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川回头一瞧，正是十多年前住宿的那个客店的店小二，他高兴地上前打量着董海川：“这些年不见，学着真功夫了吗？”

董海川点点头。

店小二说：“快到我店里去坐。”

二人到了那个客店，董海川见客店依旧，不胜感慨，随即摸出一些银两交给店小二。店小二执意不收，最后见董海川言辞恳切，便收了下来。店小二又问董海川武艺学得如何，董海川有些纳闷。

店小二叹道：“十多年前在这里捣乱的双林寺知觉和尚，以后经常来此胡闹，一个月前索性住在这里，胡吃闷睡，不交一文银两，真叫我头疼，我找他讲理，反被他一顿乱揍！”

董海川道：“我去教训教训他。”

二人来到后面，那和尚不在屋里。寻到厨房，只见知觉用水把灶浇灭，躺在灶台上盘腿仰天而卧，嘴里嚼着猪排骨。

董海川上前一揪他的耳朵：“你这和尚，还不快下来！”知觉生平还未遇见有人敢动他，一骨碌爬起身来，一脚朝董海川蹬来，董海川一闪身。知觉打量一下董海川，他早已把十多年前的事情忘记。

他骂道：“老子睡个午觉，也不得安生，你竟敢搅老子的美梦！”说着拾起放在灶上的大蒲扇，朝董海川扇来，知觉的蒲扇功厉害，若是十多年前，恐怕早被他扇出一丈多远，可是如今董海川脚底极有根基，只是朝后退了一步。知觉大惊，知是遇到强手，不敢轻视，一招“懒龙翻身”，跳下灶来。

知觉道：“你是何人？报个姓名。”

董海川道：“我是道有出身，莫名其妙而来，莫名其妙而去，不可知之，不可告之。”

知觉一拍手掌：“好，自古佛道是一家，太上老君跟西天如来佛是好朋友，都是一个庙的。”

董海川道：“你死赖客店，不掏一文银两，算什么正经和尚！”

知觉一摇蒲扇：“那要问问这把扇子答应不答应。”说着又一摇扇，董海川往旁边一闪，没想到躲在董海川身后的店小二全无防备，竟被蒲扇扇出三尺，撞到门上，头上磕出一个大包。

董海川道：“我要夺过你那蒲扇！”说着走起八卦步。知觉还没有见过这种功法，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旋转，时间一久，渐渐眼花。

走着，走着，董海川一招“山猿摘桃”，竟然用嘴叼住那蒲扇，飘然而落。知觉大惊，脸一红，嘻嘻笑道：“先生好功力，把那扇子还给我吧？”

董海川道：“你先还了店家银两，我就还扇。”知觉快步来到他住罕的房间，从背囊里掏出一些银两交给店小二，又赔了不是。董海川把蒲扇交给他，知觉狼狈出店而去。董海川与店小二叙了一会儿，告辞而去。

董海川在开封府当差期间，遵照师父毕澄霞嘱托，搜集各路拳法流派，精研拳理和武术典籍，细心研读《易卦》，武术理论和武功大有长进。好在河南乃武术之乡，拳派集中，高手流连，为他提高武术提艺创造了条件。在这期间他了明代王圻所著《三才图会》、明代谢肇浙所著《书杂俎》、宋代调露子所著《角力记》、明代茅元仪所著《武备志》、宋代曾公亮所著《武经总要》、明代少林寺玄机和尚所传的《拳经》、清代王宗岳所著的《阴符枪谱》等著名武术古籍，研究了少林拳、太极拳、螳螂拳、武当拳、八极拳、大悲拳、通臂拳、醉拳、五祖拳、燕青拳、戚家拳、华拳、孙膑拳、花拳、迷踪艺、南拳、洪门拳、查拳、三皇炮捶、峨眉拳、绵拳、梅花桩、戳脚翻子拳、鹰爪拳等武术流派，还研究了流星锤、绳镖、判官笔、峨眉刺、金龙抓、袖箭、铁齿、笔架叉、王母梳、铁莲花、血滴子等短小兵器和暗器。

转眼过了几年，这天晚上，董海川在开封府后花园练了一趟师父教的道家拳后，有些疲倦，便走出府门到街上散心。路过大相国寺后院，猛然想起铁佛法师，当初他也有识诗点路之功，应当看望他老人家。忽听寺内有人练功的声音，董海川攀上院墙一瞧，古槐下铁佛法师正在练功，那前出之掌就象鸳鸯头上的羽冠，后起之脚好似鸳鸯鸟上翘的尾巴，亭亭玉立，潇洒自如。董海川不禁叫出声来：“真是好脚法，法师练的可是鸳鸯脚？”

铁佛法师见墙外有人偷窥，大声喝道：“何人在此偷看？”

董海川飘然下来，上前打个揖道：“法师呆曾记得我？”

铁佛法师走上前仔细打量董海川，呵呵笑道：“这不是十几年前在寺门口卖艺的那个毛头小子吗？这些年不见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董海川说：“九华山之行收益确实不小，多亏法师当年点破天机，我看法师这鸳鸯脚功夫十分了不得，可否传我？”

铁佛法师引他来到僧房内，问他如今在何处谋生，董海川告诉他正在知府秦大人身边当差，铁佛法师一戳他的鼻梁：“你就是那个德艺双全的董文安吧？”

董海川笑道：“承蒙法师夸奖，我想跟法师学鸳鸯脚，因为我瞧这鸳鸯脚法与我在九华山上所学的脚法有相通之处。”

铁佛法师说：“鸳鸯脚又叫戳脚，源于元末，全名叫九番御步鸳鸯勾挂连环悬空戳脚，又名九枝子、趟子腿。”

董海川问：“何为九番御步鸳鸯勾挂？”“九番，是指戳脚套路分为文武各九趟，其腿法一腿变多腿，可变化出九九八十一腿法，其手法一手变多手。据古代阴阳之说，奇数为阳，偶数为阴，‘九’是阳数最大者，称为‘极阳数’，所以戳脚以‘九’取名。‘鸳鸯’取其阴阳相济之意，‘文’为阴，‘武’为阳；手法中又有阴手（手心朝下）、阳手（手心朝下）；招式左右互换；姿势高低纵横。文趟子的特点是架势较小，动作严密，风格灵活多变，劲法为寓刚于柔，柔而后刚，攻防方法含蓄。武趟子的特点是架势较大，动作舒展，风格为硬功直进，烈打猛冲，劲法为刚里含柔。”

董海川拍手喜道：“鸳鸯脚中文趟子的功法可以吸收到我所学的拳法中，以后我每晚向您求救。”

铁佛法师允诺，又问了他在九华山上所学掌法的内容，董海川扼要叙述一遍。铁佛法师说：“碧霞道长教你的拳术也是一种内家拳，如今天下的内家拳还有两家。这种拳术非常奇特，一家是太极拳，如今天下的内家拳还有两家。这种拳术非常奇特，一家是太极拳，据说太极拳的创始人是明初河南陈家沟的陈卜，也有人说是张三丰所创。这种拳术在陈家沟陈姓家姓中文为流传。陈氏九世孙陈王廷曾是明末大将，入清后隐居陈家沟，创编长拳、炮捶等拳路，成为陈氏太极拳的创始人。当今的太极拳名家有陈长兴、陈清萍、陈仲生等，陈氏十四孙陈长兴是太极拳老架势代表，陈清拳结合了古代导引、吐纳之术，讲究意念引导，气沉丹田，讲究心静体松重在内壮，同时运用了古代的阴阳学说和中医经络学说。技击、养生俱佳。”

“还有一家内家拳是形意拳，也叫心意拳，这种拳‘心意诚于中，肢体形于外’，外形和内意高度统一，据说是明末山西蒲州人姬隆丰所创，也有人说是宋代岳飞所创。形意拳以五行拳、十二形拳为基本拳法，简朴、自然、严密、紧凑、稳捷、快速，‘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钓竿’。太极拳和形意拳这两种内家拳都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董海川问：“听说少林拳中有一种柔拳也是以柔致刚，刚柔相济？”

铁佛法师做了一个少林柔拳的动作：“少林柔拳实际上是少林拳中的一种太极拳，它拳式庄严，舒展，变化多端，神妙无穷。它要求以意导引动作，心胸虚静，意念在先，动作随行，动作可时而拂摇太空，时而游荡海洋；或骏马奔驰，或信步庭园；放则无外，收则无内；动如猛虎，静如泰山。现在的少林寺住持宝灯法师是形意拳和少林拳大师，又惯使少林柔拳，你可以去拜访他，一定有收获。”

话音未落，一阵朗朗笑声传来：“这是谁在议论我呢！”一位年过古稀的老法师健步走了进来。他身披袈裟，双目炯炯。

铁佛法师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原来他就是少林寺住持宝灯法师。铁佛法师把他们互为介绍后，宝灯法师道：“原来你就是那位被毒弩所伤的壮士？柳飞那鬼小子定是寻到了铁拐老道，我瞧你活得挺结实。”

铁佛法师道：“他正想拜访你，跟你学少林拳和形意拳呢，哪阵风把你刮来了！”

宝灯法师道：“我的好友陈长兴刚去世，朝廷就派兵并纠集各路菲徒要袭击陈家沟，陈清萍派人给我送信，请我去帮忙，我想拉仁兄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