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许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0
|本章字节:738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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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老韩就带着陆钟早早赶到西湖岸边,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小山脚下,这已经是他们连着第三天赶到这里来了。
从广州到杭州有千里之遥,老韩一路上奔波劳累,病情更加严重,不时痛苦地咳嗽。
陆钟看得心疼,赶紧递上水给师父润嗓子,“师父,既然段七前辈已经答应帮咱们联系这位无非子大师,您为什么拒绝呢?由他引见不是要省更多时间吗?”这些天来陆钟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
“既然是高人,打交道的方式就跟普通人不一样。真正的高人,再多钱财都不会看在眼里,咱们就算送再重的见面礼也不足以打动他的心,倒不如三顾茅庐表表自己的诚意。”老韩歇了会儿,让陆钟搀着自己快些上山。他谢绝了段七的引荐,只打听清楚无非子每天都要来这山上养气和采泉。日出刹那的天地之气据说是阴阳调和至纯至真,是养气采补的最佳时分,所以那位无非子每天都会早早赶来。
这座山名为葛岭,东接宝石山、西接紫云洞、南凭西子湖、北倚黄龙洞。东晋有位了不起的道士葛洪曾在这里炼丹修道,葛道士不仅是高道更是个大善人,常为百姓采药治病,还在山上的井中投放丹药,山下的老百姓喝过水后都身体健康,出了不少长寿老人。后来葛道士得道飞升,老百姓们就在山上修了座葛仙祠,供奉这位高道。那葛仙祠经过朝代更迭,至今还存在。葛道士道号抱朴子,所以如今的道观便称作抱朴道院,也算得上杭州一名胜,日日香火鼎盛游人如织。
上得山去,天色渐渐清朗,老韩虽气喘连连,却也尽力登上了初阳台。初阳台是个小小的亭子,据说已经有千年历史,葛道士当年曾在此观察星象。时间还早,游人稀少,只有一位中年男子穿着玄色褂子在亭中闭目打坐。他的手结了两个手印,端放在膝头,面色红润腮上无须,一头黑发整整齐齐地朝后梳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那人的体型跟十四五岁的少年差不多大小,个子不会超过一米六,骨架也不大,看起来很瘦小。在他身边放着两只不大不小的塑胶水桶,桶里盛满了清水。
根据这两天的观察,陆钟知道这两桶水是哪里来的。葛岭上有一泉一井,泉是双钱泉,井是炼丹井,出了名的水质甘洌遇冬不冻,传说当年葛道士就是用这泉水和井水炼丹的。想必这位中年男子的两只桶里,一桶是泉水,一桶是井水。
老韩早有交代,高人面前不要先开口,也不要多说话。陆钟扶着师父安稳地坐好,自己也坐在正对打坐男子的石椅上,静静地等日出。
这时四周山上树木青葱连绵不绝,空气似乎都染着一层薄薄的绿色,日出时分到了。天边的云忽然露出金色的一线,转眼间千万条金色的光箭从天边四射开来,整个东边的天空都被金光笼罩,山下的西湖被朝阳一映更显得富丽堂皇,波光炫目,简直就像一匹壮阔的五彩云锦。自从跟随老韩行走江湖以来,陆钟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欣赏日出了,此刻杂念全无,只觉有一股浩然之气激荡在肺腑,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了。他心里忽的冒出个念头,莫非是那位高人在向自己施法?转头看过去,那位中年男子依然双目紧闭,整个人就像跟这石头亭子融为了一体,纹丝不动,但他腹部却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竟然像是一头中气十足的牛蛙在腹鸣。
段七说无非子修的是神宵派,当年玄机子也曾修习过,《扎飞篇》里对神宵派有一些描述:高上神霄,去地百万。神霄之境,碧空为徒。不知碧空,是土所居。况此真土,无为无形。不有不无,万化之门。积云成霄,刚气所持。履之如绵,万钧可支。玉台千劫,宏楼八披。梵气所乘,虽高不巍。内有真土,神力固维。太一元精,世不能知。神霄是指道教神仙居住的最高层次仙境,以此名其派,是高远尊贵之意。神宵派主修五雷法,最高境界是身心与天地阴阳五行相通,此感彼应,据说高深之士甚至可抵御鬼神,呼雷唤雨。
无非子能不能呼雷唤雨陆钟不知道,但中年男肚子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响,真像是打雷了。另外他还有种怪异的感觉,那是一种被注目的感觉,就像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在他身上由上至下里里外外地试探游荡了一遍,心跳得更快了,做深呼吸也没法控制。敏感的老韩早已察觉到他的异样,不动声色地牵过他的手,指了指打坐的男人,又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两个字,天眼。
天眼?陆钟小时候就在港产鬼片里看过,有过奇遇的异人或者修炼过的高人在双眉之间,印堂之后的深处有那么一个地方,生有第三只眼,要么能见到厉鬼冤魂,要么跟x光差不多,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更厉害的还能读心,甚至看到前生今世过去未来,这已经接近神话了。
后来陆钟看的书多了,才知道所谓“第三只眼”真的存在,修道的人管那叫天眼,修佛的人管那叫识海,现在连西医也承认了天眼的存在,说那就是脑中的一处腺体叫松果体。后来他大学的生物老师也说,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包括人类的祖先猿猴,都曾有过第三只眼。这只眼就是退化之前的松果体,后来经过千万年的进化,这只眼睛从脸上移到了脑内。尽管不能直接观察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却仍然能感受到光,并作出反应。天晴时人会心情愉快,阴天雨天则情绪低沉,这就跟松果体的光感能力有关。就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陆钟完全理解天眼的存在,但他并不相信那些所谓见鬼,能看透内脏的说法。
可是,如果那些说法并不存在,眼下这种感觉又该如何解释?为何前两番到来时,却没有这种感觉?陆钟胡思乱想了一番,还是摆脱不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似乎是越在意,那种感觉就越强烈。就在这时,无非子腹部的雷鸣声渐渐弱了,他睁开了眼,陆钟只觉一股辛辣的灼热卡在喉头,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在试探自己!陆钟脑内澄明,赶紧调匀了呼吸,不再与这股灼热抵抗,过了一会儿,高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略加收敛,灼热感渐渐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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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过三,说吧,你们找我干什么?要是没正事,请不要再打扰我清修。”打坐的男人闭着眼睛时就是个五官端正的普通人,一旦睁开,眼中精光四射,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话说完,陆钟才觉得嗓子松快了许多,看来高人对他试探到此为止,不过惊魂初定,一时想不起说什么好,杵在那里。
还是老韩见多识广,马上以江相派的切口答道:“祖师遗下三件宝,众房弟子得真传,乾坤交泰离济坎,江湖四海显名声。在下是第十六传探花韩枫,禀承师命闯江湖,出身原是翰林院。打扰无非子前辈清修,还望见谅。”
“你们是江相派的,难怪一身铜臭味。”无非子眼皮抬了抬,面露鄙夷之色,根本不把二人放在眼里,“早就知道你们这帮人靠不住,一定是段七那个混小子告诉你们我在这里吧。”
这位高人实在是太狂妄了,段七前辈怎么说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居然管他叫混小子,陆钟的眉头不禁一皱。
“小子,我说错了吗?别说是段七,就是你们这帮江湖骗子的祖师爷玄机子也只能算我师叔,那个老不修仗着点小聪明就敢开宗立派,真是不自量力,到头来只赚到一点养老钱却连命都丢了,简直可笑至极。”无非子一开口就数落江相派的第一任通天教主,竟然还称之为老不修,真是傲慢至极。
陆钟这才想起段七说过,眼前这位貌似中年人的高人其实已经快满百岁了,只是他道行高深,容貌也显得年轻。
“前辈所言极是,您是方外高人,修炼的是出世之术,百年之后当能飞升成仙。玄机子前辈虽然没有练得不坏真身,好歹也养活了一大帮江湖兄弟,正因为有了他的关照,我们这个小小的门派才得以在江湖上立足,多少也是有些许功德的。”老韩说这番话时语气十分绵软,但话里的意思却显而易见:您这位高人修炼的是自己,得道的也是自己,而咱们的祖师爷却是为一帮兄弟谋饭吃,您是渡己,祖师爷是渡人,纵然您段位高出一大截,但思想境界还是比不上祖师爷。
“功德!笑话,你们一帮小小的骗子能有什么功德?”无非子仍不拿正眼看老韩,这句话也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老韩知道这位无非子多年闭关修炼,接触的人和事并不多,再加上修为高深,秉性奇傲,一般人不会放在眼里。但话说回来,要是被他真的看中,待遇自然大大不同,“听说前辈很早就去了南洋,对咱们这边的情况不太了解,江相派的兄弟对待同道的义气日月可鉴,还有……”
“哼,既然你们这些人有本事,又何必来找我,有事就去找你的江湖朋友帮忙吧。”无非子不耐烦地打断了老韩,他可不想听晚辈的晚辈在这里说教,站起身来,打算拂袖而去。
“前辈请留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可请您听完再走。”老韩知道非常人说非常话,决定兵行险招激他一激,“您从南洋万里迢迢赶到这葛岭上修炼,虽然也同样养气采水,但如果不肯帮我的话,您的修炼不论再如何精进也不会达到葛道士那种境界。”
“此话怎讲?”无非子停住了脚步,所有关于修炼的事在他看来都是天大的事。
“葛道士不仅仅修道,他也为百姓苍生做了很多好事,他修炼了自己也施益于人,正因为此,他才能修成正果。”老韩有意把话留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