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晓霞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10
|本章字节:7854字
老太太话音刚落,电灯也应声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一团黑暗。
回到卧室好一会儿了,何水水还坐在床边发呆。突然消失了的胸罩和老太太随后言之凿凿地说她“又发噩梦了”的话,使她一时间陷入恍惚之中:
刚才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夜深了,阿桂却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把被子掖得舒服些;不到一分钟,又翻了一个身,再把被子掖得尽量舒服些,可是浑身上下还是哪儿都不舒服。
近来阿桂心情灰暗,一到夜晚,更犹如百爪挠心,坐立不安。
本来以为这次阿民回国,只是来看看老妈的,没想到他突然领回来一个四川女人,并迅速和她结了婚。当然,对于这把年纪的他来说,早些娶妻生子,让老太太高兴,也是尽孝道。
但是,阿强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到朱家来了,阿桂的安静日子,就这么猛地被一个陌生人的介入给打断。她的心一夜之间便长出了无数毒剌,真想扎人啊!
阿桂又翻了一个身,仄耳听了听大门方向,什么动静也没有。
当年,无意间发现家里有一个行踪诡秘的男人不时进出时,阿桂被吓坏了。阿强在家里频繁出现那段时间,正是阿素突然死去的时候,这更让她对这个阿强感到几分神秘、可怕。
就在阿素死后不久的一个深夜,阿强又来了。
那些日子,小楼里鬼气冲天。
累了一天的阿桂正睡得懵懵懂懂,她闭着眼睛起身去卫生间时,听到了大门口的响动。
我的天啊!进来贼了……。阿桂不顾一切地跑回卧室,锁上门,大声喊叫起来:
“有贼呀!快捉贼……”
老太太急匆匆地下了楼,严厉地训斥道:
“深更半夜别乱叫,哪里有什么贼!”
挨了骂的阿桂,讪讪地开了门,翻着白眼胆怯地看着老太太,等待发落,却一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阿强。
然后,就有了那件叫阿桂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她被那个男人当着老太太的面抱进了卧室,看见老太太亲手给他们关上了房门……
诚惶诚恐的阿桂,从此脸上有了笑容。虽然这是一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可是长到三十多岁,丑陋的阿桂终于有男人亲近了!整整半年里,每到星期六的夜半时分,他就会到她的房间里来。尽管他来去匆匆,可是这对阿桂来说,已经足够了。
聪明的阿桂当然明白老太太的用意,她是想让阿桂忘记阿素的死。可是那一大滩殷红的血和扁扁地卧在血泊中的阿素,她又怎能忘得了呢?
她明白,老太太更希望她对这件“意外”永远闭牢嘴巴。
一天夜里,两人亲热过后,阿强突然神秘地把一样捆扎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交给了阿桂:
“这东西你明天交给钟元寺的小和尚……记住,这事谁都不能知道!”
“这是……什么东西呀?”阿桂撒娇地想打开看看,可是她看到了阿强突然间铁板一样冰冷的脸,便知趣地住了手。
后来,阿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悄悄交给她一包东西,每次都要嘱咐一句:
“小心点,这是要命的事情。”
阿桂有好几次想问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看到对方那少有的严肃神情,只好闭上嘴。
尽管这样,阿桂并不怪他,她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况且,送点东西也没有什么难的,只要跟在上香的老太太后面,到了庙里谎称去卫生间,就可以溜出来,悄悄把事办了。
陶醉在一个虚无飘缈的梦境里的阿桂,一觉醒来时,发现一切都因为何水水的到来而改变。自从朱家娶了新媳妇,阿强来的次数骤然减少,即使来了也是心事重重,来去匆匆。
“要小心这个阿水,她是个四川女人,脾气很怪的。”阿强对她说,“她不知道我们的事,如果知道了,可能会很麻烦。”
阿桂看着这个过于漂亮的何水水,和朱超民的亲热样儿,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现在又威胁到自己和阿强的关系了,怎能不恼火?
她真想让何水水像那个阿素一样,快点儿在这个家里消失啊。可是,自己总不能动手杀人吧?
阿桂隐约感到老太太对何水水强烈的敌意,可是她还没有料到老太太会在栏杆上做手脚。
也许,这个阿水的日子,也不会比阿素好到哪里去。
就在阿桂又翻了一个身,想努力睡过去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惊叫。她听得出那是何水水。
阿桂猛地翻身坐起,本能地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她明白,那个可怜的四川女人一定是发现了老太太正在做着的可怕事情。
她重新躺下去,心里有点儿兴灾乐祸,又有些惶恐不安。
早晨,何水水在睡梦中被阿桂叫醒。
小保姆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开门来的何水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对她说:
“阿婆说你身体不好,让我煲了一点补品给你吃。”
“是……给我?”何水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发现阿桂已经面露不耐烦,只好跟着她,懵懵懂懂地下了楼。
洗漱过后,她来到厨房,发现工作台上摆着一碗蒸燕窝,冒着袅袅的热气。
这种只有在朱超民这样的家庭,才能经常吃到的东西,对何水水来讲,既奢侈又新鲜,可惜那粘乎乎、滑溜溜的东西,吃到嘴里,实在没有什么美食的快感。
她一边吃着,一边想着阿桂的话。老太太说自己身体不太好,是指她爱做噩梦呢,还是认为她作为朱家的媳妇太瘦弱了?
一碗燕窝好不容易吃完了,她刚要离开厨房,却见老太太也下楼来了。
“妈。”想起昨晚的事情,何水水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算暂时战胜了心理障碍,把这个称呼叫出口。
“嗯。”老太太哼了一声,看了看阿桂,“太太的补品做好了么?”
“已经吃过了。”
“以后每天早晨给我做补品,都要做两份,记住了?”她转过来面对何水水,探究地打量着她的脸,“你身体太虚弱了,昨晚做噩梦,都跑到我房里去了,你知道吗?”
何水水眨了眨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紧接着就有一种被扼住了喉咙的感觉,她刚想争辩,只听老太太又说道:
“今天你到医生那儿去看看吧,让阿强送你。”
“什么?我没病,我不用看医生……”何水水终于急了。
“别任性!阿民回来,如果知道你身体不好,会怪罪我和阿桂没照顾好你的。”老太太不由分说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何水水顿时呆若木鸡。
这天上午,老太太自作主张,让阿桂打电话到信用社,为何水水请了病假。阿强很快就开了车来,要带她去见一个本市有名的老中医。
“没有病去看看也不影响的。这个老中医给朱家三代人看过病的哦!让他开点药吃吃,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嘛!”阿强对倔强的何水水苦口婆心地劝诱着。
最后,他看看说服不了何水水,干脆就伸出手来拉着她的袖口,另一手拿起她的提包,半劝半拉地把她带上了车:
“走吧走吧,看完了医生,我顺路把你送到单位去上班,总可以了吧?”
何水水现在不仅恼火,更感到害怕。她不知道这件事里面有多少阴谋的成分,可是她又不能不相信阿强,他是朱超民的好朋友,不会害她的。
汽车过了东江,在街上绕了几个大圈子,接近城市边缘地段,又爬上了一个小小的丘陵,一片绿树掩映的别墅群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地方?”何水水突然感到紧张。
“刘医生家就住在这里。你看,那一幢就是。”阿强指着一个门前停放着许多豪华车的小楼给她看。看到小楼门前有许多进进出出的人影,何水水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个被这么多有钱有地位的人迷信和追捧的老中医,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了。何水水突然觉得这一次也许不会白来,至少她可以证明自己是健康的,也让阿强相信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坐在客厅里,阿强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客人,悄悄对何水水说:
“你看,这些都是市里的高干和大老板,他们和朱家一样,都是这里的老主顾,从他们的爷爷那时候,就开始找刘医生看病了。”
在大厅里等了好一会儿,阿强看到何水水有些急了,只好进去通报,并很快就在门口向她招手。
“你晚上睡得不好。”鹤发银须的刘医生看上去足足有一百岁了,脸上、手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老人斑,使他看上去就像阿强店里生锈的古董。他边搭脉,边用沙哑的嗓音向何水水报告着他的看法。
“你刚刚结婚?”看来他知道她是朱家的新婚儿媳妇,阿强也许都告诉他了。
“头晕么?耳鸣么?平时有没有幻觉?”刘医生边在搭脉的手指上慢慢用力,边询问着,但他似乎并不期待何水水回答。
号过脉,再看看她的舌苔,又扒开眼睑看了看,终于拿过纸笺开药方。
“没什么大问题,生活环境改变了,心情紧张造成的神经衰弱,有的人会有短时间的幻觉。吃点药,多休息。”刘医生总结道。
“医生!你说我有幻觉?可是我怎么不觉得呀?”何水水大声辩解道。
“你自己不会知道,每次时间都很短。你家里有没有人对你讲过?”
“家里人?”她想起老太太今天早晨说的“你昨晚做梦跑到我房间去了”,不由得迟疑了。
“不要怕,这种情况经常会有的,放松点儿,不要想得太多。”刘医生看了一眼阿强,意思是可以了。何水水的袖子就又被阿强拉住,她只好半信半疑地跟着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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