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月紧闭着双眸，黑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理智逐渐回到脑海，天啦，她在做什么？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强烈感觉到轻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耳边是他灼热的呼吸，她和夜大哥……她实在没有勇气睁开眼睛。

蓦然，指下传来奇怪的触感，心一惊，冰月立刻睁开眼来。

“呃……”听到她细微的声音，夜宸坐起身子。下一秒，冰月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突然掀起他白色的恤，随即双眸圆瞪，不可置信地倒抽了一口气。

二人之间意乱情迷的魔咒瞬间被打破，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夜宸连忙拉下衣服，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冰月呆住了，她没有看错，那样一道道纠结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虽然已经看了药，但是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新伤，且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过的新伤。

“给我看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心疼莫名。

谁？那么狠心，竟然如此残酷地对待夜大哥？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夜大哥？

夜宸扯开嘴角笑了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担心和疑问，很是感动，可是这身份之事……唉！难道今天就得坦白了么？他还私心地想多享受片刻浪漫的气氛，看来不大可能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呵呵。”夜宸笑道。

水眸立刻变得迷朦，轻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的伤？”

“……这个，冰月，你先答应我别乱想，我就告诉你，好吗？”

“夜大哥！”冰月唤得有点生气，眼泪开始在眼中打转，她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些伤口会如此心疼，非常不满地注视着他的笑容，说道：“你还笑得出来，你难道不会痛吗？”

夜宸一看到那晶莹欲滴的泪水，简直比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还要痛，他笑着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道：“我说不痛就不痛，师傅给我擦了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药，呵呵，别担心了啊。”

“谁为你担心了……”才说罢，一颗豆大了泪珠夺框而出，他用拇指及时轻柔拭去。她懊恼地低下头，心头千万个疑问，强烈的预感到了不安，夜大哥究竟是什么人？她对他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右眼皮突然跳了起来，一次比一次用力，冰月望着他转笑为忧的俊脸，手指无意识地绞织在一起，面前的男人究竟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没有开口问，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自己说！

她只希望他永远是自己最信任的夜大哥！

可是，惶恐不安的心是因为什么？他眉间的忧心又是什么？她根本不愿意往“黑子帝国”方面想，她下意识地排拒那个黑暗之地与夜大哥沾上任何关系，然而越不让自己想，却偏偏脑海中映现出“黑子帝国”四个大字，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唉！”轻叹一声，夜宸轻拥她的肩头，半强迫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们坐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室内一片安宁，谁也没有开口。

半晌，似乎是从囚牢里挣扎了许久，他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边。

“冰月，我知道此时你有无数个疑问憋在心头，我都知道……”

冰月无声地点点头。

“那么，就这样静静地听我说好吗？”他的语气很正经。

冰月再次点点头，她是很紧张的，原来自己也会如此紧张，不是处在枪林弹雨中，而是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冰月，谢谢你一直这么信任我，其实我真的有愧于心。很多次……我都想跟你开口，可是每次看到你清澈的眸子充满着全然的信任，很多事我就说不出口……”

冰月的手指绞得更紧，她的预感是真的？她强烈地感觉到某种最让人害怕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她连后脊背都开始绷直了，夜大哥……千万不要！不要，我唯一全心全意信赖的男人，千万不要是我所想的那样……

一句话，她所有祈祷纷纷破碎，变成千万块碎片落到地上——

“冰月，我不想欺骗你，我曾经是黑子帝国的人。”

这一刹那，只觉得血液全涌上头顶，他承认了！她猜对了！

他竟然真的是她最最痛恨的黑子帝国的人，想到他非同一般的身手，想到他还是黑恤大叔的徒弟，他在黑子帝国的地位想必也不低吧！他竟然一直欺骗自己，辜负了自己的全心信任，他怎么可以明明知道她是碧火使者，却还要故意欺骗她，一再招惹她？

难道他的温柔都是蓄意伪装的？

冰月陡然离开了他温暖的怀抱，指间已冰冷，身子笔直地坐正，瞳眸里的责问不言而喻，她声音渐冷，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叫曾经？这个曾经是多久以前？”

夜宸失落地收回手，他知道，这份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的感情，要开始接受严峻的考验了。

他审视着她的每一丝表情，认真地说道：“是的，我以前的确在黑子帝国生活，但是今天的黑夜宸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跟大家一样热爱和平，只希望能平淡生活的一个普通人！以前的黑夜宸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叶宸，冰月，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你一直是黑子帝国的人！”冰月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她真的不明白！在她刚刚发现自己动了心的时候，上天却跟她开了个玩笑，曾经全心全意愿意去相信和依赖的男人，竟然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如果是其他事，她也许可以笑一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凡是跟黑子帝国有关的事，她真的无法不在意！

她甚至发现，夜宸给她带来的这种痛，远比当日发现黑日寒身份时的痛楚要强烈地多。

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在乎这样的欺骗吧！

很多时候，爱，并不可以解决一切！

人的心在经历了一次被欺骗之后，恐怕很难再去相信这个人了，无论你之前多么任性他，在他骗了你最重要的事情之后，你还能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依赖吗？

心寒了！

冰月脸色苍白，思绪乱了，真后悔自己刚刚没有来过这里……

“对不起！冰月，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有意欺骗。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无法超越你的地位，你可知道你对我多重要吗？”夜宸很诚挚地说着，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希望冰月从爱的出发点来理解他的心。

“够了！黑夜宸，你不要再宣传你那套博爱理论，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巧舌如簧！我们都被你骗了……”冰月压抑着心痛，字字句句如利箭般刺向他。

夜宸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冰月从来没有用这样冰冷无情的口吻对自己说过话，他听在耳里痛在心上。其实他何尝不理解她？就是因为太了解，他才毅然要离开黑子帝国啊。

“冰月，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请你相信，以前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站在你前面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想全心呵护你照顾你的男人！跟黑子帝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冰月摇摇头，说道：“黑夜宸，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也知道黑子帝国与我们对立的关系……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夜宸面对她，抬高了声音：“我没有要你接受以前，我只希望你接受以后！冰月，你怎么样惩罚我都行，只要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们？呵。”冰月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地笑意，“不要把我和你扯在一起，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我又为什么要去惩罚你？”

夜宸的心真的被揪了起来，生疼！他没料过冰月会这么固执，他以为至少冰月可以耐心地听他解释完，两个人再好好谈谈内心的感受……看来，他真的并不如想象地那般了解她。

他也嚯地一声站了起来，黑眸里尽是坚定，他冷静道：“冰月，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抱歉！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否认了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神情蓦然僵住，冰月咬了咬牙齿，抬眼望着他，她的内心燃起了一股怒火，因失落、伤心而熊熊焚烧着她的冷静。

“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夜宸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可以容忍她的一切，却不能容忍她否定掉他们之间的吸引力，她冷然的表情让他心慌，生怕她把自己封锁到一个他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他震怒了，也惶恐了！

他抓住她的肩头，直逼她的双眸，低吼道：“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否定掉一切？你敢说你能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吗？”

她被他问得心惊，她当然不会忘记寂寞时默默地伴在身边，失意时送上温暖的怀抱，伤心时送上开心的笑语……是的，都是他！好多他的记忆，曾经感动地无法言喻，此刻却全变成一种深沉的疼痛。

转开眸子，她道：“黑夜宸，你不要再说了！我无法忘记我的家人是因何惨死，奶奶是因何离开我们，还有无数被黑子帝国害死的人，你难道没看到，现在医院还躺着那么多被残害的人吗？他们的生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黑子帝国的阴谋正在不断地扩张中……我怎么可能忘记这些！”

他摇了摇她的肩膀，有些无奈：“冰月，我在说我们的事！你不要把问题扯远，你说的我都有为你考虑过，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因为我而加重你的痛苦！”

“呵，为了我而离开黑子帝国的么？你干吗说得那么伟大，黑子帝国的事就是我们之间的事，别否认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冰月努力眨眨眼睛，她的泪水又开始弥漫了。

“不对！你不能这样混为一谈，我很早就想离开黑子，一直都没有勇气，直到你出现！冰月，我爱你！发了狂地爱你，为了你我巴不得早一天离开黑子帝国，只为了能毫无阻隔地跟你站在一起，现在我终于挣开了那道枷锁，你呢？你就不能忘记以前吗？”被她的语气所激，夜宸懊恼地低吼道。

“对不起！也许我不可理喻，顽固不化，但也请你原谅，我现在真的无法接受……”冰月强迫自己收回脆弱的泪水，她不该为他掉眼泪，他说得很动人，但她真的很生气，被欺瞒的怒气胜过了一切，她怕自己以后无法再信任他。

从她眼中看到了让人发颤的怀疑，夜宸急问道：“你在怀疑？你在怀疑什么？冰月，难道在异度空间的日子里，我们共同经历那么多，你都看不到我的真心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冰月微微挑起嘴角，看向他，说道：“黑夜宸，人在特殊的环境里，很可能会产生让人误会的东西，尤其是感情！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回不来了，所以……”

“狗屁！你是要跟我说，你对我毫无感觉，而我对你全是逢场作戏？”夜宸烦躁地打断她，毫不斯文地低咒出声，他抬起她的下巴，黑眸因怒气而更灼亮，“冰月，你看清楚！我不是黑日寒，不是任何人，你敢否认你心里没有我？你敢否认你的初吻不是给了我？你敢否认刚刚的热情都是假的？你……”

“住口！”冰月羞恼地瞪着他。

“心虚了吗？害怕了吗？你对我也很有感觉的，对吗？冰月，你也爱我的，对不对？”他渴望着她肯定的回答，冰月，面对自己的心，接受我！

“不对！”冰月急促地打断他，转过身子就想离开。

夜宸长臂一伸，她便落入他怀中，她使劲挣扎，他的唇便欺了上来。他们的唇瓣再次相碰，柔情不再！他收紧双臂，箍得严严实实，不在乎自己的伤口被她撞得生疼，他的唇霸道地吻住她，她不承认吗？她为什么不承认！

“你难道不心动吗？”他喘息着问道。

“啪！”冰月奋力地甩了一掌，他俊美的脸颊上立刻呈现出一个红印，他倏然停止了动作，她立刻退到几步之外，浑身充满戒备，满腔的柔情蜜意烟消云散，温柔淡泊的他和冷静自持的她第一次为了对方而产生了这么大的冲突。

黑夜宸，你怎么可以这样自以为是，你怎么可以把那些过去当成武器一样抛出来……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真不明白自己刚刚停留在这干什么，不是该早点走掉的吗？

“黑夜宸，你听好，以男人的体力来征服女人是最可耻的行为！不要自以为是了，我和你……永远不可能！”冰月再次沉痛地看向他，视线却只落在他已泛着微红血丝的衣服上，强自镇定，她告诉自己，不能再为了男人动心了！

背过身，抬着沉重的脚步，她给自己一个微笑，就那样打开了房子的大门。

“冰月，冰月……”夜宸就那样看着她，一步又一步地走出屋子，她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在滴血，他疼痛地拧紧了眉头，这次，他没有再去阻拦她，他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白色的恤逐渐被血迹染红，忍住撕裂的痛楚，他掏出紧贴裤袋的一颗小东西，金属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他将它纂在手心。

冰月，对不起！

但是，请原谅，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

屋内的世界，比屋外的天空还要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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