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曰：“君子有三恕，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有亲不能孝，有子而求其报，非恕也；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顺，非恕也。士能明于三恕之本，则可谓端身矣。”孔子曰：“君子有三思，不可不察也。少而不学，长无能也；老而不教，死莫之思也；有而不施，穷莫之救也。故君子少思其长则务学，老思其死则务教，有思其穷则务施。”

伯常骞问于孔子曰：“骞固周国之贱吏也，不自以不肖，将北面以事君子，敢问正道宜行，不容于世，正道宜行而出莫之能贵故行之则不容于世隐道宜行，然亦不忍，世乱则隐道为行然亦不忍为隐事今欲身亦不穷，道亦不隐，为之有道乎？”孔子曰：“善哉子之问也。自丘之闻，未有若吾子所问辩且说也。辩当其理得其说矣丘尝闻君子之言道矣，听者无察，则道不入，言听者不明察道则不能入也奇伟不稽，则道不信。稽考也听道者不能考校奇伟则道不见信此言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又尝闻君子之言事矣，制无度量，则事不成，其政晓察，则民不保。保安也政大晓了分察则民不安矣又尝闻君子之言志矣，●折者不终，●则折矣不终其性命矣径易者则数伤，径轻也志轻则数伤于义矣浩倨者则不亲，浩倨简略不恭如是则不亲矣就利者则无不弊。言好利者不可久也又尝闻养世之君子矣，从轻勿为先，从重勿为后，赴忧患从劳苦轻者宜为后重者宜为先养世者也见像而勿强，像法也见法而已不以强世也陈道而勿怫。怫诡也陈道而已不与世相诡违也此四者，丘之所闻也。”

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欹倾夫子问于守庙者曰：“此谓何器？”对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君以为至诫，故常置之于坐侧。”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乃注之，水中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呜呼！夫物恶有满而不覆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损之又损之之道也。”

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问曰：“君子所见大水，必观焉何也？”孔子对曰：“以其不息，且遍与诸生而不为也。夫水似乎德，遍与诸生者物得水而后生水不与生而又不德也其流也则卑下，倨邑必修，其理似义；浩浩乎无屈尽之期，此似道；流行赴百仞之？而不惧，此似勇；至量必平之，此似法；盛而不求概，此似正；绰约微达，此似察；发源必东，此似志；以出以入，万物就以化絜，此似善化也。水之德有若此，是故君子见，必观焉。”

子贡观于鲁庙之北堂，出而问于孔子曰：“向也赐观于太庙之堂，未既辍，还瞻北盖，皆断焉，辍止观北面之盖断绝也彼将有说耶？匠过之也。”孔子曰：“太庙之堂宫，致良工之匠，匠致良材，尽其功巧，盖贵久矣，尚有说也。”尚犹必也言必有说

孔子曰：“吾有所齿，有所鄙，有所殆。夫幼而不能强学，老而无以教，吾耻之；去其乡事君而达，卒遇故人，曾无旧言，吾鄙之；事君而达得志于君而见故人曾无旧言是弃其平生之旧交而无进之之心者乎与小人处而不能亲贤，吾殆之。”殆危也夫疏贤而近小人是危亡之道也

子路见于孔子。孔子曰：“智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路对曰：“智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爱己。”子曰：“可谓士矣。”子路出，子贡入，问亦如之。子贡对曰：“智者知人，仁者爱人。”子曰：“可谓士矣。”子贡出，颜回入，问亦如之。对曰：“智者自知，仁者自爱。”子曰：“可谓士君子矣。”

子贡问于孔子曰：“子从父命孝，臣从君命贞乎？奚疑焉。”孔子曰：“鄙哉赐，汝不识也。昔者明王万乘之国，有争臣七人，则主无过举；天子有三公四辅主谏争以救其过失也四辅前曰疑后曰丞左曰辅右曰弼也千乘之国，有争臣五人，则社稷不危也；诸侯有三卿股肱之臣有内外者也故有五人焉百乘之家，有争臣三人，大夫之臣有室老家相邑宰凡三人能以义谏诤则禄位不替；父有争子，不陷无礼；士有争友，不行不义。士虽有臣既微且陋不能以义匡其君故须朋友之谏争于己然后不义之事不得行之者也故子从父命，奚讵为孝？臣从君命，奚讵为贞？夫能审其所从，当详审所宜从与不之谓孝，之谓贞矣。”

子路盛服见于孔子。子曰：“由是倨倨者何也？夫江始出于岷山，其源可以滥觞，觞可以盛酒言其微及其至于江津，不舫舟不避风则不可以涉，非唯下流水多耶？今尔衣服既盛，颜色充盈，天下且孰肯以非告汝乎？”子路趋而出，改服而入，盖自若也。子曰：“由志之，吾告汝，奋于言者华，自矜奋于言者华而无实奋于行者伐，自矜奋行者是自伐夫色智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曰智，言之要也，不能曰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则智，行至则仁，既仁且智，恶不足哉！”

子路问于孔子曰：“有人于此，披褐而怀玉，何如？”褐毛布衣子曰：“国无道，隐之可也；国有道，则衮冕而执玉。”衮冕文衣盛饬。

【译文】

孔子说“君子有三种恕：有国君而不能去侍奉，有家巨却要求他为你做事，这不是怒；有父毋亲而不能尽孝心，有儿子却求他向你报恩，这也不是怒；有哥哥而不能年敬，有弟弟却求他顺从你，这也不是怒。读书人能明白这三怒的根本，就可以算得上行为端正了。”

孔子说：“君子有三种考虑是不能不深察的：年轻时不青学习，长大后没有技能；年纪大了不教导儿孙，死了后没人思念；富有的时候舍不得施舍，等到自己穷困时无人救济。所以，君子年轻时考虑到长大后的问题就要致力于学习，年纪大了考虑到死后的问题就要致力于教导儿孙，富有时想到穷困的处境就要致力于施舍。”

伯常骞向孔子问道：“我伯常冬固然是周国的一名地位低下的小吏，我并不认为自己不聪明，我想拜您为师。我胃昧请教想完全按照‘道，来行动，却又不被社会接受；想违反‘道’来行动，却又于心不忍。现在，我既想自己不陷入穷困，又不想违反‘道’，这样做有什么方法吗？”

孔子说：“您提出的问题很好！在我孔丘所听到的谈论中，没有人像您提出的问题那么巧于拼论而且具有说服力。我曹经听到君子谈到‘道’的时候说，知果‘道’不被听者理解，‘道’就不会被接受，如果‘道’奇特而无法核实，就不会被人相信。我又曹经听到君于谈到做事时说，如果规定泛泛无边，没有一定限度，亨情拄往就做不成，政治太清楚明白，老百挂鱿不能安定。我又曹经听到君予谈到志向时说，刚直不阿的人没有好结果，平易近人的人多被伤害，傲慢无礼的人没人亲近，追求利益的无不遭到失致我又曹经听说那些善于安身处世的君于，做容易的事情时不抢在前面，做繁重的事情时不躲在后面，进到法令时不强行违犯，陈述了‘道’就不违反。这四个方面，扰是我孔丘所听到的全部。”

孔子到鲁桓公的庙里参观，在那里看到了一件容易倾倒的器物。于是他便向守庙的人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守庙的人回答说：“这是国君放在座位右边的歌器。”孔于说：“我听说国君放在座位右边的歌器空皮时就倾抖，水不多不少时就端正，水满时就倒下。贤明的国君把它作为最高誉戒，所以常常把它放在座位边”他回头对弟子们说：“灌水进去试试。”弟子把水滩进敬器中，不多不少时敬器枕端正，盈满时就倒下了。孔子感叹道：“咦，哪有东西盈满了不倒下的呢广

于路走上前去问道：“保持盈满有什么方法吗？”孔子说“聪明容智的人，就用恶鑫来保卫自己。功盖天下的人，就用谦让来保卫自己。勇力震动天下的人，鱿用胆小来保卫自己。富得拥有四海的人，就用谦卑来保卫自己。这就是所谓的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的方法。”

孔子正在砚赏东流的河水。子贡问道：“君子见到大水扰一定要观赏，这是为什么？”

孔于回答说：“因为它不停地奔流，而且给予万物以生命却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水就像德；它在高低曲直的地上流动，必定遵循一定的道理，这就像义；它广大无边，没有穷尽之日，这就像道；它流向百初深的山谷而无所畏俱，这就像勇士；用它作标准来衡量别的东西时，必定公平合理，这鱿像法；盈满时不必用概来利平它，枕像正人君子；虽然柔弱，但很细徽的方面都可达到，就像明察之人；一旦发源，就必定东流，就像有志气者；在水中洗过之后，万物都变得千净清洁了，就像善于教化者。水具有这样的品德，所以君子见到后鱿一定要观赏。”

子贡在普国太庙的能堂参现，出来后向孔子问道：“刚才我在太庙的北堂参观，还未看完，回头看了看北面的门，发现它是用一块块断了的木板拼接而成的。这样做，是有它特有的理由呢，还是木匠失误造成的？”孔子说：“建造太庙的厅堂时，官吏选用的是优良的工匠孚工匠选用的是优良的材料，极尽了工巧和精良，大概是长期都很重视这件事的。（北面的门用一块块断了的木板拼接而成，）恐怕还是有它特有的理由的。”

孔于说：“我对有些人感到羞愧，对有些人很哪视，对有些人感到很危险：年轻时不努力学习，老了后无法教育自己的于孙，对这种人，我替他感到羞愧，离开家乡，侍奉国君而做了大官，突然遇到过去的朋友，简直没有忆旧的话，对这种人，我很哪视他，跟小人相处而不亲近好人，付这种人，我替他感到危险。”

子路被孔于召见。孔子问他：“有智慧的人是怎么样的？有仁德的人又是怎么样的？”

子路回答说：“有智葱的人使别人了解自己，有仁德的人使别人热爱自己。”

孔子说“可以算得上是士了。”

于路出去后，子贡进来，孔子提出同样的问题问他。于贡回答说：“有智慧的人理解别人，有仁德的人热爱别人。”

孔子说“可以算得上是士。”

子贡出去后，获回进来，孔子提出同样的问题问他。颇回回答说“有智慧的人有自知之明，有仁德的人自草、自爱。”

孔子说：“可以算得上是君子了。”

子贡向孔子问道：“儿子听从父亲的命令，是孝吗？巨下听从君王的命令，是忠贞呜？对此您有什么怀疑吗？”

孔于说：“你是多么浅陋啊！你不知道，过去圣贤的君王拥有万辆战车的国家，有七位直言敢谏的大臣，君王就不会有错误的行为了；拥有一千辆战车的国家，有五位直言敢谏的大巨，国家就不会有危险了拥有一百辆战车的家庭，有三位直言敢谏的家臣，体裸和官位鱿不会被皮弃，父亲有直言敢谏的儿于，枕不会陷入无礼的行为中，读书人有直言敢谏的朋友，枕不会做不合道义的事情。所以，儿子服从父亲的命令，怎么就一定是孝？巨下服从君王的命令，怎么枕一定是忠贞？能明白应该服从的扰服从，这才叫孝，这才叫忠贞。”

子路穿着华贵的衣服去见孔于。孔子说“仲由，你穿得这样华贵是为什么呢？长江刚从岷山发源的时候，它的水流很小，只能浮起酒杯。等到流到江津时，如果不借助船只，不回进大风，就没法渡过，（它之所以这样令人难以接近，）不是流的水太多的缘故吗？今天你穿的衣服是这样华贵，众色是这样鲜艳，天下有谁会将你的缺点告诉你？”

予路快步走出去，换了服装回来，很自在的样子。孔予说：“仲由，你记着，我告诉你：夸夸其谈的人华而不实，喜欢表现自己办事能力的人常常自吹自擂。有了智慧和能力就在脸上表现出来的人是小人。所以，君子知道就说知道，这是说话的关健；做不到扰说做不到，这是行动的最高准则。说话掌握了关健，就是智慈；行动有了最高准则，就是仁德。既有仁德又有智慧，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于路向孔子问道：“现在有一个人，地位低下，但却有特珠的才德，他该怎么办？”

孔子说：“国家动荡不安时，就隐居起来。国家安定太平时，就穿着礼服、戴着礼帽、拿着玉菊去朝廷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