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苏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4
|本章字节:8368字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看哪里啊你!你精神看起来很好啊?吃完粥就把药都给我吞下去!”
他摸摸头,没好气地说:“凶残死了,一点也不像个女的,难怪会做律师,你在庭上一定很可怕。”
我猛点头:“是啊是啊,不仅抓头发,还拿鞋子出来扔。看到指甲了吗?用指甲掐啊,死命地掐。上回对方有个老头进去的时候头发还锃亮锃亮的,出去就变成光头了。所以,千万别惹我哦。”
他白我一眼:“不好笑。”
“蒋一曦,我真怀疑你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一点幽默细胞也没有。”我鄙视他,鄙视得万紫千红。
这死小孩,八成不知道开心地笑出来是什么感觉吧?
我屁颠屁颠地从手机里提取出“史上最劲爆笑话”“短笑话”等应用,清了清嗓子,开始问他:“从前有根牙签走在路上,突然间它遇到一个刺猬,于是它停下来招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思索半天,说:“不知道。”
“那是因为……他在招公交车啊哈哈哈哈。”
他冷冷地扫我一眼:“……”
“不好笑?那下一个,为什么小鹅要管爸爸叫皇阿玛?”
他毫无停顿:“不知道。”
“因为母鹅是他的鹅娘啊。噗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想捶地,那厮居然看我一眼,意思是:你笑得像个白痴一样。
我无视他的白眼,继续翻,翻到一个:“从前,有一只燕子折断了双翅,但是它依旧飞过了一片大海,你知道为什么吗?”
蒋一曦毫不思索:“不知道。”
“真不好玩,那是因为它很坚强!”我大声念出答案,“你都不回答的,不好玩。”
他不在乎地说:“和坚强有什么关系?没了翅膀当然飞不起来了。”
“是啊,但是还是很好笑嘛……”
他不屑地低声嗤笑:“简直毫无逻辑。”
我反唇相讥:“这是冷笑话啊!你还要什么逻辑?”
“……”
我对这个毫无幽默感的孩子举双手投降,叹气道:“算了算了,不问你了,我再讲最后一个。你知道沙僧最爱说的六句话是什么吗?第一、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第二、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都被妖怪抓走了;第三、师父放心吧,大师兄会来救我们的;第四、师父,大师兄说得对;第五、大师兄、二师兄说得对;第六、师父,不能赶大师兄走啊。”
念完后,我盯着他的脸,希冀看见他忍俊不禁的表情,却终究落空。果然花自飘零水自流,任尔东西南北风,君岿然不动。
我默默地扫了一地的玻璃心,看了一下天色,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蒋一曦,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没吭声。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公文包就想脚底抹油溜掉。走了几步,回过头,只看见他半躺在床上,正闭目养神,抿着嘴,脸庞都映照在月亮的光华下,看起来很是孤独的样子。
我第一次觉得他真的像殷姗姗所说,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呃……蒋一曦。”我有些不忍心,抓抓头叮嘱他,“明天我晚点会再过来,你记得吃药。”
走出他家后,我用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只觉得肾上腺素激增,连脸都是滚烫的。难不成被那个死小子传染了不成?
那天晚上,我回家后多吃了两片感冒药,一睡就睡过了头。
像连锁反应似的,事情全部搞不好了。
第二天到律师所,已经有好几个当事人在等着了,一路昏天暗地地忙到中午,连殷姗姗那小蹄子都没来得及搭理,随便吃了个盒饭后又闷头写了几份报告,抬起头已经是漫天星辰了。
我头昏脑涨,正想起来扭动下脖子,倒杯咖啡补充精神力,手机就响了。
我低头一瞄,手机上显示:熊孩子蒋一曦。
我慢悠悠接起来,那头的他恶言道:“欧巴桑,你死哪儿去了?这么晚了还不来?”
我耳朵都快被他吼聋了:“我不就一天没去吗,你至于吗?当你姐姐我是二十四小时保姆啊?”
他那头居然一声不吭,我以为他想说什么,谁知他怒气冲冲地“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我也出离愤怒,临时加班还要受他的这份气,凭什么啊?坐下后越想越不服气,索性快速收拾了桌上的案卷材料,三下五除二就打车向他那边进发。这死孩子,今儿个不把他废了,简直难消我心头之恨。
到他公寓门前,我把门拍得“噼啪”作响:“蒋一曦,开门,开门!”
他开了门,看着我,好整以暇地说:“欧巴桑,你每一次来都要弄得公寓上下都认识你不可吗?”
他穿着素色睡衣半倚在门边,胡子拉碴的,很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
我本来在车上想了一肚子的话要来骂他,看到他那样子,好气又好笑,忽然有一点不忍心,于是一大堆咒骂的话说出口就变成:“蒋一曦你个大浑蛋!我就是来看看你病死了没?”
他半撑着身体,居然还扯出一丝坏笑:“那你要失望了,暂时还死不了。”
我点了点头,看他那倔强的样子,一副遗憾的样子:“还有力气和我顶嘴,我想也是,所谓祸害遗千年嘛。”
他睨了我一眼,下巴一努地上一堆案卷材料:“这些废纸是什么?你收破烂?”
我刚喝下一口水,被他这么一呛差点窒息而死:“什么废纸啊,那是案卷材料!很重要的材料!都是我今晚要看的资料!”
我懒得和他唠嗑,咳了咳,做出一副长辈语重心长的样子:“你今天量过体温了吗?药吃了没?”
他居然无视我那长辈的阵势,不管不顾把我挤在沙发一旁,拉着我的手往他头上移去:“烫不烫,你自己摸。”
年轻人果然恢复得很快,没一天又生龙活虎了。我在心里腹诽了一通,摸到他额头发凉,又尴尬地推开他:“既然没发烧,去给你姐姐我拿些干粮过来,我饿死了,赶着过来看你,今晚还没吃呢。”
他“哦”了一声,居然起身说:“楼下有便利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要他一个病刚好的人下楼吹风,我想想还是算了,拉住他道:“算了,又不远,就在楼下,我自己下去买,你这个病人就在这里乖乖坐着,哪里也不要去。”
蒋一曦住的这个公寓附近设施齐全,商店、医院、学校一应俱全,我到楼下买完东西回来,看见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案卷摊在茶几上,蒋一曦径自坐在地上,长腿就那么横亘着,眉头也微微蹙着,认认真真地摊开一本案卷材料在看。
电视早就被他关掉了,只剩下笔在纸上划着的“沙沙”声,这孩子估计连我进来都没发觉。
这熊孩子转性啦?什么时候喜欢看书了?
我又揉了揉眼睛,想要确认眼前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你回来了?”蒋一曦连眼睛都没抬,一直认真看着案卷,又翻看前面几页,边看边问,“这个英文单词在这份合同里是什么意思?”
他手里还拿着铅笔,在上面做着记号。我顿时有了一种隔壁邻居小孩在我家墙壁上乱画的感觉。
天塌地陷……
天打雷劈……
我生怕他弄乱了我的东西,赶紧走过去,扫开他的手:“去去去,熊孩子别搞砸了我的案子,我可赔不起……”
我走过去下意识地想护住我的资料,生怕他搞坏了我的东西,当时话说出来就有点慌不择路、口不对心。
他背对着我僵了一下,我刚想开口解释什么,他就先一步起身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哎,难不成我刚刚对他的打击太狠了,严重地伤害了他的男性自尊心?
熊孩子果然不好伺候,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慢腾腾走过去,拍一拍他的肩膀,生涩地解释道:“蒋一曦,那个其实你标得也……”话音未落,我的目光落在资料上他用铅笔标的记号上面。
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并不是在乱涂鸦,而是在我的资料上,按照他的理解,列出了重点、非重点以及需要修改的部分,还在一些地方做了自己似懂非懂的注解。
我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这种破天荒的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当你以为隔壁邻居的小孩来你家里乱涂乱画的时候,他却在你的墙壁上涂了特别漂亮豪华的彩绘,那种感觉,啧啧,简直神了!
我的脑子有点昏昏然,吞了吞口水,也只是狐疑地问他:“蒋一曦,这些标注都是你写的?哇唔,神笔马良啊。”
字体凌乱,倒也看得懂,写出来的意见虽然有些不可取,但也有一针见血的地方,对一个大一的学生来说,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就能够看得这么通透,实在非常难得。
他声音哑哑的,胡须从侧面看上去特别冷酷沧桑:“欧巴桑,谁帮你标注了?”
果然熊孩子就是这样,只会闯祸,都让别人擦屁股是吧?还好他用的是铅笔写,用橡皮擦擦掉也没有多大影响。
可看着看着,我就目瞪口呆了。
看完那堆注解,才发现连脖子都酸了,一侧头,就发现蒋一曦一直坐在我旁边看着我,那种神态,就好像是小孩子希冀老师帮他的考卷打分。
有的时候我工作会进入忘我状态,可是他到底是看了我多久?
对他没辙,我只能低叹一口气:“我饿了,你也过来吃点东西吧。”
吃东西的时候,我又旁敲侧击地就案子的问题和他进行了讨论,结果发现这熊孩子对案件的理解和同龄人有着质的差别。
我顿时对他的逻辑思维刮目相看,更有一种想要把他栽培成材,往法律方向攻读的想法。而这种想法像一颗种子,在心里一旦种下,就蓬勃生长,直至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我试探性地问他:“喂,蒋一曦,以后我帮你补习功课,怎么样?”
他想都没想:“谁需要补习了?”
看到我讪讪的样子,他居然又补上一句:“我功课很好。”
苍天啊大地啊,如果18分还算好的话,那他班主任用两个脚印踩答题卡踩出来的36分,又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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