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在南方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3
|本章字节:5432字
如果说我不痛苦,那你不会相信,如果我说痛苦,也许你觉得太苍白了袁因为我活着,苟且地活着,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陪孩子做作业,陪妻子看俗套的电视剧,我知道我的心在远处,在高处,在她所在的地方。
如果不是商场放了很大的气球,做了小木屋,扎了很大的树,上面绕了闪闪的灯,李小成感觉不到有个节日来了。白胡子的老头笑容可掬地站着,据说那是圣诞老人,他的袜子里有不尽的礼物。
李小成还没有过过这个节,只是在课文里读过,圣诞节到了,妻子想要给丈夫买条表链,把一头金黄的头发剪下来卖了,丈夫将手表卖了,想给妻子买个发卡。当他们把礼物送给对方时,都惊在那里……他想这篇文章,心里柔柔的,想起当时读这篇课文时的心情,老想着要是以后有了媳妇,也要这样的。
12月24日中午卜果问他,想不想去教堂听唱诗?说着唱了起来,说唱的是赞美歌。他说好啊。卜果说,那就去荣光堂,反正也不远,就在黄石路上。
很多人比他们先去,费老大的劲儿才挤进去,事实上李小成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很纯粹,他很喜欢合声。后来,他跟着轻轻唱了起来。
卜果说,祝你平安。他说,祝你平安。卜果伸出手掌,和他击了。然后和那些不相识的人击掌。
卜果的手机在衣袋里震了起来,她拿出来,只是喂了一声,一手拉了李小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了异样,心咚咚地跳着。
是天下米,他在神曲酒吧,说是在平安夜想和她见一见。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其实,神曲酒吧离怡西大厦也不远。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刚下车,李小成看见那个祁总匆匆朝街对面的汽车走,愣了一下,心接着又猛烈地跳了一下,这太巧合了。
李小成没有进去,在外面等。不想卜果进去只两分钟就出来了,手里提了一个信封出来。耸耸肩摊摊手,说那个叫天下米的人刚走,只留下这个信封。
李小成有些失神。卜果说,你不想知道信封里装的是什么?他木然点头。卜果领着他去了她家里。
客厅一整面墙都是蓝盈盈的,客厅里除了一个沙发,就是一个草垫子,cd随意散在地板上,李小成说,你的家啊?卜果笑了说,是啊,像不像二奶?他摇头说,不像。又说,这个城里没有我一块瓦。卜果说,会有的。接着把信封递给他,他没接,她就拆了,一张银行卡先落了下来,信是这样写的:
水灯草,我是天下米。我知道你叫郑小艾,我们都爱着小琳。是的,在她离去的那个晚上,有两个小时我们待在一起,是的,我们***,难分难舍,可我最后还是回家了,她送我下楼,陪我走到火车站后面的停车场,我把车停在那里,那间房子是我朋友的,我们有时在那里约会。她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坐在车里看着她,朝她挥手,看着她朝着站前广场走,那里灯火辉煌,她的头发看上去很有光彩……谁能想到,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身影。我说过,明天早晨给她送早点来,她喜欢吃糯米包油条,喝永和豆浆……
我爱她,可能你无法理解,自从她来公司我就喜欢上了她,她也喜欢着我。她是个单纯的女子,什么都不肯要,只是一味儿爱我。我有家,有事业,我曾经伤害了她,甚至想要把她培养成特别武器,对付生意场中的男人。她那么善良,我不能确定她跟我在一起,是因为爱,还是要报答我?她说过的,她也爱她的男友。
是的,在她离去的这些日子,如果说我不痛苦,那你不会相信,如果我说痛苦,也许你觉得太苍白了,因为我活着,苟且地活着,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陪孩子做作业,陪妻子看俗套的电视剧,我知道我的心在远处,在高处,在她所在的地方。我常常看着她的电话号码,可她再也不会接通时,我是揪心的,眉头是紧锁的。
她就那样走了。在殡仪馆我看了她最后一眼,那天你应该也在的,我知道那几个女子之中必定有你,有小青,她跟我说过,你们像亲姐妹一样。我看见她的父亲和弟弟。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你们,那个夜晚我曾经和她在一起。
我甚至还欺骗了你,我说那天我在新加坡的。不,我和她在一起。
是的,小艾,当你以水灯草的名字出现在聊天室时,一遍又一遍地说林妹妹走了时,我就知道你在找人,在找我。原谅我复杂的心情,我没有及时站出来,来担当。
也不是不能担当,我想听到她更多的故事。我喜欢听你说话,说她,说你自己。
每次我们在屏幕上打出她的名字,我是难过的。我们在一起过,可那时好像只有通过你的叙述才能证明她曾经存在过。证明她曾经存在,是我自私的想法。也许我是想证明我真的存在。
我不敢打扰你,怕你突然认出了我,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是准备和你见一面的。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是我害了她,把我的忏悔说给你听,减轻不了我的罪。你对我的同情,也减少不了我的罪。
这张卡,请转给她的父亲,密码是她生日的年月日。希望她的父亲能够幸福一些,希望她的父亲能够和她那个镇子上的一个小卖部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那也算是她的遗愿。还有,她一直都希望她的弟弟能上大学的。
我会去白莲看她的,可是我不想惊动任何人。
是的,我就是那个人。我被公安问询过。我是个罪人。原谅我。天下米是我的网名,我的真名叫祁山……
尽管有些疑问,可卜果并没有问,因为那刻她看见李小成的脸色很吓人,一言不发,大口大口地呼吸。
虽然看信的前半部分李小成就明白了天下米是谁,可当祁山的名字出现信的末尾时,还是像有一股火突然烧起来。
就在这时,卜果抱住了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慰他。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喉头发紧,嘴巴先是一抽,接着又是一抽,咧了开来,失声地哭了。
姐姐。姐姐。姐姐。他唤着……
他哭时,卜果仰着头看他,热热的眼泪不时滴一颗在她的脸上。后来,他停下来,伸手去擦她的脸上的泪,却发现擦不干,原来她也哭了。
一转眼就是午夜,他和她告别,卜果本来想说,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可好像有些唐突,给人的想象空间也大了一些。
他刚刚下到楼下,突然想起来没有给她礼物,于是又上去。敲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玫瑰色的打火机,说是它有着宽宽的蓝色的火焰,可以暖手的,随着清脆的一声,一团蓬松的火焰就出来了。他将这团火焰递到她的手中。
他说,你要记得,晚归时要经常回头看,看有没有别的情况。
说完,他转身走了,他的背影高大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