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若水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16
|本章字节:11052字
“匿名信,直接送到了公安局传达室前面的信箱里。王先生,信里有一句话警方很不理解。”何坚朝前探了探身子,很小心地念出了那个句子,“‘一次意外,我毁了别人的一生,所以从小我就很谨慎地活着,时刻担心被人报复。’王先生,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王长青的声音一下子高起来,他挥动着双手挺直了身体,“又不是我写的,这明显就是一个恶作剧,你们不去查写信的人,却问我这么多无聊的问题,我能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一直查下去的,王先生你别激动,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就可以离开了。”何坚平静地说。
“什么问题?”
“这照片上的女孩你认识吗?”何坚指着透明证物袋里面的一张发黄的小女孩照片。
王长青慢慢凑近那张照片,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但很快,他就用力地摇着头,说出了三个字:“不认识!”
04
三菱吉普车驶入如梦花园的高层住宅小区,停在一座二十多层的高楼底下。何坚和赵光走下车,二人检查了门牌号之后,走进楼门并搭上电梯,一直升到九楼。赵光先一步走出来,说:“头儿,这么做有点儿唐突,万一人家追问起来,我们怎么跟人家解释?难道说就因为在纸币上看到了这个地址,就……”
根据纸币上写着的地址,警方联系到了小区物业,相关人员调出了业主的个人信息:甄水,女,二十五岁。
物业曾经给甄水打过电话,但始终无法接通,这进一步引起了警方的怀疑,于是何坚亲自前来调查。
门被敲了三遍,没人应,赵光转过头,“确定是九楼吗?手机打不通,看来屋里也没人,不会发生了什么不测吧?”
何坚上前一步,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却惊出了对面一家住户,那是个中年妇女,她问:“你们要干什么?”赵光和善地笑了笑,把证件亮出来,“我们想找对面的住户了解一些事情,请问您认识她吗?”
“认识。”中年妇女点点头,“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她说她在茶楼工作,是个茶艺师。”
“哦,茶艺师。”赵光又笑笑,“她在这里住多久了?”
“这小区盖好还不到两年,我们都是新住户,她是和我们同时间搬进来的。”
“她是一个人住这里吗?”
“是啊。她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没看见有男朋友来接送她,茶楼晚上顾客多,所以她一般早上七点钟左右从家里出去,到夜里十一点左右回家。”
“听起来生活挺有规律的,可现在是白天,她为什么没在家呢?”
“不知道,好多天都没见到她了,也许出了远门也说不定。”
赵光用笔在小本子上做记录,直到中年妇女要关门了,赵光才抢先一步按住门,“等一等,一个单身并且长相突出的女孩子,怎么能没人追求,不合理吧。您再想一想……喂!喂!别关门啊!”中年妇女说了一句“神经病”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头儿,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只有回局里申请搜查令了。给我一根火柴。”接过火柴,何坚把火柴插进门缝里,赵光熟悉这种做法,假如之后甄水或者其他人进入了这扇门,那么火柴很可能折断或者脱落。
当天下午,两辆警车再次驶入如梦花园小区,停在甄水所居住的那幢高层前,小区物业人员和开锁人员已经站在楼门口守候,何坚、赵光与他们一起登上电梯。
开锁人员打开门锁,房间很昏暗,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缺少人气的味道,何坚关好门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沉默片刻,才迈开步子逐一地推开每一扇门进行检查。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中型住房,虽然干净整洁,但丝毫没有家的感觉,或许就是太整洁了,少了家的凌乱。
厨房没有任何炊具,洗手间里只摆着一点点洗漱和化妆用品。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户主上明明写着甄水的名字,假如她已经住了一年多,这里确确实实是她的家,可为什么感觉她倒像是个临时的租客?
主卧中间摆放着一张床,床单是淡淡的粉色,铺得毫无褶皱。床头柜上有盏银白色的台灯,台灯底下摆着一只透明玻璃杯,里面没有水。杯子旁边有一盒药,看得出来属于安眠类药物,露出的塑料卡片上的药片已经吃去了一多半。
何坚直起身重新扫视四周,除窗户上遮着厚厚的窗帘外,这个房间再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了。
退出主卧进入客卧,这间比主卧要小很多,里面没有床,只是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大衣柜。衣柜的门是玻璃的,能看见里面挂着一些女人衣物,并无异常。
客卧直通阳台,阳台很窄小并且空无一物,那窄长的空间似乎只适合晾晒衣服。
何坚又回到主卧,也许是昏暗的卧室过于压抑,他抬起一只手,把厚重的窗帘挑开一道缝隙,发现窗台上靠墙竖着四本书。何坚记下了书的摆放位置,从其上抽出两本,书的封面很晦涩,可能是悬疑类型的,这种书何坚在警官大学读书的时候也为之着迷过,当了刑警就没有兴趣再读了。
把书复位后,他随意地把视线投向窗外,就在这时,对面楼同样高的一扇窗户里,突然闪出了一道白光,被何坚瞬间捕获,他迅速把窗帘复位,朝门口疾步走过去。
何坚出了门,赵光正在敲对面邻居家的房门,邻居外出未归。何坚按亮电梯的时候,赵光也凑上前来,问:“头儿,你这是去哪儿?”
电梯门开了,何坚一步跨进去,说:“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对面楼里看看。”
根据对那道白光位置的判断,何坚敲响了甄水家对面楼九楼的一家房门,屋里突然发出一阵凌乱的声音,而后从门里传出一道沙哑的男人声音:“谁?!”
不多时,一个长头发、瘦瘦的年轻男人打开了房门,何坚出示证件,男人无奈地把何坚让进家里。虽然户型与甄水家类似,但凌乱得一塌糊涂,房间不小,却感觉没有落脚的地方,到处摆满了杂志、影碟和玩具,衣服也是随意丢在床上或堆积在角落里,使得室内充斥着潮湿的汗臭味。
靠窗的写字台上摆着一台带有超大显示器的电脑,鼠标旁边放着一块电子绘画板,除了这些,桌面上还散落着很多纸张和铅笔。何坚看向一沓纸,那上面画的是一些花卉和人物草图。
从表面猜测,这个年轻男人很可能是给杂志或图书绘制插图的插画师。
对这些信息只是简单地一扫而过,何坚发现了窗户后就径直走过去,灰色的窗帘拉上了,但似乎在窗帘下面遮挡着一件什么东西。何坚转过身看了一眼男人,男人的脸色发白,下巴满是胡楂儿,或许是头发太长了,把脸包裹得失去了血色,他的眼窝有些发青,应该是长时间熬夜的结果。此刻他正大张着嘴巴,眼珠死死地盯着窗台。
窗帘后面摆着的是一个小型三脚架,上面架着一部单筒望远镜。何坚闭上一只眼从望远镜里面看过去,镜头倍数不低,对面的景物十分清晰,稍微转动一下角度,镜头就对准了甄水房间的窗户和阳台。
“那望远镜是我夜里看星星用的,真的,我是天文爱好者……”
“哦,碰巧我也是,那我问你个问题,”何坚笑着说,“北斗星由七颗恒星组成,请问是哪七颗?”
“呃……”男人的汗水顺着鬓角淌下来。
何坚走到男人跟前,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说:“我看,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05
“这不能叫偷窥,请你们相信我!”男人拼命解释着。
公安局狭窄的审讯室里,一盏极亮的台灯把一张男人的脸照得如雪一样白,白里面还透着惊恐和疲惫。何坚和赵光端坐在被审讯人对面,他们背后的墙面上用红漆写着八个规整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虽然是用了望远镜,可这样做并没什么恶意,其实我只是觉得借此能旁观远远的人和事。”男人名叫余果,正是甄水家对面楼九楼的那个住客,“我说过了,我是给杂志画插画的画家,眼睛里看到的任何景物都是唯美的、超现实的,没有你们脑中想象的那种龌龊的情绪在里面,之所以买望远镜,是用于寻找创作素材。”
何坚看了一眼赵光,赵光站起来踱到余果近前,“你也是读过书有知识的人,应该知道对面墙这八个字的意思吧?”
赵光抬起一只手拍在余果的肩膀上,吓得余果一哆嗦,“我是好人,真的,我只喜欢偷偷去看对面住的女人,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这就叫暗恋吧,说来也惭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那个女人的?”赵光回头看了一眼何坚。
“我入住如梦花园只不过两个多月,搬进来一个星期后,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余果微微抬起头,“我端着一架单反相机站在窗前胡乱地拍着,因为正要创作一组关于‘窗外风景’的系列插画。
“镜头里是一座布满窗子的楼房,我像看电影一样扫过一个个窗口和阳台,突然,一个在阳台上晾衣服的身影强烈地吸引住了我。那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女人,任何部位长在她身上都恰到好处,瞬间我就被那种婀娜强烈地吸引住了。在我眼中,她不是人而更像是一件艺术品,所以我拼命地按动快门。
“她当时正伸手去展平晾在高处的衣服,踮着脚,头向后微微仰着,长发瀑布一样垂下,她脖颈柔滑,胸脯优美,转身的动作像风一样轻盈,那形象简直就是一帧经典影片里的画面。
“我真的看呆了,直到她走进屋里,消失在玻璃和窗帘后面,我仍然长久地望着那个地方。电影可以定格,可现实世界里一切都是转眼即逝的。从那以后,我除了夜里画画,其余时间都会站在窗口前,用望远镜眺望远处的阳台,一天不见她我就跟掉了魂儿似的。
“还好每天总会看见她一两次,她有时是到阳台上晾衣服,有时给一盆小花浇水。虽说每一次都是短暂得转眼即逝,可那段日子,我还是很知足的。当然,更多的时候,阳台上只剩下那盆绿色植物与我的目光做伴。不怕你们笑话,我是七零后,孑然一身,不知为什么,只要想到她,我心里立刻感到很温馨。但最近一段时间,我却一直没有再见到她。”
“大概有多长时间?”何坚问。
“将近一个月。”
“你确定她一直没有回过家吗?”何坚又问。
“当然确定,因为我再没见过她房间里亮过灯。也许她辞去工作回了老家,也许她与自己相爱的人私奔了,也许……她已经消失了!”
“你指的消失是什么意思?”何坚很认真地问。
“只是一种感觉,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心里就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余果握紧了拳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虽然我和她说不上熟悉,但只要她在,我的心里就很充实,可现在不知怎么了,我心里空落落的。
“最近我的心里非常慌乱,几乎整天都盯着窗外,我保证她始终没有回过家。直到今天,我发现了一辆吉普车停在楼底下,接着你俩就上了楼,我感觉她肯定出了事,所以我就用望远镜看着那扇窗,果然,你们其中一个人撩起了窗帘,我当时并没想到你们是警察,而是觉得你们更像令她消失的凶手和同伙。好了,我把经过都说了,现在,请你们告诉我,她到底还在不在人间?”
“对不起,我们不能对你说什么,希望你能理解。”何坚站起来朝余果走过去,“对了,你说曾经用相机给那女人拍过照,可不可以给我们看看?”06
几张数码照片放在会议桌上,虽然人物略小也显得模糊,但那个站在阳台上晾衣服的人无疑是个漂亮女人。
照片是余果在自己家中拍摄的,画面中的女人被证实就是甄水。何坚又举起手里的照片,因为画面上除晾晒衣服的甄水外,在阳台扶手上还摆放着一小盆植物,虽然很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白色的花盆和绿绿的叶子。
何坚曾查看过甄水家的阳台,如果真摆着一盆植物,他绝对不可能注意不到。何坚不明白,甄水离开时为什么要带走这样一盆植物?
植物代表了什么?那又是哪一种植物呢?
照片被清晰处理后放到最大,还没有去请教植物学家,局里的一位老师傅就认出了照片上的绿色植物,他说他家就养过一盆,并且证实那植物正是昙花。
昙花是一种灌木状肉质植物,花朵非常美丽,但是花开时间却只有三至四小时,可谓十分之短,所以人们用“昙花一现”来比喻美好事物的不持久。
何坚开始上网搜集关于昙花的图片与手里的植物照片进行比对,虽然甄水的昙花没有开花,但还是能从叶子的形状上看出确实属于同一物种。
突然,电脑的显示器上出现了一朵盛开的昙花特写,白色的,形状像莲花但比莲花更高贵。何坚瞬间愣住了,因为在他的脑子里也同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黑色的背景上是一朵凄美的白色花朵。那花朵的形状不正是眼前的昙花吗?
那正是甄水家窗台上放着的四本书其中一本书的封面,书的名字何坚无法记起来,只记得黑色的封面上印着一朵盛开的昙花,简单而整洁。
书皮上有昙花,甄水家又养着一盆同样的植物,并且在甄水离开家时还把昙花带走了,那么昙花和甄水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
何坚派人通知市里最大的一家图书馆,让管理人员查找一本近两年出版的封面上印有白色花朵图案的悬疑。一个小时过后,一名警察从图书馆取来一本书。
当书放在何坚桌面的一刹那,他心里有了十足的把握认定这本书和甄水家里的那本一样。
漆黑的封面上是一朵白得耀眼的昙花,白与黑强烈的对比使得这本书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不仅仅是透着神秘和诡异,更有一种让人难以割舍的凄美和柔情,这是一本能够激发人十足欲望的书。
天堂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