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闲令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40
|本章字节:14444字
去城西一个小市场,来回逛了几圈,一无所获,池加好难掩沮丧,谈粤见时间不早,拉她去解决温饱问题。两人将就着在一家路边摊,点了两份番茄鸡蛋面来吃。
池加好心事重重,几乎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
谈粤看在眼里暗暗着急,于是插科打诨,扯些有的没的说给她听,使尽浑身解数想逗她开心。
池加好知他心意,捧场笑了笑。
“谈粤,你不去当主持人挺可惜的。”池加好真心说。
“那是,论样貌,论身段,论口才,论头脑,我哪样不比咱们台里名嘴强?”谈粤洋洋得意。
池加好抿嘴,伸出食指在脸颊上划了两道。
谈粤不明所以,跟着摸了摸脸,“脏了?”
“你不止那些个比他们强,连脸皮都比他们厚上几分。”
“嘿,好啊,拿我开涮!”谈粤抄起桌上的胡椒粉罐子,作势要往她碗里洒,池加好紧张起来,护着碗往旁边躲,一个劲地说:“别别,我怕这个味。”
“看你还敢不敢!”谈粤手臂长,到底奸计得逞。
池加好瞅着浮在汤面上的胡椒粉,一时玩心大作,抓起邻桌的醋瓶子就往谈粤的碗里猛倒。
“啊——”谈粤夸张地叫起来,“我的姑奶奶,我最怕喝醋!”
“嗯哼,这就对了。”池加好满意地收手,用汤勺将沾上胡椒粉的一点汤舀出来泼在旁边空碗里,然后好整以暇地吃着面,看对面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男人,“要整碗吃光哦,不然不许再叫,浪费可耻。”
看着碗里已经变色的汤面,谈粤欲哭无泪,慢吞吞地嘬了一小口,顿时脸都皱在一块儿,逗得始作俑者哈哈大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喝醋?”谈粤实在吃不下去,只好眼巴巴地瞅着人家吃。
“谁知道你,我顺手抓的。”
谈粤愤愤不平,“我只是吓唬吓唬你,再说就给你洒了那么点胡椒粉,喷嚏也打不出来一个,你呢!快把整瓶醋都放我碗里了!”
“少诬蔑人,最多几勺子。”
“我平时一滴都不碰!”
“我平时也不碰胡椒粉。”
谈粤好像想起什么,神情有些古怪,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干吗?”
“是不是双胞胎连口味都像?小优吃面也不放胡椒粉。”谈粤若有所思。
池加好笑了笑,把头低下去。
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与谈粤分手后,池加好抱着一丝侥幸开车去张群家附近兜圈子,见到遛狗散步的人便拿着牛奶的照片下去问,虽然希望渺小,但她不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跟自己说不要放弃,或许下一个碰到的人那里就会有线索。
但还是让她失望了,拖着沉重的步伐从车里出来,她按下防盗键,把钥匙丢进包里,然后掏出手机,看以前给牛奶拍的几段视频。
越看,心里就越难受。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冷不丁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自己没看路,她第一反应就是忙不迭地道歉,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立刻顿住。
“你怎么在这里?”池加好问。
“这么晚回来。”答非所问,关少航的身上有一股酒气,白衬衫和裤子布满褶痕,像是在什么地方窝了很久。
“嗯。”池加好想起下午在电视台门口对他视而不见,有些许心虚。忽然肩头被按住,她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路灯下,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越发看不真切,“你……喝了很多酒?”
他没回答,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没有牛奶,你就不回家了。”
听他提起牛奶,池加好就来气,“没错。”
“原来,我还不如牛奶。”
池加好咬唇,忿然看着他,“对,牛奶比你重要多了!”
关少航露出受伤的神情,池加好赌气不理,数落他,“你对它要是上心,就不会送它去张群那儿,张群从没养过狗,他们家也不是有耐性的人家。”
“是我疏忽了,牛奶不见了我可以去找,你要是跑掉了,我怎么办?”关少航服软。
池加好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没心思细辨,只归结于酒精作用,“你走吧,我心里烦,想一个人静静。”
关少航看了她半晌,见她没有松口的意思,倒是不执着,放开她,一声不响地钻进车里,一分钟不到消失在夜色里。
池加好呆呆地站在原地,心头忽地涌起一股不安,关少航今晚也不知喝了多少酒,醉驾可不是闹着玩的。
急急忙忙打他手机,却在接通的那一瞬,听见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她简直分不清这声音是来自手机还是现实,打了个冷颤,接连大叫了几声关少航的名字,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攥紧手机,撒腿向公路的方向奔去。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路口。
心跳快得像随时要从胸腔里蹿出来,她扑到车窗前,看见关少航脸朝下,一动不动地伏在方向盘上,顿时手足冰冷。
“少航!关少航!”她用力捶打玻璃。
这时,里面的人动了动,抬起头来,动作缓慢地打开车门。池加好冲进去,扶住他的身体,焦急万分地问:“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关少航任她的手在身上摸遍,挑了挑唇,“没事。”
“真的没事?”池加好将信将疑,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确定没出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突然疑心大作,怒视他,“你骗我?”
“我没……”
“你太过分了!拿这个开玩笑!”
关少航反手抱住她,“没骗你,我头痛得厉害。”
池加好听他声音沙哑,脸色也不好,一时真假难辨,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独自回去,冷着脸下命令,“坐过去,我来开车。”
关少航顺从地坐到副驾驶座,池加好替他系上安全带才开车,还不忘叮嘱,“闭上眼睛睡觉,到了我叫你。”
“好。”关少航垂下长睫,遮住眼里那点狡黠的光。
牛奶走失引发的家庭矛盾,随着池加好回家告一段落。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心里也明白这是一个意外,没人愿意看到,没人可以预料,但她又不可避免地生气,懊恼关少航把牛奶交给张群。
可是,他借醉示弱,池加好也只能顺着台阶下了。
第二天去上班,在电梯里碰见拎着公文包的朱辛夷。打过招呼,朱辛夷随口问:“调过去还适应吗?工作忙不忙?”
“还好,我们组里,我应该算比较清闲的。”池加好实话实说。
听到这么实诚的话,朱辛夷忍不住笑起来,“听说你跟谈粤是搭档啊,替我看着他点。”
池加好回应,“朱导您说笑了,谈粤哪里需要我看着?”
“不说笑,谈粤太热血,容易出事。”
“干记者这一行,有热血不好吗?”池加好反问。
朱辛夷侧头看了看她,笑,“那得看用在什么上了,事事都热血,这一行干不长久。小池,我不信你不懂这个道理。”
池加好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朱导,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真觉得热血不是坏事,见得多不一定就要麻木不仁。”
朱辛夷被她这么一反驳,也不恼,“好吧,我大概是老了。”
这下轮到池加好不好意思,没来得及再开口,电梯门开了,朱辛夷不给她机会,笑着挥挥手,走了。
池加好在电视台向来秉持多做事少说话的作风,也极少这样直接驳人言论,何况对方是朱辛夷,这次不知怎的没憋住。
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和同事聊了几句,她便投入到工作中去,刚校对完几篇稿子,桌上的电话响了,总编有请。
敲门进屋,主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
“总编,有活儿交给我?”池加好开门见山。
总编颔首,嘴上提的是另一回事,“听说你家狗丢了?”
池加好“嗯”了一声。
这些日子她像无头苍蝇到处跑,贴寻狗启事,网上重金悬赏,也托人帮忙留意,整个办公室的同事见到她都自然而然要过问一句,本来不知道池加好养狗的人现在全知道了。
总编把电脑显示器转向她,“看看这个。”
池加好飞快扫了一遍,不禁愤慨,那是一个网民发表在博客上的日记,大意是说他昨天回家路经一家餐馆的后门,撞见一只流浪狗被虐待的经过,文章下贴了一张图片,估计是用手机偷拍的,比较模糊,一个男人将麻绳栓在一只狗的脖颈上,开三轮摩托车拖拽了一路,那狗已经皮开肉绽。
“这篇博文发出后,被转帖到猫狗一家亲的bbs上,一夜间吸引了很多爱狗人士的关注,你跟谈粤去做个后续跟进吧,明查或者暗访,你们看着办。”
池加好迅速站起来,“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图片上的男人穿着餐饮店的工作服,后背上印着餐馆名,池加好上网搜索出地址,就在城西的一个大型批发市场后面。
她叫上谈粤,把任务简明扼要地说了。
谈粤大骂:“一个大男人欺负一条狗?真他妈变态,咱们走!”
池加好没开车来,两人出发前拐去后勤部申请用车,结果要来一辆皮卡,谈粤自告奋勇当司机,池加好由他,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用手机浏览博文下面急剧增多的评论。
看了几页,手机铃响,池加好按下接听键,“爸,什么事?”
“小池,晚上下班有空吗?”池上秋的声音传来。
“有吧,什么事您说。”池加好抬眼看了看窗外,还有段路程。
“啊,是这样的,你吴叔叔家最近装修房子,想借咱们一楼的储藏室放点杂物,我跟你妈同意了,打算借之前把里面清理一下,我早上去看了下,好像都是你以前的旧课本旧笔记和唱片什么的,用几个大纸箱装着的。”
“哦,那我晚上过去整理吧。”
池加好收了线,又将注意力放回评论上。快到目的地,她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嘱咐谈粤,“你把车停到市场门口,我们从市场的后门穿过去,带上卡片机就好了,藏好了,别招摇。”
“嗯哼。”
很快,两人找到餐馆,那门面不大,挤在一家小食杂店跟奶茶店的中间。
池加好刚往门口一站,一个手指夹着烟头、举止流里流气的男人就跑出来,“美女吃饭吗?”
“嗯。”
池加好跟谈粤对视一眼,进去挑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下。
男人从柜台操起一本沾着厚厚油渍的菜谱丢到桌上,“点菜!”
池加好看了看谈粤,“你点吧,我去趟洗手间。”
谈粤会意,翻开菜谱作势看起来。
池加好趁店里人不注意跑到他们的厨房,眼看就要到达后院,被一个胖女人拦住,她满脸不高兴,粗着嗓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要去洗手间。”池加好解释。
“洗手间在那边,怎么跑到这来,快出去快出去!”女人一边推她,一边用池加好听不懂的方言大声跟外面的服务生说话。
池加好在她紧盯之下暂且作罢,若无其事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门先一步被打开,有个人低着头匆匆出来。
池加好来不及躲避,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池加好瞥了她一眼,又惊又喜地拉住她的手臂,“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跟着一脸惊诧,“是你!”
白白净净的脸,眉清目秀,齐刘海,小尖下巴,不是安小朵又是谁?
这时,胖女人防贼一般的目光又追过来。
贴近池加好,面对面站着,安小朵嘟囔了一句,“这么巧,在这儿都能遇见……”
池加好察觉她神态有些不自然,刚要出声询问,被安小朵用眼神制止,只见她飞快拉开挎包的口子又重新捂上。
池加好以为自己眼花。
安小朵微微一笑,“别挡在这里了,老板娘要骂人的,咱们出去聊。”
“好。”揽住安小朵的肩头,池加好几乎是拥着她出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
大堂里充斥着谈粤戏谑的声音,他就着几道菜式提了一堆刁钻问题,搞得等他点菜的人焦头烂额,又敢怒不敢言。
走远了,池加好停下脚步,拉开安小朵的挎包来看,狭小的空间里,有两只拳头大小的奶狗安静地叠趴着,大概是刚出生没多久,眼睛都没睁开。
“这这这,你……”池加好很快反应过来,“从那家馆子偷带出来的?”
安小朵点点头,“那是家黑店!”
池加好一见有内幕消息,索性拉安小朵去车里,先把小狗抱出来透透气,再听安小朵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博客提到的那只受虐待的流浪狗,刚刚生了三只小狗,餐馆的人恶作剧抓小的回去玩,还把其中一只小狗折腾死,母狗每天徘徊门口等候吠叫,结果被餐馆的人栓在车后面开着跑。
“那只流浪狗现在在哪儿?”
安小朵摇头,“我今天没瞧见,可能被他们藏起来了,皮都蹭掉了一层,直淌血呢……对了,你真是去那吃饭的啊?”
“不是,我也是冲狗去的。”池加好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情况。
“哦,那看来我跟你还挺有缘的。”安小朵轻轻抚摸小狗,笑着说。
池加好也有同感,“是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前些天不是在b市吗?”
“我接了份新工作,就过来了。”
“哦,这样。”池加好想了想,“那你住哪里?给我留个手机号吧。”
安小朵“啊”了一声,掏出自己的手机,问来池加好的号码打过去,响了一声随即按掉,“上次碰见你,你说去出差,我也没想到问你要电话,不然我这几天就不用这么闷了。”
池加好笑,“你是做什么工作?”
“翻译。”安小朵看着狗仔,忽然说,“对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我想收养这两只狗,但是我现在住公司提供的宿舍,室友不同意养,我想先放你家几天,等我找到房子搬就来接它们。”
“行,没问题。”池加好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希望快点找到狗妈,伤得那么重,得赶紧治。”
“是啊。”安小朵抬腕看了看时间,“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我要去见大老板,先走啦,电话联络,找到大狗跟我说一声。”
“好。”池加好伸手将她怀里的小狗抱过来,等她走后,打通谈粤的手机,“有新情况吗?”
“没,你别过来了,我已经撤了,”谈粤大概是边走边说,周围环境嘈杂,听不太清楚,不一会儿回到车里,他坐定愣了一愣,“哪来的小狗?”
“刚才从店里头偷抱出来的,大狗没找到,救了它的崽。”然后将安小朵说的原原本本讲给谈粤听。
“可怜的小东西。”谈粤伸出手指敲了敲小狗的脑袋,问池加好,“那现在怎么办?我回来的时候附近绕了一圈,也问了些人,都说没看到。”
“盯梢。我们轮流过去盯着吧。”
“行。”谈粤表示同意,“我去买两份杯面,咱们将就下吧,我跟你说,还好没在那家黑店吃,刚才店里有个人点了盘炒面,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你猜怎的,我看了一眼都快吐了,两根又大又粗的蟑螂腿掺着!”
“你拍了吗?”池加好抓重点。
“当然!我要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跑新闻?”谈粤得意地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片,递给她看,“我还果断打到卫生局投诉了,就那店的卫生情况,都不用受害人作证。”
池加好计上心来,“干得不错,去买杯面吧。”
谈粤打开车门下去,等他跑远,她拿手机打给关少航,“有没有认识卫生局里的人?”
“有,怎么?”
“我要投诉一家餐馆,炒面吃出蟑螂腿,让他们尽快过去查。”
关少航吓了一跳,“哪家餐馆?你吃到蟑螂了?”
“不是我,”听到关少航紧张兮兮的声音,池加好忍不住想笑,“已经打过投诉电话了,你再帮忙催一把,我信不过他们的办事效率。”
“哦,不是你就好,地址店名短信给我。”
池加好想起一个事,顺便说,“晚上回爸妈家吃吧,我答应爸回去整理东西。”
“好。”
收了线,池加好对着呼呼大睡的狗仔犯愁,刚才想都没想就答应安小朵,可是这么小,这样娇弱,把它们一整天放在家里没人照顾不行的吧,思量了一番,她决定先带它们去父母那儿寄养几天。
等到下午两点多,还没流浪狗的踪迹,池加好担心小狗太饿扛不住,便先行打的离开,顺路去超市买了点纯牛奶,又在门口的大药房管人家要了几个空的塑料小药瓶,打算回去灌牛奶喂给小狗。
这时,谈粤打来向她实况转播,汇报卫生局的人已经去黑店取证,听得出他相当兴奋。
池加好忍不住笑起来,“去了就好。”
“是啊,太神速了!大大超乎我的预料。”
池加好唇角笑意渐深,“好了好了,转播完毕,你继续盯梢。”
“yes,madam”
喂完小狗,池加好抱着手提,缩在宿舍的小沙发上,不费吹灰之力地赶了一篇稿子出来,并附上谈粤拍到的照片,正准备发送出去,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关少航,马上接起来,“卫监部门去过了,你托的人办事效率真不赖。”
说这话时,她充满愉悦,可是听完关少航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找回声音,“知道了……嗯,没其他事。”
两只小狗趴在身侧的沙发上酣睡,她看了它们半晌,伸手摸了摸它们的头,“你们再也见不着妈妈了。”
勉强打起精神,她通知谈粤,“撤了吧,那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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