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闲令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40
|本章字节:13586字
不要离别,不要追忆,不要等到失去再来惋惜,人人都可以是一出折子戏,她何必计较开场和结局是不是自己?
回酒店的路上,她坐在车里既激动又心急,她想早点见到关少航,告诉他她的心意,催了司机几句,司机很酷,二话不说提速。此时方想起自己发送的照片,但是关少航那边没动静,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没想法。
稍稍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她敲自己房间门,心跳有点快,等了一会儿,关少航来开门,等她进来,他拎起已收拾整齐的行李箱,简单说:“我登记开了一间房,在1527,有事叫我。”
池加优急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另外开房?我订的是双人房。”
关少航看了她一眼,“你跑出去不就是为了避开我吗?”
“我……我刚刚心很乱很烦……”
“知道我爱你,所以心乱心烦?”
对于他的故意曲解,池加优很生气,“你突然说爱我,我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好不好?我跟你结婚五年,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我的心情你理解吗?”
“你觉得很委屈?”关少航冷道。
“对,委屈得很!”池加优的火气噌地上来了,“如果说害怕揭穿我就结不成婚,你大可以在之后的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告诉我,也总好过我熬了五年!你太自私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五年来我时刻充满了负罪感,既觉得对不起你,又觉得对不起池加好,不过……”
池加优顿了一顿,关少航的目光立刻扫过去,“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最最对不起的,是我自己!”池加优掷地有声,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往外倒,“你要是真爱我,那我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因为你爱一个人的方式太特立独行,太标新立异,太匪夷所思,是不是天才的思维跟别人不一样?虽然我不记得你有没有跟我表白过,但是你现在的态度让我深信当初拒绝你是对的,别说三次,就是四次五次我也拒绝。”
关少航一副阴鸷的神色盯着她,等她说完转身就走。
“砰——”
大门在他身后被重重摔上,池加优打了个激灵,坐倒在地上,隔了几分钟她像是幡然醒悟般跳起来,拉开门跑出去。
远远看见关少航无力地伏在1523室门口,行李箱倒在他脚边,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毫不犹豫冲上去搂住他的腰,感觉到关少航的身体一僵,似要挣脱开,她不但不松手,反而更加用力,不管不顾地把脸埋在他背上。
关少航叹了口气,不再动。
“你没看到我发给你的照片吗?干吗故意激怒我?”过了好一会儿,池加优略带鼻音的声音隔着衣服传来。
关少航开门,刚转了个身,池加优顺势钻进他怀里,张开臂弯仍然将他抱得紧紧的。
关少航没办法,拉她进屋,旋开壁灯。
“那是你的心里话。”关少航说。
池加优狡辩,“是被你逼急了才头脑发热……”
“就算头脑发热,说的话是真的。”
池加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现在还头脑发热吗?”
池加优怔怔地摇头。
“那你现在要说什么?”
池加优想了想,“你有多爱我?”
关少航凝视她,“这五年时间,我对你怎样?”
池加优咬唇,“那五年不算,我没进入状态。”
“那再给我五年,我证明给你看。”
池加优抬头,目不转睛地看他,“我的心还是很混乱,很多事理不清,也想不明白,但是我不想跟你分开。”
关少航勾起她的下巴,吻了她一下,“傻瓜,理不清就不去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池加优,你记住我爱你。”
池加优陶醉,“你再叫我一下。”
“加优,你真的不记得那三次吗?”
池加优摇头,“要不你再追我一次吧?或者说说当初是怎么个追法?”
“不要,往事不堪回首。”
这马不停蹄的奔波劳碌,让关少航的身体处于重负状态,当晚他头痛发作,来势汹汹,吃了药也不济事,折腾了一晚,到第二天清晨才沉沉睡去。
池加优怕吵到他,不敢起身,安静地蜷在他的臂弯里。
关少航醒来,精神好了些,两人在酒店餐厅吃过自助餐,打车去河坊街逛了半个下午。
夕阳西下,两人手拉手,走进一家小店吃藕粉。
这短短的两个小时,让池加优生出无限眷恋,但好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抱歉,我今晚就要回市,那边的新项目,等我回去部署。”关少航接完电话,对她说。
“不能推迟两天吗?”
关少航摇摇头,“客户给的时间紧。”
“就是上次张群说的那个大客户?”
“嗯,等忙完这段,我放个大假,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
“说话算话。”池加优望着他眼下两团淡青色,忧心忡忡,“其实出不出去无所谓,我希望你每天多睡两小时。”
“我尽量,你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挤出来的?”关少航笑得狡黠,“我跟法国老板说,这两天要是不放我走,我老婆就要跑了,我今后不能安心做项目。”
池加优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甜滋滋的,很快又想起另一个事,“那你为什么那么迟回复我?”
“秋后算账啊,”关少航调侃,“我看漏了,隔天看到已经尽快赶过来。”
“算啦,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晚上,送关少航去机场,刚送他上机,安小朵的电话打进来,几句闲聊下来就揭穿了关少航的谎话,安小朵说:“什么看漏?你听他胡诌,他同事说那晚他一下飞机就去见客户,通宵改图稿,回到酒店头痛得差点要撞墙,不得已挂了急诊,在医院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活过来。”
这无疑加重了池加优的担心,“他昨晚也头痛得厉害,我劝他多休息,可工作迫在眉睫,唉。”
“他真是个工作狂。”安小朵置评,“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他接二连三犯病,估计跟心情有关,你们现在冰释前嫌,他不用分心,想来不会那么辛苦。”
“但愿,我回去多找几个中医问问。”
刚按掉通话键,马上有来电进来,池加优没细看,以为还是安小朵,笑着接起来,“还有什么事没交代?”
“小池,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却是父亲池上秋沉重的声音传来。
池加优呐呐地说:“爸爸。”
“什么都不用说,你妈病了,你快回来。”
池加优将信将疑,“妈病了,怎么会?”
池上秋叹息,“小池,你妈是想你的事想到病倒的,她要见你,有话跟你说,是关于少航的。”
池加优莫名感到一阵恐慌,“什么事?爸你先跟我透露点,我好心里有底。”
池上秋默然不语,“回来再说吧。”
“现在说,不然不回去。”
“唉,你这孩子……少航可能跟你妹妹的死有关。”
池加优一呆,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事情一点都不复杂。
池加优离家出走的这些日子,黄修颖几乎天天去家里守着,一日无意中在她的大柜子里看到几个标着“池加好”的收纳箱,心血来潮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池加好的几本日记。
池加优知道妹妹打小有写日记的习惯,她当初整理旧物时就看到了几本带密码锁的硬皮本,基于对逝者的尊重,她没有打开看的想法,只是原封不动地收起来。
想不到被母亲翻出来,而更想不到的是,上面的内容会生出另一番风波来。
池加优下飞机,第一件事是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父亲的短信等着她,“小池,我已接你妈回家,我们在家等你。”
池加优心中疑窦大作。上机前母亲尚在医院,现在就回去啦?会不会是为了把她骗回去而编造的?这么一想,她不由放慢脚步,取了行李,穿过等候接机的人群,不紧不慢打车前往,一路上琢磨对策。
进了家门,看父母架势便知棘手。
靠在沙发上的黄修颖一脸病容,精神不济,看来不是骗她,池加优心一软,叫了一声,“妈,您身体好些了吗?”
黄修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死不了。”
池上秋从书房出来,忙说:“小池回来了,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洗个澡?饿了吧?爸给你煮碗面。”
“不用了,爸爸,”池加优放好行李,走到单张沙发上坐下,“你们有什么话,开门见山说吧。”
池上秋和黄修颖对视了一下,仿佛在传递什么信息。半晌,池上秋坐到妻子身边,“你妈妈身体不好,由我来说吧。”
池加优看了看他们,沉默地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问过少航,他说他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加优而非加好,这点我跟你妈妈都有几个疑问,首先少航用心何在,有几个结论,一是他将你当成你妹妹的替身;二是他玩弄了你妹妹的感情。”
池加优默不作声地看着父亲,说得这么条理清楚,想必是打了腹稿的。
池上秋见她不说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少航的表现确实有让人费解的地方,你还记不记得,在车祸发生的前几天,你妹妹一度很开心,我们问她是有什么好事,她笑说过几天再告诉我们,可是车祸发生的前两天,她忽然情绪消沉,你妈后来在她的日记本里找到了答案。”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启齿。
“你说不出口,我来说。”黄修颖把一本天蓝色封皮的日记推给她,“每一篇都有时间,你可以自己看,五年前你们生日那天,关少航约你妹妹去一个叫happylucky的酒吧,并发生了关系,你妹妹以为关少航会跟她结婚,谁知道关少航推得一干二净,不但不承认,还提出分手,你妹妹那么骄傲的人,你叫她怎么受得了这种耻辱?我一想到我的女儿被人欺负,回到家还不敢让我们知道,我……”黄修颖声音哽咽,老泪纵横,池上秋在一旁轻声安慰她。
池加优心里发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池上秋看了她一眼,“要不是看到日记,我真不敢相信少航是这样一个人!往深一层想,你们出事的时候他那么及时出现,显然是事先知道会出事,可他为什么自始至终都绝口不提?唯一可能就是他做了对不起你妹妹的事,并因此导致她发生意外,他问心有愧。我跟你妈这些年都看错了他,小优,我们现在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试想如果真是他害死了小好,这些年他对你对我们一家,又有什么居心?这些事必须让你知道。”
黄修颖痛苦地闭上眼,唇角蠕动了下,隐约是在呼唤她死去的好好。
池加优木然地收回目光。
“小池,你表个态,你是怎么想的?”池上秋目光迫切地看着她。
池加优嘴角缓缓浮起一抹讥笑,“爸爸,你现在是在做学术报告吗?一二三列得真清楚,那么我也给您列几条。第一,如果他将我当成替身,我不会怪他,造成这个结果的人不是他,而是你们;第二,关于那场车祸,我至今很困惑,疑点太多,它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不记得,他不说,所以这是一个谜,谜底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解,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请你们停止丰富的想象;第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五年前你们绞尽脑汁把我推给他的时候,就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当时没有,现在也不必,我有脑子,它在正常运转,能分辨是非对错,就算我没有加好的高智商,至少不是弱智或低能。”
一气说完,面对不约而同惨白了脸的父母,池加优毅然站起身来,“爸妈,你们曾经摧毁了我的理想,我知道它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从这点出发,我也愿意相信你们把我变成池加好,有那么百分之十是真的为我好。那么现在,请你们暂停猜测,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轻易做出判断,也不愿意仅凭几本日记就去定一个人的罪,让我调查清楚当年车祸背后的真相,是像你们所说,还是另有隐情,可以吗?”
“小池……”池上秋还欲说什么。
“让她去查。”
黄修颖打断池父的话,直勾勾地盯着女儿,“你一直嚷嚷着要查出真相,现在我让你查,我们不冤枉好人,但也绝不能让你妹妹死不瞑目!我等你的结果,给你两个月时间,我们等着,如果证明我们的猜测是错的,我们从此不再管你们的事,但如果查出来关少航就是害死你妹妹的凶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他偿命。”
池加优将行囊背在身后走出家门。
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
她心里乱成一团,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回到日出印象,在玄关换上拖鞋,她仿佛一下子失去全身力气,茫然地瘫坐在地板上。
不过出去几天,却恍如隔世般。
环视这个家,从设计到装修乃至买家具,哪怕是一个小摆设,都出自关少航之手,她没有提过任何意见。搬来的那日,满屋子宾客,她袖手旁观,冷眼看他一个人忙进忙出。
那时大病初愈,人生观灰暗,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脾气还坏到不行,也亏得关少航没有被她气走,她冷淡,他就加倍热情,她故意说难听的话,把气氛弄僵,他就四两拨千斤暖回来,她闯祸他就收拾残局,什么都顺着她,这等纵容连双方父母都看不下去。
她觉得自己就像《蜀山传》里的孤月大师死去时一样,灵魂被打成碎片,再重新凝聚,她为他一点点地重塑自己,不看恐怖片,不看武侠,不泡夜店,不开快车,不吃榴莲,不吃臭豆腐,不穿紧身衣,不穿超短的裙子,甚至用激光去掉了后腰上的纹身。
那个纹身是上高一那年跟几个学姐跑去纹的,一个天秤座标志的图案,回来不敢让爸妈知道,加上位置隐蔽,隔了多年她自己都忘了有这回事,直到结婚前妈妈突然问她,“纹身洗得掉吧?”
她这才想起来。祛的时候比纹上还痛百倍,她大汗淋漓地趴在那里,忽然泪流满面,宛如经历一场炼狱。
记得有本书上说要培养一个好习惯,时间需要不间断的21天,这五年她不知道戒掉多少旧习惯,又培养起了多少新习惯。
然而,最大最大的习惯,是她习惯了有他的人生,这个习惯她持续培养了五个三百六十五天。关少航对她的好如同寒夜里的一点火种,她如飞蛾扑火,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最后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池加优把自己丢进大浴缸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然后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心中感慨万千,和关少航在这里最后一次相拥,她还是池加好,戴着一个摘不得的面具示人,可这一刻,她做回了自己。
忽然很想念关少航的怀抱。
她拿起手机想打给他,在将要拨出去的那一霎想起父母,颓然放弃。
她对他从最初的被动接受到现在的不愿放手,妹妹的阴影一路笼罩着她。
作为事故的幸存者,池加优无法回忆起当年的起因经过,她从昏迷中醒来,有几天脑子是空白的。
当她身体逐渐恢复,脑子日益清醒,可令人费解的是,与车祸有关的那段记忆依然空缺,无论怎样努力回想都摸不着任何边边角角。
找出事实真相,是当前最紧要的,但是从哪儿着手,她一时间又头绪全无。
打开笔记本,google与失忆相关的资料,她的msn设置是开机自动登陆,安小朵很快发现了她,问她:“在哪儿?”
“家,回来了。”
“猜到了,大清早看到关少,你怎么不留住他?我也好多放一天假。”
池加优回了个黑线的表情给她,随即又发了一个网址过去。
等了片刻,安小朵回过来,“在研究这个?”
“我打算尝试,看能不能回忆起那场车祸。”池加优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别让少航知道。”
安小朵好一会儿没消息,池加优查完资料,拿出名片本翻阅,记得刚转来新闻组时,她采访过一位心理医生,也许他能够帮到她。
刚翻到第三页就找到目标,她把名片抽出来,夹进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里。
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目和蔼,有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在听完池加优的倾吐,很专业地保持着最初的笑容,没有流露出一丝同情或者惊讶。
“吕医生,像我这种情况,是不是所谓的心理创伤引起的?”池加优问。
“不太像,”吕子再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略一沉吟,“听你的描述,我认为你的问题并不严重,缺失的记忆很短,或许可以试试催眠疗法,再适当配合一些药物,不过治疗过程可能会出现排斥现象,会有点痛苦,身心方面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池加优好奇,“像电影演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