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艳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52
|本章字节:8754字
阿哲今年18岁,蒙古族人,他在鄂尔多斯市第六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他的达的(父亲)伦格尔一听儿子没考上大学,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们家不缺大学生,缺的是能替他饲养绒羊,种草治沙的得力帮手啊!
阿哲的家就住在嘎查村,嘎查村位于库布其沙漠的边缘。库布其沙漠紧靠迤逦东去的700里黄河,黄河弯曲宛如弓背,茫茫的库布其沙漠宛如一束弓弦,库布其就是蒙语里“弓弦”的意思。别看阿哲还没到20岁,可是长得高大彪悍,身板就和库布其沙漠里的胡杨一样粗壮。他父亲伦格尔逢人便夸自己的儿子,阿哲将来一定会为嘎查村争光的。
伦格尔是村子里的村长,村长在蒙古语中叫达,村民们都叫他嘎查达。伦格尔的家里圈养着1000多只鄂尔多斯绒羊。他每天除了投放牧草喂养绒羊外,更重要的工作就是组织牧民们一起治理经沙丘。嘎查村外连绵的沙丘不下几百个,现在大多数的沙丘上都被牧民们种上了一排排的杨树和沙柳,树下的沙丘上,都密密地生着沙枣、柠条和固沙最好的沙生植物——网草。
阿哲毕业后,他根本就无意继承伦格尔治沙和放牧的事业,他非要到大城市去闯荡一下子不可。为此父子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不是阿哲跑得快,躲开了伦格尔的棍子,阿哲的屁股一定是开花了。
阿哲跑出了蒙古包,他翻身骑上了自己的沙黄马,回头对追出蒙古包的伦格尔说道:“达的(爹),我先去趟布林镇,把那一千只绒羊疫苗取回来!”
伦格尔一听儿子想要借机逃跑,他高声叫道:“不许去,快回来!”原来在西北的天际上,漂浮着一片长着钩子的黄色云层,那就是可怕的风沙云啊,伦格尔刚要大声警告儿子,可是阿哲却骑着沙黄马,一溜烟似的跑远了。
阿哲骑马到布林镇取回疫苗,在返回的途中,大沙风陡然而起,一霎时天昏地暗,漫天飞舞的沙砾就跟子弹一样,打在人的脸上,火辣辣地痛。
阿哲用手遮住眼睛,在指缝里四下一望,沙砾路两旁竟连个避风的沙丘都没有,他只得俯身在沙黄马背上,一人一马沿着沙砾路艰难地往回赶。
阿哲逆风走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着就要到嘎查村的时候,就听身边“嗖”地开过去一辆卡车,阿哲还没等骂这个开车的冒失鬼,就听“咔嚓”的一声巨响,那辆卡车的车轴折断了,汽车身子一歪,“轰隆”一声,翻倒在了沙砾路上,车箱里拉着的小山一样的麻袋扣了下来,袋子里装的沙棘籽撒了一路。
一个沉甸甸的麻袋在狂风中飞了起来,正砸在沙黄马的马屁股上,沙黄马吃痛“咴”的一声长嘶,斜着直奔路边的沙丘上飞奔了过去。阿哲如果记不错,这片沙丘是他的阿达去年领人治理的,那松软的黄沙上栽满了网草,沙丘上栽种网草后,最忌讳的就是用马蹄子践踏啊。
阿哲本想勒住沙黄马的缰绳,可是受惊狂奔的沙黄马却箭一样蹿上了坡顶,沙黄马下坡的时候,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咕咚”一声,倒在了沙丘的顶上。马背上的阿哲炮弹似的,飞了出去。他一路翻滚落到坡下的时候,人已经摔得昏了过去。
阿哲骑马踩坏了沙丘上刚种植好的网草的草皮,库布其心痛得把阿哲一顿臭揍,阿哲气得就在当天夜里,拿着身份证逃出了蒙古包,一路辗转来到了北京。
阿哲干的第一个活儿是当装卸工,第二个干的是洗车工,第三个工作是到迪化纺织品公司当保安。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就到了年底。迪化纺织品公司给了阿哲半个月的探亲假,阿哲坐火车,上汽车,一直回到了嘎查村。
阿哲的母亲容姆正在挤羊奶,他一见失踪半年的儿子回来了,他兴奋地尖叫一声,道:“库布其,儿子回来了!”
伦格尔正在养圈里剪羊毛,他听说儿子回来了,跨腿跳出了羊圈,他瞪着阿哲说道:“狗日的阿哲,你还知道回来啊!”
阿哲“嘿嘿”一笑,他急忙把自己积攒的一万块钱给伦格尔拿了过去,伦格尔对那一扎人民币根本不感兴趣,他皱着眉头问道:“过完年,你还走不?”阿哲一说自己还要走,伦格尔的脸上又阴云密布了。
容姆怕他们父子一见面又吵了起来,急忙岔开话题说道:“伦格尔你带儿子去看看网草固沙的效果去吧!”
一提固沙,伦格尔立刻来了兴趣,他点了点头,说道:“对,阿哲,我带你转一圈去!”
阿哲也没想到,伦格尔竟领着自己来到了他去年纵马踩坏网草的那座沙丘旁。
沙丘上长着不少盘根错节的网草,可是特别惹眼的是他骑马踩过的地方网草长的特别茂盛。在阿哲的记忆中,网草在没长满沙坡之前,是最怕被马踩的,可是他纵马踩过的网草长得特别茂盛,这又作何解释?
阿哲骑马踩了网草,网草却长得更茂盛,领着大伙种草固沙伦格尔深受启发,他觉得网草怕被践踏的理论不成立,今年沙丘上种的网草后,他已经命人都用马蹄子踩过了。
现在嘎查村的自然环境越来越好,伦格尔每年光羊绒的收入就不下七八万。真的不需要阿哲出外打工。阿哲见达的一个劲地叫自己留下,他挠了挠头皮,憧憬地说道:“我在北京做保安的时候,发现有很多蒙族商人都到迪化纺织品公司拿货,要是非得叫我回来,那我就进点服装,然后回鄂尔多斯来卖吧!”
伦格尔一咬牙给阿哲凑了10万,阿哲来到北京的迪化纺织品公司,上了8万块钱的货,阿哲又到鄂尔多斯市花两万元租了一间门市,可是把他衣服挂在屋子里一卖,阿哲就傻眼了,他进的货根本就不对蒙族人的穿衣习惯,每天买出去的衣服寥寥,赚的钱还不够打房租的呢。
阿哲的服装屋阴死阳活地干了半年,伦格尔和额吉骑着马,来到了鄂尔多斯市。看着儿子阿哲愁得直揪头发的样子,伦格尔倒痛快,他把屋子里剩下的衣服都堆到了门市的外面,然后扯开嗓子一招呼,来了一个赔本大甩卖。3天之后,8万的货款,阿哲只收回来3万块。
当晚,阿哲喝了一斤白酒,眼泪流成了小河。额吉抱着儿子的脑袋,一个劲地好言安慰。伦格尔可不客气,他抬起脚来,“咣”地踢了儿子的屁股一脚,骂道:“狗日的,哭什么哭!”这次伦格尔找阿哲不光是帮儿子甩货,更主要的是叫他回去一趟,他去年叫村民用马蹄子踩的沙丘上的网草出问题了!
网草能出什么问题。阿哲跟在伦格尔身后,回到了去年新种下了网草的沙丘前,那光光的沙丘上,网草稀稀落落的,很显然,伦格尔叫村里人用马蹄子踩网草的实验失败了。
前年阿泽的马踩坏了沙丘上的网草,可那被踩的网草怎么能生长得那么茂盛呢。阿哲翻身下马,用手一拔前年马蹄窝内生长的网草,可是沙子底下除了腐败的植物根茎,竟然什么也没有啊!
伦格尔也觉得不可思议,父子二人研究了半天,也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落日将天边的晚霞染成了金黄色,伦格尔和阿泽骑马回到了家里。
喝着酸甜的马奶酒,阿哲出外奋斗的雄心又高涨了起来。听着儿子说又要出外去闯荡,伦格尔举起手里的铜酒碗“咣”的摔到了地上。他指着阿哲的鼻子骂道:“狗日的死小子,哪也不许去,老实的给我再家里呆着吧!”
阿哲还想跟达的犟嘴,伦格尔喝道:“想去也成,找到马蹄踩坏了网草,网草倒长得好的原因,我就同意你走,否则再谈出外闯荡,我就打断你的双腿!
阿哲偏就不信邪,第二天一大早,他扛着一把铁锹,骑着马来到了那座沙丘的下面,他挖了七八个马蹄印里长得高高的网草,最后,他是没有发现网草生得特别茂盛的奥秘。
阿哲正急得直转圈的时候,就听沙丘的后面传来了一阵哭声。原来在沙丘的底下有一片坟场,一个20左右岁的年青媳妇,正伏在一块墓碑前痛哭呢。
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人家一定是在祭奠自己的丈夫,好奇的阿哲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噗通”一声响,那个女人竟扑倒在了地上。
这个女人叫卓玛,他的丈夫前年去世,就埋到了沙丘下。可是今年祭奠的时候因为伤心过度,两眼一黑,竟晕倒在了坟前。阿哲没有救治的经验,他招呼了几声,见卓玛不醒,他急忙骑马把卓玛送回了嘎查村,额吉取来马奶,给卓玛灌下了去,等了好一会,卓玛才苏醒了过来。
卓玛的丈夫就是前年那辆断了车轴的卡车的装卸工。起大沙风的时候,卓玛的丈夫正伏在车箱子里装着的麻袋上。卡车断轴,卓玛的丈夫和车上的麻袋一起翻了下来,被装满沙棘籽的麻袋埋到了下面,压死了。阿哲听完,他“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他记得那天沙风呼啸,装满沙棘籽的麻袋有很多都被摔开,马蹄印中生的网草茂盛,是不是沙棘籽的功劳呢?
卓玛听阿哲说完,摇摇头,说道:“那辆车上的沙棘籽都已经被炒熟,正准备运到加工厂,粉成牲畜吃的饲料呢!”这炒熟的沙棘籽根本就不能生长啊。
阿哲听完也灰心了,他找到伦格尔把情况一说,伦格尔忽然一拍脑袋说道:“我知道了!”
那辆拉着沙棘籽的卡车翻倒,沙棘籽随风飞舞,被吹落到了沙丘上的马蹄印当中。沙棘也是沙漠中的一种植物,生长在潮湿低洼有水处。这个沙棘籽有个特性,每逢下雨,它都会努力吸收水分,然后等待吐枝发芽。被炒熟的沙棘籽自然不能生长,可是它吸水的特性却没变,沙棘籽吸饱了水份后,网草茂密的根系竟扎到了沙棘籽果肉的里面,借着沙棘籽吸收水分,茂密生长,这就是马蹄窝中的网草茂盛的秘密啊!
经过阿哲和伦格尔父子的实验,事实果然就是如此,是炒熟的沙棘籽中的水份,给网草提供了生长的水源。伦格尔一见秘密被破解,乐得一张嘴都合不拢了。
阿哲乘机又提出了到外面闯荡的请求,伦格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你出外闯荡我不反对,可是你想过那蹄窝里的网草没有?”
因为网草的草根吸收了沙棘籽中的水份,所以长得就比旁边的网草茂盛,阿哲生长在大漠,他是不是也应该找到促使自己尽快成功的“沙棘籽”呢。
可是库布其沙漠除了黄沙,还有什么呢?伦格尔哈哈大笑道:“还有绒羊毛啊!”
鄂尔多斯的毛纺业发达,就是因为有了优质的绒羊毛啊。而嘎查村的绒羊毛绝对是最好的。
阿哲将信将疑地把自家产的绒羊毛运到了北京,迪化纺织品公司的老总一见当即拍板,全部高价收购。阿哲第一笔买卖赚到的钱,竟比他打3年工赚得多啊!
卓玛在鄂尔多斯一家毛纺厂工作,因为她熟知绒羊毛的购销渠道,她便成了阿哲收购绒羊毛的经纪人。
阿哲在桌玛的帮助下,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卓玛嫁给了阿哲,那热闹的婚礼是在鄂尔多斯大酒店举行的,那场盛大婚礼最后都上了鄂尔多斯市的电视新闻。沙棘籽是网草的幸运星,而卓玛确是他阿哲的幸运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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