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开云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6
|本章字节:12786字
49食人蚁
只见头天晚上在大树下睡觉的卓雅,已经变成了一具骨头!在骨头的周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食人蚁!
看到这个景象,所有的女兵都惊呆了!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头天晚上还跟她们一起行军的大活人,现在就成了一具骨头!
再看那些爬在她骨头上的蚂蚁,密密麻麻涌动,只是看看就让人浑身打战,不寒而栗!
熟悉本地情况的杜群英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会在丛林里亲眼见到食人蚁!而这以前,所有的这些,对于她来说,都只是一种传说,现在,这些传说都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杜群英跟大家说,这是一种食人蚁。食人蚁的食性极杂,从地面上的各种动植物、到枯枝腐肉几乎无所不吃。食人蚁长近1厘米,别看它们貌不惊人,却有着一副大胃口,无论多大个的人或兽类,都在它们的猎取范围之内。当一个食人蚁群发现了一头野牛的尸体,其他食人蚁就会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几十分钟后当蚁群散去,你能见到的,就只剩一具白惨惨的骨骸了。而老虎、狮子等大型食肉动物,甚至包括人,一旦遭遇到这种蚁群,如果反应不及时同样会遭遇厄运。小小黑蚁,之所以能在原始大地上横行无忌,靠的就是“蚁多势众”。然而,这种黑蚁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它们不会挖洞穴居,只能在陆地上生活。于是,旱季的丛林里常常燃起的大火便成了它们的灭顶天敌。但黑蚁们自有避火的妙法:当它们感知野火即将烧来时,不会游泳的黑蚁会铺天盖地爬向河边,迅速地背向里腿朝外一个抱一个,一层叠一层,汇聚成一个个篮球大小的蚁团向河水滚去。在被火光映红的河面上,亿万条蚁腿变成了桨,划着难以计数的蚁团向对岸滚动,而外层的黑蚁会被湍急的水流淹死,蚁团也越来越小,等到了对岸,有的只剩下垒球大小……
上岸后它们则会迅速散开,然后排列好队伍寻找聚集地,重新开始新一轮的生息繁衍。黑蚁的群体虽然庞大,纪律却相当严明:进食时,当一只黑蚁咬到一口食物会快速离开把位置让给后者;大队进发时,排头和断后的总是最强壮的黑蚁,对老弱病残者总有两只以上黑蚁抬着前进;当“先头部队”遇到危险或障碍,它们会迅速相互传递信息,立即掉头,几分钟就能够排尾变排头从而迅速逃离险境。
能够在复杂多变的原始丛林中生存并壮大,黑蚁只能依靠集体,它们的一生紧紧地附着在集体之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论在个头上还是生物特性上,人和蚂蚁之间似乎根本就没有可比之处,可是,在是否能牢牢抱成一团,是否能将这种“抱团”精神贯彻始终方面,人有时候似乎还不及蚂蚁。面对悍匪,即使有最先进的枪炮,也难免被敌人扰乱军心最终导致人心的涣散,而看起来不起眼的蚂蚁,却始终保持一致。
听了杜群英的讲述,大家个个浑身发痒,都好像那可恶的食人蚁已经钻进了自己的皮肤一样,大家不停地跺脚,想要把身上的“食人蚁”给抖落下来……
此后,在行军和宿营的过程中,队伍都提高警惕,以防类似的惨剧再次发生。
杜群英还向大家讲述了一个防治的方法:烧蒿草,让蒿草的烟雾将这些食人蚁熏走。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大家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这天上午,队伍行进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上,突然,地下出现一条裂缝,宽约六七米,有一棵直径三四十公分的大树倒卧在裂缝上,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独木桥。已有人从桥上走过,树身已糊满了泥垢。
显然,摆在大家面前唯一的路,就是从这独木桥上走过去。
50独木桥
几个胆小的女兵,不敢从这上面过去,因为那独木桥是圆形的树干,踩在上面会非常湿滑,更何况,这独木桥下,就是10多米深的沟壑,两侧则是笔直的岩石,像是用刀切开的一般。
这时候,男兵们的勇气再次显现了出来。依照惯例,赵发磊仍然命令每两个男兵保护一个女兵过桥,但是这桥面刚容下一个脚掌,地势有限,于是变成了一个男兵护送一个女兵过桥。
走在最前面的是杜群英,当然,还是赵发磊亲自护送。
“抬头,看对岸,别看脚下!”赵发磊走在前面,用力地握着杜群英的手,边走边提醒。
人刚上桥,就觉得从桥下传来阵阵阴风,而且夹杂着恶臭,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呕吐。这时候,杜群英正低着头想要看看这脚下的景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身子也跟着摇晃起来。
在这危急关头,赵发磊再次发出命令:“闭上眼睛!跟我走!”
杜群英只好乖乖地闭上眼睛,同时,她觉得手被一股无穷的力量拽着,她知道,这力量是赵发磊传递给她的,有了这力量,她慌乱的心绪顿时沉静了下来。
最后,两人终于安全过了独木桥。
文艺女兵新梅是个身姿轻巧、五官精致的女兵,是队伍里公认的美人儿。在她的身后,是男战士杜中天护送她过桥。刚开始过桥的时候,他俩配合挺默契的,谁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走到桥身中间的时候,好奇心促使新梅朝桥下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她顿时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只见在这10多米深的沟壑之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这些尸体有的面朝下,有的面朝上,其中一个尸体,正张大嘴巴,手还举着,好像在喊救命。看到这里,新梅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走在后面扶着她腰肢的战士杜中天大声命令道:“不要朝下看!抬起头来!”
听见命令,新梅这才稍稍镇定了一下情绪,但是,她发现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迈动双腿了。双腿已经变得像面条一样柔软无力。
这时候,他们已经在桥的三分之二的位置,离对岸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
杜中天在身后不停地安慰道:“起来,走吧,再走十二步,记住,十二步,咱们就能过桥了,你每走一步都开始数数,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在杜中天的指引下,新梅终于重新站了起来,开始按着杜中天教她的法子,朝前走去。
然而,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快要走到对岸的时候,忽然,一阵狂风袭来。这风好像是突然从沟壑中升腾起来的一般,来势强劲,容不得人多想。
新梅再次惧怕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开始朝下偏离了,她心想,必死无疑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新梅只觉得背后猛然一股力量,把自己推送到了岸边!
她扑倒在对岸,被刚刚走过去不久的赵发磊伸手一把抓住。
而这时候,队伍中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51瘴气杀人
原来,在眼看新梅就要失足坠桥的时候,杜中天猛地从身后一把将她推向了对岸,而他自己,却纵身跳进了深涧!
狂风在那一刻,竟然奇迹般地停住了。
新梅匍匐在地,望着那十多米深的深谷之下,怔怔地发呆。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跳下去的!
那一刻,新梅的心碎了!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战士的老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此后,在过桥的过程中,又有一个战士失足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在接连发生两起死人事故后,队伍里有人提议:不能再这样走了,这样走就等于冒险,要想想另外的法子。
于是,群众的智慧再次被激发了出来。有人做了两具软体,分别垂立在两个桥头的两壁,过桥的人,从这边的软体下去,然后踩着战友们的尸体,过了沟底,又从那边的软体上爬上去。
这样一来,队伍里再也没有人因为过桥而伤亡。
但死亡在继续。他们回家的路,已经变成了一条死亡之旅。越朝丛林深处走,李亚男的心情就越沉重。因为她总是担心:李胜华在哪里?他能够平安地度过这些危险吗?
随着雨季的结束,在这里,另外一种杀人利器开始显示出它的威力:这就是瘴气。
瘴气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滇缅交界处的胡康河谷,是滇西瘴区中闻名中外的瘴乡,瘴气的浓烈程度及在历史上留下的影响较为深远。明代王骥三征麓川时,无数壮士为此地的瘴气而胆寒,并因之命丧黄泉。清代,气候及自然生态环境改变不大,瘴气活动依然极为频繁,对当地民众的生活及中央王朝的经营活动依旧产生着重大影响。
据熟悉本地情况的杜群英介绍,胡康河谷气候类型复杂多样,立体气候典型,生长于此的动植物数量及种类较多,瘴源体也很多,瘴气存在的地理、气候及自然生态条件都存在,形成了“山岚烟瘴,无处无之”的景况。
这里瘴气浓烈,清末民初的腾越人李根源于1911年闰六月参与滇缅边界勘察时,亲履瘴区,对所历地的瘴气多有记述。据记载,“自遮岛以下,汉人而外,皆焚夷所居,野人、傈僳则散居山谷问,坝中则无居住者……沿途五、六、七月,时有烟瘴发生,此地尤甚。若被早风感冒,多成哑瘴而死。”
这些瘴气顽固存在的区域,自然生态环境极其原始封闭,居民生活闭塞落后,这种生活方式和自然生态环境又在客观上成为瘴气存在的外部保障。
瘴气与疟疾是一对蔓生兄弟,而疟疾又常常是因为饮用了不干净的水而导致的。热带丛林里,水源本就较少,干净的水源更是少之又少。副营长赵发磊在目睹了十多个战士死于瘴气之后,也不敢随便喝水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找不着干净的水源。战士们开始受到干渴的威胁。
这天下午,丛林里空气闷热难当,战士们的身上,已经没有汗水了——身体的水分快被吸干了,哪里还有汗水?即使有一些汗水,把军衣打湿之后,背部上便白花花的一片,成盐了。战士们舍不得把盐洗掉,就用竹片认真地刮下来,收拾好了,留着下次吃饭的时候,放一点在汤里,那味道,虽然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汗味,但总算有点盐的味道!
凡是被感染瘴气的战士,轻则头重脚轻,重则当场毙命。有不少战士是在晚上宿营的时候,被瘴气杀死的。
赵发磊已经渴得要命。水壶里唯一的一点水,他也让杜群英喝了。现在,他躺在草丛中,张着一张皲裂的嘴唇,头晕目眩。他感觉到,再这么走下去,他也会成为这沿途所见的白骨堆中的一堆,在求生的本能之下,他问道:“你们谁要撒尿?”
52喝人尿
大家都不明白副营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撒不撒尿关他什么事?难道副营长连这个也要管了?
赵发磊再次大声问了一遍:“你们谁要撒尿?”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叫丁一兵的战士回答说,他要撒尿。
赵发磊躺倒在地,张大了嘴巴,有气无力地说道:“来吧!”
丁一兵被吓了一大跳,问道:“营长,你……你要干啥?”
赵发磊把眼一闭,从喉咙里吐出几个艰难的字:“蠢蛋!你……还用问吗?”
大家这才明白,副营长是要喝尿,他要喝尿解渴、救命!
丁一兵把一泡尿撒到了赵发磊的嘴里。当战士们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都觉得鼻子发酸,心情压抑得难受。是啊,谁都无法保证,下一个倒下去的不是自己。在这吃人的丛林里,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羞辱、荣誉、自尊……统统放到一边去了。在这里,活着就是胜利。
同样的故事,在女兵中也发生过一次。
由于多日的急行军,加上肚皮无法吃饱,忍饥挨饿的女兵们比男兵们更难受,她们忍受着比男兵更大的痛苦。
这天,女兵中发出一阵惊呼和焦灼的呼喊,赵发磊跑过去一看,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杜群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怎么了?”赵发磊焦急地问道。
李亚男回答道:“看她那样子,一准是干渴了!她都5天没喝水了!”
赵发磊急了:“我不是把水壶给她了吗?怎么会5天没喝水?不可能!”
这时候,在旁边的新梅回答道:“她……自己没舍得喝,把水……都分给我们喝了……”
赵发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长叹一声:“唉!”
眼看杜群英就快没命了,气息微弱,赵发磊急了,一个转身,拿出自己的水壶,撒起尿来。
然而,尽管如此,他的尿液也不多,就着这点尿液,赵发磊给她灌了下去。
经此急救,杜群英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赵发磊含着泪,对杜群英说道:“哎,妹子,哥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你……不要见怪……”
杜群英红着眼眶,说道:“哥……妹子都是到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咋能见怪呢,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赵发磊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哥心里也算好受些了……唉,等日后咱走出这林子,哥邀请你到哥家中做客,清冽的山泉水,保管你喝个够!”
赵发磊一番话,惹得每个女兵的眼眶都湿润起来。
“走出这林子”,现在成了大家唯一的愿望。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在悄悄地问自己,“这日后还能走出这林子吗?还有机会活着走出去吗?”
也有干渴急了的战士,见着路旁的臭水沟,便不顾一切地埋下头去,一阵狂喝,喝了不久,就拉肚子、生疟疾、发高烧、打摆子,很少有人能挺得过第二天早上,往往是当天夜里,这些人就死于瘴气了。
60多年以后,缅甸一位军官带领一群队伍,闯进了野人山,到这里打游击队。进去之后,绕来绕去,他们迷路了。迷路之后,就想找一个山洞歇会儿,他们砍掉洞口的枝条,进去一看,全呆了:满满一洞,都是森森白骨,而且他们还见到许多生锈的步枪和涂着中国国民党徽章的钢盔……这就是当年的中国远征军,他们在穿越这片死亡丛林的时候,在洞中感染瘴气,集体致死。
战士们感染瘴气的情况,被紧急上报到了国民党高级将领卫立煌处,卫立煌即刻向美国医生梅吉尔求助,当梅吉尔经过化验,证实“瘴气”原来是疟蚊引发的疟疾,吃一片奎宁就好,于是卫立煌下令,全军每个将士每天必须服一片奎宁,仅这一招,就挽救了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
然而,死人的故事,一天都没有停止;远征军将士疲惫的步伐,直到倒下去之前,也始终没有停止过。
53突发洪水
极度闷热的干旱过后,这天晌午,天空又忽然下起了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三个多小时还没停的意思。
热带丛林的天气就是这样多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忽然之间,又乌云密布、暴雨倾盆了。
先前还只是涓涓细流的小溪,在暴雨的冲刷下,这会儿已变成了一条混浊的小河。
赵发磊看了看这架势,下达了前进的命令:队伍必选在天黑之前过河,否则,倘若今天晚上暴雨再持续一夜,那么第二天队伍必将被困,动弹不得。
队伍再次渡河了。赵发磊让战士们砍伐掉一些竹子,让战士们手拉着竹竿,彼此相连,朝河水中央走去。
混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和石块,不停地冲击着人的大腿,让人两股战战,随时都有被冲倒的危险。
“大家拉紧了!不要松!”赵发磊喊道。他想趁大水还没完全爆发之前,赶快让队伍渡过河去。
刘艳芝、赵佳凝、杜群英、李亚男等8个女兵,也拉着竹竿下水了。刘艳芝和赵佳凝正处于生理期,刚一走进齐腰深的洪水中,身后就泛起一片血红色。本来,处于生理期的女兵是不宜下水的,然而,在这样的紧要时刻,她们不得不服从命令,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走在冰冷的河水里。每走一步,她们身后的河水里就会泛起一片鲜红色……
8个女兵正拉着竹竿,摇摇晃晃地朝对岸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是杜群英。杜群英由赵发磊亲自护送,两人肩并肩朝对岸走去。在众人的注视中,赵发磊和杜群英率先走向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