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来神掌

作者:马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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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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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5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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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1498字

只见步惊云凝坐于广场上一鼎铜牛上,动静全无。关七是猜不透其中用意,所以不敢贸然而上。


他不知道步惊云只在凝神欣赏,场中雪暗天与众寨徒厮杀叱喝。


雪暗天竹笠上镶有锋锐钢片,一中人身,立时剖腹破腹。


但更可怖可畏的是,雪暗天每杀一人,竟神情如疯般吞咽飞溅而出的鲜血,口中仍喷喷有声道:


“好!好暖热的鲜血啊!”


连城寨人马虽人人好战嗜杀,但何曾见过如此凶残杀人,俱都赫得大倒其眉。


步惊云却赞道:


“杀得好!干净利落,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饮血骷髅雪晴天!”


关七却长刀一振,跳却步惊云面前,冷笑道:


“嘿,步惊云,老子是一眼关七,加上斩将刀法一出杀敌,纵横江湖以来罕逢敌手,你排云掌遇上老子,正是你克星!”


如此悍然挑战,步惊云却始终神情淡然,一派冷漠。


直到雪暗天割杀了最后一个敌人时,步惊云才纂然掠过关七头顶,翻身场内,冷冷道:


“雪暗天,你消失多年的杀性今日已经回复,好得很,咱们便来再一较高下!”


关七心中暗道:“妈的!这家伙反覆无定,分明是瞧不起老子!”


雪晴天却期期艾艾道:


“堂主,属……属下不敢!”


步惊云盯着他,缓缓道:


“你自随我后,一直战意消沉,但今日杀气之厉,却是我前所未见,若不把握此机会与我一战,势难挽回你昔日雄风!”


雪暗天的瞳孔慢慢的收缩,但他的手却在颤抖。


“我……为何竟会发抖,难道我怕了他?”


他终究没有出手。


突然出手的是身后的关七。


对于不屑接战,本就是对练武者的最大耻辱。


关七怒从心起,斩马刀全力出击。


用的是斩阵刀法之“横光电斩”。


口中犹自喝道:


“步惊云,你要打,老子来奉陪!”


步惊云霍然回首,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上当了!”


身形随之一闪,关七这猛厉的一刀便告落空,心中不由得一紧,只听步惊云道:


“你连我心意也猜不透,如何可捉摸我变幻无常的掌法?!”


话说完,一掌推出。


有这一掌就够了。


这一掌正是排云掌第一式“流水行云”。


掌势深厚连绵,如狂风暴雨,乏对手绝无反击之余地。


顿只听一阵爆栗似的骨碎声响过,关七身如软泥,七孔溢血,早被其强猛的掌劲震毙。


余下的众喽罗纵想悍然再战,亦被步惊云的冷酷神勇震骇当场,随即猛发一声喊,四散奔逃。步惊云冷目一扫,只瞥见人群中的一个背影,便立时喝道:“叛徒,休想走脱!”


提起关七的尸首,猛力一掷。


正欲退走的冷不防,顿被挡住,索性也不逃了,呆在原地垂首而立。


这时候,步惊云慢慢的从雪暗天眼前走过。逼了过去。


雪暗天瞪着他,手上的竹笠虽仍在微微发抖,但全身就算在一瞬间,也至少可以发出十二招,攻击步惊云。


步惊云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好象对这个杀人食血的一等高手根本毫不在意,就好象料定他一


绝不敢出手!


于是,雪暗天想不通。


确实想不通。


——我……何用惧他?当日我屈身为仆,无非也只为探出他的弱点,伺机而杀之啊!


——但……我跟他愈久,便愈觉不认识他,愈想了解他,便愈觉跟他的距离愈远。


这些年来,我的战意几乎被消磨殆尽,我已经老了,不能再等了——步惊云??!!


雪暗天还是没有出手。


步惊云走了过去。


冷不防突然俯身拜倒,朗声道:


“恭喜寨主。属下幸不辱命,假意背叛,终于助堂主一举铲灭敌寨!”


原来冷不防叛变乃步惊云主使,藉此试探江湖上有何门派胆敢包庇,以便彻底除去外敌。这次行动成功,冷不防自是立了大功,所以连说话都中气十足,心中必定欢喜无限。


步惊云冷冷的望着他,冷冷道:


“叛我者死!——”


冷不防脸色立变,只觉北脊有一股尖冷的寒意,升了上来,期期艾艾道:


“堂主,你曾答应……提拔我为飞云堂副堂主的,你要食言?”


步惊云冷笑:


“嘿,可惜我早查出你私通外敌,图谋不轨,如今我将计就计,方将你们一网打尽!”


冷不防凉惊夫声道:


“你如何知道,”


步惊云却道:


“你今日虽灭茶有功,但一个卖主的人又岂能助我执掌飞云堂?”


冷不防,咬牙,他己听出步惊云话里的杀机,但他还觉得有一线生机,他道:


“但你毕竟答应我,岂可方而无信?”


每个人都知道步惊云令出如山,言出必行,这就是冷不防最后的希望。


但步惊云趋近一步,冷冷的说了一句,把他的这种希望迅速变成了绝望:


“你死后我定追封你为副堂主,这样可以瞑目了吧?”


随即排云掌劲似潮般汹至,冷不防万劫不复之际,背后却摹然射出一道祥和佛光。


“膨”,佛光扶着浩然掌劲重轰而出,冷不防登时爆出碎骨声响。


来者所使的,赫然是佛门至高无上掌法——


如!


来!


神!


掌!


如来神掌刀至刚至阳的一套佛门绝学。


相传刀释迎牟尼座下弟子目连顿悟世间法理,豁然所创,后来绝学弘扬,广泛流传,以释武尊所习的一派最为正宗。


如来神掌共分九式,但第九式掌法自目连始创以来,后世无人能够练成,故这式渐被淡忘,其威力更是一个谜。


而前面的八式是——


第一式“佛光初现”


第二式“佛抱怀容”


第三式“迎佛西天”


第四式“佛光普照”


砒五式“佛法无边……”


第六式“天佛降世”


第七式“佛动山河”


第八式“万佛朝宗”


释武尊方才骤使的正是第一式“佛光初现”,步惊云顿感一股内力与己抗衡,立时加劲。排云掌劲力随之暴涨,直透冷不防体内,令其全身膨胀,四肢亦被扯长。


释武尊存心一试对方功力,粹然变招至如来神掌第二式“佛抱怀容”。


出招以吸纳对方气劲为主,故顿使气流内卷,周遭沙石亦朝冷不防飞旋过去。


步惊云心中暗叫:


“不妙!我的掌劲竟被他吸扯牵引着!”


释武尊乘势沉气吐劲,又一招劲掌出击,赫然比昔才强大数倍之多。


正是如来神掌第三式“迎佛西天”


其雄浑劲道势可断石分金,冷不防身躯惨被爆开,血肉飞溅。


原来这迎佛西天刀是吸纳排云掌劲,加上本身内力击出,威力自是倍增,步惊云亦被轰飞老远。


但两股内力在体内流窜,极度难受,步惊云竟能悍然坚忍。


释武尊口中亦暗笑道:


“好家伙!要我动用三式如来神掌才可将他轰开,殊不简单啊!”


他不知道,不简单的还在后头。


步惊云提气一吐,将体内流窜之气猛然尽卸于牌楼之上。


这牌楼就是向政堂。


步惊云这一卸劲,向政堂内马上砖碎墙倒,窗塌人翻,趁此大好时机,释武尊又己擎掌而到……


掌劲正大浩然,步惊云身形一晃,以奇诡莫测的身法滑过。


他心中的想法是:


“这秃驴掌力刚猛,不宜硬拼!”


而释武尊一掌落空,手式立改,变招亦奇速无比,赫然己使到第五式“佛法无边”。


这一式攻势浩荡,竟似吃定了步惊云一般,迫击不休。


步惊云暗想:


“哼,排云掌刚柔并济,我就以虚招来收招你!”


他这做性一起,立将整个战局都扳转了过来。


只见他身上的斗蓬摹然一卷,如绞丝一般缠往了释武尊双手。


释武尊没料到步惊云智变百出,有此一微然错愕的同时,内力急提,欲强行将斗蓬震弹。


步惊云见机得快,立时五指一勾,柔劲满注……


如来神掌虽是刚猛无伦,但排云掌的巧劲更能后发先至。这时整张斗蓬暴然绽开,登时令释武尊力发无从,狼狈不堪。


步惊云乘机变幻右掌,连消带打,抢攻直进。


用的是排云掌第二式“披星戴月”。


释武尊却也当真是悍勇了得,围境中犹自左掌翻飞,将步惊云这一切攻势尽挡于身处。


但步惊云身形奇快,倏地一闪间,己改从左攻,释武尊微微“嗜”了一声,身形随之一旋。


乘着旋势,释武尊再使“佛法无边”,触手处却虚空一片。


步惊云又撤掌飘退。


这时间,步惊云的第一轮攻势完毕,却没有讨到丝毫便宜。


但突然间,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成了改变整个战局的契机。


这契机就是问政堂的牌匾骤然下堕,又恰好被贯劲的斗蓬一抄……


斗蓬中的潜劲突猛骤发,牌匾挟劲直攻释武尊。


同时间,本身亦配合牌匾攻势,分在右而进。


猛招临门,释武尊倒虽惊不乱,虚空盘膝,双掌合什,己展开了如来神掌第六式—



天佛降世!


劲分两度,分击左右,果然不愧为玄门正宗绝学。


但他却错了。


步惊云攻向他的劲力是三路。


绝不是两路。


释武尊双掌尽挡左右双击时,己无暇阻拦中间以巧劲驾驭的牌匾攻势。


顿时“膨”的一声,劲力刚印及他胸膛的一刹那,释武尊竞仍可乘“天佛降世”一式余势翻退。


岂料脚未站稳,步惊云虚招再使。


全力一推,又是空荡荡的不着边际而释武尊掌势己老,挡避皆是不及,排云掌劲始如山洪暴发般攻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排云掌劲,直退十余丈外。


这一来释武尊连使六式如来神掌,非但未能真正探出步惊云掌法虚实,反险被对方探出本身功力底蕴,当下不敢再战,急忙逸走。


步惊云得势不饶人,身形一起——


追!


但倏地一阵血腥味传来,另一人己火速赶上。


一手执骷髅铁杖,一手执锋边竹笠,两样锐兵,交叉猛进。


正是雪!暗!天!


雪暗天厉声叫道:


“步惊云接招吧!”


步惊云却仰脸大笑:


“哈哈,你一直卑躬屈膝,全失你血骷髅气魄,今日终能轰轰烈烈与我一战,当真是求之不得!”


雪暗天怒道:


“少废话,就让你看看我潜心苦练多年的一式绝技!”


招式随声陡变,铁杖上骷髅立时幻影无数,如猛虎出押般率先攻到,后面的锋边竹笠,旋转呼啸,又如泰山压顶。


这双重攻击,只要任何一式,便必可要步惊云的命。


步惊云却仍满足笑意道:


“雕虫小技,我要你败得心服口服!”


说完,立见掌影翻飞,看似轻柔,却将骷髅铁杖与锋边竹笠尽数截下。


用的赫然是排云掌第三式“翻雪覆雨”。


雪暗天工惊骇莫名,突然双手一紧。


步惊云已一手刁住了骷髅杖,一手两指夹住竹笠,淡然笑道:


“你随我多年,想不到会反摸通你的招数吧!”


雪暗天脸色已变,苦叹道:


“是我低估了你!”


这时杖头一股传出一股强大旋劲,猛将雪暗天双掌震退,杖身直绞入其右肩内。


但掌势未了,步惊云手腕陡翻,劲力再催,雪暗天立时连人带杖倒飞出十几丈,然后重重的踏倒于地。


血迅速的流出了一大片,但他心上的痛苦却比身上的痛苦要多得多。


他己叫起来:


“你杀了我吧!”


步惊云缓缓道:


“当年你惨败于我,为守承诺,才随我为仆。你表面虽心甘情愿,任劳任怨,但我知你包藏祸心,对我自有恨意,可是我毫不介怀……”


雪暗天盯着他,以前他的眼睛里总是有着恭敬与惶恐,现在却一点都没有了。


现在他眼睛里只有仇恨、怨毒。


这本来就是他的真面目。


步惊云叹了一口气,道:


“纵是虚情假意,这些年来也算是关怀备至,替我分忧了不少烦恼……”


雪暗天似乎还没听懂他的意思,步惊云又斩钉截铁道:


“你走吧!”


说完,单手一挥,“嗖”的一声,竹笠便己竖插在雪暗天身边的地上。


步惊云亦己转过身,漫慢的离去。


雪暗天一直愕然的瞪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唱然叹道:


“步惊云啊,在你一向自命只需敌人,绝不需要知己,但如今,你竟然对我这假知己亦如此珍惜!真可悲啊!”


声音悠远绵长,意似含有某种深意,只可惜一步惊云听不到。


这天下会的绝顶高手独闯连城寨,凭一人之办,杀关七。毙冷不防。会释武尊、败雪暗天,只一个时辰,便使这曾叱咤黑道的连城寨从此烟消云散。


他……


来得突然,去如逸风!


步惊云铲除连城寨走的是大路。


秦霜护送泥菩萨走的也是大路。


因为,他们都是大将。


大将绝不走小路。


所以,他们都遇上狙杀。


狙杀秦霜的敌人似乎不多。


只有六个,前面拦阻的三个,后面截路的也是三个。


但秦霜不敢动。他估量过情势。


将前后任何一方击败,击溃都不难。


但要击垮,需要的时间至少是半盏茶。


在这半盏茶时间内,他们足可以击毙孔慈,掳走泥菩萨,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但秦霜没动,狙杀的六人人也绝不敢动。


没有人能硬捱住秦霜的雷霆一击。


谁先上,谁先死!


战局就如此胶峙。


打破这僵局的是一声惊呼。


惊呼传自马车厢内。孔慈转身,迅速掀起竹帘,只见泥菩萨面泛紫金。浮肿不堪,显是痛苦异常。


她知道,这是泥菩萨中的毒发作了。


她已失口道:“不好!前辈……”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出口,秦霜神情便已一紧。


同时间,发生了两个变化。


孔慈一失口,每个人都己猜出七、八成。


泥菩萨出事了。


秦霜的警戒立时出了疏漏。


这时候,六个人从两面同时发动了攻势。


秦霜只有一个人,一双手,绝不可能分挡两面。


但在一瞬间,他己作出决定。


他飞身攻向前面。


他看得出前面三人轻功身法绝对高于后面三人。


他没有看错,但却做错了。


身后的一个满脸虬须的汉于从怀中忽然掏出一对七尺来长的活套绳,“嫂”的一声,如毒蛇般窜向马车厢内。


秦霜心中大急,但他己不可能折身回援。


孔慈又绝挡不住。


这时,发生了另一个变化。


一粒如拳头大的碎石突如闪电般射入场内,“扑”的一声,竟击碎了虬须汉子的半片脑袋,脑浆,血浆溅得满地皆是。


众人立时一齐怔住。


每个人心里都想起了一个人。


聂风!


聂风来了,但没有出现。


可秦霜击杀了前面拦道的三人时,后面截路的三人亦己倒毙。


拳头大的碎石。


马车继续前行,秦霜己缓了一口气,道:


“三师弟也来了,有他在旁守着,咱们可放心得多了!”


马车抵达前面的一座小庙,挟下泥菩萨,孔慈摸出一个紫色小瓶,轻声道:


“这是本会辟毒圣丹,前辈暂且先吃下它吧!”


泥菩萨苦着脸道:


“我中的乃是天毒,寻常药品是治不了的,除非是能找到火猴子!”


身旁的孙女小敏急声道:


“你们若想带我爷爷回天下会覆命,便得于三个时辰内找回火猴子,否则毒性攻心,药石无灵!”


秦霜冷汗一乍,三个时辰?


有谁可在三个时辰内找出龙袖,夺回火猴子?


没有人。


但也不也必战。


因为,龙袖自己来了。


龙袖怀抱着一个方盒,聂风立即闪出身截住他。


龙袖拍拍一个方盒,直接道:


“我是送火猴子来的!”


聂风盯着他,直到断定他眼中绝没有杀意时,才冷冷道:


“火猴本是泥菩萨之物,他便在前面的小庙内,你自己去交给他。”


说完,一纵身,跃上屋顶逝去。


但聂风并没有完全放心。


龙袖乃快意五子之一,且与凤舞关系密切,这番孤身而来,聂风深恐附近有伏,立时往回周搜寻敌踪。


果然,在小庙的后山的巨石上,盘坐着一位雍容少妇,虽无绝世之姿,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华贵神采,眼见聂风出现,仍是一片从容,正是龙袖之妻凤舞!


凤舞一抱拳,先施一礼,道:


“聂风,咱们这次来是无恶意的。我夫一诺千金,非反覆之辈,上次青海密林,乃逼不得已带走火猴子,深以为歉。这番特将之亲自送返,望天下会各英雄海涵不究。”


聂风不语,只紧紧的盯着她身后的箭。


凤舞箭。


龙袖推开门,走进去。


秦霜。孔慈一齐失口:“龙袖?”


龙袖什么也没说,打开方盒,里面果然是火猴子,“嗖”的窜出,骑在泥菩萨肩上,张口便吸,吸过毒血,泥菩萨头上浮肿渐去,脸色亦回复如常。


泥菩萨易容求精堪,向有改命避劫之能。可惜每每泄露天机,惹来天谴,致身惹奇毒,无可自救,遂得此“泥菩萨”外号。


而且相人愈多,所中之毒亦愈深,故于数年前便已决定归隐,无奈人在江湖,求相者更不择手段,导致家破人亡,落得与孙女俩流亡天涯。


这时间,火猴己将毒血吸尽,毛色更形大红,愈发灿然耀目。


龙袖更不打话,转身就走。


泥菩萨忽然道:“龙兄,请留步!”


龙袖停止,转身,望着泥菩萨。


泥菩萨道:


“救命之恩,老朽感激不尽,若有所求,龙兄但说不妨,老朽必尽力如愿!”


龙袖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他脸上却出现了迟疑之色。


泥菩萨转脸对聂风与孔慈道:


“两位请暂且回避,老朽须为龙袖批算。”


二人回避,自忖有聂风在此,泥菩萨也耍不出什么手段。


小庙内,龙袖才终于低声的道出了隐急:


“五年前神相曾替内子批算,谓三年内必有一子……但为何迄今竟仍是一无所出?”


他伸出左掌,泥菩萨看罢掌纹,不禁喝然轻叹道:


“唉!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夫妇俩为求提升武学,多年来不断挑战杀戳,以致造孽日深,你掌中善纹消失,子女宫亦起变化!”


龙袖额上立刻微见泌汁珠,双眼凸出般瞪着泥菩萨。


泥菩萨接道:


“今夫人贵为孕育胎气之母体,惟冤气偏偏最后果,请恕在下直言,若长此下去,莫说无子嗣之福,就是两位亦恐有折寿之虞!”


龙袖终于忍不住跳起,急声道:


“这……可有补救之法?”


山坡上,聂风与凤舞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在这估距离内,凤舞纵有异动,聂风亦有绝对把握能将之制服。


但天际间忽见一只苍鹰疾飞而来。


聂风撮唇一声长啸,那苍鹰竟展翅飞落在他掌上。


风舞细目一看,只见鹰腿上竟绑着一个信筒。


聂风取下信筒,苍鹰逝去,展信一阅,一向冷漠的聂风,竟暮然绽出兴奋神采。


信中几行娟秀的小字写道:


“久未来鸿,甚为挂念,然鸿鹊互通多年,遗憾终未悟面。适梦有专到此,闻君亦暂留此小镇,若想赌我庐山,请君于一个时辰后往水车居一聚。”


写这封信居然是——


梦!


“梦居然约我相聚?”


聂风正惊喜莫名时,脸色忽又变了。


山坡的下面,小届的后面是一条大河。


河面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排木筏。


木筏上既无帆,又无桨,竟却如疾矢般破浪冲向小庙。


片刻间,聂风便看清楚了,原来竹筏上屹立着一个人影,全身俱黑,只有头上的斗笠,蒙着一层白纱。


聂风没办法看清那人白纱内的形貌。


竹筏己冲到岸边,前头倏地向上一扬,整个竹筏便如一道铁栅,“轰”的一声,撞破了庙墙,冲了进去。


里面三个人一齐大惊。龙袖总算反应较快,己如豹子般跃起来,猛扑了过去。


但黑衣人不仅比便更快,更似早算准了他每一着,敦指疾刺,只一瞬间便做完三件事。


制服了龙袖。


挟起了泥菩萨与小敏。


掠到了届墙的破洞处。


这时候,秦霜夫妇破门而进。


犹未发动的反倒是聂风。


在木筏扬起仲上的一刹那,他突然看见竹筏尾端竟挂着一个竹笼。


他只奇怪,竹笼里到底是什么?


这个疑问,在他头脑中也只稍瞬即逝,他的身形己如旋风般冲了下去。


黑衣人越墙出洞,秦霜立时跟着越墙出洞。


黑衣人掠身上筏,一滑数丈,秦霜突然单脚一扫,挑飞出起一块碎石。


这块碎石的速度绝及不上木筏。


秦霜将它踢起,飞上半空,是因为——


聂风来了!


聂风借力一踏,只一个起落,便已跃到黑衣人前面,再真气一提,步履若虚,踏浪疾冲而去。


“快放人!”聂风怒喝一声。


却不料黑衣人机变过人,足下贯劲,木筏透力而散,一根根尖锐巨木挟劲疾射,好巧的借物传劲。


但仍难不了聂风游鱼般身法。


只在这时,聂风又看到了那个竹笼。


竹笼升到半空,突然碎裂,里面竟扑出无数飞鸟。


黑衣人竟就以这鸟身借力,半空飞掠,瞬间己抵彼岸。


如此奇诡的身法,聂风瞧着不禁呆了,内息随之一滞,己没入河水中。


秦霜在岸边,亦看得惊愕不己,他心中立时涌起了三种想法:


一一此人行动周详,这次动人必有备而来。


——当今之世,轻功能与三师弟比肩的不出四人,他到底是谁,自争夺火猴子开始,便不断涌现出神秘高手跟天下会作对,这是暴风雨的先兆啊……


他本想更深入的思忖,但见河面白浪翻动,聂风己提气穿水而了,身形一起一落,急朝黑衣人退走的方向疾追。


秦霜亦突然抓起一块木板,轻轻一拍,木板碎减五、六块,再猛力向半空中一抛,身形便以此借力,只几个起落便亦到了彼岸。


秦霜声音却又传回来。


“孔慈,泥菩萨不容有失,你先回庙里,我与三师弟稍后即回!”


孔慈回到小庙,看到的只是负伤的龙袖已由凤舞挽扶离去。


泥菩萨被黑衣人挟在胁下。


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嘴。


他一张嘴,突然说了一句话:


“堂堂的天下会主,对付弱质老幼何必动粗啊!”


黑衣人腾云驾雾的身形遍然一顿,双臂一甩,立将泥菩萨与小敏摔飞出去。


泥菩萨跌倒于地,心中挂系着小敏,不由得急叫道:


“小敏!小敏!”


却再无声息。


黑衣人将竹笠上的白纱慢慢一掀,露出了紫面长须的脸庞与不露含威的瞳孔,冷笑道:


“嘿,不愧为神相泥菩萨,无在我四年来不断追查,但今日你终究是插翅难飞了!,这个连声音都极具威仪的人,赫然正是——


雄!


霸!


泥菩萨长声苦叹道:


“唉……老朽亦早算出今日一劫难逃!”


原来四年前,雄霸与泥菩萨相会于天下第一楼。


极峰之上,两人俯瞰而下,只见千里之物尽收于眼下,雄霸不由感慨道:


“神相慧达天庭,妙算玄机。老夫果如当年批言,已是九天之龙,天下几尽归我脚底!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是神相为老夫前半生所下批言,未知下半生运数又如何?”


泥菩萨恭声道:


“我多泄天机,己遭天谴,恕难再漏玄机,还望会主见谅。”


雄霸道:


“神相此言差矣,若老夫得点迷律,此后霸业永固,泽被苍生,岂不甚好?”


泥菩萨道:


“帮主己贵为人中之龙,目前尊贵,己是凡人终生所追,再推算下去亦无什么意义。”


雄霸双手按着护拦,威厉道:


“只恐琼楼玉字,高处不胜寒。老夫既拥眼前一切,便不容有失半分。我要清整未来,每一步皆在我掌握之中!”


泥菩萨还待推委,忽听一个童稚的声音,似乎憋急般叫道:


“爷爷!——,爷爷!——”


泥菩萨心中一紧,快步走到护拦,伸头一看,只见楼底下果然是小敏,却被一个白衣。白帽,连脸都是素白的人,如铁钳一般卡住了手脚。


这个人泥菩萨自然也认识,就是雄霸随从一一文丑丑!


但泥菩萨更知道,既便是头大象,被文丑丑卡在手中,只要略一用力,被拦腰卡断。


泥菩萨头上迅速冒出了冷汗,期期艾艾道:


“雄……霸,你……别伤害我孙女……”


雄霸冷然一笑:


“嘿,冲着神相金面,老夭岂会胡来,只须神相破例再卜一课,万事可休!”


在这世上,小敏是他唯一的亲人。泥菩萨没有办法,只有道:


“好,但老朽如今灵台不清,心机未至,三日后,自当再来。”


雄霸亦一口应道:


“君子一言,好!老夫信你!”


三日后,泥菩萨并无再临天会,只派人送来一纸批言,批言道:


“九霄龙吟惊天变,


风云际会浅水游。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毋用强求,一切随缘。”


阅完,雄霸猛地一把捏碎了批言纸笺,一字一字的吐道:


“风云际会浅水游!”


泥菩萨愤愤道:


“这次你亲自下山,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


雄霸冷厉道:


“你批言所载。显是微示我下半生为风云所制,运程逆转,以致‘龙游浅水’,到底这‘风云’所指,是否便是我两徒聂风。步惊云?”


泥菩萨冷淡道:


“他两人成长,多年来南征北伐,助你打下铁桶江山,己尽应上半生所示,其后批言,难道还有错吗?”


一直以来的隐忧终被证实,雄霸亦难免震骇,道:


“这……可有解法?”


泥菩萨道:


“如今看你面上奴仆宫紫气透升,想必这四年来,己尽法力求分化风云,致更陷劫地。再加上你流运文曲忌星冲起,仆夺主权之势更显!”


雄霸锐目一盛,眼中己露出凶兽般厉芒。


泥菩萨却仍照直接道:


“照此推算,你注定为风云所覆,这己是避无可避,成也风云,败也风云,天意如此,宿命难违!”


雄霸己忍不住吼道:


“老夫不信命运!人定胜天,气运由我所握,老人偏要逆天改命!”


泥菩萨劝道:


“宿缘早定,天威犯之不得啊!”


雄霸却突然锐目如电,盯住泥菩萨,慢步逼进,缓缓吐道:


“我要彻底分化风云,绝不容他毁我苦心创建的霸业,你心悉我秘密,留你不得!”


泥菩萨骇然变色道:


“你运数乃是天机,我……绝不会泄漏……”


但雄霸冷冷的说了一句:


“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守秘者!”


说完,双掌疾推,“膨”,雄霸内力何等惊人,泥菩萨身形立如飞般撞晌巨树。


巨树立折,人亦毙命。


但随即两道强猛的气劲,突如其来,急袭向雄霸。


雄霸不用看,只凭来势便知来的,就是自己亲随的两大弟子——


秦霜!


聂风!


当即右掌上推,劲透断树,两人身形立阻。


雄霸亦在这一刹间,电转心念:


“要速战速决,不可泄露身份,只好用三分神指了!”


雄霸忌才之心甚重,就是三大亲徒,传艺时亦不倾囊以授,尽留一分后着。


三分神指便是集拳。掌。腿的各分保留所精制而成的绝学,专门用以克制聂风等人。


只见雄霸腿不动,头不回,只左臂回刺,顿时锐劲破空,指气嘶然。


聂风悍然不惧,泼风般一腿扫出,三分神指指劲竟去势疾急,直穿树身,倏然点中了聂风脚底的涌泉穴。


聂风大吃一惊,凌空翻身,倒飞而后退。


“要顺利退走,只有先钳制聂风的双腿!”


雄心念一动,三分神指急蹑而去,尽攻聂风腿弯。


但忽然间,一股猛厉的拳劲自侧翼抢攻而上。


原来秦霜未知黑衣人身份,这天霜拳打出了最高功力,全力来救。


聂风得以喘息,翻身而下,顿觉一阵刺竹麻痛,始知右腿己遭重创,猛然问首,黑衣人竟己踪影杏然。


聂风倒吸了一口气,满脸惊愕望着秦霜。


秦霜亦望着聂风,却是一脸的无奈,道:


“我困不住他!”


聂风只有道:


“大师兄可有受伤,”


秦霜道:“没有!这黑衣人似并无伤我之心。”


心里却惊乍道:


“这家伙使的究竟是何种邪门武功,像是在我俩发招前己预知招势,再迅速将我们制肘……”


突只见聂风脚下跟跄的奔去,遂急声道:


“此人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师弟不宜再追啊!”


聂风脚下不停,道:


“大师兄!我有一私人事务往水车居一趟,你且先回小庙去,稍后再和你会合!”


秦霜仍状急道:


“你腿伤不轻,不若我与你一道去吧!”


聂风却很坚决:


“大帅兄不用担心,此事一定要我独自去办。”


心里道:


“我等了这么多年,今天绝不能有误!”


秦霜没有再拦止,他己从聂风的眉字间,明了了一切:


“原来师弟身有要事,难怪昔才追逐时他心绪不宁,但看他如此赶急,究竟所为何事?”


他不知道,聂风己到水车居。


因与黑衣人们斗,再加上腿伤在身,赶到时却已过了约定时间。


人影亦寂然不见。


“那道,她己走了?”


聂风心头一阵怅恫,蔚然坐下。虽觉若有所失,但目前唯一可做之事,亦只有——


等!


一直等到冷夜寒露,犹不见聂风回来。


秦霜就坐在那条河畔,一动没动。


孔慈给他轻轻的加了件大衣,关切道:


“霜……是不是n最近突来了这么多不明来历的高手跟天下会做对,而忧心烦恼呀……


秦霜沉忖,许久才轻叹一句:


“好了,待三帅弟回来,一起禀明师尊再作打算吧。”


说完,竟褪去大衣,递还给孔慈道:


“你先进去休息,我想独个儿清静一下。”


孔慈一怔,委屈的咬着贝齿,凝望着秦霜。


秦霜却又陷入了深思。


孔慈只有揽着大衣,黯然走开。


秦霜等的就是她走开。


她一走开,秦霜就伸手入怀,慢慢摸出一件物事——


玉佩!


玉佩刻着两个字——


秦霜!


秦霜十四岁时,协助雄霸拔除了“落鹰门”。


雄霸当时开颜大笑道:


“哈哈,老夭纵横江湖,想不到我徒儿小子年纪,亦能耀我帮威,助我灭了那可恶的落鹰门,拓展我势力,名帅出高徒啊!”


然后,他就将这块玉佩亲下文到了秦霜手中,鼓励道:


“霜儿,好好去干!为帅必悉心教你天霜拳神功,这玉佩,是你立此大功的赏赐!”


但现在这种赏赐,简直变成成了一种耻辱。


秦霜哀呼了一声:


“师父……征儿学艺不精,办事不利,有辱师门!”双拳紧握,道:


“我不配再拥有它!”


那块玉佩便己成了面粉,撒落在河岸的草地上。


草地草被露水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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