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言。想起在墨府时曾看到墨玉毒发的痛苦，为了维持生命，墨玉只能继续被更毒的蛇咬，我浑身就不寒而栗。

墨玉是不想我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凤落羽走了，只余我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

此时已是月上梢头，明月斜挂在夜空，一院幽静。

我想，老皇帝刚醒，离无极与离小飞今晚怕是没空理会我，查风无影的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当天深夜，养心殿寝宫，老皇帝在恶梦中猛地惊醒，离无极洁白的身影坐在老皇帝床沿，声若清风，“父皇莫惊。”

“老三，你在就好！”老皇帝枯瘦的老手紧紧握住离无极的手，浑身颤抖不已，“朕刚才做了个恶梦，梦到离血殇那个妖孽手持利刃逼朕交出皇位，朕不肯，他就一剑杀了朕！”

离无极并未出言安慰，“二皇兄确有篡位之心。父皇昏睡数日，经儿臣所查，就是二皇兄暗中派人给父皇下的毒。父皇此次能醒，儿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辛苦你了。”老皇帝拍了拍离无极的手背，离无极摇首，“不辛苦。能为父皇分忧解劳，是儿臣该做的。儿臣性子虽然淡漠，心中却是最为重视父皇。”

“你的心意，朕明白。”老皇帝感慨，“在老大与老二两个怪胎出生后，朕一度以为是上天对朕的惩罚，你的母妃提醒了朕，老大、老二这等妖孽怪胎，岂是朕所出？朕贵为九五至尊，真龙之子，怎会生出妖孽？必是霍妃与季妃背着朕偷汉才招至上天降罪的恶果。幸好有你，你的出生带给了朕希望，上天将你这等神圣之子赐给了朕，是上天对朕的恩赐。若非你出生后正常安康，朕甚至不敢再要其它子嗣。小飞虽品性纯良，终究玩心太重，不是帝王之才。苍月国的江山，朕只有指望你了。”

离无极点头，“儿臣明白。”

“老三。”老皇帝忧郁地道，“说说朝中如今的形势。”

“大皇兄以二皇兄马首是瞻，二皇兄所统领的幽冥宫势力遍布整个江湖，联合朝廷大半数朝臣，撑控了半数朝堂。就连朝中军队也掌控了三成。儿臣手中虽握有七成兵力，但与二皇兄相抗衡，目前也只能免强持平。任二皇兄的势力发展下去，苍月国岌岌可危。”

老皇帝询问，“你手中的七成兵力一直掌管得很好？”

“嗯。”

“离血殇手中的三层兵力是朕曾经掌管的那三成？”

离无极再次轻应了声。

老皇帝语气懊悔，“如此说来，是朕害得朝廷陷入如今的困局。想当初，朕自以为还有十余年好活，只放权给你七成兵权，自己留了三成，还明令不许你在朕驾崩前肖想更多权力，想不到朕手中的三成兵权会成为离血殇的囊中物，是朕失策！说到底，是朕对你的戒心，才导致今日的苦果。若当初朕将一切都交给你，离血殇就不会有机会……”

离无极眼中闪过极快的冷漠，老皇帝没留意到。离无极似是不在意地打断老皇帝的话，“父皇不必自责。帝位江山对儿臣来说，远不及父皇重要。”

“你就是这样懂事得让朕心疼。”老皇帝问道，“事到如今，可有办法对付离血殇？”

“二皇兄……”

“别再称呼他为兄了。”老皇帝生气地扳起老脸，“朕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刮！”

“是。”离无极唇角泛起不着痕迹的冷酷笑痕，“离血殇现在虎视眈眈，您这一清醒，他肯定随时做好了起兵谋反的准备。若此时与他硬碰硬，战乱一起，伤的是黎民百姓。还有可能让毗邻的南遥国有机可乘夺我苍月领土。不宜内战。”

“难怪朕前边下令斩杀离血殇与离浩天，你们都不遵令，事态已如此严重，若把离血殇逼急了，恐怕他会直接起兵造反。”

“父皇明白儿臣不遵皇命的苦衷就好。”离无极的嗓音始终淡逸若水，像不属于人间的仙籁之音。

老皇帝瞧离无极的眼神充满了信任，理解地说，“以后朕都听你的，不会再冲动，以免坏事。”

“父皇言重了。”离无极表情出现难得一见的为难，“只是唯今之际，离血殇与离浩天武功高强，暗杀难以实现，势力又与儿臣相当，儿臣一时也找不到铲除离血殇与离浩天这等逆贼的对策。”

老皇帝满脸忧愁，“扶朕下床。”

离无极一边扶起老皇帝，一边询问，“父皇，您这是？”

“朕要拟遗诏！”老皇帝恨恨地咬牙，“趁朕这条老命还有一口气在，朕要先把遗诏立好，等朕一逝，皇位传给你。以免皇位落入离血殇那妖孽之手！”

“父皇，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离无极掩饰住激动的心绪，面色无澜地劝道，“还是改日再说吧。”

“不……”老皇帝刚想反驳，离浩天冷冰的嗓音突然插了进来，“三皇弟说得对。遗诏一事还是改日再说。儿臣相信您这一两天死不了。”

“你……”老皇帝瞪着离浩天猛然推开寝宫房门的高大身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话都呛在了喉咙。

立遗诏被打断，离无极神情闪过极快的阴沉，平静地开口，“你不是离宫了？”

“你？”离浩天冷笑，“连皇兄都不叫了？以为老头子能给你撑腰？离宫了就不能再进宫？”态度摆明把老皇帝当个屁。

“你这个孽畜！”老皇帝气得一口气喘不过来，昏了过去。

离无极似是焦心地唤了声，“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