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魔神(5)

作者: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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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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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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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842字

这般神乎其技的止痛、杀毒,生番何尝见识过?一时间全都张口结舌,待李响把剩下三人也处理好了,这才发出一声唤呼,又齐齐跪倒,李响吓了一跳,托的往后一跳,道:“干什么?少来!”


只见那老生番跪伏地上,低头爬来,伸嘴去亲吻李响的脚。李响恶心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纵身从他头顶越过,攀住一根树上垂下的长藤,摇起来一荡,跳上了树屋。下边一干生番,全跪爬到树屋下,啧啧亲吻树根。李响手足发软,钻进树屋,大气都不敢出。


到了中午时,只听屋下生番又是一阵欢呼。李响听出有异,探头一看,原来是常自在和叶杏回来了。常自在肩上扛了一只死兽,首尾长过六尺,皮毛油光闪亮,斑斑斓斓的像只大猫,想来是二人猎获的。


那些生番将二人围了水泄不通,民愤大起,一双双手净向那死兽抓来,常自在吓得大叫,道:“干什么?干什么?谁抢揍谁啊!”那死兽却已给众手抓起,它的喉咙被割开,还有残血凝固,这些生番便伸嘴过去吸吮嘶咬。


原来便是这猛兽在上午时伤了部落数人,它虽然不是特别硕大,但身子灵便,爪牙锋利,与狩猎队狭路相逢,虽只一只,隐隐然却有当日李响三人以少敌众以快打慢的风范,伤人之后从容离去。岂料脱困之后,好死不死又遇上了常自在叶杏两人。它一只猛兽伤人之后凶性大发,又来扑咬这二人,顿时给常自在杀了。


伤员获救,恶兽伏诛,生番欢欣鼓舞,将那死兽凝血吮净之后,便扒皮去脏,架上石锅烂煮。出锅时,先挑最为肥美的,搭着美酒向李响三人奉上。李响等见他们开心,自己也开心起来,这回救人杀兽,全是他们出力,因此吃喝起来,心里也觉得踏实了,喝完一罐酒,又比划着叫了十来罐。


三人过足了酒瘾,一醉就醉到次日天明,醒来时,都觉得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竟是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这么一来,三人尝到甜头:既然白吃人家的过意不去,那大可以拿本事来换。


从此之后,三人便时常从树屋中走出,对生番狩猎、生活等事,施予援手。这些生番愚昧笨拙,除了石斧就是石枪,李响随便拿个树枝窝了张小弓就镇住了他们;叶杏送了他们一把菜刀,教给他们制作果干熏肉、木盘木碗、石桌藤椅;常自在又教给他们一些基本的闪避、进攻步法,省了遇到猛兽束手待毙。一干生番被他们的知识完全折服,这三人在中原虽都是笨拙无用之人,可是要糊弄这些未开化的野人,毕竟还是太容易了。


这些生番和他们言语不通,全靠手势比划交流,初时乱七八糟,谁也听不懂谁;比划得多了,有些事情,却也渐渐清晰起来。原来上一次雨地伏击时,李响最后面对的戴羽毛的老年生番,乃是这群野人的首领,此人一向欺压族人,颇有民怨。而被李响一脚踢断的木杖乃是部落权杖,权杖既断,那部落长后来已被众生番砸死了。


生番头脑简单,唯力强者为尊,眼见三人以一当百的战力,早已认定李响一行是天神派来接替酋长的人了。及至后来,三人救伤员杀猛兽,生番就更对此深信不疑了。


李响他们听说生番这样说法,哈哈大笑,只当他们是在放屁。既不齿生番们的残暴嗜血,更不屑他们天生的贱骨头,非要找个顶礼膜拜的对象。


有心劝戒,可是比比划划,“自由”怎么表示?“尊严”如何意会?完全不得要领,没奈何,只能是放弃徒劳,安心享受美酒美食。说他们是天神派来的,李响自己是不信的,可这倒并不影响他顺势提议以后烤肉时,肉可再熟一些,海盐可以抹得更多些。


他们树屋早被加固过,叶杏又让生番帮忙新搭建两间,供三人分开居住。有生番奉上硝好的兽皮,防潮防湿。


这些生番与中原既然言语不通,实则李响、叶杏在心里也就没有把他们当人,只想是家里养的猫猫狗狗聪明伶俐,能给他们做饭酿酒便了。李响有时看生番以能为自己效劳为荣,不由也觉得有趣。


五、孤舟


岛上无日月,不知不觉已不知过了多久。此地天气竟不会转寒,草木四时常茂,令人诧异。


三人在岛上玩耍久了,渐渐没了新鲜感,也不再东跑西颠了。生番无事相求时,每日便只是喝酒,睁眼时就去拿杯,喝醉了便放声谈笑,偶尔回忆些过去在中原的故事,兴致起了便耍一套功夫,天黑了看生番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太累了倒头就睡。酒香肉美,风景怡人,满眼望去尽是生番的憨厚笑脸,一颗心上再没有半点烦恼萦绕。


生番们却开始忙碌另一件事。


在李响他们的树屋前,有一棵大树,树干在四尺上分了叉,裂出等粗笔直的三股,每股都有人环抱粗细。生番不知从哪天起,就将这树生去枝剥皮,将一颗大树,炮制成了三根大白柱子。


然后每日都有生番爬上爬下,拿石刀颜料在上边抠抠画画。此地多雨,他们的颜料又只是石粉果汁,一冲就掉,于是不停不停的重画,等到最后,三根木柱都变成了灰褐色,瞧来倒是古风古韵。


李响三人看得有趣,有时去看,只见那三根柱上写满奇奇怪怪的符号,还有大大小小的简笔画,三根柱子,竟然已给挤得密密麻麻。


李响哈欠道:“不错呀!”


叶杏却更加细心,三根柱子绕着圈看了两遍,突然变色道:“这些画不对!”


李响下了一跳,道:“怎么了?”


叶杏伸手一指,道:“你看那些小人儿!”


李响于是凝神去看那些画,只见三根柱上画中多数是山川云雷猛兽,其中却点缀少数人形。仔细分辨,人形共有三种,分别占据三根木柱:第一种身体是三角形,状似穿了件肥大的衣服;第二种丰乳肥臀,乃是个女子;第三种头上有包,似是梳了个发髻。三种人形笔画简单,但是栩栩如生,可以看出它们在手舞足蹈、在喝酒、在睡觉、在高谈阔论……


李响一愣,越看越眼熟,忽然反应过来,道:“是咱们仨?”那三角形正是常自在刚来时还穿着的大氅,那女子自然是叶杏,头上有包的,则就是他李响。


叶杏点头道:“恐怕是了。”


李响咧嘴道:“这算什么事。”


旁边常自在看见柱上自己,笑得合不拢嘴,道:“我在关外时,曾见过牧民有这样的柱子。石头的、木头的都有,据说是用来敬神拜天什么的。拿来拜祭,可保风调雨顺。”


李响果然想起早晨时看到,一干生番以三根柱为中心,一层层跪着。圆柱下有火,火前有巫,巫“咦咦啊啊”的大叫,生番发出一声整齐的口号,一齐头朝圆柱叩首,将屁股撅起老高。


不禁越想越有趣,哈哈大笑道:“这些蠢人!把咱们当神来拜了么?”


那图腾柱立在那里,这时夕阳扫过,阴影慢慢从它们根上爬上。阴影深沉,而夕阳照射的柱梢上却笼着金色的光晕,竟如神物相仿。常自在看这柱子甚是兴奋,赞叹道:“看不出这些野人竟然还有这种手艺。”


叶杏看着那柱子却觉得别扭,道:“我还没死哪,怎么就让人拜上了。”


常自在哈哈大笑。李响道:“嘁,你管哪么多呢,这些野人对你的崇拜,你也当真?瞧你这点出息,真没见识!”叶杏给他骂得发怒,飞脚来踢他。李响大叫一声,纵身一跃,斜斜飞起,跳上三丈外的大树,回头笑道:“没打……”


“啪”的一声,吃叶杏一掌扇在后脑勺上,几乎给打得跌下去。原来两人没事便斗,李响既知叶杏何时发难,叶杏也便知道李响会如何闪避。这一回如影随形的跟上来,出其不意的给了一下。这下轮到李响羞恼,反手来抓叶杏。叶杏哈哈一笑,折身飞起,探着半空中一根藤蔓,一个筋斗跳上另一棵树。


李响追着来抓,两人展开身法,在树冠枝梢左飞右旋,踏下漫天落叶,飘飘若仙。底下一群生番看得兴奋,又跪下来磕了一柱香的。


从这天起,常自在却精神起来。也不怎么贪杯了,每日只是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闯,有时候一早晨就出去,到了晚上才赶回来喝酒。李响看他蹊跷,问道:“你忙什么呢?”


常自在扁嘴道:“我烦了。”


李响听得没头没脑,道:“烦什么了?”


常自在道:“每天没事干,烦了!”


李响听这粗人都开始玩颓废,不由好笑,道:“你还想干什么?这种日子不也是你一直想要的么?在这儿也不用勾心斗角,也不用谨小慎微,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没有人欺负人,不需要为了生计对什么事妥协这可是咱们当初在平天寨杀人造反,千辛万苦想要建成的世界,结果咱们命好,直接掉进来了你还不知足?”


常自在点头道:“嗯,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儿。再好,呆久了也没意思。”这话说来,一旁的叶杏悚然一惊,恍然正是她当日在兰州悔婚的话。


李响大为不屑,道:“那你还想怎样?都到这了,你还能怎么着?”只觉常自在身在福中不知福,大为不屑。


常自在嘻嘻笑道:“造条大船,离开这座岛。”


李响叶杏都是大吃一惊,自怒海中与万人敌一战,大船随波逐流,怕漂了数月之久,根本不知走了多远。除了隐约知道是往东南而来之外,三人对这段航程根本是一无所知,现在身处的位置也是一片茫然,在这种情况下,常自在竟然要求出海,简直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响大怒,道:“你疯啦!”


常自在笑道:“我看可以试试,这些生番木工活儿不错。”


李响气得“嗤”了一声。常自在却也是一根筋的,既然决定一事,竟然就再不动摇。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只是在海边观望海流,查来查去,还真给他发现一处潜流环岛而过,又往东南涌动。想来当日他们的金都号也是给它托来的。


既发现这潜流,常自在大感兴奋。他一路从塞北而来,由关外而到东海,又由东海乘船到此,遇上这孤岛停留许久,这回正可以将这一趟远行再接上。当即找来几个生番,比比划划的要他们帮忙造船。


李响见他要来真的了,不由得又气又急,趁他还没跟生番比划清楚,将常自在拉到一边,骂道:“大常!你真的要走?”


常自在奇怪道:“我说过了啊。”


李响大怒道:“那你倒是跟我们再好好说说呀!就这么着把船修造了,你是逼着我们走?”


常自在一愣,道:“你们不想走?”


李响怒道:“走?到哪去?死在海里,我不甘心;回到人间,又是名啦利啦的一堆事!你还不烦哪?”想起行走中原时见到的那一张张老脸,越想越觉得面目可憎,真是应该有多远躲多远。


常自在皱起眉来,问道:“那小叶子呢?”


叶杏已想了很久,听他问起,道:“我和李响一个意思。回人间去……我实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想到一到中原,又要想什么家国大义、终身大事,不由烦躁,先就回去喝酒了。


李响苦口婆心道:“你还闹腾什么?在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虽然他们在这岛上穿衣已越来越少了,可仍习惯是这么说。


常自在眨巴眼睛道:“你们真不走?”


李响道:“不走!打死我都不走!”忽然坏笑起来,捅捅常自在,道,“莫不是你也少男怀春,想出去找个媳妇?何必出去呢?回头让生番把他们那两个女孩再给你送来呗?”


原来当日图腾柱初次受到生番膜拜,其实还献上了两个女孩给李响和常自在的。那时李响羞得面红耳赤,常自在却懵然不知道那两个女孩腻上他干嘛,两人的反应,把个叶杏笑得直打跌。


这时李响重提此事,常自在仍是莫名其妙,道:“我找媳妇干嘛?我媳妇要出去找?”点了点头道:“好,我出去找找看。你们要不走,我就少准备两个人的水和干粮好了。”


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大喜道:“如果是这样,我也不用弄什么大船了,随便打一艘小船也没问题啊!很快就可以出发了!”


李响气得直发昏,料不到这家伙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自己和叶杏不走,于他的意义竟只是少准备点水和干粮。不由怒道:“在一起这么久,你连一点依依不舍都不表演?”


常自在摸摸头,奇怪道:“为什么要依依不舍,咱们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么?”


李响更气,叫道:“所以你才该依依不舍啊!”


常自在苦苦思索,道:“那么高兴,又没什么遗憾,还有什么可依依不舍的?”


李响叶杏为之气结,这才想起来,常自在这人独来读往,当初加入时也只说是搭伴走,这时候决定离开,果然是绝不拖泥带水!


羞恼之余又不由暗中赞叹:世人常在分离别辞时候哭哭啼啼,追悔昔日不曾珍惜,留下毕生遗憾。而像常自在这样,过一天是一天,问心无愧的人,还真用不着多虑。


他在这边郁闷,常自在早又回去与生番交流。他为人质朴,其实与生番颇有投缘之处,虽然言语不通,但是全靠手势居然也给他表达清楚。一干生番和他说了半日,大点其头。第二日便出去,寻了一棵五人环抱也抱不过来的大树,叮叮咣咣的拿石刀石斧砍了两天多,这才放倒了做船料。


李响叶杏不走,常自在便临时改变了船的造型。那大树粗大,便专以它的主干个独木船。此地生番颇有木工的天赋,虽然工具粗糙,但活计出色:先阴干,一月后去枝削皮;以向阳的一面为舱,表皮上开一个三尺阔的洞,由此向内扩展掏挖,在树内掏出一个长十一尺、径五尺的空洞,放置烧烫的石头在内烘烤;外部切削,以内舱形状为参照,将一艘巨大的独木船从树干里刨了出来。


然后便是内外打磨,安插风帆,船身用树脂遍涂防水。三个月后,一艘线条柔和,长十五尺,径六尺的独木船已然完工。常自在的设计专为预防大风暴而定,风帆可以拆下来不说,居然还给船上那唯一一个三尺见方的舱洞准备了个盖子。他将风帆卸下,躺在里面时,将盖子一扣,整条船都是密封的。


李响赞美道:“你他娘的怎么不直接打一口棺材躺里边呢?”


可是无论如何,常自在船已打好,接着又一门心思的准备食物。风干肉、果干搜集多多,又特制了两个带盖子的木桶盛了清水,在舱内细细安置好。


终于到了离别之日,生番将独木舟推下水。李响叶杏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率领生番来到海边给他送行。一众生番见图腾之一要走,一个个如丧考妣,跪在沙滩上又哭又闹。


只见一口两头尖尖,盖上带帆的大棺材逐波而去,常自在站在口里,回过头来用力招手。那独木船狭窄,他这般站着,整艘船重心不稳,再给他左右一晃,顿时摇摆起来。常自在吓了一跳,连忙蹲身扶住船梆。李响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叶杏也是扑哧一乐,笑声里,眼泪却落了下来。暗中抓住李响的手臂道:“常自在走了,你不要再离开我。”


李响目不转睛,一边向常自在挥手,一边轻声道:“不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碧海连天,常自在的小舟慢慢变小,慢慢消失在海天尽头。


六、男女


常自在一走,这海岛上除了生番,便只剩下李响叶杏。虽然说七杀来去自由,但是当此之时,常自在对于二人却格外重要。在这孤岛之上,他们不能与生番交流,人少一个,世界几乎就塌了一大半。


叶杏在送别时触景生情,尚能向李响一吐心事。可是回到岛上,与李响四目相对,却是说不出的别扭。岁月寂寞,两人虽然投缘,在一起待了数年,彼此知根知底,现在的日子每天又和每天一样,更早就把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而有些不该说的话,他们又是绝不能再碰触的。


从那天杀死万人敌后,李响都再也没有提到他对叶杏的好感,叶杏也仿佛当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仍在会拌嘴玩闹,但是却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彼此的眼睛了。


他俩的情形太特殊了:叶杏两次嫁人,李响两次将她从婚宴上拐跑;李响几次表白,叶杏都毫无商量的拒绝;叶杏知道所有人都认定她和李响是一对,而李响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喜欢的是万人敌最后万人敌被两个人沉尸怒海了……这个过程当真是拿去说书都没人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