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慕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4:07
|本章字节:12310字
“不巧的是,我和熊猫跟踪了陈籍,发现了他的别墅,而那栋别墅里还住着假soulmae。你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是焦急。在我和熊猫假扮电力公司员工试图进入别墅的时候,你通知了陈籍,并安排保安赶走了我们,顺便编造了那栋别墅是黄祈的别墅的谎言。并且在我们离开之后,立刻转移了别墅里的假soulmae。至于黄祈的死,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不想再多费唇舌。
“明诚集团的董事长萧离在医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整个集团都属于陈籍了。计划结束了,你们可以瓜分财产了。但在这之前,还有个超出了计划的诡异事件,并没有得到解决。那就是黄祈遇车祸的同时,蒋峥死于服用过量安眠药,而张娴静,则失踪了。”
庞洪升喝下了一大口茶,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如果没有这件事的发生,陈籍会按照约定将四成所得分给soulmae,也是分给了你。而那时张娴静被目击到从蒋峥的房间离开,此后不久就发现了蒋峥的尸体。陈籍怀疑蒋峥是soulmae安排张娴静杀的,自然不肯再分给假soulmae一块钱。你可真是有苦难言,总不能告诉陈籍,其实假soulmae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傀儡,所有的计划都是由你制订的吧?而同时,你也感觉到深深的不安,蒋峥究竟是谁杀的?是张娴静干的,还是另有其人?杀蒋峥的动机是什么?计划终于在此时脱缰,远远超出了你的控制。就在此时,我和徐佳找到了陈籍,指出了怀疑他是幕后凶手的理由。陈籍远远不如他之前的表现那么镇定,在我们走后,他做了一件蠢事,把你扯到了台前。”
庞洪升的嘴唇开始抽搐,眼角开始跳动。
我从裤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按下了上面的按钮。一阵刺刺啦啦的静电噪声过去,里面传出了陈籍的声音:
“喂?喂?你在办公室?我告诉你,蒋峥莫名其妙地被杀了,搞不好是张娴静那个***做的,现在警察已经找到上门了,时间紧迫,我们得马上解决这件事!”
一阵沉默过后,庞洪升的声音响了起来:“陈总,你说怎么办?”
“soulmae呢?你把她转移到哪里去了?”
“在我的住所。”
“干掉那个贱货!把一切都栽在她身上!”
“这样,恐怕瞒不过警察,soulmae突然死亡的话,警方一定会追查的……”
“你是在教我做事?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
“听清楚没有!嗯?清楚没有?!”
“清楚,老板。我会杀掉soulmae的。你放心。”
我按下了录音笔的停止键,“没想到手机通话已经被窃听了吧?这算不算铁证?”
庞洪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想不到这么缜密的计划,竟然毁在了一通不到三分钟的电话上了。哈哈,徐川,这是警方窃听的?”
我摇头,“不是,是我收到的快递。”
“快递?”他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你接到陈籍电话之后,自然没有按照他交代的去做。仅仅杀掉假soulmae,你得不到任何好处,不但可能被警察追查到,而且还很可能事后被陈籍灭口。但如果把陈籍和假soulmae一并杀掉的话……你是这样做了,对不对?”
“对。”庞洪升露出疲惫至极的表情,“我把假soulmae带到陈籍的办公室后,就把他们两个一起干掉了,然后将现场布置成了冲动杀人的样子。这项计划连环套连环,把我搞得精疲力竭。钱陈籍已经分给了假soulmae一成,都落在了我的手里。剩下的钱我不准备要了,只想脱身,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你追到了。”
他看着我,苦笑着问道:“你真的不知道那段录音是谁录的?”
“不知道。”我摇头,虽然我能猜到是谁,但我并不能确定。
他叹了口气。功亏一篑的感觉,让人绝望。
“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还有什么问题?基本上跟你推断的差不多,细节上的出入,没有纠正的必要了。”庞洪升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你见过soulmae吗?”我问。
“没。”
“为什么要选择方城作为第一个替罪羊?”
“嗯……因为方城……张成礼跟方城有矛盾,而且张成礼的老婆是方城以前的女友。”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吗?如果把方城作为第一个替罪羊,他跟后来杀掉的卢芳和丁明的关系并不密切,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怀疑,不是吗?”
“……”
“庞先生,选择方城作为第一个替罪羊,是在杀死张成礼之后,还是在杀死张成礼之前?”
“当然是在杀死张成礼之后,你到底想问什么?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些问题?反正我迟早要被判死刑的吧?警察呢?在外面埋伏的警察呢?怎么不发信号让他们冲进来?”庞洪升焦躁起来。
“选择方城作为第一个替罪羊,真的是你自己的主意吗?庞先生,你好好回忆一下。这关系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尽量将声音放得温和。
“方城……哦,不,是张娴静的提议。计划定稿的时候,张娴静也参与了。”
“为什么张娴静有资格参加呢?丁明和蒋峥这两个陈籍的心腹都没资格参加,为什么张娴静有资格参加?”
庞洪升冷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张娴静有资格参加,是因为她……”冷笑突兀地冻结在脸上,恐惧犹如瘟疫一般爬了上来,他嘴唇翕动着,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我……我怎么想不起来?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根据明诚集团人事部资料显示,张娴静是在张成礼被杀后的第二个星期,由身在医院的明诚集团董事长萧离亲自招聘的。无疑,张娴静是萧离的人,我再问你一句,庞先生,张娴静到底有什么资格能加入到你们的计划?”我神色如冰,“不光是你对此没有异议,已经死去的蒋峥、陈籍恐怕都没有什么异议。不然张娴静根本不可能进入得了计划的核心。”
庞洪升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拿起一支烟,却怎么也放不到嘴边。
“你知道,深度催眠吗?”
“你是说……我的记忆被改写了?”庞洪升双眼通红,嘶声大叫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在碎尸重生案中,我的记忆就因深度催眠而被改写过,以至于以为张璇是我的女朋友。”我怜悯地看着他,“或许,真正的计划,在你们杀死张成礼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熊猫曾经发现,方城的那台电脑,在张成礼被杀的当晚,可能跟真正的soulmae联系过。而且,在张成礼被杀前,还有发现海边尸体前,警方均收到过犯案预告。换句话说,你们所谓的计划刚刚开始,就已在soulmae的掌握之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庞洪升握紧拳头,居高临下地冲我咆哮道,“soulmae不可能在计划施行之前就知道计划的内容!张成礼被杀之前,她怎么可能会向警方寄去犯案预告?”
我摸出一张照片,“庞先生,你说你跟soulmae并未见过面,那这张照片,也没有印象了吧?”
照片很模糊,但还能依稀分辨出容貌。两个人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庞洪升正侧脸微笑着对身旁的一个女孩说着什么。
“soulmae……”庞洪生嘴唇颤抖,脸色苍白地看着我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跟soulmae见过面?”
“不止见过面那么简单。”我摇头道,“在你的办公室外的走廊里,恰好有个摄像头。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我请警方调阅了监控录像,意外地发现了一段视频。那是在晚上十点多之后录到的,soulmae和你两人同时出现在了走廊里,并进入了你的办公室。这张照片就是那段视频的截图,证明了你在明诚集团案发前,跟soulmae有过联系。螃蟹,我再问你,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联系上soulmae?”
庞洪生揪着自己的头发,满眼血丝,在努力地回忆。
“想不起来,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嘶哑着声音道。
“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你联系上了soulmae,并邀请她一起制订了计划书,但她却在计划书制订完毕之后,因为某种原因对你进行了深度催眠,改变了你的记忆,让你变成了她的一枚棋子,使得整个计划按照她的意图进行?”
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怪笑声,庞洪升整个人瘫软在了老板椅上,他瞪着浑浊的双眼,喃喃道:“soulmae?张娴静是不是她的棋子?陈籍呢?蒋峥呢?我呢?都他妈的是soulmae的棋子?”
自以为操控着整个棋局,原来竟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靠在锈迹斑斑的船舷栏杆上向下俯视,墨蓝色的海水深邃而不可见底,犹如近在咫尺等待时机吞噬一切的深渊。张娴静闭上眼睛,压抑着心头的一阵阵眩晕。深吸一口满是潮湿海腥味的空气,她退后几步,靠着后面的船舱钢板坐在了甲板上。
这是一艘只不过十几米长的渡轮,犹如一片落叶航行在广袤深邃的大海之上。她不是要逃,而是要去一个地方,以姜筱的身份。
姜筱,在人间活了二十七年,看透了人情冷暖,见惯了世态炎凉。就在她已经痛到麻木的时候,soulmae给了她一个机会,披上了张娴静的外衣,祭奠那死去的亲人。姜筱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一张照片,站起身,又走到船舷边。
十四年前,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照片上这个微微笑着的男人,正是她的父亲。时至今日,他已经死了十四年,安静地躺在一个小盒子里。照片在火焰的舔舐下,逐渐地发黄蜷曲,最终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在指间化为灰烬,随着海风飘向空中。
姜鹏,筱鹏公司的老总,姜筱的父亲,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男人。
姜筱九岁那年,母亲因为忍受不了父亲的平庸和不思进取,哦,或者也可以说抵御不了那个满脸红肉的台湾老板的引诱,抛弃了家庭,消失在了遥远的海峡彼岸。父亲,那个传统到迂腐的男人,抱着争一口气的心态,辞去了政府部门的公职,一头扎进了云谲波诡的商海。
姜筱的童年是在同学的嘲笑中度过的,无论走到哪里,似乎都被贴着“妈妈跟台湾人跑了”的标签。她不以为意,那个女人走了,她至少还有爸爸。虽然爸爸很少陪她。
她对父亲的记忆,几乎都是在那个小小的拉面馆里。在放学之后,姜筱总是会步行到父亲在地下室里的那间小公司,在堆满杂物的走廊里,蹲着做完作业,然后就默默地等待。等着父亲忙完手上的工作,带她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去那个拉面馆吃饭。只有那时,爸爸才属于她。
一碗冒着热气的拉面,她通常吃得很慢。爸爸就坐在她的对面,慈爱的他,不时摸摸她的脑袋,而她总要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打掉他的手,引得同事们哈哈大笑。
她很喜欢这样,喜欢爸爸脸上一闪而过的愠怒和尴尬。
过了四年,姜鹏的公司犹如雨后的春笋一般蓬勃发展起来,占有了s市近五成的日化品市场。姜筱刚考上初中,爸爸买了一辆奔驰车,在报到那天,径直把她送到了学校里面的报到处。当她被爸爸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她看到爸爸脸上满是荣耀的光芒。
“再等两年,我们就坐飞机去台湾,气死那个女人。”爸爸轻声对她说。
“气死那个老女人。”她挽住爸爸的脖子,稚气地大声附和。
三天后,爸爸在高架路上出了车祸,六车相撞。
不啻世界末日。
姜筱却没有哭。
爸爸说过,这世界不相信眼泪。
十三岁的年纪,姜筱却有着一颗被现实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心灵。
警察把爸爸的死定性为交通事故。五天之后,爸爸的公司被另一家集团公司收购,公司的名字也由筱鹏更名为明盛。那个经常和爸爸一起加班的叔叔摸着她的头,说以后由他来照顾她。姜筱冷冷地打掉了他的手。在爸爸出事后的那天晚上,她看到了这个男人跟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商讨着如何以最低的价钱收购筱鹏。他们害死了爸爸,他们提到了那起车祸,那不是意外。
逃吧,孩子。她似乎听到爸爸对自己说:等你长大了,复仇。
流浪,童工,收容所,教会学校,工人,文员,销售,夜总会小姐……十四年的生活,犹如一本社会百科全书。然而苦难并没有磨灭心中那颗复仇的种子,相反,那些屈辱辛酸都变成了养料,使种子长成了怪物,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失眠,披起衣服看着窗外的星星,一颗一颗地数下去。
要等待时机,生命只有一次。她面对的是一个资产几十亿的集团公司。失败了,就只能死不瞑目地看着那些人渣快乐地活下去。
然而,等待却是最折磨人的。
几乎换完了s市的夜总会,做小姐做了一年半,她却一直没有找到接近明诚集团决策层人物的机会。也是,那些富豪级的男人,要尝鲜也只会去那些隐秘的私人会所,这些太大众化的娱乐场所,吸引不了他们。还要再考虑下别的方式吗?对于一个没有社会地位和社会关系的女人来说,如何才能击溃一个拥有九千多名员工的集团公司呢?
需要奇迹吗?她苦笑。
仿佛是听到了心中的呼唤,奇迹终于出现了。
那时候,姜筱又换了一份工作,在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培训机构上班。那天早上,她在挤公交车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的脚。两人口角几句,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一脚把她踹倒在地,骑在她身上,拳头犹如暴风骤雨般落在她身上。而周围的人,自觉地散开成了一个圆圈,冷冷地看着她。
她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在没有实力反抗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忍耐。爸爸说过这句话。
突然之间,一个身影拨开拥挤的看热闹的人群,用路边的金属架广告牌狠狠地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男人犹如一堆枯柴轰然倒地。那个身影弯下腰,向她伸出了手。慢慢适应了从背后照射过来的阳光,姜筱看清了。那是一个比她年纪还要小的女孩,有着清秀冷酷的脸庞。
女孩嘴角弯了起来,眼里满是暖暖的笑意。
搭上她伸过来的手,犹如天籁一般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筱,你要不要复仇?”
那是soulmae。
是她的奇迹。
她的神。
“再有二十分钟的航程,我们就要到达祖国的宝岛台湾了。”一名船员懒懒地出现在船头,“大家准备一下。”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船员身后出现了,一路上他一直在跟姜筱搭讪。看到船舷边的姜筱,他眼睛一亮,跑了过来,“姜小姐,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等下我帮你拿行李吧?”
“不需要啊,我没什么行李。”姜筱笑眯眯地看着他。
“哦。”他不甘心地挠了挠头,“那上岸之后,我陪着你吧,台湾我来了好几次了。淡水啊,师大夜市啊,垦丁啊,这些地方我都熟得很。对了,你到台湾是要干什么?寻亲?旅游?还是……”
“复仇。”迎着年轻人惊诧的目光,姜筱笑靥如花地重复道,“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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