀死了歌利亚。报纸的第一版上登满了她和亚伯拉罕威尔逊以及地区检察官迪西尔瓦的照片。詹妮弗如饥似渴地读着报上刊载的有关文章,连一个字都不放过。对比上一回出丑,这一次的胜利简直使她心醉。
《圣经旧约全书撒母耳记》中说,歌利亚为腓力斯巨人,后为大卫用一石块射死。
肯贝利带她去卢州菜馆吃饭,以表示庆祝。刚跨进门,她便被餐厅领班和好几个顾客认了出来。素不相识的人呼唤着她的名字,向她表示祝贺。此情此景怎不使人陶醉。
“一举成名,你心里感到怎么样?”肯微笑着问。
“我麻木了,什么也感不到。”
有人给他们送来了一瓶酒。
“我什么也不想喝,”詹妮弗说,“我不喝酒都已经醉醺醺的了。”
可是她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三杯酒。她和肯一边喝,一边回味着审判的每一个细节。
“我可是吓坏了。你可知道当一个人手里握着影响别人的生杀大权时,心中是什么滋味吗?就像跟上帝进行较量似的。你能想得出比这更吓人的事吗?我是凯尔索人……我们再来一瓶酒,好吗?”
“你要什么都行。”
肯叫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可是詹妮弗兴奋得什么也吃不下。
“你知道我第一次去看亚伯拉罕威尔逊时,他对我说什么来着?他说,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时候,我们两人就可以谈谈仇恨这个问题了。肯,我今天可算是跟他成为一体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我感到陪审团是在对我进行裁决呢。我感到自己好像要被处决似的。我爱亚伯拉罕威尔逊这个人。我们再来点酒,好不?”
“你一口菜还没吃呢!”
“我渴死了。”
看着詹妮弗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肯不由得显出关切的神色,说:“慢慢喝呀。”
她一只手往空中一挥,表示不予理睬,说:“这是加利福尼亚酒,淡得像白开水似的。”说着她又唱了一大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谁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那伟大的罗伯特迪斯利瓦,迪西武拉②”
②詹妮弗因喝酒过量,已无法正确叫出迪西尔瓦的名字。
“是迪西尔瓦。”
“对,是他。他恨我。你今天注意过他那张脸吗?噢嗬!他简直气疯了!他早上说要把我赶出法庭。但是他没有成功,不是吗?”
“是的,他……”
“你知道我想什么来着?你知道我的真实思想吗?”
“我……”
“迪斯利瓦以为我是艾哈布,他自己是那条白鲸。。”
艾哈布是美国著名作家赫尔曼麦尔维尔(HermanMelville)代表作《白鲸》书的主角。在故事中勇敢的艾哈布最后为白鲸所杀。
“我想你才是白鲸呢!”
“谢谢,肯。你是我随时随地都可信赖的人。我们再来一瓶吧。”
“你不认为自己已经喝得够多了吗。”
“鲸鱼怕渴嘛。”詹妮弗格格地笑了起来。“我是鲸鱼,一条又老又大的白鲸。我跟你讲过我爱亚伯拉罕威尔逊吗?我所见到过的人中要数他最漂亮。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有多漂亮啊!肯,我的朋友,你注意过迪西武拉的眼睛没有?噢,那双眼睛冷冰冰的!我是说,他这人简直就是一座冰山。但是他人倒不坏。我刚才跟你说起艾哈布和白鲸了吗?”
“讲过了。”
“我爱老艾哈布。我爱每一个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肯?因为亚伯拉罕威尔逊今天晚上还活着。他活着。我们再喝一瓶酒来表示庆祝……”
当肯把詹妮弗送回家时已是凌晨两点了。他扶着她走上四层楼,把她送进她的房问。由于一口气走了四层楼梯,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听我说,”肯说,“我的酒力发作了。”
詹妮弗怜悯地看着他,说:“酒量小的人不该多喝的。”
说完她就睡得死死的了。
她被电话铃刺耳的声音吵醒了。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电话,稍一挪动身子,浑身就一阵剧痛。
“喂……”
“詹妮弗吗?我是肯。”
“哦,肯。”
“你讲话不对劲呢。你感到怎么样?”
她想了一下。“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时候啦?”
“差不多中午了。你最好马上到这儿来。这儿乱哄哄的,翻了天似的。”
“肯……我想我快死了。”
“听我说。从床上慢慢地爬起来,吞两颗阿司匹林,再去淋个冷水浴,喝上一杯又热又浓的咖啡,你或许会活下来的。”
当詹妮弗一个小时之后来到事务所时,她已经感到好一点了,但还是不舒服。
她走进去的时候,房里的两只电话机部在丁零零地响着。
“都是打给你的,”肯露齿一笑,“电话没有断过。你该安个总机了。”
这些电话都是报纸、全国性杂志、电视台和广播电台打来的。他们想要对詹妮弗进行深入的报道。一宿之间,她成了新闻人物。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电话,那是她多时以来梦寐以求的电话:那些过去冷落过她的法律事务所,现在纷纷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得闲,他们很想见见她。
在闹市区办公室里,罗伯特迪西尔瓦正对他的第一助手尖声吼叫:“我要你搞一份詹妮弗帕克的机密档案。凡由她担任辩护律师的每一个当事人的情况都要告诉我。懂吗?”
“是,先生。”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