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苏浅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41
|本章字节:12842字
周一一整天都忙得昏天暗地,到了临近与林罗兰的约定时间,席岩才缓过气来,急匆匆地换了身衣服,便到了和她约定的地点。
除林罗兰外,竟然还有秦雨默和季梦涵。
她眼光一扫,只有秦雨默旁边的位子空着,她假装镇定地坐下,看着林罗兰轻抚着季梦涵的手,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喜爱。她瞬间明白了,自上一次安排她相亲失败后,林罗兰直接把矛头对准了秦雨默。
林罗兰介绍了一通季梦涵,席岩没有打断,维持着应有的笑容,而越听越觉得背脊发凉,勉强维持的笑容也撑不下去了,蓦地转头看向秦雨默,他却一脸淡漠。
从林罗兰口中得知,季家和苏家都是这几年凭借家电业迅速发展起来的家族企业,虽比不上陆、伊、秦、展四大家族,但在宁州也是有一定地位和名望的。他们的后代自然也是各界关注的焦点,毕竟都已到了适婚年龄。而季梦涵与秦雨默分手后,便急急出了国,一直都未见其出现在公共场合,甚少被媒体拍到蛛丝马迹,因此她的身世显得比较隐秘。
席岩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她的视线在林罗兰和秦雨默之间打了个来回,但很快恢复了常态,眉色从容,借故去了洗手间。
秦雨默就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她,倚墙而立,见她出来,掐了烟。
“那个,我不知道我妈也约了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被林罗兰硬拉起来的吧?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刚画完图补眠。席岩收起一丁点的同情心,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低头洗手。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故意甩了甩手,几滴水飞溅到了他的衣服上,他也不恼不怒。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她想抱孙子想疯了。”
“孙子?那也得我秦雨默承认。”他撇嘴一笑。
席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早就知道季梦涵的家世吧?”
“那又怎么样?”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席岩烦躁地冲他晃了晃手,“你先出去吧。”
“你打算溜?”
“你觉得在你妈的眼皮底下我能溜成吗?”她毫不客气地又白了他一眼,点了支烟,挨着他,懒懒地倚着墙。
走廊上,不少过往的人都盯着瞧上半天,即使走远了也会再回头看上几眼,不知是对她,还是他,或者是他们。
而秦雨默和席岩竟默契地相视一笑,各自撇开脸,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前两天我见过季梦涵。”
秦雨默侧过头看向她,浅笑,“然后呢?”
席岩虚空地直视前方,看着洗手台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烟夹在指尖缓缓燃烧着,“她说她爱你。”
“然后呢?”秦雨默双手***口袋,等待着她继续。
“你要不要娶生不如娶熟?”席岩从余光中瞥见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自己,便将他的话奉还给他。
秦雨默讪笑,盯着她烦躁的模样有片刻的失神,过了许久才开口:“岩石头,她和伊凡不同。”
看着秦雨默俊朗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扔了烟,慢吞吞地踱回去。
回到座位,除了有一份意大利面,还有一份芒果布丁,想来是秦雨默替她点的。她卷着面小口吃起来。
林罗兰嫌她离开太久,责怪了几句,便又和季梦涵聊上了,两个人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季梦涵把学校的往事都扯了出来,唯恐林罗兰不知道她席岩有多霸道冷酷。
“搞半天你和伊凡早好过啊,你这孩子,那天还……”
席岩握着拳,指甲都能抠出血来,却在她们面前强撑着微笑。她依旧一言不发,专心地吃完了面前的芒果布丁。
秦雨默放下刀叉,拿起桌巾按了按嘴角,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妈,你儿子还没有到什么女人都要的地步,你也别费心张罗了。”
秦雨默此言一出,季梦涵脸色煞白,拿着饮料的手微微颤抖着,大大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看得人一阵怜惜。
林罗兰一急,一边安抚着季梦涵,一边大声呵斥秦雨默:“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人话。”秦雨默淡淡地回了一句,面无表情地瞪了一眼季梦涵,推开自己的牛排,拿过席岩面前吃了一半的意大利面吃了起来,动作迅捷自然得连席岩都来不及阻止。
这场景看在林罗兰和季梦涵眼里自是一番愤懑,但又不好责怪,只双双用燃烧的双眼死死地盯住席岩。
正当席岩不知所措之时,电话铃声救了她,不过电话那端传来的消息,却让她瞬间石化,手微微一松,手机重重摔在餐盘上,一声闷响后直接坠落到地上。
随即,席岩面色惨白,毫无生机。
“怎么了?”秦雨默眉头紧蹙,稳住她的双肩。
“伊凡,他……他……”
“走!”
秦雨默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就朝外面跑去,也顾不上跟母亲和季梦涵解释。
一路上,席岩看起来很平静,偶尔与秦雨默相视一笑,却比哭还难看。秦雨默跟展延通了电话,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握住席岩的手用力捏了捏,低沉的声音坚定有力,“伊凡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席岩点了点头,只是回握住了他的手汲取力量。她最无法承受的就是看着身边的人受伤、分离、死亡……她不愿意记起过去并不代表忘记。六岁那一年的影像时不时在她的脑海里浮现,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大火吞噬,每一天都经受着刻骨铭心的疼痛……
两个人跑进医院时,陆向东和展延已经在手术室的门口,见着席岩,陆向东欲言又止。
“是谁干的?”秦雨默转向展延,等待他的回答。
展延看了一眼被秦雨默扶着的席岩,“她说认识岩丫头。”
席岩后背一僵,眼睛直直地盯着展延,“他叫什么?”
“没来得及问,是个女人,目标是你,在伊氏的新公寓电梯做了点手脚,没料到今天你没有过去。”
“今天你本来要去那里是吗?”秦雨默也转头问席岩。
“嗯,本来约好了,后来林阿姨电话……”
秦雨默明了,拍了拍她的肩,“这事我和展延会处理。”
“暂时没有通知老二父母,他们去国外度假了,怕二老紧张。”陆向东叹了口气。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四个人的沉默等待,各怀心事。
伊凡被推出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他还处于昏迷状态,一只脚打着厚厚的石膏,英俊的脸上也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小伤口,伤不重,但看着还是有些揪心。
医生复查完后交代情况:“问题不大,就是动了旧伤。”
“旧伤?”“什么旧伤?”
四个人皆是一惊,几乎同时看向医生,个个脸上都写着疑问。
“他出过车祸,也是左脚,本来不会那么严重,老位子上,可能恢复起来会相对慢一些。”
其他三个男人又齐齐把视线落在席岩的身上,似乎在询问她为何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也不知道。”席岩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我知道的比你们都少,他从来不会告诉我。”
病房里寂静无声,只有床头的加湿器在噗噗地冒着白烟,四个人在病房内各自站着。
席岩在伊凡的床头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受了伤才离开,还是离开了才受的伤?她曾经猜测过他是不是出了意外。难道他当年失忆了?
她讪笑,伊凡究竟有多少事情隐瞒着她?
时间又过去了三个小时,谁都没有先行离开。
伊凡的眼皮动了动,一时没受住光,眼睛开合几下,才完全睁了开来。环顾了一圈,视线掠过其他三兄弟,最后落在席岩的身上,艰难地扯开了一丝笑容,虚弱地道:“你来了……”
席岩带着愧疚和心疼,却提高了嗓门:“不是说好明天我自己过去的吗?”
他轻笑,“幸好砸到的是我。”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连受伤都要替我做决定!你以为这些痛就能让我内疚让我原谅让我感激吗?”
席岩虽是平日里性子极烈,但大家都知道五个字能说完的事情,她绝不会用六个字。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在安静的病房显得异常尖锐,连着惊吓和内疚,积蓄多时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伊凡你个浑蛋,走得莫名其妙,来得莫名其妙,伤得又莫名其妙!你从来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没有顾及到大家的感受!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替人受伤!你以为你这样大家就开心了我就能安心了……”
伊凡非但没有生气,虚弱的脸上反而浸染着淡淡的笑容。等她骂完,停顿了片刻,他对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过来。”
席岩虽然生气,但人家好歹是伤病员,还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就乖乖地凑近了些,蹲在床边。
伊凡的长臂有些吃力地伸了过来,还差一点点就够到了她的脸。他轻叹了一声,改扣住她的手腕,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将她的身体朝着他的方向拉去,见她没有反抗,他更拉近了一些,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脑袋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却被他按住了后脑压向他,他稍一抬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席岩睁大眼睛定格住,怕一动扯到他的伤口,一时也忘记了挣扎,虚靠在他的怀里,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秦雨默一眼。
这一幕让病房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秦雨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眉头不由得皱起,插在裤兜里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几个回合,心里难受得紧,却又不知道所为何事。
看来自己对老二的芥蒂还是很深啊。他自嘲地甩甩头,悄无声息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个吻没有缠绵辗转,伊凡只印着她的唇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但没舍得放开她,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由于身体很虚弱,这样轻微的动作都让他有些喘,让席岩更不敢轻易动弹,她就这样被动地倚在他的胸口。
怀里的身体那样温暖熟悉,他都不敢太用力,又不敢放开,怕是这样的绮丽只是在梦境中。就这样拥着她,所有的怨怼、愤恨都抵不过悔意的翻涌,他在她耳边轻声低喃:“岩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雨默握着门把的手一滞,尽管背对着,他都能猜测出席岩此刻的表情,能感觉到她的迟疑。最终,他还是狠狠心,一旋把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向东和展延笑得暧昧,很有眼力见儿地跟着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满脸通红的人,一个躺着,一个蹲着。
走廊上,展延追上秦雨默,懒懒地揽上他的肩,“三哥,咱们去喝一杯?”
“今儿个爷没空。”秦雨默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轻轻一拨,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很快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陆向东走上前拍了拍展延的背,好心提醒道:“最近别惹你三哥。”
展延笑着耸了耸肩,脸上已是一片狡黠的了然,“三哥是自讨苦吃。”
秦雨默回了家,环视了一圈,偌大的屋子只有母亲林罗兰孤零零一个人,他的心便软下了几分。
林罗兰正在气头上,一见他,就先哭上了。
秦雨默叹了口气,乖乖地坐在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背,也不说话,任她先哭个痛快。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的这样,小的现在也这样,我还指望谁去呀。”见儿子一声不吭,她哭得更伤心了。
“妈,我答应你。”
“什么?”林罗兰迅速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
“我答应和季梦涵交往。”
林罗兰像孩子似的破涕为笑,“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他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闭上眼,手捏着眉心,“但是我有个条件,不要去干涉岩岩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
林罗兰这时高兴,当然是顾不上席岩的,连声答应着,就跑去给季家打电话。不过转念一想,要有点姿态,也就放下了电话,拉着秦雨默去吃饭。
林罗兰一个人吃得欢,秦雨默只扒了几口就心事重重地放下了筷子。
“妈,我先走了。”
“晚上不在家住吗?”
“有事。”
话未说完,人已走远。他知道,母亲有了他这句承诺,自是无须担心。
车停在公寓下,抬头一片暗,席岩没有回来,预料之中。秦雨默没有急着下车,缓缓落下车窗,摸黑点了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吸了几口。车旁时不时有一对对的情侣,一家三口,还有老夫老妻走过,网球场上也有几个年轻人占着位子。
手机不断有电话和短信来,他连名字都没看就一一按掉,不是他想听到的来电铃声。打算关机,指尖却轻触到席岩的号码,他轻叹了声便锁住屏幕,随手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
车内的音响流泻出轻缓的钢琴曲,勾起了他许多的回忆。
“你的手指就不能别跟鸭蹼似的连着?”
“你以为谁都能跟你一样像鸡爪似的那么灵活吗?”
她是他见过的最笨的女生,当然是在弹钢琴这件事情上,不管他怎么教,她总是学不会,却偏偏要死皮赖脸地拉着他反复教。
“你的手要能有你嘴一半伶俐就足够了!”
“墨鱼啊,你弹一个录进去,每天放你车上听……”
于是,他真的去录了一张自弹的碟,一直摆在车里。
她有多久没听了?秦雨默按掉了音乐,有些心烦意乱地挠挠头,下车,甩上门。
屋内,也一片静谧,他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更是凉飕飕的。桌上还有席岩早上出门前留下的字条和早餐,他最喜欢的肉松饭团,凉透发硬。他还是咬了一大口,细细地嚼着,好像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嚼碎了才能看透。
本来秦雨默是想晾着席岩一段时间,反正现在她也是有男人依靠了。可纠结了一晚上,还是忍不住,天才微亮就起来整理了一些她的换洗衣服去了医院。
进病房时,席岩正在喂伊凡吃饭,秦雨默忍不住调侃:“哟,好像伤的是脚吧。”他搁下东西,视线不经意地在席岩苍白的脸上打了个转,掉头离去。
席岩一阵恍惚,放下碗追了出去,也不顾走廊上行人诧异的目光,死死拖住了他的手。
看着她近似哀求的目光,秦雨默的心终于还是软了几分,“照顾好自己,有事打我电话。”
“嗯。”
“其他的事情展延会处理好。还有剩下的设计稿,我搞定。”
“嗯。”她乖乖地应着,但手还是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秦雨默宠溺地揉乱了她的头发,“我走了。”
空落落的手只带着他指尖的温度,见着他慢慢走远,转了个弯便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席岩很想大哭一场。他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走了,好像走出了她的生命一样,她感觉突然被掏空了。
席岩没有马上回病房,而是扶着走廊的休息椅坐了下来。她现在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茫然着,急需听到他的意见,可这一次他只给了她一个潇洒的背影。事实上,秦雨默从未给过她答案,只是她做每一个决定时他都在身边,她一回头就能见到他,便会觉得分外安心。
她把整张脸都埋入自己的手掌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秦雨默亲自坐镇my,破天荒地发了一通火,接下去,脾气更是一天比一天恶劣,底下的人都暗暗吐着舌头,叫苦连天,这boss一发威比席总监更恐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