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易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8 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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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大小:1578k类型:武侠时间:201312723:59:21>阳光由小窗洒入,刚好照在她身上,使她有种超越凡世的美感。看阳光射人的角度和色光,现在应是早晨时分。
帐内有种宁洽和平的感觉。
外面不时传来人马的叫声,间中还有千里驼的长鸣。
水沸声响起。
那美女把热开水倒进那壶子里,加入茶叶,又把壶子放在余火上慢慢煨煮。一切就绪后,美女将茶壶高举过头。明媚的秀目专注地望着茶壶,以她甜美的声音轻抉地呢喃着像感恩祷文那一类东西,完全无视我这旁观者正紧盯着她。
念完经文后,她把茶水倒进茶盅里,自己先浅尝一口,俏脸泛起满意的神色,然后提起小茶盅,盈盈站起,来到我旁,跪了下来,先以一手把我扶得半坐起来,再把茶盅送至我胸前,低声说了一句话,显是要我把它喝了。
我猛一咬牙,勉力想把手举起,可是举到一半便感力不从心,颓然放下。
美女眼中露出怜惜之意,略仰俏脸,道:“抬高头吧!”
我心中大喜,她说得这么慢,咬字又清楚,使我终于听懂了她的话,忙把头仰起。女子温柔地把热茶缓缓倾进我口里。我一口一口吃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透喉而入。
女子欢喜地道:“这种甜茶最解热毒,很快你干坏了的喉咙便能说话了。”
她扶着我躺回地毯上去,站了起来,珍而重之执拾茶具,放回帐角一个木箱里去。
我心中涌起感激之情。
这美女看来是那老人的小妻子。
沙漠的游民都是非常穷困,这老者能拥有这样豪华的帐幕,当是族长那种地位的人物,所以能拥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妻子绝不稀奇。
外面忽地传来激烈的嘈吵声。
美女浑身一震,现出震惊的神色,瑟缩在一角。
我正摸不着头脑之际,分隔帐幕的彩毯整幅给人扯了下来。
我愕然望去。
只见几个身配刀斧那类武器的精悍汉子,正围着那高大的老人家激烈地争论着。
彩毯落下,众人凶光闪闪的眼睛,全落在我身上,其中一个特别强壮,似是带头约三十来岁的疤脸大汉,眼光射在那美女身上,闪着近乎野兽的欲望。
我大感不妥。
其中一人想向我走来,给那老者伸手拦着,大声斥责。
闹了一会后,那些人悻悻然离去,看来仍不会罢休。
老者气得满脸通红,向那惊得抖颤的美女匆匆交代了几句后,匆匆出帐去了。
这时或者是我的脑筋清醒了点,大概聘出老者的意思是要那美女留在帐内,不要出去。
还听到他唤那女子的名字作“沙娜”。
帐内再次剩下我们两人。
我望向沙娜,她恰好亦向我望来。
我以眼睛向她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沙娜垂头低声道:“他们要沙娜的大人把你交出来,因为你是凶手。”
我心中一震,眼下我连坐起来的力量也投有,若给这些游民糊里糊涂杀了,真是冤哉枉也。
沙娜打开了另一个木箱,取出衣服来,静坐一角,细心地干着缝补的工作。
我无奈下闭上眼睛假寐着。
不一会沙娜又道:“你不用心里难受,大人看人从不会看错的,他说你不是坏人,你就不是坏人。”
在这男权至上的地方,“大人”就是妻子对丈夫的尊称。
沙娜看来平时极少说话的机会,一说出来便滔滔不绝。饶有兴致续道:“他们硬派你袭击‘古塔尔’的凶徒,只是沙霸针对大人罢了!他想做族长很久呢。”
她的话我只能听个七成,其他都是猜出来,这时眼中不由射出询问的神色,表示想知道沙霸是谁。
沙娜看了我一眼,垂下头道:“沙霸就是那疤脸大汉,是这里最好的战士,噢!”骇然抬起头往我望来,颤声道:“为何我只是看你的眼睛,竟可以像完全清楚你内心的想法?”
我也心中一震,知道自己的眼神仍保存着以心传心的奇异能力,证明体内的异能仍在,但为何却乏力至此。
以往纵使异能耗尽,但很快又可恢复过来,但为何今次却不是那样?
我望向沙娜,把思想由眼内传向她道:“请将我放回沙漠里去。”
沙娜脸色发白,忽地跳了起来,揭帐逃命般去了。
我暗叹一口气,若给沙娜告诉其他人我有对会施妖法的眼睛,可能连那教我的老人也会改变主意,让那疤脸凶汉沙霸干掉我,不过这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旋踵帐外人声鼎沸。
我暗叫不妙时,那老者领着沙霸等十多人拥了进来,剑、刀、斧全拿在手中,如临大敌般看着我。
那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可爱的沙娜瑟缩在老人背后。
老人指着我喝道:“你是否拜月族的妖巫?”
我很自然地往他望去,心中想道:“请勿误会我。”
老人浑身一震,大喝道:“这人真懂妖法,我救错了他。”
话犹未已,两把斧头劈面斩来。
我暗叫吾命休矣。
“当!当!”
斧头荡开。
沙霸运力挑开两把斧头后,同众人喝道:“不能这样杀死他!”
老人也道:“谁杀死他,会因他死前的诅咒带来不测的灾祸。”
他们现在的话都与我有关,使我较能掌握他们的意思。
声势汹汹的人里有人道:“我们应怎样对付他。”
沙霸狞笑道:“让沙漠的真神把他杀死。”
“嗦!”
他手上飞出长索,箍着了我的双脚,一把扯着我到了帐外。
狂野的喊声响起。
模糊间四周全是疯狂喊着要把我处死的男女。
忽然身子飞快的被扯得往前拖地而去,原来沙霸把索子另一端绑在马上,拖着我在半沙半草的地上绕着大圈子。
围观的人鼓掌欢叫。
背上一阵剧痛,衣衫尽裂。
也不知绕了几个圈子,忽然沙霸改以直线驰去。
四周马蹄轰鸣,显是好事者骑上马背,追来看热闹。
我的感觉完全庥木了,唯一知道的事是自己仍生存着。
身子不住撞上石头和草树,弄得全身血肉模糊。
忽然感到又来到了沙漠里。
有人过来解开绑在我脚上的绳索,接着给人提了起来。
“蓬!”
不知谁一拳打在我小腹处,痛得我弯下身来,又给后面的人扯直,一阵拳打脚踢后,后面的人把我放开。
我哪站得稳,仰天倒下。
我勉强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刺眼的太阳。灼热由沙子传进我的脊骨里,登时使我舒服了很多。
这是我渴想得到的事,只是想不到是在这种不友善的对待下得到。
不过我的欢喜保持不了多久,竟给人抬了起来,放到一个“大”字形的木架上,手足给扎紧在木架上,虽平放地上,却接触不到我需要的热沙。
我失望得差点要发狂了,只是那几寸的距离,却是天堂和地狱的分别。
四周全是残忍狰狞的可怕嘴脸。
我看到那老人和沙娜。
沙娜的神色很奇怪,似乎颇有点悔意和怜惜。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妈的!
这样一个鲁莽无知的女人。
有人又拿脚来踢我。
我惟有诈作晕了过去,我倒不信他们肯用珍贵的水来泼醒我。
对这些人我不由动了怒气。
众人再羞辱了我一会后,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木架留在火热的沙漠里。
我身体的水分迅速蒸发。
火热由上面的太阳直射在身上,也由身下的沙子蒸在背梁上。
我横竖没有别的事可做,收摄心神,看看可否就这样吸收阳光的能量。
时间像停止了溜逝般,我的身子愈来愈热。体内的神经忽又活跃起来,比之直接由沙子吸收热量还更有效用。
我专心一致,把涌进体内的热能尽情吸纳,然后引导着它们流过每一道神经。
迷迷糊糊里,体外冷了下来,原来太阳下山了。
我这时身体一点也不觉寒冷,反觉得愈寒冷愈好,可使我体内的太阳能量更加凝聚。
我运集所有心力,把太阳能逐步逐步吸收到肌肉和神经里。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后,忽然物我两忘,整个人浑浑融融地不知身在何处,然后太阳光又照耀在我身上,原来竟过了一天一夜。
我忘记了身在何处,也想不起为何给人缚在这里,只知不时有人来看我,在一旁窃窃细语,惊异我仍顽强地生存着。
接着寒冷的黑夜又来了。
这时我体内早储够了热能,我开始以无上意志,试着凭过去的经验,把太阳的能量化作灵能,以为已用。
今次吸收的太阳能量,比之上次在沙内仓卒吸收的自不可同日而语,况且那次我没有时间把能量转化作异能。
化成异能的太阳能,将永远也不会消失。
随着时间的步伐,我感到自己的灵觉在延伸着,比之以前更强大和操控自如,不由向百合作出心灵的呼唤。
百合惊喜的声音在我心灵内响起道:“兰特呵!我担心死了,过去的十五天百合完全失去对你的感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你身上?为何现在我对你的感觉完全不同了?现在的你更强大了,充满了活力和生命。”
我约略告诉了她大概的情况,问道:“巫帝为何要阻截我到父神那里去?”
百合答道:“道理很简单,因为巫帝若由父神处取出自己同类的种子,是需要一段培育的时间,那时他将进入冥想的状态,绝不能被外来的事物影响,所以一天他未杀死你和我,纵使控制了父神,也不敢展开他的计划。”
我道:“我感到你并不在废墟里,你是在哪里呢?”
百合道:“自从与你失去联系后,我便离开父神,四处找你,现在我碓开你所在的沙中绿境,足有近四百里的距离,好了!我可爱的心情人,你留在那里不要走,我会策着飞雪来会你。”
我道:“小心遇上巫帝。”
百合道:“放心吧!打不过我会逃的,他仍未有追上飞雪的能力。我们很快会见面了。百合真的很高兴。”
联系断去。
我的心灵往沙中绿境延伸,不一会来到老人和沙娜的帐内。
老人早熟睡过去。
沙娜在老人旁边侧扑着,两眼睁大,忽然悄悄爬了起来,在帐旁取了一套衣服和一壶水,披上毛衣偷偷钻出帐外。
我的灵觉追随着她,心中暗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过旋又感激着她。
若非如此一来,我岂能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更具灵力的人。
沙娜骑上了一匹马,趁着黑夜往我奔来。
我的灵觉扫描了整块沙中绿境。那是一幅在沙漠里令人难以相言的可爱草原,团团被隆起的小丘围着,外围处长满了一种有着顽强生命力,不惧风沙的百尺大树像林立的卫兵般悍卫着这罕有的神迹。
绿野方圆达百里,千多个民族结成松散的联盟,聚结在这里,关系错踪复杂,互相间恨爱难分,可是当有外力入侵时,他们会不惜一切联手把敌人驱赶。
以前在这里势力最大的是杜变的沙盗,他们主要是拜月族的人现在自从来社变一死,拜月族就被更赶出这拥有百多个珍贵水井的宝地。
沙娜穿过了外围的树林,驰上山丘,笔直往沙漠中的我跑来。
我睁开眼睛。
圆月高挂中天,其他星辰黯然失色。
金黄的色光照得沙漠像铺满了耀目的金子。
蹄声传入耳里。
我再闭上眼睛。
沙娜跳下马,跑了过来,扑到我身上,痛哭起来,充满了懊悔和内疚。
我一动不动,不作出任何反应。
若说我对她没有半点恨意,那只是欺骗自己。
沙娜悲泣着道:“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是个真正的好人,纵使他们那样对你,你的眼中仍没有丝毫仇恨……天!为何我会这样去害死一个好人……”
我暗感惭愧。我并非没有仇恨,只是比一般人平淡得多罢了。
沙娜取出水壶,先把水倒在手中,然后以之湿润我的嘴唇,少许少许地注进我口里。
我虽不感丝毫干渴,仍觉得清水进入咽喉是最动人的滋味。
她又用水为我洗刷脸上和身上的血污,温柔的手使我舒服得差点呻吟出来。
不一会她一震停下手来,又扑在我身上,颤声道:“什么你的身体这样温暖,所有伤口全愈合了,就像没有受伤那样?”
我缓缓张开眼来,看着她的俏目,微微一笑道:“你快点回去吧!你出来时的狗吠声使沙霸生出了警觉。现在他们正追着出来,倘发现了你在这里,恐怕你会有麻烦呢。”
我的游民语虽不纯熟,仍可清楚表达我的意思。
沙娜不能置信地叫道:“天!你一点事也没有!没有人可捱过一天一夜的,不是被火阳烧死,就是被寒风吹死。现在你甚至可说话了。”
我皱眉道:“你还不快走,他们来了。”
沙娜坚决地道:“不!他们对你非常恐惧,今次来将不顾一切把你杀死。”
我柔声道:“你不怕沙霸吗?”
沙娜露出不屑的神色道:“他最多是把我强奸,绝不会杀死我的!只要我答应以后跟着他,他或肯把你放走。”
我道:“那你的大人怎样办?”
沙娜叹了一口气道:“他是个老好人,只是对敌人的手段不够毒辣,我怕他迟早会给沙霸杀死,为了补赎我对你的罪行,我什么也不理了。”
我大感奇怪,据战恨说,在沙漠的游民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半分地位也没有,为何沙娜却像能决定自己可以任意选择跟随哪个男人呢?
沙娜像以前般由我眼中知道了我的意思道:“在跟随沙天前,我是族内选出来的‘茶司’,是族内唯一拥有自主权的女人,所以沙霸才这么恨我自愿跟着沙天。”
他们全以“沙”为姓,在大漠里确非常贴切。
蹄声响起。
沙霸和十多个骑士迅速驰至,团团把我们围着。
沙霸阴恻恻笑道:“沙娜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是想放了这妖人吗?”
其他人纷纷喝骂。
沙娜表现出与以往的畏怯截然不同的勇气,淡淡道:“沙霸若你肯放走他,我便推开沙天,以后都跟着你,任你为所欲为。”
高踞马上的沙霸呼吸沉急起来,好一会才道:“又是你自己说他是妖人,要我们杀死他,何现在反要救他,是否给他的妖法媚惑了?”
沙娜怕他们过来伤害我,仍伏在我身上,以娇躯保护着我道:“你不要理我,只要你立即放他离去,我以后都是你的了。”
其他人纷纷出言反对。
说的不外是我必是妖人,否则为何直至现在仍然未死,若不立即杀死我,将会受到我的报复。
沙霸大喝道:“住嘴!我自会决定自己的事。”
蹄声由远而近。
我的心灵延伸过去,看到老人沙天策骑奔至。
我心中暗叹,试了试自己的力量,知道扎着我手足的组牛筋虽然坚轫,但绝挡不了我的力道。
沙天来到沙霸的旁边,正要说话,沙霸一声狂喝,拔出挂在马旁的利斧,闪电劈入沙天脸门里。
沙天惨叫也来不及,仰夭跌倒。
这突变连我也想不到,猝不及防下,救援无从。
沙娜悲叫一声,跳了起来,往沙天伏尸处扑去。
沙霸一声狞笑,冲前俯身强把沙娜抱上马背,狂笑道:“以后我就是族长,沙娜亦归我所有,杀了这人吧!”
众人愕在当场,没有行动。
沙霸搂着在他怀里像小白兔在虎爪下哭喊挣扎的沙娜,暴喝道:“谁不听从吩咐,沙天就是他的榜样。”
众人仍没有动作,显然不满沙霸这样杀死了沙天。
我暗恨自己不能保护沙天,他终是我的救命恩人。
事实上若以我的“妖法”,确可指头不动便轻易把沙霸制伏,可是这样一来这些游民会更感惊惧,视我若洪水猛兽,对沙娜亦是无益,惟有送出一道灵能,攻进沙霸脑里,让他痛了一痛。
沙霸痛得浑身一震,松开了箍着沙娜的手。
沙娜乘机跳下马来,直奔到我处,以娇躯覆在我身上,尖叫道:“你们不能杀死他。”
沙霸无暇去想为何无端端会脑部生痛,持着那把巨斧往我们奔来。
我叹了一口气,手脚用力,牛筋寸寸断裂。
这时沙霸手上的斧脱手旋着飞来,又准又狠地飞砍我刚被沙娜遮挡不住的头盖,这人确是残忍好杀。
我搂着沙娜站了起来。
“笃!”
利斧深陷进把我绑了两天两夜的木架上。
其他人吓得策马倒退。
沙霸奔至近前,骇然下抽出长刀,横砍我的颈项。我冷笑一声,探手一把抓着他的长刀,便把他扯下马来,顺手在他小腹重重截了一下。沙霸整个人像没有重量般抛跌开去,滚倒沙上,捧着小腹痛得砒牙咧嘴,全身痉挛。
其他人则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去接受这发生在眼前的惊人突变。
我搂着沙娜来到沙天伏尸处,放开沙娜,仔细观察,发觉他早已气绝,纵使我的灵能,亦回天乏术。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拉开伏在他身上痛哭的沙娜,抱起沙天的尸体,然后向愕在当场的其他人道:“自己人的仇杀究竟有什么意义,只会削弱和分裂你们的力量,敌人来时你们将像羔羊般被入宰杀。”话完不再理会他们,抱着沙天尸身,和沙娜往绿境走去。
我和沙娜把沙天火化后,回到了帐幕去,那天我一步也投有走出帐幕,只是在里面潜心静养,继续把太阳能量小心翼翼转化成灵能。
我战战兢兢的原因是怕忽然又建立起与公主的联系,给巫帝找来,我便槽了。
纵使我的力量增强了,自知仍未是巫帝的对手,只不过不像以前般全无还手之力吧。
沙娜迅速由悲伤回复过来。
沙漠里游民对死亡有着异于别地的人的看法,认为死亡是最好的归宿。想想他们凄苦艰辛的生活,这也是个自然合理的想法。
她出去了多次,到黄昏时回到帐内,怯生生跪在我身旁道:“族中的长老想请你去吃饭。”
我缓缓睁开眼来,望向沙娜。
沙娜眼中现出惊异的神色,垂下头去。
我想起她喂我喝茶的倩景,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她的脸蛋,并送进舒缓她身心的灵能。
沙娜舒服得闭上眼睛,呻吟起来,娇躯抖颤着。
我不想逗得她太厉害,因为对着这么个成熟动人、别具大漠风情的美女,我很难克制心中的情欲,会自然而然把它夹在灵能里输入她的身体去。
我放下手来,拉着她的手站了起身,道:“带我去吧!”
沙娜怯懦地道:“你不会惩罚他们吧!他们都很害怕呢。”
换了我是他们,见到以如此手法收拾了他们最好的战士,不害怕就是假装的了,微笑道:“我怎会伤害他们?”往外走去。
沙娜把我拉着,垂头道:“你……你会怪我出卖了你吗?”
我失笑道:“傻孩子!来吧,莫让他们等得心焦了。”
沙娜走快两步,喜孜孜伴在我身旁,往外走去,低声道:“沙娜喜砍你像刚才般摸我。”
我惯了和淡如等调笑,闻言下色心又起,冲口而出道:“摸别的地方可以吗?”
沙娜有点愕然道:“当然可以,你已成了沙娜的新大人了,除非你将我送人,否则我就是你的了。”
我吞了一口涎沫,心中一热,想不到这么快便有美女伴寝,而我确实需要这方面的行为,以将体内的新灵能再转化作爱能,以对付巫帝。
没有男女情欲产生出来的能量,我更非巫帝对手。
在公在私我也不会放过这别具一格的美女。我还要加倍地挑弄起她原始的情欲呢。
帐幕外空无一人。
但差点每个帐内都有眼睛透过门缝向我们窥视,显出游民对我的猜疑和恐惧。尤其曾经参与过对我的虐打,或在旁喝采欢呼的,谁不怕遭我报复。
沙娜带着我到了营帐间一片空地上,早有七八个人围坐在篝火旁等待着我,见到我来,忙肃立敬礼。
我也以战恨教的方法,同他们致以代表友好的见面礼。
那八个人紧张的脸容宽松下来,纷纷围着火堆盘膝坐下。
沙娜捧来了一小盘清水,送到我面前。
我还以为是用来喝的,刚想捧起痛饮两大口,沙娜忍着笑道:“是用来净手的。”
我心莞尔,暗忖道可能是最昂贵的洗手,就要把双手全浸进水里。
那八个刚才还害怕得要死的人,一齐笑了起来。
我知道不妥,望向沙娜。
沙娜不敢笑,忍得俏脸胀个通红,娇羞无伦,道:“只可以洗右手。”
我尴尬地把右手浸进水里,拨了几下,便当洗完了。
沙娜把水递过去给其他人,让他们轮着洗右手。
我向沙娜低声问道:“为何只洗右手?”
沙娜道:“为何你懂说我们的话,却不知道我们的习惯。右手是用来抓饭吃的,所以要洗净他。”
我奇道:“那左手呢?”
沙娜粉脸通红,想答我,又不知怎么说,最后竟倒入我怀里,公然搂着我的腰。
我想起来自沙漠那个饿狼战恨最喜欢当众和女人调情的习惯,暗叫不妙,看来这也是游民的习惯!我是否应入乡随俗呢?
这时篝火上那大油锅开始滚热起来,发出沙沙响声。
其中一人移到锅前,先将切好的千里驼肉放进旁边的油里浸过,然后逐片逐片扔进锅内煎炸。
众人都默然祷告着,吃对他们来说是神圣不过的事。使人想起在沙漠的艰苦环境里有食物可吃是应该好好珍惜和感谢神恩的一回事。
我乘机打量他们。
这八个人有一半的年纪在四十以下,都是特别强壮之辈,可以看出这里武力仍是最重要的筹码直至这刻他们仍未作自我介绍,又或询问我是谁,或者习俗如此,我唯有按下询问的冲动。
当所有驼肉全在锅里炸熟后,那人再加入大米和粉浆,用木棍搀和着,待所有东西里成一大团“东西”时,在两人帮助下,提起铲子,把那些混合的东西揆进一个大盆里。
众人又再向天祷告。
沙娜藏在我怀里,竟熟睡过去。
这几天实在把她折磨惨了。
八人中看来是头子的四十来岁,长发垂肩的壮汉,捧着那盘饭,膝行来到我面前,非常恭敬道:“沙南仅代表黄沙族,向贵客大人献食,望贵客大人不再追究我们所犯的罪行。”
没有了沙娜的提点,我也不知如何做才合乎礼节,伸手便往盘内热腾腾的饭抓下去,顾不得饭从指隙漏下,吃了两把,然后点头表示满意,其实也不知多么难吃。
众人都目瞪口呆看着我的吃相。
我心叫不妙,但又不知岔子出在哪里。
那沙南捧着那盘饭坐到我旁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犹豫了半晌,才探手到盘里去,在小山般的饭堆上用右手抓了一把饭,把它捏成鸡蛋形的饭团后,才干净俐落地送进口里。接着把饭盘递给其他人,不像我般手忙脚乱的连吃两口。
我老脸一红,惟有一笑置之。
饭盘传了几次后,吃个一干二净。
沙南干咳两声,急速地说了一番话。
他说得这么快,咬字又不清楚,教我如何听得懂,只好请他说得慢一点。
沙南仔细望了我一会后道:“贵客大人是否来自沙漠外的地方?”
我点头道:“是的!我是帝国的人。”
他们不禁动容。
沙南问道:“我们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直至现在,仍只是沙南一个人发言,可知他们也像野狼族般,没有带头者的准许,与客人说话时,谁都不准插嘴。
我道:“是野狼族的饿狼战恨教我的,他是我的好兄弟。”
他们浑身剧震。
沙南颤声道:“贵客大人的名字是……”
我坦言道:“我叫兰特。”
他们一齐怪叫起来,全体俯伏地上。
沙娜给惊醒过来,茫然看着我们。
沙南颤震着道:“原来是我们绿境十族的大恩人大剑师兰特,我们差点犯了弥天大罪,大剑师请惩罚我们。”
沙娜喜道:“大人原来是大剑师兰特,杀了魔王杜变的大英雄。”
我想不到自己在大漠中的声名亦如此响亮,忙让他们坐好。
众人态度变得截然不同。
沙南道:“大剑师?请指示我们何时杀死沙霸?”
我皱眉道:“算了!将他赶离缘境,永远不准他回来吧!我用指头点了他那一下,他这世也不要想可复元过来,已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
沙南先是脸现难色,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我顺便问他们有关拜月族的事。
沙南有点兴奋地道:“大剑师来了真好,自杜变被大剑师歼除后,败返沙漠的沙盗改由一个叫‘黑蛇’的凶人领导,试图再建立沙盗的声威,不住抢夺水源和杀人,强奸妇女,我们正担心他们会在短期内进攻绿境呢?所以特别敏感,以致误会了大剑师。”
只看他们的眼光,我便知他们很想知道我为何会受伤,不过其中曲节,连我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于是诈作不知,问道:“双方的实力如何?”虽明知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但若沙盗的残余分子杀来,我岂能见死不救,何况我曾亲眼目睹他们把整个绿洲上的人杀个鸡犬不留的暴行。
沙南兄我开心他们的事,更是感激,忙道:“我们估计沙盗的人数在一万二千人左右,我们在绿境十个大小族加上来的男丁超过了八千人,和他们本相差不太远,可是他们都是能征惯战,以杀人为乐的恶徒,就算人数比我们少,恐怕我们仍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有大剑师领导我们,我们就不怕了。”
我沉吟片晌,道:“其他族的人知不知道这两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沙南现出尴尬的神色,道:“只是约略知道,因为这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各族间不得侦察或干涉别族内部的事。”
我拍手道:“这就成了,我要你们放出声气,说我已给活活饿死了,尸体给抛到沙漠里去喂了兀鹰,你们能办到吗?”
沙南自以为明白道:“大剑师果然满腹奇谋,否则若给沙盗知道你在此,闻风先遁,要找他们就难了。”顿了顿道:“不若把沙霸杀死算了,免得他离开录境后,泄漏了风声,这人的心肠很坏,说不定会投靠沙盗。”
怀内的沙娜含泪道:“大剑师大人,求你杀了他替沙天大人报仇。”
我权衡利害,心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妇人之仁,只会误事,硬下心肠答应了。
沙娜喜得欢呼起来,竟拉开衣襟,拉着我的大手探了进去,按在她丰满温暖的胸脯上,才呻吟一声,伏入我怀里。
我为之大喜,幸好其他各人像视若无睹,一点不以为意。
若说我不感心动,那就是骗人的,所以这时想到的只是赶快回到帐里去,道:“你们也给我留心一下,若发现有位年轻的美女来到绿境,最紧要不动声色,先来告诉我。”
沙娜一震道:“大人,那是否你失散了的妻子?”
这问题更是难答,我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一言难尽,有机会我才告诉你。”
再谈了一会后,我和沙娜回到帐里去。
那夜自是风流不尽,春色无边。
在情在理,我也应接受恩人沙天留下的小妻子,想他在天之灵也会安息了。
接着的两天,我都留在帐内,不断和沙娜缠绵。
爱能又逐渐在体内滋长,纵使遇上巫帝,我也有信心和他一决雌雄了。
这天一早醒来,沙乡以她超卓的茶技服侍过我后,打开其中一个席包,取出一包面粉来,加水和好后混进酵母。以木模压成一个个的面饼,放在铁板上,以慢火细心煎烤着。又另外烹了一小兵驼肉汤,把煎好的面饼教我浸进汤里来吃,味道还真不错呢。
这两天来的相处,我和沙娜的感情已到了水融的地步。
沙娜照例让我先吃,欢喜地接受我对她精湛手艺的赞赏。
我把一个饼浸过汤后,把她搂着,便迫她在我手上吃了。
沙娜俏脸忽然红了起来,悄声道:“大人!沙娜从未有过这么快乐,和大人时沙娜像到了天堂那样。”
我笑道:“你现在想不想再游天堂?”
沙娜媚笑道:“当然想!让沙娜替你宽衣。”
我制止她的行动,皱眉道:“慢点!有人来了。”
沙娜望往帐门。
沙南的声音响起道:“是我!有紧要事报告。”
我道:“进来吧!”
沙南揭帐而入,兴奋地道:“大剑师失散了的妻子来了。”
我立即色变,遍体生寒道:“在哪里?”
两人见到我的神色,都大感不妥。
沙南道:“消息是由离这里五十多里在绿境东端的白沙族传来,听说那女人生得千娇百媚,把白沙族的族酋白树迷得神魂颠倒,竟把自己的十多个妻子逐了出来,让那女人住进去了。”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时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立即遁走,截着赶来此处的百合,然后赶到废墟去。可是我怎能这样舍下缘境的数万游民不顾呢?
我咬牙道:“继续留意她的动静,沙盗那方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沙南道:“这事非常奇怪,他们像是忽然失踪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我的心神全放在巫帝身上,哪还有余暇去理那些沙盗。
巫帝今次到缘境来,还要混进游民里去,不用说是因感应不到我的存在,找又找不着,惟用借助游人的耳目探查我的行踪。
当他从白沙族人处得知有我这样的一个人到过缘境,给黄沙族人活活打死了,心里会怎样想,会有什么行动呢?
想到这里,低声听咐了沙南,数了他若遇上巫帝时,应说些什么话。
沙南不住点头,然后道:“我们选择了今早在沙天族长坟前处决沙霸,请大剑师主持。”
我待要拒绝,沙娜猛拉我的衫角,眼中射出哀求的神色。
我叹了一口气,着沙南到帐外等我。
沙南出帐后,我在沙娜的侍候下,穿上黄沙族的沙漠装,全身紧里在黄席布里,头也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对眼睛来。
沙娜打开一个长箱子,取出一把剑来,配在我腰间,道:“这是沙天大人的剑,叫黄沙剑,是我们镇族之贲,在沙漠上非常有名。”
我多谢后,拉着她走出帐外去。
沙南和十多个黄沙族的领袖人物,恭敬等待着我。
他们和我的装束一模一样,混入他们里,别人无论如何亦无法发现我是个外族人,不过对具有邪术的巫帝来说,我就不那么肯定了。
我们跨上马背,往埋葬了沙天的沙丘驰去。
我正想询问沙霸在哪里,迎面处一身穿白袍的骑士疾驰而来。
我一看下吓得差点掉下马来。
原来带头的白袍人身旁赫然是美丽的巫帝。
想不到她来得这么快。
我应该怎样做呢?
这是“沙中绿境”的南端,有二十多口水井,黄沙族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来居住,所以篷帐特别稠密。
在资源匮乏的沙漠里,生存之道全赖公平分配和自律,连帐屋的分布亦特别井然有序,宝贵的牲口都以两重的围栅团团围着,上面又盖了帐幕,稍减炎日和寒夜的威胁。
四周遍植能遮荫的大树,倒也生气盎然,难怪能成为沙漠里最著名的地方。
帐屋一组一组的聚在一起,每组达数百单位,被宽阔的道路连接起上来。
这时绿境里一片和平安逸。
牧羊者赶着近百头肥嘟嘟的羊儿往最外围的山坡吃草;几堆小孩们工在玩着各种游戏;妇女们坐坐在帐外干着缝纫的工作;沙民在帐与帐间拉起绳索,挂上千里驼的肉块让太阳把它们晒成干肉;驼鸣马嘶此起彼落。
就是如此宁和安逸的时刻,大地上最可怕的恶魔巫帝策马逐尘而来。
我强压下心中的震骇,硬着头皮迎上去。
两批骑着马的人终于在路心相遇。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往巫帝身上,一来因为她天使般的美丽外表,更使人注目的是她身上穿的甲胄大异于沙民,但在烈日下仍是那么沉稳泠然,丝毫不受温度的影响。
巫帝凌厉的眼神缓缓扫过我们,眼光到处,沙南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去,不敢和“他”对视。
当他的眼光来到我处时,我亦模仿他们,一触即垂下目光。
巫帝的目光毫不停留移到旁边的沙娜处,再移了开去。
看来他并不能由我的眼睛把我辨认出来,又或他心中有数,只是在施展诡计,对于他我是愈来愈没有把握了。
沙南两手分按左右胸胁,在马上向白沙族的族酋白树施礼道:“白树族长,不知是沙漠里那一道风,把你送到这里来呢?”
白树看了冷静若岩石的巫帝一眼,神气地道:“沙南大人,白树今次到来,是为了帮这位高贵的女剑士,来探问一件事。”
沙南好奇地打量了巫帝后,向白树道:“白树族长请说吧!只要沙南知道,定会如实告诉你们。我们是兄弟之族嘛!”
巫帝一阵娇笑,道:“听说这里最近有外人闯了进来,沙南大人可否详细道来。”
谁也想不到“他”的本地语说得这么好,齐感愕然。
白树在旁加以解释道:“沙南大人请说吧!因为这人极可能是女剑士的大仇家,今次女剑士到这里来就是要追杀他。”
我心中暗自咒骂,这白树惹祸上身仍不自知,还沾沾自喜以为钓上了位“美女”。
沙南忙依我之言,把事情说出,当然隐去了最关键的部分,那就是我并未死去。
巫帝的眼神一点变化也没有,教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后冷然问道:“他的尸体在哪里?”
沙南立即以我早提供了的答案道:“我们把他的尸体弃在荒漠里让秃鹰啄食,昨天才有人去看过,连骨头也没有半块剩下来。”
巫帝眼中邪光大作,罩定沙南。
我知他正以邪力探查沙南脑中的思想,心知要糟,忙将灵能送去,钻入沙南神经里,幻起一幅沙漠里的秃鹰啄食“我的残骸”的情景,同时凝起我被殴打虐待的种种假象。
众人都大感异样和骇然,不安地望向两眼生光的巫帝。
巫帝邪光敛去,点了点头,向白树道:“看来我的仇人真的死了。”
我心头一松,想不到如此容易把他骗过了,完全不知我在暗中动了手脚,真要多谢我从太阳处获得的奇异能量,那是巫帝知识外的一种力量,所以他察觉不出来。
信心在我心里增长着。
白树向沙南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后,正要离去的当儿,蹄声在右侧响起。
我们齐往那里看过去。
四名骑士由帐篷间驰来,中间押着的是解赴刑场的沙霸。
他双手被反绑背后,颈子给绳索套紧,被牵在带头亚名骑士手里,脸若死灰。眼睛给黑布缚着,但大口却没有给堵塞着。
我的心立时不受控制地忐忑狂跳起来。
巫帝双目邪芒再盛,冷冷道:“这人犯了什么事?”
沙霸张口便大叫道:“我是无罪的!我……”
沙南亦是个厉害人物,暴喝道:“封嘴!”
其中一名骑士飞起一脚,踢在他脸门处。
沙霸惨嚎一声,仰天跌倒。
我知道形势危急,向身旁的沙娜传出心灵的讯息道:“杀了他!”
沙娜一声尖叫,扑了过去,狂叫道:“你这贱畜生!”拔出匕首,当胸插去。
“当!”
巫帝纤手一挥,掷出另一把小刀,把沙娜的匕首击得甩手脱飞。
沙娜给小刀惊人力道一带,跄踉侧跌,把虎口流血的手捂在小腹处,痛得叫不出声来,脸上血色退尽。
我叹了一口气,纵使心痛欲绝,亦只有忍气吞声。
全场骇然,想不到这美若天仙的女子,飞刀准确不用说,力道竟是如此惊人。
沙霸虽目不能视,仍感到了现场异样的气氛,以为事有转机,叫嚷道:“我是给那妖……”
这时我的力量已钻入他的身体,到了他舌根处。
沙霸咽喉“咕咕”作响,说不出话来,接着两眼一翻,昏倒地上。
巫帝眼中邪光大盛,往我射来。
他终于发现了我。
我知道恶战难免,甚至逃亦逃不了,一把甩去缠脸的长布,“锵!”一声拔出长剑,哈哈一笑道:“好!便让我大剑师兰特看看,究竟是邪魔附身的人厉害,还是人类厉害一点。”
我故意点明身份,是教白树等蠢材,不要卷进我和巫帝间的斗争里,以致白白送命。
白树等愕然往我望来。
巫帝眼中邪光攸地达到最浓亮的程度,这时任谁也可看出她的可怕了,人类怎会有如此恐怖的目光。
马儿的反应尤其剧烈,跳啼狂嘶,一时形势混乱至极点。
“锵!”
全场不论沙南或白树的人,都掣出武器,向着巫帝,那是出于一种对巫帝这般生物的一种本能反应,同时亦须苦苦控制慌乱了的座骑。
白树是唯一未拔剑的人,不能置信地看着散发着阴寒邪气的巫帝,正要说话。巫帝侧身探手,以肉眼仅可察觉的高速,纤美的手捏上白树的天灵盖。
白树七孔和头顶鲜血激溅,当场毙命。
巫帝看也不看,收回血手,刚回复平衡时,刚好是白树“篷”一声倒撞地上的时刻。
白树的座骑仰跳前蹄,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长嘶,似在悲号主人的横死暴毙。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没有人来得及反应,何况根本被吓呆了。
这美女一抓之力,比巨熊的爪更有力,更能赐予死亡。
众人的脸色有多难看便多难看。
我大喝道:“巫帝你若答应我不伤害这里的任何人,我便和你决战直至分出生死。”
巫帝眼中射出强烈的仇恨,凝定我道:“你根本走不了也不敢走,因为怕我会杀光了这里所有人,所以为何我要答应你?”
我已完全豁了出去,回复了往日面对强敌时的从容,微笑道:“你即管看吧!只要我潜进沙漠里,再多一百个你也找不到我出来。”
巫帝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奇异神色。
那是尊敬匹配得起他对手的神色。
以他那种生命形式的独有方法表现出来。
果然他道:“好吧!我答应你,因为你是个好的对手,何况只要杀死了你,他们便注定很快会更悲惨地收场。”
我知道和他说话亦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遂向沙南等喝道:“你们所有人全躲到帐幕里去,因为这位美丽女剑客的体内藏了只比所有沙盗加起来更厉害千百倍的妖物,我以大剑师的声誉保证绝无虚言,没有人敢说你们避开去是畏怯的行为。”
我故意不注意沙娜,以免惹起巫帝对我们关系的疑心。但却把讯息传到她的心灵里,教她如何做。
巫帝一言不发,丝毫不以我称他作妖物而生出情绪上的反应。
他并非是除了恨外再没有其他的情绪,否则也不会让我发觉他流露出来那一闪即逝的尊敬之色,不过只是短暂而罕有罢了!
沙南等早心胆俱寒,闻言下马扶起沙娜,命所有人迅速散进营帐里。
不一会附近一片死寂。
两声惨嘶响起。
巫帝和我的座骑同时倒毙地上。
巫帝轻松地跃到地上,拔出剑来淡淡道:“我不喜欢骑在马上的感觉。”
我这时亦跃立地上,哂道:“你为何如此憎恨其他生命,跳下来不是可免去杀死它们吗?它们并不懂得和你争霸的。”
巫帝冷笑道:“强者生存,这是宇宙的定律,若上天肯给它们机会,它们亦可以像我们般成为与你们人类争雄的死敌。事实教晓了我们,大地只是属于最强的那种生命,其他一切都须被强者灭绝,否则就不配为最强者。若你们人类明白这道理,我们便不能凭着一个良机壮大起来了。”
我凛然道:“你们本来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何会突然进化得如此厉害?”
巫帝平静地道:“我是因为尊敬你是一个对手,才放下对人类的厌恨,和你说了那么多话,动手吧!”
我失笑道:“好!我们比比剑法吧!让我看看你能否以剑把我杀死。”接着冷喝一声,箭般标前,横剑劈去,心中涌起力扫千军的惨烈情绪,刹那间把剑法发挥至极尽的巅峰。
巫帝玉手微动,一道寒芒疾砍在我的黄沙剑的锋缘处。
“叮!”
响彻全场,盖过了远近所有驼马的嘶叫声。
一股冰寒透剑而入,使我差点把剑不住,脚步微一跄踉。
巫帝一怒叱,手中长剑幻起重重剑影,水银泻地般往我正面刺来。
我知道绝不应该和他比速度,但又不能不和他比。
速退两步,黄沙剑由下刺上,一连串金铁交鸣声里,连续挑开他似暴雨攻来的十八剑。
太阳当头高照。
我感到能量源源不绝由天上太阳以光热贯顶而入,使我全身充盈着用之不竭的力量,挡到第十八剑时,大喝一声,抢入对方剑芒里,黄沙剑乍吐,飘乎不定,掩住对方眼,也不知要刺往哪里去。
巫帝何曾见过我不受他邪力影响时的精妙剑法,而且更是以能与他速度相捋的迅速使出来,竟首次被我迫退了三步,挡得左支右绌,辛苦非常。
帐内偷窥着的人立时欢声如雷,为我打气,叫得力竭声嘶。
巫帝退而不乱,转瞬守稳阵势,剑势转趋凌厉,挡了我十多剑后,一声清叱,剑芒暴起,像一道闪电般激射而至。
我感到眼前尽是剑芒、寒气狂飙般扑面而来,全身似忽给掉进冰窖里。
巫帝这一剑的速度完全不受大地上物质极限的规制,就若一道光般快捷。
退亦来不及了。
我沉喝一声,仰天翻倒,然后横滚开去。
“篷!”
适才卧身处竟被他的剑劈裂了一道十多尺长,深数尺的长坑,尘土草屑溅飞上三十多尺的高空,声势骇人至极。
所有帐幕内的人同时哑口无声。
我才跃起身来,眼角人影一闪,巫帝容我有片刻喘息之机,长剑抹向我颈侧,又快又狠。
真正比起速度来,我虽说比前大有改善,仍是逊他一筹。
我可以凭仗的是战略和剑术。
猛一矮身,剑柄往上撞去,正中对方剑尖。
本来我的力道绝及不上巫帝,可是基于力学原理,手握着剑柄的力道自是比离握手最远的锋刃大得多。
我有意全力施为下,巫帝首次长剑汤起,差点离手甩脱。
“他”美丽的公主胴体就在五尺近处,空门大露。
我怎会放过这千载一时的机会,黄沙剑一沉一标,猛剌他胁下的空档。
巫帝大喝一声,扬手把剑挥上高空,也不知如何俯前摆了一摆,在我以为刺中他时,已被他把黄沙剑挟在胁下,同时扭身,不但想硬把黄沙剑夺去,另一手还撮指成刀,猛剌向我颈侧。
我不惊反喜,顺着他拖扯之势,往他撞去,同时把融混着太阳能狂输进他体内。
巫帝全身剧震,触电般弹了开去。
同一时间庞大无匹、冰寒至极的邪力由黄沙剑倒撞而回。
两股力道相激下,我像断线风筝般被抛飞开去。
“蓬!”
我感到自己背脊撞在一个围栏处,木栏断折声“啪啦”骤响。
“砰!”
我终掉实地上。
栏内的健马惊得跳啼狂嘶。
我深吸一口气,借助天上炎阳源源不绝输来的能量,驱走了寒气。心中骇然,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巫帝仍有反击的力量。
跳起来时,刚好看到百步外的巫帝,伸手接着由高空翻滚跌下来的长剑。
我狂喝一声,往他扑去。
长剑却缓缓刺出。
每刺前少许,剑上的灵力便愈是凝聚。
奇妙的事出现了。
刹那间我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里,心头平静一片,连少许涟漪也没有。
我就若宇宙的核心。
整个绿原和原外沙漠的所有能量都集中到我身上,再由剑锋激射出去。
太阳的能量由头顶似狂潮般涌进来,进入体内,与我的灵能同流合汇,通过握剑的手,由刃尖涌向肃然持剑的巫帝处。
巫帝眼中首次露出惊慌的神色,抬头瞅了天上太阳一眼,终于发现了我和太阳间玄妙的关系。
我心中充盈着对人类和宇宙无尽无穷的爱意,融在庞大无匹的灵能里,向巫帝送过去。
巫帝的秀发被灵能的流量激得飘飞狂舞,但娇美的身体却像一座崇山般逆风屹立。
他两眼邪光攸地暴涨,就若天上的圆月,来到他的眼里,大喝一声,逆流而上,长剑迎向我的剑尖。
同一时间,天地暗黑下来。
不知何时,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渐渐变成了乌云密聚。
天地色变。
源源不绝的太阳能迅速减弱。
“当!”
惊天动地的激响,在刃锋相击的刹那响起。
两把长剑同时寸寸碎裂。
我们两人冲势不止,撞到一块儿。
肩头传来一下撕心裂肺的狂痛,冰寒潮水涌入。
若非我扭侧了身体,巫帝这一下侧身肘撞,保证可把我的胸骨撞个粉碎。
同一时间我的膝头顶在他的腰侧处。
我和他同时跄踉后跌。
当我掉在地上时,全身几乎冷僵了。
天上全是密布的乌云,截断了太阳对我的能量供应。
我几经辛苦,才勉力爬起。
“蓬!”
巫帝不知何时掩了过来,一脚狂蹴在我胁下处。
我给踢得在空飞了起来,重重跌在三十多步外的一个帐篷上。
叫喊声由帐内响起。
我勉力滚回地上,全身乏力,浑身疼痛。
没有了太阳能源源不绝的支持,单凭我体内本身的能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由地上往巫帝望去,只见他颓然跪倒地上,披头散发,喘着气看着我。
我虽然受了重创,他的情况看起来亦好不了多少。
一声尖叫划破了死静。
沙娜举着匕首不知由哪里冲出来,向巫帝扑过去。
我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喊,奇迹地由地上弹起来,狂嘶道:“不要!”
却来不及阻止惨剧的发生。
沙娜已扑在巫帝身上,提着匕首插往巫帝心窝。
“啪!”
匕首断折。
沙娜整个人被巫帝发出的反震之力,玩偶般抛上高空,眼耳口鼻鲜血狂喷,还未跌回地上时早玉殒香消。
我心中涌起悲凄愤激,铺天盖地的激烈情绪,攸忽间我已半疯狂地扑到了巫帝身前,全力一拳向他脸门轰去。
就在此时,急剧的蹄声,在我身后由远而近驰来。
在我尚未清楚发生什么事时,巫帝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一手抓紧我的拳头。
我全身力量消去,跪倒他脸前。
巫帝完全不理会由我后方冲奔而来惊天动地万马奔驰的蹄声,冷冷看着我道:“兰特今次你死定了,现在你心中只有恨而没有爱,是因为我杀死了你的女人吧!”
模糊间我听到“沙盗来了”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篷!”
沙娜失去了生命的身体掉到地上的声音传来。
我心中一震,化悲愤为力量,全力一抽拳头,把仍紧握着我不放的巫帝拉得往我倾来,我一头便向他脸门顶过去。
巫帝哈哈一笑,输出邪力。
我像全失去了重量般往后滚去,翻了十多转后,发觉左右全是马脚。
竟溜进入了杀进绿原来的沙盗里。
也不知给多少马脚践踏我身上,不过比起巫帝输进体内的邪力,那是微不足道的痛苦。
我知道时间紧迫,抛开沙娜惨死带来的悲痛冲击,专志凝神,运聚心头仅余的一点灵能,驱赶控制着神经的阴寒邪力。
沙盗惊呼声连串响起。
我勉力往巫帝方向看去。
只看见人仰马翻中,巫帝拳舞脚踢,硬生生在密麻麻的沙盗群里杀出一条血路,向我迫来。其中一名沙盗竟给他连人带马挥上半空,那种惨烈惊人处,非是亲眼目睹,绝难相信。
沙盗们给激起凶性,不明就里下也疯狂向巫帝围攻。
巫帝显然在方才的激斗里耗用太多能量,一时间只能以肉体的力量对抗沙盗的狂攻。
我感到背后火光熊熊,惊叫嘶喊不绝于耳,当然是沙盗正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
我俯伏地上,仍然未能恢复动弹的能力。
一束阳光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洒到身上。
我心中闪过一丝希望,知道巫帝近乎枯竭的邪力再控制不了天上的乌云,被炎阳破云而下,忙全神吸取太阳的能量。
惨叫声不绝于耳。
巫帝愈迫愈近。
我勉力站了起来。
风声骤响。
我反手抓着标刺背的长矛,把一个沙盗拖下马来,顺便踢了一脚,了结了他。三名沙盗策马冲来,刀斧齐往我身上招呼。
我的一腔恨火,终找到发泄的机会。
长矛连挥。
三盗纷被挑下马背。
我乘势跃上其中一匹骏马的马背上,长矛运起,把赶来的沙盗扫得鲜血激溅,人仰马翻。
四周的惨烈形势,映入眼帘。
最少百来个帐幕陷进了火海里,混乱之中也不知来了多少沙盗。
尽是幢幢战马和沙盗,横撞直冲,追杀由帐幕里仓猝中涌出来逃命和反抗的黄沙族人。
哭喊声震天响起。
另一边则是巫帝横挡路心,与蜂拥而至的沙盗杀成一团,阻止了沙盗深进绿原之路。
我看得怒愤填膺,一声发喊,往头扎黑巾的沙盗杀去,手下毫不留情,见人便挑,摧枯拉朽般杀进如狼似虎的沙盗群里。
巫帝的狂喊声从后传来道:“兰特!你不守诺言想走吗?”
附近的沙盗听得兰特之名,齐齐一震,骇然往我望来。
我悲笑道:“你要我走我也不肯走,先清理了这群垃圾,我才和你算帐。”想起沙娜的惨死,要我不和他拚命才怪。
说话间,又十多名沙盗丧命矛下。
巫帝大叫道:“好!我也很想杀人,让我们杀个够吧!”
我不再多言,一边吸收太阳的能量,一边往另一方冲杀过去。
四周的沙盗,给我和巫帝杀得心胆俱丧,纷纷往四外逃去,可是刚冲来的沙盗却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冲上来送死。
巫帝这时亦抢得一匹马,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和我冲杀往沙盗聚集肆虐处。
斧光剑影里,忽然间眼前一空,沙盗的尸体躺满了身后。
前面近绿原外围处,沙盗的主力大军布阵在山上斜坡下,怕有上万之众。
杀进绿原的只是他们的前锋部队,给我和巫帝一阵冲杀,已是强弩之末,毫不足惧,黄沙族的人应可轻易应付。
我豪情涌起,拍马往沙盗的军容鼎盛的战阵驰去。
天上的乌云被烈日照射得破碎支离,东一块西一团的,再遮挡不了阳光。
体内充盈着新的能量。
盗阵一声发喊,千百支劲箭漫天向我撒来。
我舞起长矛,把劲箭完全封隔。
瞬眼间我已来至阵前,勒马停定,大喝道:“黑蛇在哪里?”
近山丘顶处一把雄壮的声音喝回来道:“我就是黑蛇,尔是何人?”
我尚未答话,巫帝策着马儿,旋风般由我身旁掠过,掣着抢回来的大斧,杀进沙盗阵内。
想不到他竟会变作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心中一叹,大喝道:“黑蛇今天你恶贯满盈,让我兰特来取你狗命!”说罢由左侧往山上杀去。
“兰特”之名一出口,沙盗立时乱上加乱。
黑蛇狂喝:“杀呀!”
惨烈的战事全面拉开。
我和巫帝像比赛似的往上杀去,可怜的沙盗虽然悍不畏死般攻来,仍阻不了我们片刻的攻势。
沙盗一生都在屠杀其他沙漠里的民族,想不到今天也有遭到同一待遇的命运。我和巫帝不分先后抵达山丘的最高处,立时由左右两在中间心胆已寒的黑蛇和沙盗的将领杀过去。
这时的沙盗溃不成军,近半数人未待我杀至,发了疯般往沙漠方向逃去。
黑蛇见势不对,一声发喊,亦往沙漠外策马奔逃。
巫帝一声尖叫。
黑蛇和数百个护在他旁的沙盗的座骑全部喷血倒毙。
黑蛇等全给抛到斜坡处,和马尸一块狼狈万状往下滚去。
我追了上去,赶上瘦长扎实的黑蛇,长矛贯胸而过,了结了这凶人残暴的一生。
沙盗完全失去了斗志,剩下的人似逃最可怕的瘟般逃往沙漠去,没有马的人则亡命奔向大漠里。
我勒马停定,往巫帝望去。
巫帝傲立马上,在百多步的远处冷冷凝视着我。
我凄然笑道:“随我来吧!沙漠处比较静一点。”
巫帝旋风般策马绕往小坡下游处,拦在前方沉声道:“不要再施诡计,到了沙漠,我要找你便困难了。”
我强忍悲痛道:“放心吧!你杀了我的女人,我定要和你分出生死才罢休,何况你亦消耗了大量邪力,否则现在也不会阳光普照吧!要逃走的可能是你而是我呢?”
巫帝淡淡道:“可是你现在的心中却有恨而没有爱,所以对我再没有半点威胁的力量。”
我跃下马背,提矛向他迫去,应声道:“只是太阳火热的能量,已足可把你制伏。”
巫帝一声娇笑,跳下马来,闪电移前,一斧往我劈来。
我把能量凝在一矛之上,往斧锋挑去。
“锵锵!”
矛斧同时断折。
他因为再不怕我的爱能,所以蓄意震断双方的兵器。
巫帝抛开斧柄,欺身而上。
我掷下剩下半截的矛杆,手肘一扬,挡了他的重击,转身以另一手的掌背劈正他背心处,同时送进太阳的热能。
巫帝虽震了一震,身子却像块万斤巨岩般晃也不晃,手肘猛撞在我背心处。
我如受雷击,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凌空滚落斜坡去。
巫帝仰天狂笑,得意之极。
今次再遇到的巫帝,比以前人性化多了,不知是否受到公主人体影响。
心中叫糟,因沙娜惨死而没有了爱的灵能,竟对巫帝没有半点威胁,我今次真是死定了。
转念间滚至坡底。
巫帝怕我逃进沙漠里,如影附形追来,我还未站起,给他飞起一脚,正中背心。
我脑际一阵晕眩,张口喷出另一口鲜血,同时听到胭骨折裂的声音,狂痛下断线风筝般旋转着飞趺开去,俯伏到灼热的沙子里。
我连吸收沙子热能的力量亦失去了。
巫帝得意的狂笑声由远而近。
就在这时,蹄声骤响。
一声娇叱传入耳中,接着是飞雪熟悉的嘶叫。
巫帝惊呼响起。
我刚想到是百合及时赶来时,背心给人一把抓着,提上马背,身体早挨入了百合温暖的怀里。
飞雪放蹄急奔。
我心神一松,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当我再醒过来时,发觉仍在魔女百合的怀里,飞雪的背上。
一骑两人,逆着大漠黑夜的寒风全速驰骋着。
我挨在百合怀里,这个角度看上去,刚好看到百合轮廓的线条,在星夜的映托下,她的玉容美丽至令人难以相信的程度。
整个沙漠和天上的星辰和我们共舞着。
我涌起对沙娜惨死的悲伤,呻吟起来。
百合把凝定前方某处,若有所思的眸子收回来,低头往我瞧来,眼中射出怜爱的神色,柔声道:“小情人!你的心中允满了悲伤,对你的身体,绝对没有半点好处。”
我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知道!可是我的心情却没法改变过来。”
她的美眸亮了起来浅浅一笑,仰起螓首,望进深广无尽的星空,像一个母亲向儿子循循善诱地道:“看宇宙是多么奇妙!什么是开始?什么是结束?何谓生?何谓死?谁答得上来。所以又何必为已逝去或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而悲伤?享受和百合在一起时的珍贵时刻吧,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到达了尽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绝不多了。”
我一震道:“不要吓我!”
百合深情地望着大漠上壮人观止的广袤星夜,嘴角逸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油然道:“小情人啊!生生死死算哪一回事!宇宙只是不断循环和重复,但每次重复都生出了变化,由盛至衰,衰而至盛,故有生必有死,你若车死亡亦惧怕,百合以后再不倾心于你了。”
我终于被她充满智慧的“情话”,挑起了强烈的爱意,长叹道:“我可以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却不能漠视你的生死,这难道错了吗?”
百合道:“小情人说得好!你是个很易心软的人,否则你刚才极有可能杀死巫帝。我一直在旁窥伺,直到最后一刻,才忍不住出来救你。假设你真能完全漠视生死,包括别人的,巫帝应已败于你手下。”
我愕然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百合俯头往我望来眼睛烁着汪洋般的深情,温婉道:“你和巫帝未碰面时我已到了。”
我奇道:“那为何不着我早点逃走,不是可避过巫帝吗?”
百合道:“傻孩子!你今次到沙漠来,不是要和巫帝决一死战?他肯送上门来,为何要拒绝呢?只有面对挑战,你的潜能才能全面激发起来,这个险是不能不冒的。”
我苦笑道:“杀了巫帝,不是等若也杀了公主吗?”
百合道:“巫帝就是准了你会因此心软,所以才处处占得上风。”
我一呆道:“你是要我连公主的生死亦不顾虑吗?”
百合轻笑摇头,道:“我岂会迫你做违反自己意愿的事,你看着吧,百合对我的小情人最有信心。”
我对她涌起红颜知己的深刻感觉,问道:“巫帝是否在后面追来?”
百合望往前方,点头道:“是的!他正在后面追来,力量还不住增强,以飞雪的速度跑了两天两夜,仍未能把他甩下。”
我骇然道:“我竟昏了两天两夜吗?”
百合幽幽一叹道:“我已不住把爱能输进你体内,可是你心中充满对死亡深沉的悲哀,所以复元的速度非常慢。”
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用心,点头道:“我明白了!”心神完全放在紧挨着的美丽胴体上,嗅着她独有的芳香。
那是百合花的香味。
我的心神回到初遇她时那一刻里。
百合笼在白纱里,像深藏在不能透视的浓雾中,如此地动人、神秘。
想到这里,我宁洽下来,感到百合的灵能源源不绝送入体内。
不旋踵我沉沉睡去。
那并不真是睡眠,而只是一种最深切的松弛和休息,无思无念,但意识却清晰通透。
当我再醒过来时,情况大变。
飞雪逆着沙暴,背着我们两人艰苦地前进着。
百合把她的绝世容颜紧裹在白纱里,连那对摄魄的美眸亦藏在脸幕后。
我坐直身体,发觉复元过来,似乎比之往日更有力量。事实上每经一次危难,我的精神和力量都有长足的发展。
风沙没头没脑迎面刮来。
在百合的帮助下,我把头脸包扎起来,垂下脸幕,代替她策着飞雪逆风而行。我们的心灵和肉体融浑一体,再无分彼我。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即管和西琪一起时,亦没有这种醉人的感受,不能达致如此浓烈的境界。
我的人灵向百合查询道:“巫帝是否追上来了。”
百合的心灵回应道:“是的!他在我们身后约十里许处,随时都可以赶上我们。”
我骇然道:“他难道可跑得快过飞雪吗?”
百合道:“在一般情况下,他的速度绝及不上飞雪,可是他却制造出这样一场风暴,使我们的速度大大减低,而他却是愈迫愈近。”
我皱眉道:“那他为何不立即追上来,把我们杀掉,看来他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强中。”
百合在我心灵里叹道:“他正等待太阳下山的时刻,没有了太阳,你的能力将会大为逊色,他对付我们来便容易多了。”
我咬牙道:“不若我们掉转头去找他?”
百合叹道:“没有用的,今早我曾掉过头去寻他,可是他却远远避开了他比狐狸还要狡猾千百倍呢。”
我默然无语,策着飞雪,两人一骑顶住不断袭来夹杂着沙粒的狂风,在沙尘浑天飞舞,暗茫茫无尽极的沙海里前进着。
我把灵能输进飞雪体内,在这狂暴和视野迷糊的可怕世界里相依并进。
那感觉便像一个忽然失明的人凭着感觉向前爬行着狂怒的风沙在上下四周咆哮嘶喊。
这样的情景下,根本没有法子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我向百合询问。
魔女百合道:“应是午后时分,我一直小心计算时间。唉!”
我明白她这声叹息的含意,因为那等若计算我们还有多少个小时可以活着。
忽地心中一动,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向魔女道:“奇怪得很,巫帝既能制造这样一场遮天蔽日的风沙,早截断了我和太阳的联系,为何不快点追上来,把我们解决?”
百合在我灵内平静地道:“我亦曾经想过这问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当他和我们血战时,难以分神去控制天气,所以宁愿待至没有太阳的晚上。”
我把飞雪勒停,沉思半晌后,转头在百合凑上来的耳侧道:“假若我们两人的力量结合起来,应和巫帝相差不远,他既能控制天气,我们为何不可向他展开反击,只要他一分神,便难以再控制这些风沙,我们可先一步逃进废墟里去。”
百合欣然道:“我们姑且一试,就算不成功,总好过坐以待毙。”
我微笑道:“我们虽不能真个销魂,但精神的融合,不也等若吗?来吧!让我们纯以精神做一次爱,挫一挫巫帝的威风。”
我一夹飞雪,继续前进。
百合的灵能不住涌进我体内,再由我处倒流回她体内。
几个循环后,我们的心灵融成一体,产生出旋风般的力量,往四外延伸出去。风沙里充盈着巫帝庞大的邪力,铁壁地难以攻破或加以影响转移。
我心中一动,把联手的心灵力量升往上空。灵觉不住往上攀升,不一会穿破了层层叠叠的烟尘云幕,接触到天上炎阳的光和热。
我们心领神会,大量地把光和热吸纳,引往我们的肉体。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道阳光破云而下,照在我们身上。
那就似在一个无光的昏暗世界里,忽然一道灯光,照射在我们身上。
更奇妙的事发生了。
就像在绿境里云散日明的重演。
阳光不住扩,大风沙的力量在此消彼长下,不住被削弱。
我们的心灵同时欢呼起来。
飞雪全身一松,放蹄疾驰。
我们奔到哪里,阳光即追到哪里,天空上的乌云被破开一条长长的裂缝,蔚为奇观。
飞雪的速度倏地攀上顶峰,瞬间穿过了狂沙,又在万里碧空下狂驰着。
我和百合揭开头巾脸幕,欢呼声中在光明的沙原纵情飞驰。
我转过头去。
百合那绝当世的俏脸发着亮光,长发在阳光照耀下闪闪生辉,随风飘舞,那种超乎尘世的美态使我差点感动得掉下泪。
黄昏时分我们终于把巫帝甩掉。
百合在我耳旁轻轻道:“兰特!我们必须停下来让飞雪歇息,它早透支了所有的力量,全赖你的异能挺着,再不让它休息,它会力竭而死的。”
我吓得和百合跃下马背。
这时波浪般起伏的沙丘,被光秃秃的沙石平原所替代。
我们在这空广的天地缓缓而行,头顶稀稀落落地飘浮几片薄得像叶般的云彩。夕阳由左后侧射过来,把我们长长的影子嵌在荒原上。
两只信天翁在头上吵闹着飞过为这全无生气的地方添进了少许活力。
我浏览着四周的景色,尽管是我深情望向她时,她总以甜蜜的笑容回报,俏目闪着亮光,可人之极。
她的美丽是无可比拟的,尤其她洞悉世情的眼神,更使人倾慕神迷。
虽偶有因念沙娜的神伤,但在我蓄意忘记下,已淡了很多。
要胜过巫帝,靠的只能是爱而非恨。
飞雪精灵的眼愈来愈没有神采。
我们不得不停了下来,坐看黑夜的来临。
我像个小孩子般缩在百合香气四溢的芳怀里,享受着荒原的黑夜。
明月逐渐升上中天,她金黄的色光令天梦飘香两颗明星亦要黯然失色。
在宽广的月夜里,我生出非常奇异的感觉,那就像我们忽然缩小了。
我们两人一畜只是一个小点。
而整个沙石平原,甚至整片沙漠,亦只是茫茫宇宙中一个小点。
包围着我们的天幕是无际无涯的一团漆黑。
百合柔声道:“小情人!你是否对眼前这奇异的天地生出感触。”
我点头道:“告诉我!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百合轻叹道:“在我比常人悠久的生命里,我也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你亦曾看过智慧典里的描述,我们的太阳和其他以亿计的太阳,分布在这虚广的空间里,永邬地放射着光,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目的。”
我一震道:“不!一定有某种目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吧!”
百合道:“你快到废墟了,不如直接向父神询问,或者他能给你一个答案。”
我充满希望道:“你不是说他因耗尽了能量,藏了起来不说话吗?”
百合微笑道:“他既可把力量送给我们,我自亦可把力量输给他,那他不是可答你的问题吗?”顿了顿,满怀感触地道:“你看看这夜空,几亿年前是这个样子,几亿年后也将是这个样子,它虽然也会有生灭变化,却非是我们短暂的生命所能目睹的。”
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丝毫没有变化的亿万年在这一刻的前后无限地延伸开去。
不只是个人,甚至所有生命都是无关痛养和微不足道地发生及发展着。
可是对人类来说,又或对我和百合来说,与巫帝的斗争确又是如此重要,尽管这广阔的宇宙毫不关人的一件琐事。
可是对人类的荣辱,对宇宙来说,只是在永邬的阳光里有若微尘的一下跳跃。现实就像一个个的火球和巨泥块般的星体在虚空里永不停息地滚动,在无法量计的时空里循环不休,漠视着一切的发生。
百合仰视着明月高照的苍穹,幽幽道:“每当我仰望夜空,都会感到渺小和孤独,依智慧典所说的,现在我们看到的星光,可能是亿万年前已离开那颗星体,到现在才射进我们的眼里,这是多么令人心颤的想法。”
飞雪这时发出了一声轻嘶,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我伸手抚上它的大头。
飞雪亲挚地用鼻子来嗅我的手。
一个使我心颤的直觉升上心头,生命正离飞雪而去。
百合叹道:“不要白费灵能了,它早耗尽了生命的能量,让它安息吧。”
我不能置信地搂着飞雪的脖子,热泪涌出道:“不!”
它还未见过大黑,怎能就此死去。
百合的秀发在沙漠冰寒的夜风里飘拂着,神情出奇地平静,却有种难言的凄迷与怆然的绝世美态,缓缓道:“即管宇宙亦有起始生灭,生命岂会例外,让它平静去吧!它已陪我走了很远的路,我和它都感到非常劳累了。”
我心中腾起强烈不祥的感觉。
飞雪在临天明前安静地辞世。
我们强忍悲痛,把它埋在掘出来的沙坑里,勉强收拾情怀,怆然上路。
没有了飞雪,我们更没有把握甩脱巫帝的追踪。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们把身体藏在纱布里,盖上脸幕,携手在黄沙上疾走着。
据百合说,以我们这样的速度,三十天内将抵达沙漠的核心──废墟。
我把精神全集中到紧握着百合那柔软修长的玉手上,心中充盈着无尽无穷的爱意,她亦以相同的爱回报。
那是超越了肉体的深爱,是灵魂和灵魂间最深切的爱恋。
事实上沙漠也没有什么可使我们分心的事物,除了渺无尽极微光闪烁的地平线和无边无际的蓝天。
黄昏后,沙石平原让位于沙砾,我们走过时,印下了薄薄的足印,晚风来时,它们将会了无痕,或者这就像生命在宇宙的情况吧!
鸟迹鱼踪,过不留影。
我有个很失落的感觉,就无论我们在这微不足道的生命舞台上演着我们认为如何轰烈的大事,宇宙仍是不屑一顾的。
这或者是飞雪突然而来的死亡带来的深思吧。
这想法使我感到悲哀茫然。
沙砾逐渐变粗。
当明月再升上来时,脚下踏着的已是沙石夹杂的干爽地面。
我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觉,在这浩翰无际的空间里,人都变小了。
我们不敢停留,默默赶着路,顶着夜深的寒风,茫然向着深藏沙漠里的废墟前进。
到天明时,前方突然被一系列的沙丘切断了。
百合道:“这是到‘魔眼’前的‘迷离沙海’,占地千里,外围处有个叫‘丹旦拿’的绿洲,那是沙民最后一站,从没有人敢越过‘丹旦拿’到魔眼去的。”
我道:“巫帝会否在那里等待着我们?”
百合微笑道:“只要我们在白天进入‘丹旦拿’,还怕他什么,若他来找我们还求之不得哩!”
我们继续走着,在没有尽头的月牙形沙丘上艰困地走着,每一步都会陷足进沙海里去。
朝阳在东方的地平线露面,驱走了早晨侵人的寒意。
气温不住上升着。
沙丘连绵不绝,一直延伸至地平之外无垠的远处去。
使人很难想像黄沙外还有其他不同面貌的地方。
我们循着“之”字形的路线爬过一座又一座的沙丘。
在沙漠里跑动确需很大的体能和学问,即管以我和百合超人的体质,亦要小心翼翼,不敢有失,以免消耗太多的体力。
一座座像一个丰满美女胸脯的沙丘,内中暗含乾坤。
它们阴阳的两面,迎风的一边斜坡十分坚硬,沙子间隙极小,结实而紧密;另一边却刚好相反,松散浮软,一踩上去便会直陷进到大腿处,把你烫伤烫熟,非常危险。
百合小心地细察沙子的颜色,判断要走的路线,拉着我谨慎地走着。
我们也不知多少天没有进食和喝水,全凭着超体能和充盈体内的灵能支持着,不过亦接近灯尽油枯的阶段,实在需要找个地方歇下来,补充身体的需求。
巫帝始终是借了人的身体,那几天追我们时又耗用了大量的体能,我才不信他会比我们好得多少。
我们在丘脊上夜以继日地前进着。
时间完全在静寂中溜失,只有黑夜和白昼默默无言地交替着,炎热和寒风互换。
当我们攀上了一座差点是无法跨越的特大沙丘,后地势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沙丘外是比接近净土那著名的彩石平要大上百倍的另一彩石平原。
一眼望去,整个平原全由色彩缤纷的石头和卵石堆砌而成,大地斑驳杂乱地呈现着白、蓝、黄、紫等各种颜色。
一座座小山丘此起彼落地散布在这五光十色的奇异世界里,教人难以相信世上竟有这么美的地方,尤其在走过了这么单调乏味的黄沙世界后。
我和百合相视一笑,携手漫步。我们心情转佳,轻松起来。
次晨我们离开了色彩斑斓的大地,穿过了峡口。
峡外又是另一番景色。
眼前是一片干透涸裂了的平原,除了偶有一座小丘外,就是一堆堆像给某只神手随意撒往地上的乱石,大小不一。
我们经过一夜的养精蓄锐,再接受头顶上由烈日奔泻而下的热浪,踏足这毫无生机的大地。
到正午时分,地平处出现了一片奇异的白色长条。
百合喜道:“明天我们便可到达‘丹旦拿’了,那白条就是到那里前有名的‘盐田白域’了。”
原来白色的是盐田。
想不到沙漠里仍有这么多奇异的地方,以前我总以为沙漠里只有灼热的沙粒和石头。
我们走得很小心,路线尽量隐蔽,巫帝即使守在前路,亦难以用眼睛察觉我们。
到了盐田的外围,太阳开始下山。
没有了太阳的掩护,我们不敢穿越这片像个白色海洋的奇异地域,找了个避风的处所,相拥而眠,板岩就成了我们的大床,月色为被褥,说不尽的快意和温馨。
我从未试过和一个女人如此寸步不离地亲热着,偏又没有肉体的关系。而这美女正是充满传奇、神秘莫测的魔女百合。
那种感觉确是曼妙无伦。
我吻着她动人的眼睛道:“告诉我,父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魔女百合给我吻得身体似要融化,半呻吟着道:“小情人啊!不要这样?百合比你任何一个小妻子,更受不得你的引诱和挑逗,莫忘了你是我守待了数百年的恩物。”
我怜惜地停止吻她,这时亦有点明白她为何她宁要爱情,不要生命。正如西琪觉得没有孩子的爱情是不完美的;对百合来说,没有男女肉体结合的爱情,可能根本不算爱情。
百合再娇喘了一会,幽怨地瞅了我一眼柔声道:“这要从前代的文明说起,那是发生充满了动人心弦事情的大时代,圆球进入了城内文明和城外文明的二元发展。”
我深吸一口气,感到自己的思域无限地扩阔起来,时空在伸延着。
百合无限缅怀地细诉着:“大部份人被留在几十个大城市里,接受着军政府严苛的思想钳制和军法统治。城外则是废弃的村庄,受到灾变影响的变异人与在苟且求存逃避军政府追杀的叛军,以及能在条件的城外生存的种族。那些城市规模比现在任何城市都大得多,拥有我们不能梦想的高技能和可怕的武器,他们制造的飞船,能飞往比月亮更遥远的星体,从事殖民和采矿的工作。”
我听得目瞪口呆。
会飞的船,那是多么令人惊异的事,我不由想起了小矮胖为我造的皮鸟飞。
百合幽幽一叹道:“父神的前身就这军政府内最智慧的科技大师,他成功地发展出一种拥有人工智能的奇异机器,并与它结合,变成半人半机器的庞大智脑,那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可能性和梦想,直到他身上才首次成功办到。”
我急促地喘着气,哑声问道:“父神有没有名字?”
魔女点头道:“他叫作达加西!”
百合悠然神往道:“有一天,父神离开了我们这以太阳为核心的星系,开始作虚空里的无尽之旅,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父神收到了来自故土的讯息,知道大地上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于是赶返圆球,才发觉整个星系全被一种可怕的生物占据了,那就是巫帝和他的同类。那是一种拥有庞大精神力量的残酷生物,以屠戮其他生命为乐。他们只有仇恨而没有科技,但却可越过遥阔的时空,侵占其他星系。当父神回来时,他们正进行把所有邪恶力量集中的实验,准备搜探其他星系的生命,加以征服和屠杀。”
我想不到巫帝竟可怕至这地步,难怪以父神的超卓,仍只能和他斗个两败俱。问道:“他们究竟是由哪处来的?”
百合深沉一叹道:“他们并非是由那处来的,而是原来就是圆球里其中的一种生命体,名字叫做‘人脸毒蜘蛛’,又或‘毒寡妇’。”
我狂震道:“什么?”
巫帝那可怖雕像立时出现在我脑海里。是的!那是一只人脸蜘蛛的形状,只不过比现实里的蜘蛛大得多。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百合道:“在这宇宙里,没有事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出现,始作俑者还不是我们自以为的人类,长期的污染和奇异的放射性元素,使各种生命在人类思感之外默默地起着变化,其中进化得最厉害的就是她们那种毒蜘蛛,不但体形变大,还开始拥有思想,最后发展出比人类优胜得多精神异力,反过来把人类和所有设施彻底摧毁,人类的武器和攻击对他们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脑中闪过一幅幅想像里的可怕情景。
百合续道:“父神和他们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大战,开始时父神处于完全的劣势,可是父神不断收集和研究有关他们的一切,最后反过来占了优势。于是巫帝和他的千万同类把力量集中起来,与父神进行最后决战。结果你也知道了,巫帝的同类全被歼灭,只剩下失去了肉身的巫帝潜进了地磁里,等待复仇的良机;父神的身体则化成废墟,藏在沙漠的核心处,从他的记忆里释放出生命的种子,制造出我们这一代的人类,可是斗争从未停止下来,现在已到了最后的关头,若让巫帝胜了,父神和我们都完了。”顿了顿叹道:“可能宇宙里所有生命也要完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为何巫帝这么害怕人类的爱,难道他们自己同类间亦没有爱吗?”
百合道:“这或者要怪我们人类自己,巫帝他们长期在受到我们不断破坏和蹂躏的自然里长大,支持着他们进化的其中一个重要原素就是仇恨和毁灭。而他们本身亦是一种孤独和以虐杀其他生物为生存之道的生物。母蛛是生物里罕有和伴侣交配后把对方吃掉的生物。所以他们根本没有爱,若让这种人类的情绪侵进他们的神经去,会破坏他们生命的因子,把他们毁灭。”
我听得不寒而栗,吁出一口气,勉强收摄心神道:“他们既然互相憎恨,为何仍能合作起来去进行屠杀破坏?”
百合沉声道:“仇恨是他们一切动力的来源,但他的智慧,亦使他们知道繁衍的重要性,在他们的世界里雄蛛只是附庸,真正领导的都是女性,她们都是纯功利主义的生物,巫帝就是她们里力量最庞大的母蛛,在她的领导下,所有母蛛都团结起来,进行对宇宙的征服和破坏。只凭巫帝的力量,她并不能越过遥阔的时空,否则恐怕她早把其他同类也全杀个一干二净了。”
巫帝原来是母的,那以后就该称“她”而不是雄性的“他”了。
百合道:“若今次人类胜了,我们将学晓前所未有的东西,从这大灾难蜕变出来的新人类,会是宇宙的新产品,那颗种子就在你身上,而父神和我只是助你成长的媒介,这正是父神经过长期的思索,构想出来的伟大计划,小情人啊!你现在明白了父神和百合的苦心吗?”
我紧搂着她道:“百合!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
百合道:“你还不明白吗?生命有形的部份可以死去,但无形的部份却是永存的,纵使宇宙的生灭亦不可将它毁去,所以当你壮大起来时,便可像父神般把我复活过来,也可以使父神复活过来,百合的命运,全操纵在你手里。
“父神在他无有止极的宇宙旅航中,在无数彩云般飘着的星河里,发现其中存在着无数奇妙的生命,而他们的目的都朝着进化的大道迈进,去认识一切的起始和终灭,探索宇宙更深邃更遥远的地方,超越一切时空和想像,甚至最终超越宇宙的极限,这就是生命存在的目的使命。就算宇宙毁灭了,他们仍会守候着宇宙再生的良机,作出另一次的努力。”
我从未想过生命竟背负着这么伟大的目的,闻言呆了起来。
百合柔声道:“夜了!我们好好拥着睡一觉吧!明天我们会进入‘丹旦拿’,巫帝定会在那里等我们。”
次日天尚未亮,我们冒着清晨的严寒,穿越盐田。
我们小心翼翼专拣较坚硬的盐皮才踏上去,否则会踏穿盐皮,陷足潮湿的盐皮里。
过了盐田后,依然是沙石平原。
两个小时后,我们转往西北的方向,穿过几座高耸的山岩,然后登上一个陡峭高峻、长着稀疏树木的山峦。
狭窄的山道曲折盘绕,崎岖险恶,几经辛苦,最后登上了近山顶处的窄道。
视野倏地扩阔至地平线的极处。
一片广旷的平原展现眼前,草坪疏落地点缀着,星星点点地东一块西一簇。
在平原近中心处有一片方圆达二十里、长着稀疏树木的绿野,隐见帐幕和白色的房屋点缀其间,在日照下白屋闪闪生辉。
晚霞中炊烟袅袅升起,说不出的安详和宁静。
更远处滚滚黄沙,延伸往地平外某一似若无限的远处。
我深吸一口气道:“丹旦拿!”
百合握紧我的手,偎入我怀里,点头道:“这就是大漠到魔眼的最后一站,这地方又叫‘强盗的窝子’,因为只有最强悍的人才能在这里生存。”
我道:“究竟是什么把沙民吸引到这偏远的地方来呢?”
百合道:“‘丹旦拿’不但有丰富的盐矿,还盛产大漠里最优质的茶叶,在沙漠里茶叶的价值等若黄金,没有了它沙民连一天都活不了。”
我不由想起精擅茶道的沙娜,黯然神伤。
百合道:“我们不若在这里稍息,到下半夜才到‘丹旦拿’去,那我们还有一个白天的机会可甩掉巫帝的追踪。”
我点头答应,搂着她坐了下来道:“以巫帝的速度,追上我们实在易如反掌,所以他才会安然在‘丹旦拿’等待我们,不若我们采取主动,明天便到‘丹旦拿’寻他晦气,若能狠狠打击,他便可争取那空隙先他一步抵达废墟。”
百合欣然道:“你的想法总是大胆果断,难怪你能成为人人景仰的大剑师,百合全依你的吩咐。”
我搂紧她在脸蛋上香了一口,把目光从她诱人的高耸胸脯移开,设法去想别的事情,问道:“我曾听过有关魔眼里沙女的传说,你遇过她们没有?”
百合点头道:“当然知道,她们是父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代人类,全是女性,大多还很美丽。体能都比常人超卓,尤其沙女那美丽的领袖。所以在魔眼那么恶劣的环境里,她们仍能在沙穴里坚强地生活着,守卫父神失去了生机的身体。一粒沙子所含的水份,足可让她们活上一天。不过她们的人数正不断减少,现在只剩下十三人,巫帝的来临,不知道她们仍有多少人能幸存不死。”
我好奇心大起,向百合印证道:“听说会不时走出魔眼,到附近掳走精壮的男子交配,以生育下一代的沙女,是否有这回事?”
百合失笑道:“那是夸大了的说法,是由曾见到她们半裸着身体在沙漠出没的好事之徒的狂想。她们根本不能生儿育女,亦没有***的要求,但每到一段时期,她们会蜕变出新的身体,继续生存下去,不受肉体死亡的威胁。”
我愕然道:“既是如此,为何她们的人数会不断减少呢?”
百合黯然道:“没有爱的日子,小情人你知否是何等难过,所以沙女都有强烈的自杀倾向,一场沙暴亦可促使她们去寻死。”
我骇然道:“为何会是这样的?”
百合叹道:“那是父神的错误,为了对付巫帝,他试图利用他生物库内记忆着的资料培殖新的人类因子,制造出更强大的新人类。经过了无数的失败后,他才造出沙女来,那是一种不受感情左右的强横生命,可是他却料不到沙女因缺乏了生存的欲望,生出自毁的倾向,这活下来的十三个沙女,全赖特别强烈要保卫父神的使命感,才能活到现在。自经这次的失败后,父神再不敢尝试制造新的生命,只是把生命的种子释放出来,任由他们自然成长,那就是现在的你们和其他动植物。”
我奇道:“那为何又有大元首、你、西琪和公主?”
百合道:“那是父神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不过这次他小心了很多,我和西琪她们除了小小的缺陷外,已差不多等若你们了。”
我吁出一口气,抒泄出心中的震惊,一时找不到说话。
百合娇躯一震,指着平原道:“看!”
我往她指着处俯视下去,只见一个小点离开了“丹旦拿”,迅速横越平原,向我们休息的那座高山奔来。
那是巫帝。
可以想像“她”直追出“丹旦拿”之外,仍发觉不到我们的影踪,于是憬然而悟,返回“丹旦拿”搜索我们,当仍找不到我们时,想到可能给我们愚弄了,于是再回头来找我们。
假若我是她的话,定会守在这到“丹旦拿”必经的山道出口处,到了晚间再以她的灵觉遍搜整座大山,教我们无所遁形。
就算我们尚未来到,只要她紧守出山之路,纵使我们有太阳的掩护,仍逃不过她的锐目,那时她可远远蹑着我们,到太阳下山时,就是我们的死期。
百合拉着我站起来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
我环目四顾。
这山道一边是陡峭的悬崖,另一边是伸往峰顶的斜坡。
斜坡怪石嶙峋,要找个藏身的地方不难,但若要巫帝在夜间的搜索,却是绝无可能。
不过除此亦想不到其他方法,点头答应,和她登上斜坡,躲在一堆乱石之后。
百合低声道:“希望她不知道我们看到她走上来,一直搜往后方去,那时我们或可乘机逃进‘丹旦拿’了。”
我摇头道:“她若真是毒蛛进化而成的邪物,会比任何人都更有耐性,别忘记她结网捕食的坚毅沉稳,所以只会在虫儿必经之路耐心结网守候着,而我们就是那些虫儿。”
百合点头同意,叹道:“可恨我们这两条小虫儿,明知她张开罗网在那里,仍不得不飞进网内去。”
我叹道:“若有那破流仙城的皮鸟飞在就好了,我们可由山顶飞下去。不做任何多余事的巫帝,可能根本不去理会天空有什么东西飞过。”
百合一震道:“这或者并非全无可能的。”
我亦一震望向她,同时往她身上望去。
百合摇头道:“还是不行,我们飞行时,地上会出现影子,休想可以瞒过巫帝。”
我吻了她的香唇,微笑道:“你再想想。”
百合横了我一眼,站起来道:“我明白了,你负责砍合适的树干做骨架,我则负责扎造骨架的树干,不过脱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再嫣然一笑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是一刻也没有虚度的。小情人啊!百合爱你。”
我的心若被蜜糖融渗。
大地逐渐暗沉下来,星儿开始亮了起来。
寒风呼啸着刮过我们身处的峰尖。
急就章的“布”鸟飞扎了起来,样子虽非常简陋,但看在我们眼中却是此刻世上最可爱的东西了。
百合的身上只剩下贴身的亵衣,把她美丽的身段表露无遗,修长炫目的玉臂美腿暴露在空气里。
长发在夜风里拂舞着,似欲乘风仙去。
我身上则只有一条短裤,当然没有丝毫寒冷的感觉。
我们伏在布鸟飞之上,不让长风把它吹走。
巫帝应开始了她的探索,可是要搜遍整座大山,将须费她好一段时间。
我们耐心地等待着。
明月缓缓升上地平,挥散着金黄的色光。
我微笑道:“为何明月会这么的美丽?”
百合笑道:“她的美丽是从太阳借过来的,因为她反映着太阳的光线。”
我大奇道:“什么?月亮不是自己发光的吗?”
百合含笑摇头,再没有解释下去。
高崖下远处的“丹旦拿”点点灯火,令人想到那里温暖的床铺。
一切都像梦幻般地不真实。
蓦然一股冰寒的感觉掠过我们的身体。
巫帝终于找到我们。
我和百合相视一笑,心灵结合起来,往巫帝的方向延伸过去,不一会把握到巫帝的存在。
她正朝我们狂奔而来。
尽管以她的体能,要来到峰顶也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那即是说,她若要奔回头去,也须相若的时间;而我们只要短短的片刻,就可飞下山去。
时间飞快地流逝。
巫帝愈迫愈近。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立即汗流浃背。
百合亦生出感应,骇然道:“我们太疏忽了。”
是的!
我们忘记了巫帝控制天气的能力,假若她发现我们飞出崖外去,自然可轻易控制风势,把我们吹回这座山头来,甚或以旋风把我们留在空中打转,才慢慢想方法对付我们。
我和百合脸脸相觑,互感到对方的惊惶。
百合一咬牙道:“你一个人走吧!我留在这里对付她,教她不能分神去对付你。”
我断然道:“不!要死就死在一块儿,那样独活有什么意义,而我会因失去了你充满了悲伤,更不是她的对手。”
巫帝这时来到下面的山道处。
我吩咐道:“你举起布鸟飞等着我,我要给她一记重的,教她没有余力对付我们。”
百合担心道:“小心点!”
我拿起她的佩剑,扑下山峰去。
在迷茫的月色里,巫帝美丽的身形沿着斜坡迅速快攀上来,比猴子还要灵活。我两下纵跃,来到她上方十来步处,仗剑卓立,微笑道:“你终于来了,我等得很辛苦呢。”
巫帝冷静止步,拔出腰间的剑,缓缓打量着我,沉声道:“魔女在上面干什么,她舍得只让你一个人来受死吗?”
我仰天长笑道:“当然舍不得!”一剑迎头向她劈下去。
心中同时向峰顶的百合送出讯息,着她听我指示,随时把力量向我传送过来,以给巫帝一个惊喜。
“锵!”
巫帝从容挑开我这看似全力的一击,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剑光忽盛,长河巨浪般向我攻上来。
我正要她这样做。
经过这些日子来和百合的朝夕相对,以及不住吸收太阳的能量,再转化为充盈着两人热恋的灵能,我的力量比以前倍数增强,足可与巫帝一较长短。
唯一输给她的只是在后力上,远不及她悠长不竭。
这亦是她专拣太阳下山后才来对我的原因。
另一项输给她的就是速度。
她迅快如鬼魅的奇异身法,教我很难捉摸她的剑路,可是当我清楚知道她是只人面毒蛛进化而来的生物后,我悟通了她移动的方式实是来自蜘蛛本能的方式。
要知剑手对敌,必须知己知彼,才能把剑术发挥到极致。
现在我已能大约把握到她的剑路。
我似若狼狈地勉强挡了她几剑,一步步往上退去。
巫帝一阵娇笑,道:“没有了太阳,原来你是那样不济的吗?”
这时我把她引到一个倾斜度最大的斜坡,蓦地一声暴喝,迅雷击电般全力往她连劈七剑,每一剑都贯满爱能。
“锵锵锵锵”之声不绝于耳,把呼啸的风声全掩盖过去。
两剑每一次交击,都爆起强烈刺眼的电光,显示出两股巨力击撞产生的惊人能量,把黑夜照得忽明忽暗,情景诡异莫名。
巫帝想不到我的力量会倏地倍增,当然会以为是百合正向我送来能量。
她试图往左右横移闪躲,可是她的移动全落在我算计之中,无论移往哪里,他的剑总能准确地劈往她脸门,迫她举剑挡格。
她还吃了一个大亏,因为我是居高临下,力量可以全部用尽,而她却是举剑在斜坡下挡格,用不上一半的力量。
只要她占用的人的身体,便被迫遵守这物质上的法规。
以往每次我和她比斗的时候,都不的不留下余力,以应付她迅若鬼魅的身法。那天她在沙中绿境和我决战时,第一件事是解决了所有座骑,就是不想被马儿限制了她的速度。
否则她的剑术怎及得上我。
全力猛劈七剑后,她的剑势终于乱了少许,露出一丝空隙。
我知道这是千载一时的良机,换了在平地,怎么也不能做出这般战果。
她的剑给我劈得偏往了左侧。
我忙向百合送出讯息。
我们的心灵倏地结合起来。
无穷无尽的爱意夹在灵能里,由百合处往我送来。
我狂喝一声,剑尖颤震,虚忽无定,似吞似吐间,像一道激电般疾射巫帝眉心处。
剑未至,庞大无匹的爱能由剑尖透出,把她完全笼罩在内。
巫帝浑身剧震,秀发后拂,足尖用力,往后倒跃。
我早估到她这当然的反应,两手把剑推出,精神全集中到长剑上,长剑化作白热的长芒,以接近光的速度,激追而去。
“叮!”
剑尖正中巫帝眉心处。
“辟啦啦!”
长剑炸成碎粉。
爆成一团耀目的光晕,把凌空下跃的巫帝的上半身完全遮盖了。
巫帝一惨嘶,长剑脱手,断线风筝般抛跌往山道下。
我掉头迅速往峰顶奔去。
虽是重创了巫帝,但她明显仍有反击的力量,而我刚才劈出那七剑和最后的一刺,已是我力量的极限,再无余力乘胜追击了。
来到峰顶,百合举着布鸟飞准备就绪,急待着我。
我扑了过去,搂着百合完美的半裸肉体。
百合一声娇叱,跃离峰顶。
“呼!”
一阵长风刮来,把我们带往高崖外广阔的虚空里。
耳际生风间,布鸟飞往“丹旦拿”的方向滑翔而去,速度不住增加。
巫帝这时应连侦察我们的力量也没有,所以当她赶到峰顶时,可能想破她那蜘蛛脑袋,亦想不通为何我们可以突然消失了。
我们在越过了“丹旦拿”半里许处安全降落。
我俩紧拥在一起不住喘息着,好一会才力气稍复,爬了起来。
危险仍未过去。
现在离天明至少还有四至五个小时,巫帝当能赶上耗尽灵能的我们。
休息了半个小时后,我们手拉着手站了起来。
百合道:“你觉得怎样了?”
我叹道:“走路还可以,若和巫帝动手,怕连几剑都挡不了,何况我们连剑也没有一把。”接着苦笑道:“且走路亦绝走不快!”
百合道:“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刚才什么能量都送去了给你。不过我们不用太过担心,巫帝绝不比我们好了多少。不若我们索性在‘丹旦拿’等她,希望她来到时,我们的力量可以恢复得多一点。”
我点头同意,搂着她往“丹旦拿”走去。
当我们靠近“丹旦拿”时,首先映入眼前是一排排的大树。
驼马的嘶叫声清晰地传入耳内。
在这本应是睡觉的时间,“丹旦拿”仍昃出奇地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百合解释道:“在这里日夜是颠倒过来的,人们为了避开白昼的炎热,午前便开始睡觉,黄昏时才醒过来进行各式各样活动。”
我把她拉得停了下来,道:“太阳赋予我们的力量虽是威力无穷,但弊处却是非常容易耗尽,无论我们吸收了多久的阳光,但我们的身体只像一个杯子般,得到的始终是一杯子那么多的能量,有什么方法能把这杯子增大呢?那时我们就不用怕巫帝了。”
百合浅笑道:“但你现在却真的须感谢它只是个小杯子,因为用尽了太阳能后,我们体内只剩下了爱能,而我们的爱能是巫帝侦察不到,所以我们才能设法和她捉迷藏直至天明。”
看到她巧笑倩兮,肉光致致的美样儿,我心中一热,差点想对她作出热吻和爱抚的需索,忙压下心中情致,拉着她继续前进。
当进入“丹旦拿”外围的林区时,百合道:“我们最好先偷两件衣服来穿上,否则像现在这样子,走到哪里都会引起骚动,要避开巫帝的耳目就更困难了。”
我童心大起,低唤道:“来!让我们一起做小偷。”
拖着她窜高伏低,藉着灯火照耀不到的暗影,往附近一堆房子和营帐摸了过去。
我们经过了一座倒塌了的房子,向风的一面深深埋在沙子里,像向着魔眼的方向致敬的样子。
人声沸腾起来。
只见屋外一大片空地上,生起了几堆篝火,百多个沙漠里的游民,穿着以黑、白、灰为主的袍服,扰扰攘攘的,似在进行某些交易。
我们潜到最大的一所白色房子后,一摸屋壁,才发觉是盐块筑成的屋宇,坚固无比。
屋子垂着黑幕的小窗透出温柔的灯光,人声隐隐传出来。
我们的精神往屋内延伸,“看”到屋内站着几名大汉,聚精会神观赏着床上一对男女在翻云覆雨,做着男女交欢种种缠绵的动作。
那女子样貌普通,但身材却非常成熟丰满。
百合看得俏脸一红,推了我一把,要我到另一间屋子去。
我心中正嘀咕为何屋内竟会有这么奇怪的情况,那对男女怎肯这般让人在床旁围观时,百合已一把拉着我到另一个没有灯火的篷帐去。
帐旁坐了一群约有十来只的千里驼,它们都给关到一道围栏处,见到我们来,其中三、四只警觉地发出难听的嘶叫。
我们的灵觉肯定了那是一个空帐后,理不得那么多,拔起了一颗安营的钉子,揭开帐幕的边子,钻了进去。
帐内的温暖使我们感到安全起来。
藉着外面闪跳掩映着火光,我们很快从帐内一个箱子里找到两套出奇地香洁的衣服。
百合正要穿衣。
我忍不住把她拉怀里,伸手在她裸裎的玉臂和长腿上温柔爱抚着,爱不释手。百合娇躯抖颤,抗议道:“小情人啊!刚才‘看’过那么羞人的情景,你又来挑逗百合,不理人家难过吗?”
我强忍欲火,把她推开少许,为她换上雪白的袍服。
百合闭上眼睛,满脸诱人的红晕,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小帐里,份外有使人侵犯的冲动。
把她服侍妥当后,我开始穿上另一套白袍,尺码虽小了点,但我仍相当满意。百合这时从宽敞旁的帐幕的兵器箱里找了两把长剑出来,笑着道:“在‘丹旦拿’最不缺乏的是武器了,你若要弓箭或长矛,有更多款式让你选择。”
我把她搂入怀里。
百合一震下把两剑全掉在地毯上,纤手情不自禁的缠上我的脖子,呻吟一声,主动吻在我的嘴上。
我不由为之魂销,热烈地回应着。
我们的身体和心灵融化在一起,一直苦制着的热情海潮般澎湃高涨。
百合扭动喘息,我则不住挤压着她能使任何最有定力的人犯罪的胴体。
我一对大手贪婪地在她腻滑的后背和高耸的圆臀恣意地爱揉捏着。
高涨的热情使我们忘掉了一切。
一声凄厉的惨呼唤醒了我们不住沉沦的意志。
接着是两声连续的惨叫,来自“丹旦拿”另一端的远处。
驼马惊嘶声此起彼落。
外面人声沸腾起来,一片混乱。
帐外空地那些人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又再是几声惨叫。
我们吓得分了开来。
我揭开帐门的一角,往外看去。
只见空地上的百多人全提着兵器,慌皇地望着“丹旦拿”另一端的远处。
火光熊熊,照得“丹旦拿”血红一片。
谁在杀人放火?
四周的屋子和帐篷里的人纷纷拿着兵器,仓皇奔了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百合来到我身后道:“巫帝来了,她知道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遍整个‘丹旦拿’,所以故意杀人放火,迫我们现身。”
惨呼声不住响起,惊破了这魔眼边缘最后一处绿土那原是安宁的气氛。
驼马嘶叫声更添可怖的感觉。
胆子较的蜂拥往惨剧发生的地方。
巫帝这方法非常有效,我们怎能坐看这种残酷的屠杀,就在我们眼前进行呢?百合沉声道:“我们去也是白赔的,不若立即逃往魔眼去,或者可引得她追来也说不定。只要挨得个许小时,太阳便会出来了。”
我坚决地摇头道:“不!或许我只是个傻子,但若坐看巫帝杀光了整个‘丹旦拿’的人,会在我的心中造成很大的遗憾和不安,异日和巫帝作最后的决战时,会成为致命的败因。”
百合肃容点头道:“我同意小情人的话,而且非常钦佩小情人无私的爱,但我们应怎办呢?”
我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拥有公主美丽身体的巫帝玉脸生寒,美目邪光大作,左手高举熊熊燃烧的火把,右手持剑,踏着被她斩杀了的尸体,迅速在篷帐间移动着。
附近的数十个营帐全陷在烈焰冲天的火海里。
她踢门冲进一间盐屋后,惨叫还未完竭时,已鬼魅般退了出来,把几名扑过来的大汉劈得肢离体碎,血肉横飞,教人不忍卒睹。
原本想上前动手的人,都吓得四下逃窜。
“丹旦拿”进入了末日前的慌乱里。
我在百合耳旁吩咐了几句后,跳了出去,大叫道:“巫帝!”
正想往逃走的人加以追杀的巫帝,闻言回过身来,看着远在百步之外的我,眼中闪着深刻的仇恨,默默抛掉手中火把,一步一步往我走过来。
我抬头往天上明月,暗忖自己能否见到明夜的月色呢?忽地心中一动,记起了百合曾说过月儿的美丽是借来的,反映着太阳的光线,心中一动,忙凝神吸收月能。
巫帝来到我身前十步许处立定,冷冷道:“你的太阳能已一滴不剩,看你今次还有什么能耐。”
这时“丹旦拿”所有人都逃离了这区域,除了帐屋焚毁的声音和驼马嘶叫外,四周有若鬼域。
寒风呼呼刮着。
天地浴在血红的火光里。
我的身体却逐渐暖和起来,月能正缓缓注入我体内,只是过程非常缓慢。
有什么方法可拖延点时间?
巫帝显亦因先前那一剑受了重创,邪力大减,刻上正凝聚邪能,准备对我作出必杀的一击。
面对似乎无可击败的敌人,我的脑筋灵活地分析着双方的形势。
现在昔巫帝的邪力降至前所未有的低点。
往昔和她对敌时,她的邪力总能把我完全笼罩其中,要我不住以精神力量抗拒着,这刻却全没有那感觉。
她的精神力量似乎并不能像往日般延伸开去,所以才要仗着杀人放火把我们迫出来,否则她尽可以邪力扫描整个“丹旦拿”,“看”到我们在那里。
她因感应不到我们的爱能,才运用残酷的手段迫我们出来。
假若如此,她现在只是一个可怕的“人”,恃仗的是惊人的速度、体力和仅余体内的邪能。
这三方面我都比不上她,但我却可在战略和剑术上跟她一较短长。
我讯息向躲在伺暗处的百合送出去。
巫帝眼睛环扫四周,冷冷道:“外震大地的魔女百合哪里去了!为何只懂得躲起来。”
我更肯定了我的想法,她并没有余力去搜寻百合。
月能缓缓在我体内积聚,强化着我的体能。
我明知道她也在凝聚邪能,故意道:“你今夜为何如此好兴致,尽说着多余的话,是否想拖延时间,不怕天亮了吗?”
巫帝双目邪光倏盛,平静地道:“现在离天明尚有一个小时,而我杀你只需几分钟的时间,不耐烦的话,即管动手!”
我们双方都是各怀鬼胎。
她在等待邪能的恢复,我则希望能尽量多吸收点月儿反射过来的阳光。
一时间成了僵持的局面。
但彼此凌厉的眼神却一点不让地交击着。
我忽地想到藏在她脑神经里的公主,暗忖现在她邪力大减,我可否唤起公主的意识,由内部向巫帝反攻呢?
想到这里,百合已生出感应,和我的心灵结合在一起。
充盈着爱的灵能往巫帝探去,同时间向公主做出精神的呼唤。
蓦地里我们重新感应到公主的存在,她仍坚强不屈地在邪力里挣扎着。
巫帝浑身剧震,奋起余力封闭了我们入侵。
如此良机,岂可错过。
我狂喝一声,挺剑直刺。
巫帝回复冷凝的神态,娇吒一声,长剑挑出,正中刃尖。
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透剑而来。
我虎口痛得差麻木了,死命抓紧剑把,疾退开去。
这剑她蓄满了邪力发出,耗尽了太阳能的我怎是对手,若非刚才积聚了才许的月能,这一剑定教我长剑脱手。
人影一闪,巫帝迫至近前,漫天剑雨,向我洒至。
我才不信她仍能保有刚才的力能,暴喝一声,化巧为拙,迎头一剑侧劈而去,恰是她剑势最弱之处,看似简单一剑,实是兰某毕生剑术精华所在,化腐朽为神奇,妙至毫巅。
“锵!”
巫帝被迫得反攻为守,硬接了我这凌厉无比的一剑。
我虽仍虎口发痛,但果然比刚才好多了。
巫帝不进反往左旁虚晃一下,似要移往左方,但迅又改变方向,横移右方。
这正是蜘蛛移动的方式。
我早成竹在胸,矮身踢出一脚,正中她小腿处,仅余的爱能送进了她体内。
巫帝做尽她的蜘蛛大梦也想不到我把她移动的方式计算得这么精确,如此容易把她踢中,发出一声惊叫,全身抖震,斜退开去,那是她本能逃退的方式。
巫帝身后剑光亮起。
百合以惊人的速度由暗处闪出,凌厉的剑法展至极尽,往巫帝攻去。
我还是首次看到百合的英姿。
她一向的娇柔化成刚猛,秀发飘扬中,有种说不出扣人心弦的美妙姿态。
巫帝第一次现出惊惶的神色,猛一扭身,迎上百合的长剑。
“叮当”之声响起。
堪称世上最美的两个女体乍分倏合,战得难分难解。
巫帝显然仍未在我刚才那一脚复元过来,不住后退,处于下风。
我刚才把仅余的灵能送出,这时全身有若虚脱,单剑柱地,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幸好月能不住吸纳进来,补充着我的虚耗。
我一瞬不瞬注视着内激烈的恶斗,心叫不好。
百合虽是占尽上风,但我却知道她是强弩之末,支持不了多久。
而巫帝却愈守愈稳,显然正逐渐由我那一脚造成的伤害里回复过来。
这时我回复了部份气力,心生一计,移往巫帝身后,大喝道:“看剑!”
巫帝果然一惊横移。
她对我的畏惧,尤甚于百合现在的剑。
百合一声娇叱,长剑一闪,向巫帝刺去挑中她的肩胛。
虽没有半滴鲜血,巫帝却是一惨呼,跄踉往旁侧跌去。
百合娇躯一颤,以剑插地支持着身体。
她也像我般用尽了所有爱能。
我知道此乃最关键的时候,若让巫帝看穿了我们两人的底细,今晚我和百合便要同赴黄泉。
暴喝一声,奋起余力,往巫帝迫去。
巫帝骇然往我望来。
我装出龙精虎猛的雄姿,仗剑虚张声势般扑去,喝道:“不要走!”
这完全是赌命,若巫帝还剑刺来,保证可轻易贯穿我的心房。
但巫帝是不会做多余的事的。
果然巫帝滚倒地上,翻滚开去,直到二十多步才弹起身来往暗处逃去,厉呼道:“当我恢复时,就是你们两人的死期。”
我再立足不稳,坐倒地上。
为了免去了向“丹旦拿”的人解释之苦,我和百合撑着乏力的身体,天尚未明便离开了这魔眼边缘最后的站头,每人背着两大袋水,踏进通往废墟的大沙海里。
这真像一个沙的海洋。
大地呈现出汪洋般的地表。
这种形态似是只有水方可以造出来,实际上是风使沙子像海浪般的起伏不平。
比之沙漠任何一处更使人迷惑。
我拍拍背上的水袋,暗忖若能以其中一袋来为百合净身,那必是美妙之极的一回事。
百合感应到我的想法,瞪我一眼道:“若非巫帝来得及时,我们在帐幕里走出了乱子,看你还敢否胡闹?”
我心中涌起复杂之极的感受,也不知是何滋味,叹了一口气。
百合体会到我矛盾的情绪,握紧我的手,默然走着。
走了半天后,波浪般的沙子被起伏相连的沙丘替代。
接着的十天,我们日夜不停的赶路,一刻也不敢歇下来。
白天时我们一齐吸收太阳的能量,晚上则吸收月亮反射来的阳光。
到第五天时,我和百合都起了奇异的变化,愈来愈精神满足,灵觉圆贯通透。
我们都不知是什么原因。
或者这种夜以继日,一强一弱地去吸取太阳的能量,会产生出这种更完美的效果。
我愈来愈不怕沙漠了。
若没有口渴和火热的感受,沙丘其实是很美的东西。
它们绵亘不绝,起伏相连,把只有大自然的妙手方可画出来的优美线条,伸展往四方八面无限的远处去。
日出日没,月华当空,又成星罗棋布,大漠就像个千变万化,但又神秘莫测的美女郎,每种风韵都是那样地迷人。
我们在沙丘上上下下,两颗心紧结为一,神游八荒。
有时是我引领着,有时却是百合作主导。
百合不时让我“看”到她悠长的生命里所经历过的美丽事物,那或者是一座荒城上的孤月,又或街道上忘情嬉玩的一群天真孩儿。
我和百合在这曼妙的旅程里,深深沉醉在充盈着热恋的爱河里。
沙漠亦非寂静无声的,晚上的风声不用说,当我们在沙上走着时,沙丘上的沙子崩落,滚下丘下时,会因摩擦发出“轩隆轰隆”般闷雷的晌声,十分有趣。
我们愈走愈快,愈是精满神凝,到第十五天时,最少走了超过千理的遥阔路程。
那天黄昏时,我们又感到巫帝的存在了。
她的邪力比之以前任何一次更可怕和深不可测。
我们和她都在不断进步中。
本来我有信心和她一决雌雄,现在忽又变得不那么肯定了。
太阳逐渐西沉。
巫帝不即不离远远蹑着我们,等待晚上的来临。
而更便我们忧虑的是!今晚月亮不到下半夜绝不会升上来,且只会是一阙弯月。
巫帝显亦看破了我能从月儿获得补给,所以才拣了这么一个对他有利的晚上追击我百合道:“只要再走三个小时,就可到达废墟外围的月牙山,唉!真是不甘心在这刻给他跟上。”
我也苦恼得想哭出来,巫帝只需半个小时,定可以追上我们,不由怀念起飞雪舒适的马背,心中一阵刺痛。
百合咬牙道:“跑吧!”
我一声长啸,拉着她往前疾奔。
太阳只剩下一小半露在地平上,夜幕里沙漠特有淡蓝色的天空,取代了刺目的白光。
寒风呼呼刮过一望无际的沙子世界。
我们飞快地往沙漠的腹地挺进。
时间过得愈来愈慢,最后完全静止下来。
我们就像在一个噩梦里狂奔着躲避后面追来的恶兽。
天上的星儿点点滴滴地露出俏脸。
夜空无比幽黑深邃。
巫帝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后方里许处,迅速迫近。
巫帝亦是以人的身体来走路,为何能比我们快那么多。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把太阳的能量送往我和百合的四条腿里。
奇妙的事发生了。
当我们踏足沙土时,一触沙子即弹跳了起来,再不像从前般陷了进去。
速度立时倍增。
百合欣喜向我道:“小情人啊!百合爱煞你了。”
我们倏地拉远了与巫帝的距离。
我俩像两道轻烟般吹过大地。
巫帝的速度又增加了,一小时后,已追至身后约千码处,还缓缓迫近。
她的速度终是胜过我们。
百合呼道:“我们跑快了这么多,看!地平尽处就是月牙山了。”
我极目前望,地平处隐见起伏的山。
巫帝一声尖啸,速度提至极限,一阵风般往我们追来。
距离忽然拉短至三百码。
这时地形开始有了变化。
沙丘愈趋低平,不片晌后我们已在布满沙粒和砾百的旷野狂奔着。
四周布满突兀起伏的山岩,乌黑发亮的石块,又或拔地而起的小石山。
巫帝保持着那种高速,不住靠近。
我心中奇怪她为何不利用控制天气的邪力刮上几阵狂风挡着我们的去势,旋又想到她是保存实力,更是心中凛然。
现在双方都清楚知道,大家都会有力能耗尽的时刻。
可是比起我们来,巫帝的邪力就若无穷无尽。
就像这时我们已达至速度的极限,可是她仍能不住增速。
这时大地又出现变化,我们踏足处变成了松软的沙子,回复了踏足沙漠的情况。
巫帝速度虽惊人,不过她若要追上我们。恐怕仍非抵达月才山之前能够办到。
忽然间背后失去了巫帝的踪影。
一声尖啸由空中传来,巫帝奔上了一座高拔的小山,然后凌空跃下。
我和百合骇然止步。
巫帝落在前方二十步许外的沙地上,晃也不晃,缓缓转过身来,眼内邪光把我们笼罩其中。
我和百合抽出剑来,遥指着她,严阵以待。
巫帝一阵娇笑,得意地道:“很失望吧!终在达加西老妖的坟前给我截着。”
我和百合对望一眼,都在奇怪为何巫帝变得愈来愈人性化。她现在这种说话的神态,在以前是难以想像的。
明知恶战不免,我放开百合的手,收摄心神,淡然一笑道:“不要那么意气风发,别忘记以前那数次交手的结果是怎样了,希望今次失望的不是你就好了。”
百合也笑道:“你不觉得自己愈来愈沉不住气吗?”
巫帝不以为意道:“我不怕告诉你们,以前我一直抗拒着,不欲和人类的身体作太密切的结合,所以力量只能发挥出本身的一半,让你们屡次逃出我的指隙,现在我已改正了这错误,虽然堕入人类情绪的急流里,但我的力量亦能全面发挥出来,使我可轻易完成复兴我族类的伟大使命。”
我冷笑道:“你的力量并不能真正发挥出来,因为你并不能掌握人类的爱,那亦是你致败的因素。”
百合道:“若我没有看错,你最初不敢和人类的身体结合,是不懂得如何把爱的情绪压制,现在你终于找到了方法吧。”
巫帝眼中爆起厉芒,道:“不愧是魔女百合,给你看穿了。是的!爱只是一种情绪,经过了这段日子,我已成功把它根除了,所以我的力量亦达至了极顶。”
我哂道:“你错了,爱并非只是一种情绪,而是人的本能,你永远也不能把它除掉。”
巫帝眼中闪过惧意,一振手中长剑,倏忽间闪到百合右侧,挥剑斩往百合颈侧,又狠又快。
百合娇叱一声,运剑挡格。
我横移过去,剑挑往她胁下。
巫帝一闪不见,又到了百合身后,剑锋一振,瞬眼间向百合剌出三剑。
百合吃力地连挡三剑,往后疾退,希望我能从旁助攻。
我幻出千重剑影,试图阻止她继续向百合狂攻。
岂知巫帝一移一闪,又到了百合左侧,同她攻去。
我追上去时,她又移到百合身后,使我连她的剑也碰不到。
她剑内蕴藏的力道必是惊人之极,兼之迅快无伦,尤可怕的是她飘忽无常的步法,再没有以前蜘蛛移动那种方式的半点痕迹。
百合被她杀得左支右绌,危如累卵,偏是我帮不上半点忙。
“当!”
百合长剑被挑飞,跄踉往我退来。
我大骇下扑前援救,已迟了一步。
巫帝长剑闪电般百刺百合的心房。
百合惊叫一声,勉力运掌拍在剑锋上。
长剑偏开少许,挑在百合肩胛处。
血肉飞溅中,百合整个人被剑内的邪能激汤得凌空往后飞跌。
我急怒攻心,狂喝一声,剑势展至极尽,迎上巫帝。
“蓬”的一声,百合跌在黄沙上,再没有半点声息。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的声音爆竹般响起。
巫帝剑法一变,由变幻莫测转作冷狠沉稳,只守不攻。竟守得无懈可毕,细密连绵,无论我剑法如何凌厉,如何变化,仍攻不进她的剑网内去。
我明知她是诱我耗尽能量,可是心切悲痛百合的生死未卜,仍放尽全力,望能一举毙敌巫帝有计划地缓缓后退,挡了我百多剑后,冷笑一声,展开反攻。
一时寒气大盛。
巫帝的邪力扩展至极尽,全力往我攻来。这次轮到我节节后退。
每一下剑锋交击,都爆起灵能激汤的白热精芒。
轰鸣不绝于耳。
她每一剑都力逾万钧,使我不得不全力挡格。
到了第三十八剑时,我的灵能已无以为继。
“劈啪”一声激响。
长剑断折。
我狂喝一声,凝起仅余的力量,趁剑断时也是她力道用过了头时,一把抓着剑尖,矮身飞起一脚,往她小腹踢去。
不知为了那个原因,巫帝似生警觉地往百合伏地处看去,身形缓了一缓。
“蓬!”
我的脚撑在她小腹处。
巫帝闷哼一声,拿着剑往后跌退。
可恨这一脚余力有限,对她的伤害亦自然有限之极。
巫帝运返十多步,站稳身体,又要扑来。
我全身力乏,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忽地脚踝一紧,一对手由沙下探了上来,把我抓个正着。
巫帝迅如鬼魅般扑来。
那抓着我脚踝的手猛力一扯,整片沙土陷了下去。
大惊失色下,我随着沙子陷进地底,刚好避了巫帝横扫的一剑。
跌入沙内十来尺后,拉着我脚踝的手把我拖得横移过去身体一松,原来到了一条地道里。
在绝对的漆黑中,我给那对手拖着迅速深进,最少百来尺后,转了个弯,下了一道斜坡,又再深进。
忽然间我给拖进地底深层的沙子里去,口鼻半点空气也吸不进肺内去。
难道就如此被活埋了?
百合呢?
她是否死了?
身子一松,又落人另一截沙道里,空气虽污浊,沙土的气味也令人窒息难受,但已足够使我继缤生存。
直至此刻,我仍不知拖着我足踝的人是何等模样。一来因这是个绝对黑暗的世界,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