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诅咒(1)

作者:语笑嫣然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5:32

|

本章字节:7292字

软剑。与普通的刀剑相异。


若是一道伤口由软剑造成,则其入口为浅,再之内力催促,力道渐足,伤口的尾部则更深。但普通的刀剑则迥异,入口深,而尾部浅。在剑气山庄藏剑室外发现的两名看守的尸体,其致命的伤口有两处,经过验证,有一处是由普通的硬剑造成,而另一处,则是为软剑所伤。


但江湖原本就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善用软剑者,不计其数。司马燕群不过是当中的一个。加之他同薛印山乃生死之交,没有谁怀疑过他。


况且,一个人不需要同时在身上配备两种剑器。所以,当时大家都怀疑杀人盗剑者,不只一个。


直到白矜云看到司马燕群同花锦娘对手。


在某一个时刻,司马燕群的软剑没有丝毫的震颤,他已经能够用内力逼迫剑身改变其坚硬和柔软的程度,那俨然就是一柄如石头般刚硬的剑了。


所以,白矜云有理由怀疑司马燕群。


但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何以江湖中人所传道的,全都是司马燕群的软剑如何迅猛锋利,却从未有人提及他能将软剑当作硬剑来驾驭。


除非他刻意隐瞒。


仅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暴露他的这项武功。


例如,高手对峙。


花锦娘也许还说得过去,但山庄里的,不过是区区两名看守,他们又如何能够逼得司马燕群用此一招?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或者,根本还有第四人在场?


倘若司马燕群真的盗走青鸾剑,那么,薛印山的死,会不会也与他有关?正当白矜云打算同众人商议对策之时,在惘生门,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夜夜都有女子啼哭。


像是在房顶的青砖绿瓦下,在花坛的泥地里,在栏杆上那些被虫蛀过的缝隙里,总之,声音的来源每日不同,却没有一日正常。


满门的人,骨子里飕飕的凉。


耕烟尤其睡不着,拿被子蒙着头,却又觉得那声音就是从棉胎里发出来的。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白矜云,折腾几晚,眼圈也黑了。


那几日,司马燕群就像患了病,面色青黑,心神恍惚,有时在书房里呆呆的站好几个时辰,动也不动。薛如珩念及一半父女情分,时常陪着他,又向大夫拿了一些安脑宁神的药。可每次只要提起夜晚的那阵啼哭,他必定发怒,嘴上说他压根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可心里却抖得慌。而大家也都看见,他房里的烛火,一直从天黑燃到天亮。


第七日。


哭声消失了。


但那些门窗桌椅,却又传出被啃噬的噼噼啪啪的响动。大家不约而同的拿着烛台凑近去看,连一条小虫子也没有看见。


响动却在持续。


翌日清晨,后院的走廊,屋顶塌陷了一大块,是一根廊柱断裂所致。裂纹参差,犹如被鼠咬。而花坛里的几棵新栽种的梅树,亦是同样夭折。


“司马前辈,这似乎不像人为,倒像是某种奇怪的力量所致,像是……”慕容天晴说到这里,顿了顿,噤了声。


“像是什么?”薛如珩问。


耕烟亦好奇:“对啊,像什么呢?慕容大哥你怎么不说了?”


慕容天晴沉吟道:“像苗疆的蛊术,或者,诅咒所为。”


司马燕群睨他一眼,黑着脸,反问道:“慕容公子知道苗人的巫术是怎样的?”


“以前跟着师父在苗疆住过一段时间,略知一二。”


白矜云亦上前:“司马前辈可有得罪过苗人?”


“没有。”司马燕群想也不想,一口否决。


然而,更惊栗的事情发生了。惘生门有十几名弟子,无端端的,身上爬满褐色的圆体幼虫,摘不掉,就像是他们的第二层皮肤一样,起初,有些微的疼痛,渐渐觉得奇痒无比,不消两个时辰,人便断了气,而那些肢体又仿佛还在蠕动,看清楚了,才发觉是那些虫子正一点一点吸食他们的骨髓和血液。


薛如珩躲在慕容天晴背后,耕烟则一头扎进了白矜云怀里。司马燕群脸色煞白,倒退着倚在门上,喃喃自语:“该来的,始终会来。”


突然,尖利的笑声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带着怨怼,带着愤怒,还带着邪恶。


听得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司马燕群原本已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却又忽然发了疯似的冲到院子里,歇斯底里的吼:“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那女人冷笑道:“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司马燕群,我要让你为二十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随即,一阵悠扬的琴音,像渔网似的,从上空洒落。人群又发出阵阵惨叫。好几名惘生门的弟子抱头痛哭,面上的青筋条条迸出,肚子从扁平到浑圆,如同塞了一个充气的球。最后,砰的一声,炸开了。


耕烟吓得昏厥,薛如珩也啼哭起来,连白矜云和慕容天晴都忍不住胃里泛酸。慕容天晴认得,这叫牛皮蛊,吞蛊之人会在腹中形成一条如蚯蚓般的软体虫,这些虫子一旦听到某种特殊的琴音,身体就会迅速膨胀,最终将人体撑破。


“前辈,这样报复,也未免太过残忍。不知前辈可否现身一见?”慕容天晴朗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琴音渐渐淡去。那女人又说话了:“这是我同司马燕群之间的恩怨,非惘生门之人,我保证毫发不伤。”


“既然是前辈同司马前辈之间的恩怨,惘生门的弟子又何辜?”


“哼,何辜?那你们问问司马燕群,二十年前,我的族人又何辜!”


司马燕群仰着头,笑容越发狰狞:“邢婉儿,我知道你会回来的。这二十年,我终日提心吊胆,做梦都梦见你来杀我。你既然来了,出来吧,来杀我,为你的父亲,为你的族人报仇。”


“哈哈哈,司马燕群,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我要让你活着,看着你身边的人,慢慢的,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最后,才是你。”


女人的笑声停止了。连那股邪恶之气也骤然撤了下来。司马燕群瘫坐在地上。四处一片死寂。


果然如邢婉儿所说,惘生门每天都有人死于惨烈的巫术之下。


四方的围墙,围着的,犹如一个被诅咒的城堡。


司马燕群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见任何人。眼睁睁看着惘生门的弟子痛苦的死去,白矜云等人食不安寝不稳,却也拿不出任何的对策。到第六天,司马燕群也不知是练功走火入魔还是怎的,竟然,疯了。


见人就打。见人就杀。


谁也拦不住。


后来,冲出惘生门,没了去向。


直到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在惘生门的后巷里,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这消息一传出,着实惊人。于是,司马燕群的死,令惘生门覆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一个门派,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只余下一场简陋的葬礼。


司马燕群入葬当日,邢婉儿亦出现。怀抱七弦琴,白衣素缟,额间唇角有些许的皱纹,眼神里始终含着浓郁的哀气和怨气。


她说,要将棺木里的人碎尸万段。


“死者已矣。”


众人齐加阻拦。可是,都没有拦得住。


棺材的盖被掀开。


惨白的司马燕群躺在里面。


邢婉儿盯着他,像盯着一只吸干了自己的血的水蛭:“司马燕群,我不会让你死得这样便宜。”说着,狠狠的一掌劈下去。


只听,轰的一声,尸体炸开了。


有很多白色的粉末溅出来。离得近的,沾上粉末,顿时面容溃烂。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谁都没有想到,司马燕群竟然在自己的身上布下机关。他竟然早料到邢婉儿会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倘若邢婉儿对他尚未决绝至此,这机关也便随着他长埋黄土了。


他到底还是了解邢婉儿的。


所谓,有多爱,有多恨。


而邢婉儿,被粉末溅了一身,却笑得癫狂。


“司马燕群,你好狠。不过,我既然已经报了仇,活着,也便失去意义了。”说着,她忽然转过身来,以溃烂的面容对住一干人。


“将我同司马燕群葬在一起。”邢婉儿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二十年前,他负了我;二十年后,他到死也不肯向我低头。我便是死也要缠着他,生生世世缠着他。从我救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是为了我黑水族的宝物而来,可我舍不得揭穿他,我甚至贪慕他的那一点虚情假意。谁知道,他竟然对全族的人下蛊。噬心蛊。呵呵,他用我教他的惟一一种蛊术,杀害我全族的人。还有我的父亲。我逃脱了,他却还要追杀我,逼我交出宝物。司马燕群。司马燕群。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顺心如意拿到流光石,这辈子你都记着它,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记着它。你才会记得我。记得我邢婉儿。”


所有的语无伦次,到这里,戛然而止。


邢婉儿孱弱的瘦削的身子犹如风筝坠落。倒在司马燕群的棺材的边上。


一道弧线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